第八十六章 真相

  “不同的。”一直都面无表情的沉默着的齐天忽然开口道：“本尊……从未伤害过他人的性命。”纵使他曾经闹过地府，也闹过天宫，闹过东海，纵横三界，可是在风玄这件事情上，他却从未伤过一人的性命。纵使他手上沾满了血腥，可是他也不愿让风玄，染上一点点的污渍。“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同白郎无关！”那女子眼看着蜈蚣精仍旧让她回去，索性也不听齐天唠叨了，反而转过来对着齐天喊道。齐天见状像是叹了口气，又像是勾了勾唇角，他淡淡的开口道：“过往那么多年，都没怎么在阎王殿以外的地方看到过这么多的魂魄，不过现在看来，有些事情还真的是不经开头啊，这一旦开了头，其他的类似的东西就一个接一个的呼噜呼噜的过来啊。”齐天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从秦皇开始，到方才那些被囚禁的魂魄，再到现在这女子缥缈的身影，齐天抬头看着二人道：“你们可知，违背天意强行挽留不应该存留在世的魂魄，逆了天道，是要受罚的。”“呵呵……”那蜈蚣精闻言，淡淡的笑了声：“受罚？受罚便受罚吧，所有的惩罚，天谴，天雷，都由我一人承担！”齐天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二人，蹲了一番，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交给判官去定夺吧。”齐天淡淡的开口，这蜈蚣精的样子，眼看着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去见阎王，也是早晚的事情。“求求你！”齐天说完，那蜈蚣精面前的女子忽然冲着齐天扑过去跪在地上，齐天反射性的后退了一步，而后站定看着那女子。“求求你救救他，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求求你了求求你，都是我的错，若是没有我，他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你放了他吧，放了他，杀了我好不好，求求你了，让我替他好不好……”那女子有些泪眼婆娑，她不停地冲着齐天跪拜，齐天眉头轻皱，而后施法将她拉了起来。“他中了本尊一棒，已经无力回天。”齐天淡淡的说道：“而且，无论他犯下这过错的原因是什么，那些生灵，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都是冤死在他的手上，故而……”齐天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那蜈蚣精。他忽然想到之前曾听菩提老祖说过一句话，世间没有绝对的好坏，有善的地方就有恶，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有干净的地方，必定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充满了污秽。世间任何事情，也都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故而思考事情的方式不同，在别人看来你或许错了，甚至罪大恶极罪无可赦，可是在另一些人的眼中，或许你便是办了一件极大的善事。“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那女子沉默了半晌，忽然怒吼起来，原本浅灰色毫无光泽的眸子里，瞬间漆黑一片：“这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意的伤害我们，可是我们却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为什么？！明明他们也这么做了，可是他们呢？并没有受到天谴啊，可凭什么我们就要这般！受到这般的伤害？！为什么为什么？！”那女子有些疯魔的大喊大叫着，一边喊着，一边朝齐天冲过去，双手相环，想要掐死齐天的样子。齐天眸光一闪，而后直接将那女子一挥袖子挥到了蜈蚣精的身旁。“沁儿，别求他，别求他……我们不怕……不怕啊……”那蜈蚣精眼看着已经行将就木了，可是看到那女子泪流满面的样子，又不知从哪儿得来了力气，竟抬起手摸了摸那女子的脑袋。“日后我不在了，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麻烦，你便找她们七姐妹……我对她们有恩，她们不会不管你的。”蜈蚣精说完看了看那被齐天绑住的女妖，有些惨然的笑了笑。“我只求你……放了……放了沁儿……所有的事情……她都……都不知道……”这句话是蜈蚣精对着齐天说的，断断续续，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齐天没有动作，若是放在当初，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再挥起一棒子，管他什么生离死别爱恨情仇的，都会在他的金箍棒下，烟消云散。但是现在……却不同了。现在的他，有着在乎的人，似乎这种彼此之间的情仇，他有些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不再是当年简单而粗暴的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再是当初无关天道无关任何的只考虑自己的感情。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在像当年那般，丝毫不管的冲过去，在面对告别的时候，他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时间和空间，让他们好好告别。无论他们是好的还是坏的，是善的还是恶的，在彼此面前，他们就是他们，就是那个只会一心一意对他们好的人，无关天道，也无关风月。……“白郎！！”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恍然间回荡在齐天耳侧，齐天敛下了眸子，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顿了许久，那道凄惨的带着浓厚哭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白郎……你曾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啊……你说过的你都忘了吗？！是你失信在先……那你不能怪我……我也不守信了……我去……去找你！”刀光剑影之间，一道红色的身影冲过去撞到了那虚无缥缈的白色衣裙上。“沁儿姐姐，你这样子，大哥不就白白死了吗？他想让你活着啊！你怎么就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呢？他想让你活着，他活着的时候是这样，死了，还是这样，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啊，你明不明白？！”被齐天帮助的女妖有些泪眼朦胧，她看着面前的这个有些柔弱的女子说道。白色衣衫的女子有些颓然的坐在了地上，她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却始终无法平复。齐天低头看了手中的葫芦一眼，而后和天蓬等人试了一个眼色，便悄然消失在了远处。“大圣呢？”见齐天消失之后，敖游有些疑惑的看着天蓬问道。“齐天干嘛去了？”似乎是习惯了这猴子忽然就离开，天蓬本不想问，可是听了敖游的话，他也瞬间有些好奇了，他方才虽然冲着齐天点了点头，却还是没能弄清他去了哪儿，他有些疑惑的转向风玄这边看着风玄问道。“他刚刚没有告诉你吗？”风玄有些诧异的问道，方才齐天明明是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啊。“他冲我使眼色，可他的眼睛又不会说话……”天蓬有些无语的瘪嘴说道。“我也不知道。”风玄老实的说道。“那个猴子……”天蓬忍不住嘟囔道：“我看他那猴子的我行我素来去无踪的臭毛病还是没改，都不知道汇报一下行程吗？”风玄闻言笑了笑，而后开口道：“我猜……或许是和那些被囚禁的魂魄们有关。”“你怎么知道？”敖游有些八卦的开口问道，随后不等风玄开口，便兀自开口说道：“哎呀呀，果然就是心有灵犀吭~”风玄：“……”早知道他就不说了，让他们两个人瞎猜就对了。只消片刻，齐天便又倏地凭空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中。“我说，你去哪儿了？”天蓬看着齐天开口问道：“谁允许你乱跑还不上报行程的？”齐天淡淡的瞥了天蓬一眼，道：“我不是看了你一眼吗？哪知道你这么笨，竟然看不出来。”天蓬：“……”“那大圣你去哪儿了？”看着天蓬被齐天怼的吃瘪的样子敖游很不讲道义的笑了，而后看着齐天问道。“去处理了一下那些被囚禁的魂魄。”齐天淡淡的解释道：“毕竟不能让他们一直在那葫芦里呆着。”“哦~”敖游的语调拖得特别长，而后意味深长的看向风玄：“我说呢~”风玄遇上敖游的目光，被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而有些沉重压抑的心情此刻也微微轻松了起来。齐天有些莫名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出儿，微微的诧异。干咳了一声问道：“她们怎么样了？”“你自己不会看啊。”天蓬酸溜溜的开口说道：“受不了一个个成双成对儿的，虐狗呢？呵，告诉你们没用，俺老猪不是狗！”有些没弄明白天蓬这忽然的别扭劲儿，齐天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自己从刚回来就一直站在风玄的旁边，而且还在一直的盯着风玄。齐天有些想笑，或许也还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吧，虽然那两个妖精生死相隔了，但是心中还有彼此，就都还活在对方的心里，这般的思念，这般的相守，也算是永恒吧。“本尊似乎觉得，那女妖对你有些不同啊。”齐天浅笑了一下，而后看着天蓬打趣道。“怎么不同了？”风玄很配合的问道。“你没发现啊，那女妖一直都看着天蓬，不仅如此，还想将天蓬留在自己身边呢。”齐天不知是跟谁学坏了，说这话的时候，连语气都变得有些让人……不对，是让猪无语。“那她们……怎么办啊。”风玄适时的救场，虽说是救场，可眸中还是有些担忧。那个女子，应该会痛不欲生吧，这种失去挚爱之人的滋味……除了个中之人，其他任何人，恐怕都无法体会。齐天闻言，转过身子看向了面前的二人，天蓬也顺着那目光看了过去。“哎呀我说姑娘，别哭了，吭。”天蓬在此刻充分发挥了他妇女友人的良好品德，带着他自认为十分友善并且安慰人的笑容走上前去，看着那叫沁儿的女子说道。“啊！！”那女子听到天蓬的声音之后，忽然像是着了魔一般，冲着天蓬怒喊起来。“沁儿姐姐……”被帮助的女妖立刻站起来挡在了天蓬面前：“你不能伤害他。”那叫沁儿的忽然呲了呲牙，意料之外的晕了过去。……“我说，你看了老半天，怎么样啊。”天蓬看着坐在床边的齐天，有些拆台的开口问道。“她早就不应该继续在人间呆着了，可是却强行违背天意，一直在这边不走，终究是要遭到反噬的。”齐天淡淡的开口解释道：“她的魂魄，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应该去地府报名了，可是却被外力强行留了下来，现在魂魄不稳，在这百年的时光里，虽然寻常之人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她的魂魄，却是确确实实的在消散。”“那现在……”风玄看着床上那身影都快要透明的女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就只能等死吗？”“只能如此。”齐天从床边站了起来，淡淡的开口道：“她已经偷了百年的时光，还想如何？”“可是……有一样东西，明明可以聚魂的……”风玄声音有些微低，他皱了皱眉看向了齐天。“你以为，任何人都能用佛莲聚魂灯的？”齐天有些好笑的看着风玄，想来他是以为自己不想帮他们？不过……想的也确实挺正确的，但是却不是因为他不想将佛莲聚魂灯借给这女子用：“佛莲聚魂灯是佛界之物，你以为，像她这样的一个寻常的妖精，入了那聚魂灯，还能完整？”“早就被灼化了。”见风玄沉默，齐天补充了一句，风玄闻言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想来，还是要辜负大哥的一片心意了。”原本被齐天绑住的女妖此刻毫发无损的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沁儿叹了口气：“当年，沁儿姐姐还是个灵识未开的小蜈蚣，一日被上山采药的大夫所遇，便将她捉了去，想要用来制药。沁儿姐姐和白大哥从小青梅竹马，只是白大哥天赋极高，所以比沁儿姐姐灵识开的早了很久。”红衣女妖有些难过的开口说着，随后仿佛是不经意之间偷偷看了天蓬一眼，见天蓬在看自己，便迅速低下头去，一抹红晕不经意间悄然爬上她的脸。天蓬：“……”他长得吓人吗？敖游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撇了撇嘴，但仍旧继续听着。“发现沁儿姐姐不见了之后，白大哥便下山去找她，而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被白大哥救了的。”红衣女妖又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姐妹七个也是灵识刚开，被一只大蟒逼得没有退路，也不知是为何，你说它一条蛇干什么要欺负我们几个啊……”说到这里，女妖像是想到了当初的场景，气的有些微微的发颤。“沁儿姐姐被抓走了之后，那山下的大夫对沁儿姐姐做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当白大哥带着沁儿姐姐回来的时候，沁儿姐姐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女妖有些难受的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见其仍旧没有转醒的意思，又顿顿的看着齐天几人说道：“后来，白大哥不知从哪里知道，用生人的魂魄，可以挽救沁儿姐姐濒临消散的魂魄，便开始了这段没有归途的路。”“他知道他罪无可赦，也知道他这么做对那些生人很不公平，可是……可是他说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不能看着沁儿姐姐离开他。”“那那些生人的亲人，就能够看着那些人这么离开自己吗？”齐天适时的反问了一句。女妖闻言，低下了头，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白大哥做的是错的，可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想让白大哥伤心，也不想让白大哥犯错。“也罢，本尊念在你们姐妹七人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生人的事情，也不罚你们，而她，便由着她去吧。”齐天将手背在身后，看着那女妖说道：“至于囚禁天蓬的事情，他不计较，便就算过去了。”齐天说完，众人便一同看向天蓬。“没事没事。”被众人的目光这么一看，天蓬连连摆手。“只不过我有些好奇，为什么那些花朵里面，有那么多的生灵啊。”天蓬顿了顿，想到了他之前就是被囚禁在那些个花朵之中，便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那里面的，都是我在周围所看到的受伤的小动物，便将他们带回来疗伤的，伤好了之后，便教给了他们以花为房的方法，所以他们就留在这里了。”女妖淡淡的说道。“这样啊，那那个一直拦着我的男的呢？”天蓬又继续开口问道。“你说小药？”女妖闻言蓦地一顿，而后直直的看着天蓬：“他人呢现在？”“我不知道啊。”天蓬有些无辜的摊了摊手：“我要走的时候他一直都不让我走，后来我就用了术法闪身消失了，至于他……我再没有见过啊。”“小药……是当初的那个将沁儿姐姐捉走的大夫的小孙子。”女妖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也是碰到他上山采药，恰好遇见了白大哥，白大哥见到他之后，猛然便想到了他的爷爷，怒从中来，便将他掳了回来，我眼见着孩子还小，便偷偷的将他藏了起来，这一藏……便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