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缘君的女儿(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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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奈之下,嫣然赶紧祈祷,把这恶鬼给送了,万事大吉,至于这车是他偷的,她是受人挟持的,就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她也是无辜受害者,跟盗窃行为可无半点关系。
  这般想着,她便心安宁了不少。
  嫣然颤悠悠的将车开走,那男子好像眯着眼眸睡着了,因为疼痛紧锁着剑眉,整个俊逸的面部都变得有几分抽动。
  到了男子所说的地方,嫣然手心内沁出了一层冷汗,她仓皇的从车里下来,颤巍巍道:“人已经送到了,不关我的事,我先撤了。”
  过了半响后,有保安上前来待瞅见那车内俊逸的男子时,保安顷刻脸色剧变,吓得不轻,赶紧的对着对讲机那边说了几句什么。
  过了一会后,宋稣琥便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赶紧的将里面的男子给搀扶了下车,忧心不已。
  “大哥,又是王峥钧那个王八羔子在背后下的黑手不?要不将这件事给捅到老大那里,让他替你做主,那王八羔子也太猖獗了,三番五次对你痛下杀手?”
  见他好半天都未回声,宋稣琥不由循着他的视线睨着那端慌慌张张的身影,那女子似不小心踉跄了一步,跌倒在地上,那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原来是嫣然,正神色仓皇的捡着,那碎花式样的长裙似还侵染了一大片的斑驳血迹,借着皎洁的月色,面若芙蓉,柳叶弯眉,尤其是一双水灵溢彩的美眸,似朦胧着一抹飘逸的仙气。
  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不过,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倒看起来有几分俏皮滑稽,想必是刚刚这女子救了老大。
  宋稣琥不由促狭一笑:“大哥,该不会真瞧上了那丫头吧,怎么这顿顿大鱼大肉吃多了,现在倒想变口味,喜欢上这清淡小粥了?只是---瞧着那丫头的模样,被你吓得不轻啊,怎么你老威胁人家小姑娘呢?”
  沈秦唇角微微一勾,突然出声道:“给我查查那个丫头的底。”
  宋稣琥赶紧戏谑的附和了一声,旋即自然上前好几人毕恭毕敬的对着那伟岸颀长的身躯微微鞠躬唤了一声:“大哥!”
  进了别墅,自然有家庭医生替他处理好伤口,一干人等都在门口守着,各个神色紧绷,屏气凝神。
  待医生从房间走了出来,这宋稣琥与之对望了一眼,方才步履进房间内,宋稣琥温怒开口道:“大哥,我和兄弟们商量了一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那王峥钧仗着是老大的侄子,就可以狗仗人势不?”
  “等以后您跟大小姐结婚,百年之后,这王氏集团便全权交到你手上,那孙猴子怕是急眼了,出来蹦蹬了,咱们不能息事宁人,也该给他长长教训了。”
  沈秦挥了挥手,不耐的蹙眉道:“行了,老大虽然残暴冷血,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他真能大义灭亲不?再说,如今这大小姐早就跑国外去了,这往后王氏谁来继承还言之过早,虽说受老大抬举,收我为义子,但终究跟他没半点血脉关系……”
  “而那王八羔子终究姓王,是血脉相连的自家人,就算咱们把这事给捅到老大那,无非是苛责几句罢了,反而会让老大以为咱们闹内讧,会多心。你们给我记住了,只要这大小姐一日没找到,咱们就该隐忍不发,别跟王峥钧那混蛋正面冲突。”沈秦又补充道。
  宋稣琥不由颇有几分埋怨,怨声道:“当年大哥的父亲就是为了救老大而去世的,那时老大可是表态过的,当着满堂兄弟的面歃血盟誓过,收您为义子,并扬言您和大小姐定亲之事,还说百年之后,让您继承王氏,虽然这大小姐半点音讯全无,可那王峥钧也太猖狂了些吧!”
  沈秦微微慵懒的阖了阖黑眸,无力的轻声道:“行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目前最为紧要任务是赶紧的把申大小姐找到,等我真正接受了王氏集团之时,到时王峥钧就算有翻天的本领,捏死他还不是跟踩死只蚂蚁那般容易。”
  宋稣琥满眼担忧,急声道:“大哥,我们是担心你。”
  沈又无力的抬了抬手,苍白的薄唇轻轻的开启:“我命大,这些年来历经了不少腥风血雨,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你们都退下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这宋稣琥与一众兄弟,这才缓无声的退了下去。宋稣琥抬手,示意候在门口的一干人等也一并退下,暗叹道:“行了,你们都退下了,大哥今儿累了,不见客,有事过几天再来通禀。”
  那些人方才恭顺的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门口站着的女子看了看宋稣琥一眼,猝然开口道:“听说今晚是一小黄毛丫头送大哥回来的?”
  宋稣琥戏谑一笑:“可不是不?那小丫头运气不错,入了咱们大哥的青眼,大哥还让我打听那黄毛丫头的底细呢?怕是想将她收入囊中。”
  女子冷目狠狠地剐了他一眼,转身便冷然的走了。
  宋稣琥不由调笑意味更浓重了些:“喂!妙锦姑奶奶你瞪我作甚,有本事去瞪大哥,大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这换女人就跟换衣服般,两三天的热乎劲,这世间还没有女人能拴住他的心。”
  听到这里,妙锦神色微凉,唇角似勾勒出一抹苦笑。
  另一厢,嫣然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般,今日所见所闻,那一幕幕简直令人惊悚不已,就好像拍了一场电影,而她就是那个无辜茫然的撞入者,直到如今心里依旧一阵颤栗。
  她一路仓皇的跑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方才微微平息了一下,借着幽幽暗暗的路灯,她方才恍悟的意识到那碎花长裙上满是嫣红一片。在迷离的灯光映衬下吐露着几分诡秘的色彩,她脸色白了又白,估计是那恶鬼身上的血不小心蹭到她长裙上了。
  猝然手机铃声响起,不用言语,是李家别墅那边来的电话。
  陈姨那一如既往的刻板的嗓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张小姐,您现在在哪里?赶紧回来,先生回来了,好像生气了。”
  嫣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轻轻的嗯了一声,旋即便挂断了电话。
  她垂下眼帘,瞥见这一身血迹斑驳的长裙,无奈的叹了几口气,若是让李潇溯知道,肯定一顿质问。
  想了想,嫣然只得便随意的在地摊上买了一条长裙,然后又悄悄地溜进洗手间内把那带血的长裙给换掉。
  她微微拧开水龙头,这才发现手掌心还沾染着星点血迹,她不由后怕的连忙细细的搓了起来,搓洗了许久,方才把那已然干涸的血迹洗干净。而后,又对着那梳妆镜,捋了捋耳迹凌乱的碎发,怔了怔神色,方才转身离开。
  回到李家的别墅,嫣然双手攥着手包紧了紧,似沉呤了好半天,方才踌躇的按了门铃。过了半晌,陈姨打开门,目光瞥向嫣然,语气依旧严肃冷硬:“张小姐,先生在书房等您,您赶紧过去吧!”
  嫣然咬咬唇,弯腰换了拖鞋,便转身上了二楼处,似磨蹭了一会,方才略显有礼的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男子低沉而醇厚的嗓音:“进来!”
  嫣然又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有点害怕,她还记得以前这李潇溯追她的时候,她都可以趾高气昂的拒绝他,也从来没这么胆战心惊过,可如今身份上低上一等,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人,有点卑躬屈膝的感觉。
  她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李潇溯此刻只是着一身藏蓝色的休闲毛衣,下身是简单的灰色休闲裤,有点慵懒范儿,不似平日那般着西装革履之时的一丝不苟,不易亲近,如今似乎显得亲和许多。
  静谧的室内,只听到男子那矜贵白皙的玉手灵动的敲击着键盘的略显沉闷的声响,她咬咬贝齿,似愣了许久,方才悄声细语的轻唤了一声:“李先生,我回来了。”
  李潇溯没答话,只是静幽幽的敲击着键盘,恍如拿她当作空气般,她突然发现,他生气的时候,总是不言不语,也不爱搭理她,就是这般冷幽幽的晾着她,却反而是最折磨人的。
  李潇溯既然不说话,那嫣然也只能静静的在旁边候着。
  大约静等了好半天,她方才小心翼翼的探视了一下李潇溯眉眼沉静的神色,又低声解释道:“李先生,我路上遇到点状况,在商场里逛街,便误了时间,所以才回来晚了点。”
  又等了好半天,李潇溯那清冷的嗓音淡淡渺缈得飘荡了过来:“家里的规规,陈姨都跟你说了吗?晚上门禁时间六点以前必须到家,你看看时间,现在都几点了,怎么把我定的家规当作儿戏,如此轻视?”
  李潇溯嗓音清淡,就连唇边似还蕴含着淡淡的笑意,显得很是温和无害,好似毫无半点责备之意,有些人就是这般只是轻巧的跟你说着寻常话,却令她无形的感到一种急迫的压力,心不由一阵紧,一阵松。
  嫣然嗓音略带几分薄颤:“我下次不会了。”
  李潇溯转目凝在她那一身长裙上,目光微微一敛:“怎么突然换衣服呢?”
  嫣然抿抿红唇,随意的扯了个慌,磕磕巴巴道:“我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栽倒在泥坑里了,身上到处是泥巴,所以就随便买了一件,换下来了。”
  李潇溯冷嗤一声:“都多大的人还摔泥坑?麻烦下次张小姐想骗我,换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还当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
  嫣然低垂着眼帘,紧咬着红唇,却是不吭声,她的小心思在他面前,向来是无所遁形的,不堪一击的。
  她那番老实乖顺的模样,与过往在他面前总是那般趾高气昂的样子,截然不同,总是谨慎中带着几分忐忑,却无端端的令李潇溯心下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须臾片刻后,李潇溯依旧不动声色的继续处理公务,默了半响后,他那似空洞寥寞的嗓音静幽幽的飘荡了过来:“去给我冲杯咖啡。”
  嫣然怔愣了许久,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命她冲咖啡。
  嫣然心中悱恻,似对于他的话语表示质疑,他不会就这般轻而易举的饶过她吧。
  李潇溯挑眉问道:“怎么不愿意?”
  嫣然忙讪讪的小声应承道:“愿意,当然愿意,我这就去!”
  她急忙闪身往门外走去,背后似传来李潇溯更为低沉的声响:“下不为例!”
  嫣然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出去过了一会后,她方才将一杯香气袅袅的咖啡,重新搁置在男子的办公桌上,踌躇开口道:“若是李先生没别的吩咐,那我先退下了。”
  李潇溯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端起那香气扑鼻的咖啡细细的轻啜了几口,目光微微眯了眯,突然无厘头的出声道:“你多久没回家呢?”
  显然她没料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之间有些艰涩起来,似凉凉一笑,却是寂默不语,她真的不想提及家人。
  似沉呤了良久后,李潇溯的目光悠悠的转向她,语气似带着一抹柔润:“毕竟这张伯父、陶伯母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为了一个男人,跟家里闹翻了,搞得六亲不认,这样做真的值得不?如果那个男人是真心诚意的爱着你,就不会让你众叛亲离的跟他在一起,倘若他都不懂得尊重你父母,对你父母好,又怎么会懂得珍惜你,而对你好?”李潇溯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味道。
  嫣然目光微微暗沉了下来,幽幽的睨着窗外斑驳的疏影,似勾唇涩然道:“我想,许多的事情如果光是讲道理就可以的话,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了。所谓情爱,那便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你怎么就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与意志呢?”
  嫣然的目光冷幽幽的转在男子俊容上,似凉薄一笑:“李先生,你总也不是无缘无故提起我的父母的吧?”
  李潇溯神色幽深一片,似睨着某处,却深沉不语。
  嫣然似缓和了许久的神色,方才黯淡开口道:“李先生,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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