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威难测何须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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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威难测何须测
  “小心!”在二人身影交替的瞬间,刘歆(秀)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刘秀原本就已经紧绷着的神经,顿时又多绷紧了三分。用眼神道了一声谢,旋即低下头,将双手缩进衣袖,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肢体显得不太僵硬。
  因为是寒冬腊月的缘故,御书房没有开窗。由水晶和蚌壳磨成的窗叶,将寒风牢牢地挡在了屋子外,同时,也挡住了大部分阳光。
  这使得屋子内的照明度非常差,即便是在大中午,许多侍卫的面孔,也模糊不清,仿佛是一群土偶木梗。而从铜鹤嘴里喷出来的渺渺青烟,则于昏暗之外,给屋子内又平添了几分神秘。令每一个初来乍到者,都感觉自己不似行走在人间。
  唯一明亮处,便是皇帝的御案附近。九盏水晶琉璃灯,将御案、胡床、奏折,以及胡床后绣在黄绢上的九州舆图,照得豪末毕现。而坐在胡床上,埋首批阅奏折的圣明天子王莽,则与堂下的侍卫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一座高高在上的神邸,正在用自身发出光芒,泽被周围璀璨星辰。
  “来者何方人士,还不上前拜见圣人!”还没等刘秀的眼睛适应御书房内的明暗落差,已经有宦官扯开嗓子,开始大声唱礼。
  “南阳学子刘秀,叩见圣皇,祝圣皇龙体安康,泽被苍生!!”刘秀心里又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赶紧按照昨天刘歆(秀)和许子威两个人的预先指点,大声问候。随即跪倒在特定的软垫子上,恭恭敬敬地向王莽叩首。
  ”免礼,你起来说话,这里是御书房,不是金銮殿,用不到如此麻烦!”王莽迅速从小山一般的奏折上抬起头,向下看了看,低声吩咐。
  “学生……”刘秀顿时就是一愣,双目迅速向唱礼的太监脸上观望,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暗示。然而,后者却果断又变成了土偶木梗,嘴唇紧闭,两眼空洞,僵硬的面孔上,也不带任何人间温情。
  这可跟昨天下午刘祭酒和许夫子两个预先指点的情况,大相径庭。按照昨天的准备,此刻宦官应该继续唱礼,刘秀则拜足了三次,才能表达出对帝王的尊敬。而第一轮叩拜刚刚结束,唱礼声却嘎然而止。接下来让刘秀该怎么办?!
  继续拜下去,算不算抗命?立刻站起来,算不算失礼?忽然间,少年人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有可能一脚踏入万丈深渊!
  “朕叫你起来,你就尽管起来!”王莽的声音从头顶上缓缓下落,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你们,不要戏弄他。他只是个学生而已,承受不了太多惊吓!”
  “奴婢遵命!”
  “臣等遵命!”
  书房内,迅速响起来一片低低的回应声。刹那间,所有“土偶木梗”的面孔,都生动来起来。或者含笑,或者好奇,还有几张面孔,则露出了明显的鼓励之色。负责唱礼的太监,则微微附下了身,对着刘秀,柔声提醒:“刘秀,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向圣上谢恩?!”
  “谢陛下!”刘秀已经快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迅速回落。立刻又恭恭敬敬对着王莽叩了下首,起身肃立。
  “你是南阳人,据朕所知,南阳那边,像你这么高个子的,可真不多!” 王莽轻轻放下紫毫笔,笑了笑,缓缓开口。
  这又是刘祭酒和许夫子两个,谁都预先没想到的话题。刘秀顿时再度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然而,毕竟是太学里头一等一的年青才俊,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先拱手向王莽行了常礼,随即实话实说,“学生,学生原本长得也不高,最近三年来在太学里吃得饱,又日日练武,所以,所以身材向上窜了一大截!”
  “哦,这么说,还是朕的功劳了?”王莽也没想到,眼前的太学生居然如此坦诚,楞了楞,眼睛里迅速涌起一抹笑意。
  “是,陛下。学生昨晚入睡之前,是受了许多人的嘱托,请学生今日一定要当面向陛下致谢!”刘秀点点头,继续“实话实说”。
  昨晚和今早,的确有好几波人托他向王莽当面致谢。可那些人的目的,是想通过他的口,来让自己的名字送入皇帝的耳朵,决不是单纯地想对王莽极力扶持太学的行为表示感激。
  不过,将这些人的心意换一种方式表达出来,效果却好得出奇。还没等刘秀的话音落下,王莽的脸上,也迅速绽放出来浓郁的笑意。“哦?还真有人记得朕的好处!朕还以为,太学里都是些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就骂娘的白眼儿狼呢!你且说说,有多少人托你向朕当面表达谢意,他们都怎么说?!”
  还真有人直接问别人怎么夸自己的?刘秀顿时第三次被弄得头脑发懵。随即,强压下去心中的怀疑,认认真真地补充,“回,回圣上的话。主,主要是太学里的师长,还,还有学生的几位同窗!其他师长和同窗,估计心思也和他们一样,但其他人跟学生不熟,不敢把如此重要的话托付学生转达。”
  “噢!”王莽轻轻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
  “老师们看得远,主要是想感谢陛下,大兴教化,泽被万世。同窗们就想得比较简单了,都觉得要不是陛下全力支持太学,很多人根本没机会到长安读书。”刘秀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期待,斟酌了一下言辞,大声补充。
  他虽然对王莽即位以来的许多政令,心中都颇有微词。但对于此人大兴太学的举动,却极为赞赏。如果不是由于太学一再扩招,身为小老百姓的孩子,他和朱佑、严光等人,根本没资格入学读书,更没资格拜在当世大儒门下。而太学里的伙食虽然很差,却可以敞开肚皮吃到饱,也让以前每顿饭都半干半稀的他,深刻地感觉到了半夜不被饿醒的幸福。
  以亲身体验得出来的结论最为真实,不加夸张修饰的言语,也最能打动人。听了刘秀的话,王莽眼睛里的笑意更浓。点点头,带着几分自得说道:“泽被万世就算了,能泽被三世,朕就心满意足。太学里的老师是想讨好朕,才故意说得如此夸张。倒是你的那些同窗,心思还都单纯得很,知道饮水思源!”
  “学生不敢妄自揣摩师长的本意,但他们对陛下的感激,却是货真价实!”刘秀想了想,低声回应。
  感谢的话,是王修等人说的。他答应将话带给皇上,他已经做到。至于王修等人心里当时怎么想,怀着什么目的,他就不用推测了。至于王修等人的名字,既然皇上没问,他当然也不能硬说给对方听。
  “嗯,你很知道进退!”见刘秀对答如流,且不像寻常官吏那样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王莽心中很是满意。先夸了他一句,然后又微笑着问道:“你是许大夫的弟子?他最近身体如何?”
  这个问题,倒是没脱离许子威事先的预测范围。刘秀心里立刻就踏实了许多,拱起手又给王莽施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圣上的话,家师半年之前偶感风寒,身体一直时好时坏。但总体上说,目前还不妨事。圣上赐下的药品和补养之物,家师也一直在持续服用。每次服药,都会想起圣上的恩情!”
  “这话,是许老怪教你的吧!他不骂朕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感激朕的恩情?!”王莽闻听,立刻接过话头,大声质疑。
  遇到这么一个从来不按常理说话的人,刘秀除了红着脸谢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王莽却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撇撇嘴,继续大声说道:“你那师傅,什么都好,就是生就了一幅混账脾气。朕拿他当至交好友,他却总是想学伯夷叔齐。要是他真的能采薇而食也罢,朕也认了。就是怕他稀里糊涂,反而做了别人手中之刀。然后,然后又死个稀里糊涂!”
  “这……”刘秀有被弄了个头大如斗,愣愣半晌,才苦笑着回应,“学生不敢虚言相欺,家师,家师的确在学生面前,多次提起陛下的恩德!”
  “那是因为,他怕影响了你的前程!”王莽苦笑摇头,然后长长叹气,“他如果真的还念朕的好处,就不会把话说的如此生分了。算了,这是朕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不懂,也没必要懂。你只需要明白,朕将你师傅留在长安,绝非心存忌惮,更没任何恶意就是!”
  “弟子知道,弟子谨遵圣命!”知道这是王莽的心病,刘秀不敢怠慢,立刻大声回应。
  “嗯,你知道就好!”王莽收起笑容,沉吟着点头。“朕不会害他,但也不会任他由着性子胡闹。换了別人,他已经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虽然他从来不感谢朕!”
  说罢,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此说话,有点儿损害帝王之威。随即,迅速板起脸,大声补充,“就像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朕立刻就死。朕不跟他们计较,也计较不过来。朕所作的事情,寻常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看懂?!”
  ‘凡夫俗子,看不懂,但知道挨饿受冻的滋味!’刘秀低着头偷偷腹诽,脸上的表情却毕恭毕敬。
  “你刚才说,进入太学之后才吃饱饭。难道你从前在家之时,总是挨饿么?”王莽的心思,远非常人所能揣摩。忽然又把话头绕回了起点,揪住刘秀先前不小心留下的窟窿紧紧不放。
  “这……”刘秀的额头上,瞬间就涌出了几滴汗珠。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决定继续实话实说,“圣上容禀,学生家里人丁颇多,但土地却只有百十来亩。风调雨顺之年,自然衣食无忧。遇到干旱、冰雹或者洪涝,就会饿肚子。而官府的税吏,却只管征收税赋,不问灾年还是荒年。所以,所以族中长辈,只能选择细水长流。以期待能多存一些粮食,随时支应官差!”
  “可恶!”王莽用力一拍桌案,震得书简乱滚,“朕,朕早就下过圣旨,荒年酌情减免税赋。朕,朕的大新律里,也写得清清楚楚。来人,给朕去查,南阳的大尹是谁?替朕传口谕给五司,立刻将其革职查办!”(注1)
  “是!”当值的太监答应一声,转身便走,不给任何人留劝阻的机会。
  刘秀被王莽的果断给吓了一大跳,赶紧又拱起手,小心翼翼地补充,“启禀陛下,大尹,大尹公务繁忙,恐怕未必管得了如此仔细。也许是……”
  “朕不管是谁,既然大尹受命牧民一方,朕就拿他是问!”王莽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补充,“怪不得呢,朕去替洛阳百姓拜祭上天,居然灾民不肯领情,反倒跟逆贼串通起来想要谋害朕。原来是有人不听朕的旨意,在下面胡作非为。这种臣子,朕留他何用。晚革掉一天,就不知道多少百姓遭其所害!”
  “学生,学生代南阳百姓,拜谢陛下!”刘秀无奈,只好拱手向王莽致谢,心中对因为自己一句话就丢了官职的南阳大尹,好生同情。
  “你不用谢朕,是朕失察,养了一群害民之贼!”王莽用力摇头,随即又长长地叹气,“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朕给了他们如此高的俸禄,他们居然还不知道珍惜。既然如此,朕就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全都给朕吐出来!”
  刘秀见他余怒未消,不敢再接茬。垂下头,心中悄悄嘀咕,“看样子,他倒是个心怀百姓的明君。按理说,不该弄出一大堆敲骨吸髓的政令来才对?怎么说的和做的,完全都不一样?今天听我只是说了一句,税赋不问灾年荒年都照收不误,他就革了南阳大尹的职。照这种尺度,天下各郡大尹,恐怕全都满门抄斩,都没有一个冤枉!”
  正愣愣地想着,耳畔又传来了王莽的声音。很低沉,隐隐还带着几分孤寂,“一个个在朕面前,都忠肝义胆,忧国忧民。到了地方上,就如狼似虎。到头来,百姓却把他们做的恶事,全算在了朕的头上。朕这个皇帝,当得也真无趣!”
  刘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低着头三缄其口。
  周围的太监和侍卫们,也不敢火上浇油,一个闭上嘴巴,再度做起了泥塑木雕。
  御书房内的气氛,立刻变得无比压抑。窗外的寒风呼啸声,瞬间也变得大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仿佛无数孤魂野鬼在哀嚎。而御案旁边的水晶琉璃灯,则亮得扎眼。灯罩内的烛火上下跳动,就像一颗颗正午的太阳。
  在烛火照射下,王莽身背后的舆图,反射出了一层层金光。金光与烛火相互叠加,又从背后将王莽的身体照得更亮,宛若一尊正在显灵的神明。
  低头看了一眼紧张不安的刘秀和装聋作哑的侍卫、太监,“神明”一般的王莽,再度缓缓开口,“朕之所以力行恢复古制,就是因为汉制过于粗疏。只可惜世人目光短浅,总是觉得朕多事,宁愿守着千疮百孔的汉制等死,也不愿意跟朕一道铲除积弊。”
  “昔日商鞅变法,也阻力重重。但商君之后,秦国的实力,却一跃成为六国之首。”刘秀被灯光晃得头晕眼花,不敢再沉默下去,躬下身体,试探着安慰。
  王莽好像瞬间就找到了知音,满意地连连点头。“嗯,你说得对,昔日商鞅变法,也一样受到了百官质疑。商君有秦王支持,朕却根本不需要秦王!”
  “陛下圣明!”侍卫和太监们,再度全都活了过来,齐齐开口称颂。
  王莽的脸色,由失落迅速转为喜悦,摆摆手,叹息着道:“圣明不圣明,自然有后世史家评说。你们现在说,却为时过早。来人,给刘文叔赐座,赐茶!”
  “学生谢陛下厚恩!”刘秀被王莽瞬息万变的态度,弄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赶紧跪倒于地,小心翼翼地叩首。
  王莽却笑了笑,非常和蔼地说道:“你平身吧!心里尊敬朕,不叩拜又怎样?肚子里恨不得朕立刻死,每天磕一百个头也不见得丝毫忠诚!”
  刘秀接不上话,讪笑着起身落座。王莽端起太监们拿来的茶水,自己先抿了几口。然后又示意刘秀也喝了几口,最后,才放下茶盏,笑着道:“扯远了,朕今天找你来,说好了是要当面谢你救命之恩的!”
  “学生不敢!”刘秀连忙将茶盏放到了地上,起身拱手,“当时即便没有学生挡那一下,羽箭也伤不到圣上分毫。学生不敢贪功,更不敢……”
  “你挡了就是挡了,朕看到了,自然就得领情!”王莽非常大气地挥了下手,郑重强调,“朕由此,可以看到你的本心!”
  “学生能入太学就读,受圣恩甚多。”刘秀无奈,只好躬身补充。
  “知恩图报,你是个有良心的!”王莽很是欣赏他的单纯,笑了笑,大声补充,“也不枉了许大夫的多年教诲。朕听说,你在太学,连续三年岁末大考,都未掉出过前十,可有此事?”
  虽然话头转移得非常突兀,但是这个问题,刘秀却预先有所准备。因此,略微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措辞,便笑着回应,“学生是许夫子的亲传弟子,起点原本就比其他同学高,岁末试考得稍好一些,才是正常。况且刘祭酒,扬祭酒,平素也对学生指点颇多,学生不敢不努力,辜负了他们的栽培!”
  “嗯,名师出高徒。这话着实不虚!”王莽对刘秀的态度和回答,都很满意,点点头,继续笑着夸赞。“你追随许大夫主修尚书,得了他几分真传?!”
  这个问题,也未出昨天的预习框架。刘秀笑了笑,快速给出答案,“学生所学,不及尚恩师一成。正应了那句话,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夫子驰亦驰,夫子奔逸绝尘,而学生瞠若乎后矣!”
  “你想做颜回?”王莽学识渊博,立刻就听懂了刘秀所引用的典故,是颜回评论他自己跟孔子之间差距所言,眉头跳了跳,笑呵呵地追问。
  “学生不敢。学生只知道自己跟夫子之间的差距,丝毫不亚于颜圣之于孔圣!”刘秀也笑了笑,再度低声自谦。
  王莽被他的话逗得莞尔,随即就起了考校学问的念头。这个举措,再度超出了刘秀预先的准备范围。但后者连续三年埋头在藏书楼里苦读,基础打得绝对扎实。自身又反应机敏,见招拆招,将王莽所问的每个问题,都稳稳答了出来。
  王莽开始还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出的题目都非常简单。不多时,他就被刘秀的学识所震惊,悄悄地增大了难度。然而,无论他将题目出得多难,只要不过于偏僻晦涩,刘秀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到最后,考校竟隐隐朝着探讨方向发展,并且双方在许多地方都不谋而合!
  这下,耗费的时间可就久了。太监们连续添了四次茶汤,并且悄悄给刘秀使了七八次眼色,都未能成功将考校打断。到最后,眼看着日暮将至,而皇帝陛下连哺食都没顾上用。赵姓左监门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前,小声提醒:“圣上,外边又送来三百斤奏折,您看……”
  “啊,这么多!”王莽本能地抱怨了一句,随即,意识到今天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在一名寻常学子身上。站起身,笑着吩咐,“都给朕送到书房来,朕连夜批阅就是!刘文叔,你非但身手高明,学问的确也是一等一。朕的那几个晚辈,输给你,一点儿都不冤枉!”
  “学生并非有意冒犯皇族,还请圣上,圣上宽恕学生失礼!”刘秀的思路,有点跟不上王莽的变化,楞了楞,讪讪地起身赔罪。
  “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他们自己读书不用心,怪得了谁!”王莽正在心头上,怎么看刘秀,都怎么顺眼。于是乎,大度里挥了一下胳膊,笑着强调,“甭说是朕的族孙,就是朕的亲孙儿,进了太学,也得凭真本事出头。否则,我王氏家族,岂不要一代不如一代?你做的好,朕的儿孙,就得如此磨砺,才会懂得天外有天!”
  “谢陛下鸿恩!”刘秀心中顿时又松了一大口气,对王莽的心胸,也佩服得五体投地,想了想,再度拱手行礼。
  “不用谢,朕不会管太学里边的事情。但是出了太学之后,你可要好自为之。”王莽笑了笑,继续轻轻摆手,“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出来太学之后,朕的儿孙,便是朕的脸面,不能随便被人羞辱!”
  “是!学生谨遵教诲!”知道今天的考校,差不多该结束了。刘秀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躬身回应。
  皇帝昨天当着数万人的面儿,宣布要酬谢他的功劳。今天的御书房考校,刘秀自问应对得也算中规中矩。如此,按照苏醒和沈定等同学家人的推测,皇上给予的赏赐,应该不会太薄……
  果然,不辜负他的一番期待,王莽想了想,忽然大声说道:“你品学兼优,昨日又立下大功,朕理当厚赐于你,让学子们以你为楷模,让乡里百姓也以你为荣耀!”
  “学生不敢,是刘祭酒、扬祭酒和家师平素栽培之功。学生自己……”该说的谦虚话,必须得说。按照昨天的准备,刘秀再度躬下身体回应。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朕当然不会忘记了他们!”王莽又欣慰地大笑,随即,忽然很不经意地询问道:“你既然姓刘,祖居南阳,父亲还做过一任县宰。莫非也是前朝宗室子弟?刘祭酒竟然与你同名同姓,也真是凑巧了。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否出于同族?”
  注1:五司,王莽改制,设司恭大夫、司徒大夫、司明大夫、司聦大夫、司中大夫。负责监察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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