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调包赈灾粮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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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三四个月前,江南水患四起,在经过朝议之后,当今圣上立即责令户部负责赈灾。
  接下来的两个月的时候,皇帝先后指派了三任钦差,运送了近三百石粮食前往江南,结果粮食还没发放到灾民手上就蒸发了一大半,那三位钦差的下场也很惨,两个被斩首弃市,剩下一个倒算走运,只是丢官去职。
  江南乃是鱼米之乡,也是大明朝的粮仓,朝廷绝对不可能坐视其局势糜烂。于是才有沐晚亭力荐于从恩去江南主持赈灾工作。
  做为第四任钦差,于从恩倍感压力,所以他选择了步步为营的策略,结果赈灾粮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堆石头。
  没有了粮食,于从恩这个钦差等同被江南大大小的官员架在火上烤,而数百万遭灾的百姓都是干柴,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好在,沐晚亭这个大学士在皇帝那里还算颇受信任,帮他担待了不少,才没有落得跟前面三任一样的下场。只是皇帝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最后给了他半个月的期限,如果再破不了赈灾粮失窃的案子,那就自己告老还乡吧。
  对于赈灾粮被调包的案子,于从恩也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粮食运到金陵后,就直接收入了南京各大粮仓,外面一直有兵马镇守,那些都是从京营里挑出来的精锐,每一个都出自于武勋之家,忠诚度绝对可靠。
  那些人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这些粮食给调包成了石头,而且还是上百万石之巨。
  于从恩着手调查了牵涉此案中的南京大大小小的官员,结果那些人都是表面配合,其实却抱团架空了他这位钦差。钦差的命令,出了钦差行辕就等若废纸,别说查案了,甚至还有人明目张胆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百思无良策之下,于从恩修书一封向他的多年好友顾剑棠求助。
  顾剑棠正忙于调查一宗事涉谋反的大案,无暇分身来帮助于从恩,不过在信里却推荐了两个人给他。
  其中一个就是李幕遮,信里还附录了李幕遮帮助刑部破获的案件。
  虽然顾剑棠对李幕遮颇为推崇,但于从恩难以产生信赖,这可是牵涉到江南半壁之地的重重黑幕,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能有什么能耐,就算他真的天纵其才,恐怕也没有那种敢为天下先的胆量。
  于从恩很快便把这件事抛诸了脑后,直到了半个月后的某天深夜,他恩师的爱女沐堂堂忽然找上了他,让他去清水县救一个人,也救一救最后一批赈灾粮。
  听完沐堂堂复述后,于从恩当即暴怒,他实在想不到与他多年相得的谭吾范,居然敢打赈灾粮的主意。
  接着,于从恩连夜赶到清水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谭吾范给拿下了,顺使考查了一下那位叫李幕遮的年轻人,此子果然让他有了大大的惊喜。
  于从恩在清水县不但见到了李幕遮,也见了见顾剑棠信中提到的另一个人,就是这两个他觉得不值一提的人让他有了一丝掀开江南半壁黑幕的信心。
  亲自押送部分赈灾粮回到金陵后,于从恩将工作的重心从调查案子转到了赈灾救民上,和江南上下官员的矛盾果然缓和了不少,政令也较之以前通达了不少。
  只是,于从恩没想到的是,即使有了他亲自交待,甚至身体力行去押运粮食的警告,仍旧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这最后一批赈灾粮身上。
  是可忍熟不可忍,尤其是那个叫结野衣的人送上一本册子之后,于从恩彻底爆发了。
  这些人简直欺人太甚!
  那本小册子上,倒也没有记录太过深奥的东西,只是详细说明了三件事。
  一件,是赈灾粮被调包的诡计;一件是这些赈灾粮的去向;最后一件却是李幕遮即将面临的困局。
  不管是什么粮食,只要从北往南运到金陵,都必须要沿江各码头上停靠调整。不管是于从恩还是前面三任钦差,都会在过河之前,再检查一次赈灾粮,确认无误后,再携粮渡河,到了金陵直接将粮食入仓,再严加看管。
  之前,于从恩的思路出现了偏差,他一直以为粮食是在金陵被调包的,是南京大大小的官员联合起来做给他这个钦差看的一场好戏。
  现在才知道粮食就是在这些码头上被做的手脚,赈灾粮要经过码头,那些堆堤筑防的石头砂砾同样要经过那些码头。
  他们预先把石块装进跟赈灾粮一样的袋子里,然后堆放在码头一侧。等于从恩点检完赈灾粮回到官船上后,再把装石块的袋子当作粮食扛进船舱里就是了。
  那些石头运往金陵后,直接入了粮仓,南京的户部官员显然也是那位王爷的人,怎么会用心检查。接着,那些搬运过石头的苦力全都往宁王的各大猎场里一扔,谁敢去找他们问话。
  所以,看似匪夷所思的【粮食一夜之间变成了石头】,其实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操作,正是因为太过明目张胆,于从恩才一直没转过这个弯来。
  江南这半壁,铁板一块,不管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的手中都会变得非常容易。
  在看完那本小册子之后,于从恩苦思了一夜,心中终于有了一个决定。
  彼时,天已微微亮。
  于佑年也乘着小轿,悄悄地回到了钦差行辕。
  刚进内院,迎面就看到于从恩满脸肃穆地瞪着他。
  于佑年脸色一僵,上前见礼:“见过父亲,昨日我是去……”
  “不用解释了。”
  于从恩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儿子的话,冷声说道:“为父现在没空理你那些烂事,你过来,我有正事嘱咐你。”
  “父亲,儿子做的也是正事。出去应酬,也是为了从那些官员的子女中找到一个突破口,好替父亲分忧。”
  于佑年心里极为不快,什么叫做烂事,我与婉柔的婚事你明明已经同意了的,难不成现在又要反悔?
  于从恩长叹了一声,将那本小册子递给儿子:“你好好看看这个,便能知道你的那点花招,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于佑年一脸疑惑地接过那本册子,只是粗粗流览了一遍,浑身上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父亲,这、这……这上面说得可是真的?”
  于从恩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了。”
  于佑年瞳孔剧震,心思也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只是那股子恐惧怎么也压不住。
  “慌什么!”
  于从恩见状轻斥道:“天还没塌下来呢。”
  于佑年惊道:“那可是宁王啊,他收这么多的粮食,又养了这么多的兵,难不成他要……”
  于从恩眉尖一挑:“你觉得他要干什么?”
  于佑年张了张嘴,死活不敢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只是摇头道:“不可能,父亲,这本册子定是伪造的。当今圣上只他一个亲兄弟,又无子嗣,皇位迟早是他的,他何必……”
  “住口!”
  于从恩猛然甩了一巴掌过去:“孺子,你想害得我们满门抄斩吗,圣上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于佑年醒过神来,惶恐不安地看着四周,也是后怕不已。
  “为父说了,天还没塌下来。”
  于从恩神情恢复淡然,冲儿子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最好别搞砸了。”
  于佑年看他父亲稳如泰山,心里也渐渐安定了下来,拱手说道:“父亲尽管吩咐,儿子一定办好。”
  “你去一趟清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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