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忍无可忍的柳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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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眼中依稀认得是林慕蝉,但是她苍老的太多,我终于明白林慕蝉为什么要自杀了,能让年轻女人自杀的事情不多,毁容算得上一件。严格来讲林慕蝉不算是毁容,只是过度衰老了,如果是自然衰老,估计林慕蝉还可以接受,可是眼前的林慕蝉一望之下,便让人心生恐惧,因为那张脸,根本就不是人脸,人的脸老不到那种程度,如果说白鹿观墓底宫人只是老的非常诡异难看,林慕蝉这个程度就可以用恐怖来形容,比墓底宫人老得多。
  林慕蝉古镰断臂之后,飞天去了,浮来山姥的胳膊横生在自己肩头,林慕蝉已经觉察到了身体的诸般异象,皮肤已经在迅速老化,很多生理器官在快速萎缩,这是林慕蝉要自杀的直接原因,因为身体内部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翅膀变成黑色,脚趾头逐渐变成毛茸茸的利爪,而且很多女人私密事,她说不出口。
  当初林慕蝉飞落在空地上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自己将变成这副模样了,而且肩头被寄生了一只胳膊之后,随着身体结构的改变,情绪性格也会有极大的波动,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之下,做出自杀的选择,是一种解脱的需要。
  我想立即现身,但面对林慕蝉这种样貌,我不可能和平时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倒不是我见林慕蝉变换模样当即就不喜欢她了,而是我的惊异神情容易引起林慕蝉极端情绪大爆发,说不定当时就自杀,所以我的出现要讲究策略,最好是突然抱住她,这样既让林慕蝉心存温暖,说明我并没有嫌弃她,又能防止林慕蝉自杀。而且这是我和林慕蝉修复关系的大好时机。在此事上,我更像一个赌徒,我相信我有能力让林慕蝉恢复原貌,以此为赌注。要知道人非圣贤,我也一样,如果林慕蝉一直是这副模样,我怕忍受一个月都很困难,但是目下我得让林慕蝉振作起来,我会说些我根本就不在乎她变成什么样子之类的话,然后安慰她,最终让她恢复原貌。这不叫心机,也不是我多么薄情险恶,只因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不会纯洁到忘却自己,每个人都是利己的,但在利己之余,每个人都会爱其他人,前提是不能太难为着自己。这是人性。
  当了解了人性,就会发现自己周围每个人都对的住自己,而不会在朋友圈里整天发一些‘这十种人不能交往’等鸡汤文了。
  爱情可以美好到林慕蝉在一冲动之下替我去死,我在一冲动之下也可以替林慕蝉去死,但我们若有变故,比如我苍头白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吃喝拉撒都在炕头上,而林慕蝉青春正好,需要殷勤服侍我几十年,这就是一种摧残了。同样的道理,此时此刻,我可以为了换回林慕蝉的容颜以身赴死,但如果让我面对这副容貌的林慕蝉过完下辈子,估计我会早于林慕蝉自杀,不是我薄情,而仅仅因为我是个人。人性之中总有很多不完美,甚至在外人说起来是罪恶,我们习惯于置身事外,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横加指责,比如见死不救了,见利忘义了,见异思迁了等等等等,从来不设身处地的站在那人角度想一想。如果设身处地一想,发觉自己理解了被道德指责的人,说明自己还是纯良的。那些咬着牙说换做是我,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人,内心往往更加阴暗,这是人世经验之谈,君子不可不察。
  主意已定。我悄悄的走了过去,走到切近,看林慕蝉脸颊时,真的有些把持不住,不但整个脸布满了枣核纹,而且脸上疙疙瘩瘩像桑葚球儿,我索性闭了眼睛,想象着林慕蝉平时的样子,上前一把将她抱住。现了身形。
  林慕蝉忽然吃那一惊,哎呀叫了一声,要将我推开,我为了表达真诚,口中说道:慕蝉是我,王得鹿,我早就来了,你不能离开我。
  然后我在她额头上亲吻一口,感觉林慕蝉额头上黏糊糊的,有一股异味,总之很不舒服。林慕蝉大叫一声,用尽平生气力将我推开,挣脱开来,抬起脚正对着我胸脯就是一脚,别看林慕蝉流浪多年,早年在孤儿院小学,是练过舞蹈的,抬腿就能踢到自己额头。那一脚将我踹翻在地上,林慕蝉发疯似的大叫:王得鹿,你知不知道你是天下第一大蠢货,你碰了我,你也完了,来看我就看我吧,偷偷摸摸的抱我做什么,你个蠢货,我抓麻雀试过了。
  说着林慕蝉大哭了起来,从腰间包里掏出一只死麻雀,那麻雀老的毛都掉没了。我这才知道林慕蝉现在是一身的死肉,凡是碰她一下的活物,都要变作浮来山姥那副模样,这就是浮来山姥寄生手臂之厉害处。
  林慕蝉哭哭啼啼的从我腰间抽出鹿骨刀来。我只觉得心跳翻倍,手臂上脸上有黑丝游走,皮肤急速的松弛下来,忽然之间,非常讨厌自己,恨不能自己杀死自己,连和别人说话的想法都没有。
  我伸手去摸鹿骨刀要自杀之时,却发现林慕蝉已经将刀摸走了,林慕蝉手持鹿骨刀说道:我知道你此时此刻想死,待会咱们两个一起死,死了烧成灰,混在一起,也不枉了这几个月来的情分,我先和张大爷交代几句话。
  我忽然明白了林慕蝉是多么不易,心志比我坚韧的多,如果是我最初被浮来山姥寄生一臂,我绝对活不到现在,早就去自杀了,因为那股厌恶情绪非常强烈,恨不能当时就化作一把骨灰,一了百了。
  张舒望打住林慕蝉话语说道:先等会,听我老头子一句话,你们俩死可以。是不是先要把浮来山姥亲手杀了呢?既然有自杀的心,为什么不手刃仇敌呢?
  我感觉瞬间衰老了十多岁,脚趾头开始痒痒,那是利爪在极速生长,听了张舒望的话,我说道:对,我要先把浮来山姥杀了。但不想被大家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这才明白林慕蝉当初为什么说那番话,因为不论谁中此寄生之术,都会惧怕别人看到自己,尤其自己喜欢的人,我和柳向晚的关系虽然没有林慕蝉亲密,但也是互倾过暧昧的,实在不想让她看见我现在的模样。
  张舒望好像对我们的心理有所了解,对我说道:你们俩放心,咱们这次上去只是杀浮来山姥,不是和他们会面,我这就嘱咐他们离开空地,你们两个快点,要不然浮来山姥就被水泡憋死了,憋死之后你们就不能手刃之泄恨了。
  林慕蝉点点头,她恨得牙根痒痒,听闻张舒望此语,愿意和我一起手刃浮来山姥再死。
  张舒望神神秘秘的给黄金童打了一个电话,明面上让他安排其他人撤离青石台下面的空地,暗地里说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中了寄生之术后,感觉大脑迟钝了许多。
  张舒望安排好了之后,对我和林慕蝉说道:我都给他们说好了,为了维护你们俩的尊严,他们躲在浮来山姥的洞里,不出来见你们,你们把浮来山姥杀死之后,先将浮来山姥挫骨扬灰,然后给你俩架上柴堆,你们选个最痛快的告别方法,等火烧尸身一个小时之后,大家再从洞里出来吊唁,你们看行吗?
  我和林慕蝉都点点头,此时我看林慕蝉没有最初时那么恶心了,可能因为我也中了寄生之术的缘故吧,我的脸枣核化也非常快,脸部也凝聚成了桑葚形状的小球,不用看,摸起来就恶心。
  我们三人走上山去,我不自觉的和林慕蝉手拉着手,在生铁孩趟出来的荆棘之路上蹒跚而行,我的脚趾头十分痒痒,那是我一生当中感觉最漫长的道路。
  上山来一看,果然空无一人,只有虫兵还在,浮来山来眼看快憋死了,我又让石鳞兽给它续了一个水泡,石鳞兽犹豫了半天,方才吐了一个水泡给浮来山来续上,两个水泡一碰,大的水泡立即吞并了小的水泡,立即变成一个更大的水泡,浮来山姥端坐在里面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它快憋死了,这一换水泡,还能让它多活些时间。
  我忽然意识到,由于身体的改变,心志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再发展下去,估计石鳞兽就不认识我了,所以我对林慕蝉说:咱俩攥着一柄鹿骨刀,待会解了水泡,一起刺向浮来山姥,你那古镰不好使,鹿骨刀一见血,浮来山来就是神仙在世,也得命丧当场。不怕它再寄生什么东西在咱们身上。
  林慕蝉点点头,我明显感觉到两腮上的肉垂了下来,至于变作何等丑陋模样,我自己也不知道了,正当我准备让石鳞兽解掉水泡之时,忽然一声巨响从浮来山姥的洞内传出来,紧接着传出一声尖利的女高音:我受够了,受够了,去死吧,你们都去死吧!……
  喊叫声在山洞里回荡,嗡嗡作响,有些震耳欲聋,紧接着我感觉天旋地转要晕倒,在倒地之前,眼见林慕蝉率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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