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父亲是儿子的陪跑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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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王成军的跑步比赛有序地进行着。这次跑起来比上次好多了,虽然还是头晕眼花、口干舌燥、腿脚如灌铅一般沉重。可这次我跑赢了。
  当时王成军快到终点时,突然停下来,摇摆着手喘着粗气说:“我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多好的机会,我趁此空档超越王成军。但是他也不是好惹的,竟然有几次想超越我。我咬着后槽牙,心脏“卟咚卟咚”乱撞,脑袋严重缺氧,呼吸困难。还好我坚持到最后。
  回到家。发现母亲真做了火锅。昨天她问我,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我随口一说,火锅。搁以前母亲在楼下早餐店随便买些包子馒头,然后煮点粥。毕竟早上起来做饭太累,而现在母亲和我们差不多一起起床,我和王成军去比赛跑步,而她一个人也在厨房里开始忙碌起来。
  看着眼前丰盛的早餐,我大快朵颐,牛肉羊肉涮完就往嘴里喂。发觉王成军不光从跑步和我比赛,竟然从吃也表现出来。他也知道造硬菜,什么白菜、萝卜看都不看一眼。身体正是需要能量的时候,光吃蔬菜,不用说跑几步就虚脱。
  看来我和王成军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母亲没有吃几口菜,一脸憔悴地跑着去上班。发觉亏欠她太多,是我和王成军两个人的战争,应该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现在却连累她。可是她不怕辛苦,给我们备牛奶,做我们想吃的菜。她从不为任何一方喝彩和加油,因为一边是她的丈夫,一边是她的儿子。她事齐事楚,所以她只能隐忍情感。
  我曾经问母亲:“为什么王成军这个样子,您还不选择放手?如果是因为我和姐姐。您大可不必操心。我们都长大了,我们理解,您可以去选择自己的幸福。”
  母亲说:“认识的王成军和现在的王成军是两个人。只是在等前一个,那个王成军值得她等她爱。”
  一直为母亲叫屈。一个消沉二十多年的人还能回来吗?
  我嚼着一口牛肉。对桌子对面的王成军说:“咱俩现在比试,最后赢的有奖励,输的必须有惩罚。”
  王成军吃着一口羊肉。使劲咽下去才说:“你说什么奖励和惩罚?”
  我说:“我妈每天这样做饭太累。咱俩十五天跑步定输赢。输的,每天必须早上做饭。赢的想吃什么叫输的做什么,输的必须照办。”
  爷爷喝了口酒,说:“小兔崽子,这个想法不错。我看不用等十多天,我天天吃儿媳妇做的菜都有点不好意思。吃儿子和孙子的就不同,吃个一年半载的我心不跳脸不红。要不直接就下象棋,三局定输赢。输的次天做饭,赢的可以点菜。”
  下象棋是爷爷教我的。那是读初中的暑假,两个月的时间,我硬是把爷爷这个师傅下的没有脾气。所以我感觉自己的棋艺虽谈不上技艺超群,但对付王成军应该问题不大。我从来没有和王成军下过棋,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会下棋。因为从我懂事开始,他就娶了麻将为妻。至于象棋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样看来感觉爷爷是在帮我。
  摆象棋时,我这边已经迅速摆好,可王成军那边,非要看我这边,他才知道棋字摆在那。我也不客套,开始走“马”。王成军在模盘上可能还不适应,犹豫半天,走了“卒”。看看,这叫会走棋吗?我可能都不用动脑,就能赢的很轻松。我接连吃他的“马”“象”“炮”,甚至还吃了一颗“车”。我的得力干将已经布阵紫禁城,准备直捣黄龙。而王成军除了几个“卒”字过江边。其他的残兵败将困在营房,万般不能。
  突然我发觉,这盘我输了。因为我一直得意洋洋在河对岸排兵布阵,没有想到大本营早已被几个“卒”字围起来。不是三局两胜吗?我还有机会。
  第二盘,我赢的很轻松。似乎王成军犯了一个大错误,这倒让我赢的有点胜之不武。成败看第三盘,我不骄不躁,稳步向前。这是一场撕杀,既要保障大本营的安全,也要在河对岸排兵布阵。当然,我会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王成军大部分精兵干将气势汹汹过了河,挥着大旗,围着帅府,屡次攻城。我虽前线节节胜利,但大本营却朝不保夕,开始慢慢招架不住。
  心想要不叫王成军让我一步。只要让一步棋我就有胜算。可是我是男人,我不能在对手面前讨饶,那怕输也要输的有气节。项羽被四面楚歌,依然输的气壮山河。王成军也感觉出来,他拿着“车”犹豫了零点八秒,最后走在本来的位置。
  下象棋我输了。这是我和王成军战争的开始,打败他成为我奋斗不息的动力。
  我问爷爷:“您跟王成军有过战争吗?”
  爷爷说:“战争?这个词用的好。当然有过,我和军军有很过很多矛盾和争执。”
  爷爷沉思片刻,说:“其实父子关系就像你们跑步一样,父亲是儿子的陪跑员,只要人学会了走路,父亲就开始和儿子跑步,这是一段漫长的道路,坑坑洼洼、沼泽陷阱总是有很多,父亲总是陪在儿子身边,当儿子摔倒,父亲会过去扶起。可儿子总感觉自己能行,不需要父亲的搀扶。慢慢地儿子开始学会奔跑,父亲为了儿子能跑的更快,让他有更好的成绩,经常会跑在儿子前面,让儿子超越自己。他们有冲突,有矛盾,相互竞争着,为了在终点得到第一。其实冠军的荣誉永远属于儿子,因为父亲只是陪跑员。他终究因为老迈而停下来,看着儿子跑的越来越远。”
  早上四点半。我从衣柜里把冬天穿的及膝羽绒服找出来,然后把自已包裹成棕子,虽在南方,但凌晨的温度也只有零上几度。我站在早市场,六神无主。我问一位老大爷才知道路,穿过蔬菜摊、肉铺,这里味道太复杂,戴着PM2﹒5口罩都不顶用。
  看着卖鱼的摊位,我说:“来条三斤左右的青鱼。”
  卖鱼的大爷说:“小伙子,需要我帮你杀吗?
  我说:“当然。您看我像会杀鱼的吗?最好帮把我内脏都去干净。”
  回到厨房。我开始清洗鱼,然后我把买来的五花肉切成丁。
  母亲走进厨房问我:“儿子,你去休息会吧?我来给你做。”
  我正准备说“好”的时候,听见王成军在客厅有意无意地咳嗽一声。
  我说:“妈,您别小瞧我。正好借此机会,让您尝尝儿子的手艺。你去再睡会,到时候起来吃现成的。”
  母亲说:“醒了就睡不着。我在厨房你看着你做,免得把厨房给我点了。”
  我说:“妈,您小瞧儿子不是?您就坐在沙发上。等我做好尝尝就知道。跟京城皇帝的御厨比可能差点。但我保证让您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吃。”我把母亲从厨房推到客厅沙发上。
  两个菜下来把我累的够呛。然后随手抓了两盘母亲泡的酸菜。一式两份。一共四个菜完成。
  六点半。王成军已经在楼下等着我。我淡淡一笑,算作回应,开始慢慢跑起来,没跑几步,发觉脑袋眩晕、四肢无力,体力完全不如从前。王成军在我前十几米的位置,我慢他就慢,我停他就歇,我喝水他就擦汗,加速奔跑准备超越他,他也玩命似地狂奔。这场比赛我输的毫无悬疑。
  吃早饭时。王成军不干了。他对我说:“你这是耍赖。你怎么来两盘一样的泡菜?”
  我说:“这不一样。一个是手撕泡菜。一个是泡菜手撕。虽味道一样,但做工不一样。再说你要求的就是四个菜,一个酸菜鱼,一个红烧肉是硬性标准。其它的随便我做。”
  王成军气昏了。
  母亲吃着我的菜,连连称赞。爷爷喝着小酒,然后把一块红烧肉放时嘴里,很是享受。姐姐也喜欢我做的酸菜鱼。她说:“做的比妈妈还好吃。”
  看着一家人第一次吃上我做的菜。我心情难平。我亏欠这个家,虽然我不像王成军一样在外面赌博成性,可是连自己本来会做菜的手艺,却从来没有在家里尝试过。在北京的时候,零星交往几个女朋友,为了讨得她们欢心。只要她们在烹饪网页上看到什么美食,都会叫我给她们做。我的厨艺日渐精湛,从前分不出醋和酱油的区别,现在也知道什么菜适合放,什么菜不适合放。俗话说的真好,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娘,说的真有道理。我能给前女朋友们做那么多回她们想吃的菜,却从来没有给母亲,一个给我做了将近三十年饭的人做一次饭。在她眼里,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男孩。我想不是这么一个机会。她永远享受不到儿子亲自做的饭菜。
  一连几天下象棋我都输。一边满足王成军的苛刻要求和味道,一边还要备战跑步。以前晚上是我们的正餐。现在不同,大清早桌上经常摆四五个硬菜。反而晚上,母亲做的菜,我们吃不动。以前每天在酒吧演出完,回到家还能蹦达跳舞,现在不行,回到家倒头就睡。一本《摆渡人》,我至今才看到三十页。基本上看完一页,我磕睡就来。突然感觉这样疲惫充实的生活也不错。
  终于有一天,王成军下象棋输了。我不是置对手以死地的人,所以要求也不高,我就随便点了四个菜。
  王成军听完当时就骂娘。说我是下死手,完全不给他留活路。
  我说:“不就四个菜吗?搁以前的脾气,肯定点十八个菜。你就知足吧。”
  王成军继续耍赖,他说这办不了,一天搭一晚上也根本办不了。办不了,就只好不办了。
  王成军说的也有道理。我大手一挥,只做一菜就行。
  话说当天,我觉得自己应该在白天睡个好觉。不然晚上看不到好戏。
  晚上,母亲下班回来。听见客厅里袋子里的声响,她说:“你们这是干嘛?你们不要吓我?”
  我说:“妈,您就别操心了。爷爷不经常来咱家住,咱们还不做点好吃的呀?”
  爷爷在旁边抽了口烟,说:“这两小兔崽子。硬是把我吃出高血压。我跟你们讲,我明天就回郊区。还是吃点青菜对身体好。”
  母亲走过去准备帮王成军的忙。我说:“妈,您不能这样呀。愿赌服输。再说您又没有干过大厨,有些菜您可能还真不会做。”
  王成军在厨房里磨着菜刀,“嚯嚯嚯”作响。这是居民楼,虽不是什么高档住宅区,可是也有基本素质,声音太大是不是扰民?王成军从厨房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然后打开袋子,提出一只二十斤左右的小猪。这猪一看菜刀,马上明白死神即将降临,一阵“嗷嗷嗷”乱叫。看到这一幕,感觉上天都在帮助我。
  不难想王成军逛菜市场,说要买一二十斤的小猪。卖猪肉的老板说:去猪崽市场去买。这里是卖猪肉的。王成军肯定不服气,他会说,我就是买小猪做菜的。不是拿来养的。卖猪肉的老板估计理不会理他。王成军没有办法,只好跑去猪崽市场。可猪崽市场的猪太小。太小肯定不行,再说猪的宿命虽然是被吃掉,但是咱们还得让人家生活一段时间,享受一把世界真美妙的旅程和一回饭来张开的幸福。王成军没有办法只好跑去郊区农户买。农户喂养的猪都是准备过年杀的,现在猪要大不大,要小不小,农户肯定不愿意卖。王成军的苦口婆心,再加上稍微多的钱,人家顶不住纠缠才卖。王成军不傻,他肯定背着猪到屠宰市场,想让屠夫帮忙宰杀。可是人家早就下班,王成军没有办法,只好把猪背回家。
  王成军把猪提到洗手间。然后眼疾手快,手起刀落,猪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声嘶力竭、此起彼伏。直到五分钟后,洗手间才归于平静。推开洗衣间门,画面实在不敢形容,影响视觉,只能说像极了电视剧里播放的凶手现场。
  王成军在爷爷的教导下,用开水把猪刮净,然后取出内脏洗净。爷爷又叫王成军在猪身上划很多条口,然后抹上调料和油,没有大的烤箱和炉子,只好放进借来的蒸笼里。
  姐姐看见这一幕,跳的直呼:“哟,明天可以吃烤全猪了哟。”
  王成军累的全身是汗。解掉围裙,叭在沙发上直喘气。
  爷爷说:“这还没有完事呢?你得时刻注意着别把猪蒸的一边熟一边生。”
  王成军说:“我知道了,我看着就是,这一天把我累的腰都快断了。”
  早上不用说,王成军直接弃权跑步。我慢悠悠地跑一圈,感觉今天早上的空气十分新鲜,太阳照在脸上的温度刚刚好。
  回到家,烤全猪已经摆上餐桌。我这辈子还没有吃过烤全猪,今天终于得于实现。烤全猪在爷爷的帮助下味道真心不错。我发觉大块吃肉,根本就吃不动。以前北漂,经常吃泡面啃馒头。吃的口腔溃疡、四肢无力、直翻白眼、脑袋眩晕。晚上经常梦到焦黄焦黄的烤全猪,轻轻一撕,香气四溢,然后我左手提菜刀,右手啃猪肉,提菜刀是因为谁要是来敢抢,我直接就拿菜刀冲过去。
  现在得于实现,吃了一大碗,再看烤全猪才吃掉一个小角。
  王成军完成我吃烤全猪的理想,虽然实际上是蒸。重要的是我还整了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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