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父亲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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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教师办公室备课,突然母亲打来电话:“你爸从楼上掉下来了。现在正在市医院抢救,你赶紧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急问:“妈,爸严不严重?从几楼掉下来的?”
  母亲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去医院的路上。这事你千万别让你爷爷知道。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我向校长请了假。晴天正好休息,我带上她一起往市医院飞驰。
  小汽车在道路上,胡窜乱跳。晴天坐在副驾驶安慰我:“没事,雨露,你别担心。伯父应该没事的。”
  我淡淡一笑,说:“你不用安慰我,我没有担心。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们经常争吵,甚至要武力决斗。有时候怀疑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也许只是我的一个继父而已。以前他对我不闻不问,我也很少看见他。就算看见,他不是在麻将桌上,就是白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我三十岁时,又突然疯狂地管我。想让我按照他的设计和方式做人做事。我又不是产品,为什么要按照他设定的流水线走?而每当数落完我,又回到麻将桌继续赌博。”
  晴天说:“就因为赌博?”
  我说:“有一部分吧。经常有人说父爱如山,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父爱的温暖。更多的我觉得他是一个懦夫,一个逃避责任的赌棍。以前总是有追赌债的混混堵在家门追债,而我妈总是以泪洗面。当时我害怕极了,那些混混声称再不还钱,要剁了我的手。你说是他赌博欠的钱,干嘛剁的我手?”
  晴天:“可是上次我去你家,虽然我爸和伯父发生冲突,我也感觉伯父的做法欠妥。但是他为了你,才让你姐姐去养老院。从这一点来看他至少还是爱你的。”
  我说:“这事我承认他是为了我,可是这叫什么事?难道为了我就可以让我姐去养老院吗?晴天,你真的不用安慰我,我对他没有多大感情。”
  晴天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便宜汽车的性能就是不好,被我开的好几次差点刮蹭到旁边的汽车;还有一次转弯太急,差点飘移进街道的餐厅;进了市中心,竟然还闯了一次红灯。不是晴天提醒,估计我的驾驶分就算扣完了。
  在一楼等电梯,可电梯老不下来,而等电梯的人已经挤的水泄不通。我故作镇定,晴天拉着我的手,给我温暖的眼神。人越来越多,就算电梯下来,挤不挤的进去还说不一定。看了几眼楼梯口,有种现在就爬上去的冲动,至少每爬一层离手术室更近一层,比这里等着更有希望。但想到手术室在二十三层,我又只好作罢,再说晴天是女孩子。
  “雨露,我们爬楼梯吧?我想锻炼身体。”
  我看着晴天姣好的脸庞,情不自禁吻了她。然后拉着她的手向楼梯飞奔而上。晴天的耐力似乎很好,我牵着她的手,可她似乎总是要冲到我前面去,我不得不喘着粗气拼命的往上爬。爬楼梯是一个累活,这比跑步累多了,胸腔内所有的零件在乱撞,像古钟里的钟摆,你越是往上爬,它摆的幅度越大,似乎要破胸而出。
  晴天好不到那里去,虽然一直在我身旁,但她累的吁吁喘气,只是还在坚持。
  我看了一眼楼梯口,现在才十三楼。我说:“晴天,咱们没必要这么跑。你也用不着这样陪着我,真的,我跟我爸没有多大感情。”
  晴天说:“我懂。雨露,我想知道自己耐力的极限,要不我们再努力一下吧?”
  两个人又继续往上爬。
  我边爬着楼梯,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那……那我讲讲他对我做过的坏事吧?他当着众人砸过我四万块的吉他,那是我啃了两年馒头省下来了的钱;他把遗产都给了姐姐,给我一分钱都不留;我从北京失败回来后,他没有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他给我下过挑战书,来一场公平的武力决斗,并且生命各安天命;他在我小时候,要我背很多很多的文章,让我把字典里的生字全部学会;我和同学打架受伤,他跑到学校把人家家长狠狠地打了一顿,让我抬不起头,我只好转学;他从外面喝醉酒回来后,总是喷着一嘴的酒气轻吻我,而我总是被硬胡茬刺痛和一股怪酒气弄醒;再小点的时候,总是喜欢让我坐在他的肩头,要背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的鼻涕不小心落在他在脸上,他总是小心奕奕拿出一块蓝色手帕给我轻拭鼻涕,这块手帕湛蓝色的,像天空一样。可我总感觉老……老土。”
  晴天附和道:“你爸对你真干了很多坏事。”
  我看着晴天,淡淡地笑了。
  医院抢救室的门外。两个姑姑正数落着母亲。几个工友蹲在地下,我上前询问。才得知父亲从二楼干活不小心掉落下来,虽不高,但人落下时没有防备,身体一侧完全着地,而地下凸凹不平,到处都是水泥块、钢管、杂物。父亲着地后,地下流了一摊血,才被救护车抬走。我急问有没有生命危险?几个工友摇头,他们不是医生。
  大姑苛责母亲:“你是怎么回事?还让我弟弟去工地干活?我跟你讲我弟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我弟弟从小就没有干过这样的苦力。你这是逼他出意外,好拿工伤保险是不是?”这是小姑的声音。
  两个姑姑一直对母亲不冷不热。今天在医院抢救室门外责骂母亲,也太不考虑影响。作为小辈,两个姑姑对我和姐姐都不错,但父亲是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又不是母亲上前推的?
  我吼道:“你们凭什么骂我妈?我妈为了这个家付出多少你们知道吗?我爸又不瘸腿少胳膊,怎么就不能在工地干活?”晴天拉扯我的衣服,示意我住口。我没有理会,继续说,“我跟你们讲,你们的弟弟根本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这个家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啪”的一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脸瞬间传来火辣辣地疼痛。我捂着脸,委屈地说:“妈,你干嘛打我?”
  母亲恶狠狠地说:“你凭什么这样说你的爸爸。你知道为什么你爸要去工地上班吗?”
  我无所谓地说:“麻将打腻了,实在不好意思在家呆了呗。”
  母亲说:“你爸爸想给你重新买一把吉他。他说这是你的梦想,他很想和你说对不起。但是他试了几次,可是每次在嘴边都没有说出口。”
  我说:“是他砸了我的吉他,赔我一把吉他理所当然。再说他给我的是几块木材根本不够做一把吉他,何况吉他背板我已经卖了。也就是说我不再需要另买吉他了。”
  晴天看不下去,说:“雨露,你别这样说,其实伯父是个好父亲。”
  母亲冷冷地看着我,我看着这幅熟悉但又陌生的眼神,迅速躲避开来。母亲低下头说:“是妈妈不好。”
  我说:“妈,这又那跟那呀,您干嘛自责?”
  母亲说:“我知道你对你爸爸有误会。但是以前他真的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沉默一会儿,母亲和两个姑姑一起讲了一个我不曾知道的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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