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我真是白疼你一场
下人沏茶来，见到段秋月神情阴郁地站在窗边。
下人压低了声音问程静书：“程小姐，茶水提神，小心夜里睡不着。若是现在没有睡意，需要奴婢去请程大人吗？”
程静书冲着这婢女善意地笑了笑。
她知晓婢女担心她的安危。
她心里温热，道：“无事，这茶水是给少门主的。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婢女拿着托盘，恭敬地退下。
屋内只剩下程静书和段秋月两人。
程静书不说话，直到段秋月倒了杯茶，她才开口：“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段秋月摩挲着茶杯，笑得风流，“小鬼，你说呢？”
“爱是可以为对方去死，哥哥你说你爱我，那你愿意为了我放弃血骨门吗？我爹爹是朝廷重臣，我若招惹江湖人士，定然会为爹爹带来麻烦。无论你爱我还是不爱我，我爱你还是不爱你，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我愿意为了你去死！”
“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却不愿意为了我放弃血骨门，对吗？”
“我……”
“你不爱我。哥哥，你觉得我特别，是因为初见的时候我替你做掩护助你逃过了追杀，你觉得我很镇定，可其实并不是，我当时很怕，但你拿死威胁我，比起害怕我更想活着，我活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救了你不是因为我特别，而是因为我想活下去。”
“可你还解了我的七星叶之毒。”
“在你面前我也不想伪装了，对，我替你解了毒，但是我初心不正。因为我认出了你给我的血骨神玉，我猜出了你的身份，我想着若能救活你，你便欠我一个人情。
这世上，人情才最是珍贵无价。我希望日后求到你跟前时，你会看在这份人情的份上帮我一把。哥哥，我一开始靠近你就是带有目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什么？”
程静书硬着心肠继续说：“那夜你被人追杀潜入我的房间，杀手问我有没有见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我当时惊慌并未在意这言语中的漏洞。很久之后在万花城的幻境里，你提起了此事，我总当你是开玩笑。事后我思虑许久，哥哥，你那夜的确没有戴面具，杀手追杀的人也的确是逐墨对吗？”
段秋月捏拳。
那夜有好几拨杀手。
有的目标是逐墨，有的目标是他。
他受了重伤，误入程静书的房间，却没想到追杀逐墨的人也开始搜查那间客栈。
他本是尾随逐墨而去，想看看逐墨为何要离开望京。
谁知道就遇到了刺杀，还被人下了剧毒。
若不是遇到程静书，他肯定没命活到现在。
他看向程静书，心口发紧，问：“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堪！？”
“我没这么觉得。”
“你的意思不就是杀手追杀的人明明是逐墨，可我却骗你他们要杀我，还轻薄你，逼你帮我？”
“难道不是吗？”程静书喉咙滚动，她道：“你当日完全可以露出你的身份，杀手知晓你不是逐墨就会放过你，你根本不需要我的掩护。”
“你……”
段秋月笑了。
她明明告诉过她那夜是逐墨引他入局，想借刀杀人。
可她却没有记住。
她只记得对逐墨好的话。
段秋月大笑着，将茶杯狠狠地丢到地上。
金黄的茶汤还在地面冒着热气。
段秋月指着程静书，眸中是满满的失望，嗓音也是失魂落魄，道：“我真是白疼你一场……”
他跳窗而出。
窗外树木被他搅得花叶簌簌往下掉。
下人听到动静，担忧在外问：“程小姐？”
程静书微微闭上眼睛，道：“我没事，你进来帮我把窗关上。”
“是。”
婢女关上窗，又将地面清理好，这才慢慢退下。
她不敢隐瞒此事，还是报给了司马季。
司马季正在书房看书，闻言后并没什么惊讶，摆手道：“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不要乱传。”
“是。”
“少门主爱而不得，遭人拒绝，若是传扬出去，少门主饶不了你。少爷我都不能救你。”
婢女战战兢兢地退下。
是这样吗？
她当时根本没听到程小姐和少门主的对话，只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和破窗而出的动静。
少爷怎么就从她苍白的叙述中得到了这个结果？
少门主爱而不得，遭人拒绝？
算了！
少爷聪明，少爷说得肯定没错。
……
程静书翻来覆去，思绪繁杂时，程府也是灯火通明。
大房和二房的人都聚集在了荷园。
程婉柔哭得稀里哗啦，道：“祖母，我们怎么办啊！？小叔父会不会放过我们啊！？四妹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会不会是出事了啊！？”祖母，您一定要救救我们一家人啊！”
二房夫妻俩给程荷跪下了。
程世安按了按眉心，道：“目前，世安膝下只有两个女儿，雅音已经离家出走，素素真的不能再出事了。她要是没了，您让我们夫妻俩可怎么活啊？最悲哀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母亲，您素来疼爱素素，您肯定也舍不得素素就这么完了对不对？”
程荷滚动着佛珠，未置一言。
程婉柔咬唇道：“祖母，我们去击鼓鸣冤告御状吧！那狼大分明就是人证，可遇到强权他就不说话了。小叔父以权压人，我们治不了他，陛下肯定可以治他！！！”
“愚蠢！！！”程荷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她手中佛珠被这力道拆散，一颗颗滚落在地。
程荷愣住了。
佛珠断裂，必会发生不详之事。
她深深地闭上了眼。
儿女们都帮着捡佛珠，程荷摆手道，“不必捡了。”
“母亲！”
“祖母！”
她听着这两种称呼。
丈夫死后，她一个女人担起了家主之责。
儿子遇到难事就喊母亲。
孙子孙女儿遇到难事就喊祖母。
她是青州程府的主心骨。
她就算要死她也要护住她的后人。
她道：“都起来！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程万福和弟弟程世安对视了一眼，拉着各自房中的人站了起来。
程荷道：“我与知府做了一笔交易。”
程万福问：“什么交易？”
“程府出一笔钱作为赔偿，并且我和柔柔、素素必须当面向静书认错道歉。”
“什么？”
程婉柔第一个拒绝，她喊着：“祖母，我们怎么能给静书认错道歉！？柔柔什么也没做错！”
程荷摇头，“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收敛。”
“祖母！有些东西我们不能认啊，认了就完了。她要多少钱，我们给钱就是，为什么还要我们认错！？”
程荷按了按眉心，道：“这已经是祖母能为你们做的极限了。柔柔，你若不愿认错，祖母也不拦着你，往后的路你需得一个人走，祖母是护不住你们了。”
“祖母！！！”
程婉柔何时听过这样丧气的话，她心中一时无比慌乱。
她眼睛转了转，跪到程荷面前，仰头道：“祖母，这一切都是因为四妹妹。四妹妹昨日在锦绣酒楼闹得太厉害，惹怒了小叔父和静书，咱们把四妹妹交出去不就行了吗？”
“放肆！程婉柔，你的心怎么这么狠？那是你妹妹！”程世安狠狠地瞪了程婉柔一眼。
当着他的面让程荷舍弃他的女儿，程婉柔很有勇气。
程婉柔慌不择路了，她哭着说：“二叔父，我也不想如此，可你也看到了，昨日四妹妹已经丢尽了颜面，她即便留在程家也只能闭门不出，老死闺中了。
她已经没了前途，若用她一人换取程家所有人的平安，这不是很划算吗？柔柔并非只是为自己打算，柔柔想的是咱们一大家子人。二叔父，这次帮着静书的人太多了，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你听我说，若是将四妹妹交出去，青州百姓还会称程府高义，大义灭亲，以后您和二婶婶再生养孩子便也可沾光不是吗？”
程世安若有所思。
程荷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素素一人所为？”
程婉柔点头，“祖母，这些事情本就都是四妹妹一人所为。四妹妹本是青州第一美人，静书还未来到青州前，四妹妹就开始忧心静书可能会遮了她的锋芒，这事情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四妹妹是最不希望静书来青州的那个人。
静书来后，四妹妹的未婚夫婿对静书多番照拂，四妹妹因爱生恨，故而做出了许多不理智的事情。祖母和各位兄长长辈都被蒙在鼓里，四妹妹也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程荷轻咳，道：“那梓珩的事情呢！？”
“程梓珩是程静书的二哥，腹有诗书，写得一手好字，是望京第一才子，很快就压盖了素素这位青州第一才女。素素因妒生恨，所以派人折断了梓珩的右手，想让梓珩再也无法握笔写字。”
“好！很好！竟不知素素变成了这般模样，祖母真是伤心……”
程世安的夫人又是心惊，又是心痛。
她望着这一大家子人。
他们三言两语就将素素推了出去，给素素定了死罪。
她望着沉默不语的丈夫。
她忽然哈哈大笑。
她拔下头顶发簪，尖啸道：“谁敢动素素？先问问我这个娘！”
啪啪啪——
“这可真是一场深宅大戏啊！！！不知我来得可正是时候！？”
下人压低了声音问程静书：“程小姐，茶水提神，小心夜里睡不着。若是现在没有睡意，需要奴婢去请程大人吗？”
程静书冲着这婢女善意地笑了笑。
她知晓婢女担心她的安危。
她心里温热，道：“无事，这茶水是给少门主的。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婢女拿着托盘，恭敬地退下。
屋内只剩下程静书和段秋月两人。
程静书不说话，直到段秋月倒了杯茶，她才开口：“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段秋月摩挲着茶杯，笑得风流，“小鬼，你说呢？”
“爱是可以为对方去死，哥哥你说你爱我，那你愿意为了我放弃血骨门吗？我爹爹是朝廷重臣，我若招惹江湖人士，定然会为爹爹带来麻烦。无论你爱我还是不爱我，我爱你还是不爱你，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我愿意为了你去死！”
“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却不愿意为了我放弃血骨门，对吗？”
“我……”
“你不爱我。哥哥，你觉得我特别，是因为初见的时候我替你做掩护助你逃过了追杀，你觉得我很镇定，可其实并不是，我当时很怕，但你拿死威胁我，比起害怕我更想活着，我活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救了你不是因为我特别，而是因为我想活下去。”
“可你还解了我的七星叶之毒。”
“在你面前我也不想伪装了，对，我替你解了毒，但是我初心不正。因为我认出了你给我的血骨神玉，我猜出了你的身份，我想着若能救活你，你便欠我一个人情。
这世上，人情才最是珍贵无价。我希望日后求到你跟前时，你会看在这份人情的份上帮我一把。哥哥，我一开始靠近你就是带有目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什么？”
程静书硬着心肠继续说：“那夜你被人追杀潜入我的房间，杀手问我有没有见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我当时惊慌并未在意这言语中的漏洞。很久之后在万花城的幻境里，你提起了此事，我总当你是开玩笑。事后我思虑许久，哥哥，你那夜的确没有戴面具，杀手追杀的人也的确是逐墨对吗？”
段秋月捏拳。
那夜有好几拨杀手。
有的目标是逐墨，有的目标是他。
他受了重伤，误入程静书的房间，却没想到追杀逐墨的人也开始搜查那间客栈。
他本是尾随逐墨而去，想看看逐墨为何要离开望京。
谁知道就遇到了刺杀，还被人下了剧毒。
若不是遇到程静书，他肯定没命活到现在。
他看向程静书，心口发紧，问：“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堪！？”
“我没这么觉得。”
“你的意思不就是杀手追杀的人明明是逐墨，可我却骗你他们要杀我，还轻薄你，逼你帮我？”
“难道不是吗？”程静书喉咙滚动，她道：“你当日完全可以露出你的身份，杀手知晓你不是逐墨就会放过你，你根本不需要我的掩护。”
“你……”
段秋月笑了。
她明明告诉过她那夜是逐墨引他入局，想借刀杀人。
可她却没有记住。
她只记得对逐墨好的话。
段秋月大笑着，将茶杯狠狠地丢到地上。
金黄的茶汤还在地面冒着热气。
段秋月指着程静书，眸中是满满的失望，嗓音也是失魂落魄，道：“我真是白疼你一场……”
他跳窗而出。
窗外树木被他搅得花叶簌簌往下掉。
下人听到动静，担忧在外问：“程小姐？”
程静书微微闭上眼睛，道：“我没事，你进来帮我把窗关上。”
“是。”
婢女关上窗，又将地面清理好，这才慢慢退下。
她不敢隐瞒此事，还是报给了司马季。
司马季正在书房看书，闻言后并没什么惊讶，摆手道：“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不要乱传。”
“是。”
“少门主爱而不得，遭人拒绝，若是传扬出去，少门主饶不了你。少爷我都不能救你。”
婢女战战兢兢地退下。
是这样吗？
她当时根本没听到程小姐和少门主的对话，只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和破窗而出的动静。
少爷怎么就从她苍白的叙述中得到了这个结果？
少门主爱而不得，遭人拒绝？
算了！
少爷聪明，少爷说得肯定没错。
……
程静书翻来覆去，思绪繁杂时，程府也是灯火通明。
大房和二房的人都聚集在了荷园。
程婉柔哭得稀里哗啦，道：“祖母，我们怎么办啊！？小叔父会不会放过我们啊！？四妹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会不会是出事了啊！？”祖母，您一定要救救我们一家人啊！”
二房夫妻俩给程荷跪下了。
程世安按了按眉心，道：“目前，世安膝下只有两个女儿，雅音已经离家出走，素素真的不能再出事了。她要是没了，您让我们夫妻俩可怎么活啊？最悲哀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母亲，您素来疼爱素素，您肯定也舍不得素素就这么完了对不对？”
程荷滚动着佛珠，未置一言。
程婉柔咬唇道：“祖母，我们去击鼓鸣冤告御状吧！那狼大分明就是人证，可遇到强权他就不说话了。小叔父以权压人，我们治不了他，陛下肯定可以治他！！！”
“愚蠢！！！”程荷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她手中佛珠被这力道拆散，一颗颗滚落在地。
程荷愣住了。
佛珠断裂，必会发生不详之事。
她深深地闭上了眼。
儿女们都帮着捡佛珠，程荷摆手道，“不必捡了。”
“母亲！”
“祖母！”
她听着这两种称呼。
丈夫死后，她一个女人担起了家主之责。
儿子遇到难事就喊母亲。
孙子孙女儿遇到难事就喊祖母。
她是青州程府的主心骨。
她就算要死她也要护住她的后人。
她道：“都起来！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程万福和弟弟程世安对视了一眼，拉着各自房中的人站了起来。
程荷道：“我与知府做了一笔交易。”
程万福问：“什么交易？”
“程府出一笔钱作为赔偿，并且我和柔柔、素素必须当面向静书认错道歉。”
“什么？”
程婉柔第一个拒绝，她喊着：“祖母，我们怎么能给静书认错道歉！？柔柔什么也没做错！”
程荷摇头，“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收敛。”
“祖母！有些东西我们不能认啊，认了就完了。她要多少钱，我们给钱就是，为什么还要我们认错！？”
程荷按了按眉心，道：“这已经是祖母能为你们做的极限了。柔柔，你若不愿认错，祖母也不拦着你，往后的路你需得一个人走，祖母是护不住你们了。”
“祖母！！！”
程婉柔何时听过这样丧气的话，她心中一时无比慌乱。
她眼睛转了转，跪到程荷面前，仰头道：“祖母，这一切都是因为四妹妹。四妹妹昨日在锦绣酒楼闹得太厉害，惹怒了小叔父和静书，咱们把四妹妹交出去不就行了吗？”
“放肆！程婉柔，你的心怎么这么狠？那是你妹妹！”程世安狠狠地瞪了程婉柔一眼。
当着他的面让程荷舍弃他的女儿，程婉柔很有勇气。
程婉柔慌不择路了，她哭着说：“二叔父，我也不想如此，可你也看到了，昨日四妹妹已经丢尽了颜面，她即便留在程家也只能闭门不出，老死闺中了。
她已经没了前途，若用她一人换取程家所有人的平安，这不是很划算吗？柔柔并非只是为自己打算，柔柔想的是咱们一大家子人。二叔父，这次帮着静书的人太多了，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你听我说，若是将四妹妹交出去，青州百姓还会称程府高义，大义灭亲，以后您和二婶婶再生养孩子便也可沾光不是吗？”
程世安若有所思。
程荷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素素一人所为？”
程婉柔点头，“祖母，这些事情本就都是四妹妹一人所为。四妹妹本是青州第一美人，静书还未来到青州前，四妹妹就开始忧心静书可能会遮了她的锋芒，这事情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四妹妹是最不希望静书来青州的那个人。
静书来后，四妹妹的未婚夫婿对静书多番照拂，四妹妹因爱生恨，故而做出了许多不理智的事情。祖母和各位兄长长辈都被蒙在鼓里，四妹妹也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程荷轻咳，道：“那梓珩的事情呢！？”
“程梓珩是程静书的二哥，腹有诗书，写得一手好字，是望京第一才子，很快就压盖了素素这位青州第一才女。素素因妒生恨，所以派人折断了梓珩的右手，想让梓珩再也无法握笔写字。”
“好！很好！竟不知素素变成了这般模样，祖母真是伤心……”
程世安的夫人又是心惊，又是心痛。
她望着这一大家子人。
他们三言两语就将素素推了出去，给素素定了死罪。
她望着沉默不语的丈夫。
她忽然哈哈大笑。
她拔下头顶发簪，尖啸道：“谁敢动素素？先问问我这个娘！”
啪啪啪——
“这可真是一场深宅大戏啊！！！不知我来得可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