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其实她从没真正原谅过自己
厉北廷迎头追了上来。
程静书不再说话，闷着头骑马往前冲。
冬日萧索，万物凋零，马场荒芜，天色阴冷，北风呼啸，一切都显出颓败之态。
唯有那策马追逐的男女为这幅黑白墨画添了几笔鲜亮的颜色。
林弃瞧了瞧，忍不住架起了画架，动笔作画。
但愿，王爷和程小姐往后余生，都能如今日这般，美好地就像一幅画。
……
厉北廷总领先程静书三五步，像是故意等着姑娘追上来似的。
姑娘卯足了劲儿追，追着追着倒也发现了端倪。
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喊着：“王爷，你别让我啊！你就好好骑一次嘛！”
“没让。”
“骗人！我爹爹都比你骑得快。爹爹说了，战场上兵贵神速，所以只能快、更快！”
“程大人说得很对。”
“那王爷你再骑快一点儿呀！”
厉北廷失笑，转身看她，道：“这里又不是战场。”
“你就当是战场！”
“那可不行。本王可不希望有朝一日会在战场见到静儿。”
“你瞧不起人！”
“非也！”厉北廷挽缰，等到程静书追上来便同她并行。
他一手握缰绳，另一只手伸出去揉了揉姑娘的发，笑道：“本王是不想让静儿陷于危险之中。”
程静书道：“我是救人的大夫，有我的地方才没有危险呢！”
仔细一想，程静书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甚至，颇有几分道理。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这姑娘救人的场景。
无论是在战场上研究幻羽之末的解药，还是昨日镇定自若地给那伤兵治伤，亦或是在很久之前替他疗伤、解毒。
她都是闪闪发光的那一个。
这样闪闪发光的姑娘，将成为他的妻子。
何其有幸！
程静书歪着脑袋看他，问：“王爷怎么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厉北廷摇头，长臂一伸就将姑娘从白马上拽到了自己身前。
程静书吓得脸色都白了。
坐稳后又觉得很刺激。
厉北廷圈着她，问：“吓着了！？”
程静书摇头。
厉北廷道：“本王方才是在想静儿救人的样子，觉得静儿很厉害。静儿若没有身在太尉府，也会是很厉害的大夫，或悬壶济世、或战场救人，总之…这个世道不会埋没了静儿的才干。”
不知想到了什么，程静书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她耷拉着脑袋，低眉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道：“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厉害。”
“嗯？”
风太大，他没听清她说的话。
她道：“我厉害什么？我连控制人行为的蛊毒和致人死亡的剧毒都分不清。我算什么大夫！？”
这一句，厉北廷听清楚了。
他伸手盖住姑娘的双耳。
呼啸的风声、达达的马蹄、男人的呼吸、她的心跳……
这些声音顷刻间便消失了……
程静书下意识想去掰男人的手。
厉北廷顺着她的力度松了手。
熟悉的声音一点点地回来了。
厉北廷道：“静儿，方才听不见声音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脑袋像是放空了。”
“怕不怕？”
“王爷在我身后，我怕什么！？”
“是了！就是这个道理。静儿，当你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你怎会怀疑他！？你这性子啊，只要认准了一个人，便会投之全身心的信任。本王、段秋月、燕三娘、蒿儒前辈、程雅音、浣溪等等，皆是如此。”
“你突然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厉北廷叹气，安抚地捏了捏姑娘的手，道：“本王一直以为你已经迈过了上一世那道坎，所以有些话觉得不必再提。可…到底是本王疏忽了。你从未打心底里原谅过自己。静儿，我们来做这么一个比喻。若是燕三娘受了伤，我给你拿了一瓶药，告诉你这药是你师父蒿儒前辈让我转交给你，能治好燕三娘的伤，你可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你可会在给燕姑娘服用前先验药！？”
“我不会。”
“对，这和你上一世遇到的事儿是一样的。你只是信错了人，这错…你担半分，厉云承担半分。你这半分早就还完，现在还欠着本王和你的只剩下厉云承了，懂不懂！？”
程静书点头，道：“我还以为王爷会说这错于静儿无关呢！！！”
“从前本王不就是那么说的！？可你也没能打开心结。”
程静书：……
她瞥了厉北廷一眼，道：“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
“好了！本王承认，这事若是搁在旁人身上，本王只以一个看客的角度去看，本王定会觉得这姑娘有错。可本王不是看客，这姑娘也不是陌生人。本王身在其中，姑娘又是本王心爱的姑娘，再理智的人也很难完全不受感情影响。”
“王爷这是承认以前在骗我了？”
“这不算骗，因为无论你有错还是没错，这都不打紧。最打紧的是本王从来没有怪过你，而你也已经用你上一世的生命和这一世的付出来偿还过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犯过一次错就一辈子都不得解脱！？你连万花城城主都肯原谅，怎么就不肯原谅自己！？”
“哦！”
“想通了？”
程静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厉北廷：……
程静书解释：“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就是扎在我心底的一根刺，时不时就会蹦出来扎我一下。”
“既然拔不出，那就接受。”
“嗯。”
“真是个小傻子！怎么本王说什么你都应着！？”
“我有时觉得这样很好，这根刺会提醒我上一世的经历，叫我不至于得意忘了形，幸福忘了恨。”
厉北廷心疼地收紧了怀抱。
男人将脑袋搁在程静书的脖颈间，低声道：“那静儿以后就对本王好一点，再好一点，直到你觉得够了为止。这么一想，本王像是赚了。”
“才不会有那么一天呢！我待王爷怎么好都不算够！”
“傻样儿……”
这两人，各骑一马出去，却同乘一骑回来。
程静书问他：“王爷，我们怎么论输赢呢！？”
“静儿坐在本王前面，自然算静儿赢。”
“当真！？”
“嗯。”
“王爷放水也放得太明显了！！！”
“本王乐意。”
“那王爷可要记着，你欠我一个欲望。”
“好。”
林弃见他们有说有笑地回来，心里却愈发沉重。
但愿老天爷能善待王爷。
王爷好不容易才遇到程小姐，有了温度，学会了笑，他希望王爷能和程小姐好好走下去……
不然……
从前那些咬牙跨过的苦难算什么？
那些受过的伤，流过的汗，算什么？
总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守得苦难见康庄吧？！
林弃收了画笔，盯着已经风干的画卷，小心翼翼地卷好，收了起来。
……
午膳过后，厉北廷带着程静书离开了马场。
一路上，程静书高度警惕。
厉北廷数次去捏她绷紧的小脸，想让她放松放松，皆以失败告终。
他也很无奈。
这时，马车忽然震了震。
程静书下意识就起身站在厉北廷身前。
厉北廷将姑娘拽到身后，沉声问：“何事！？”
很快，有人送进一支箭，道：“主子，有人往马车上射了一支箭，箭尾绑着一张纸。”
“立刻警戒。”
“是！”
厉北廷徒手去接箭，却被程静书拦住。
程静书掏出手帕，接过箭后立刻就检查了一番，确认无毒后才递给厉北廷。
厉北廷解开纸条。
她展开。
纸条上书——
“静王：
江湖盛传你乃昔日已故的逐墨尊主，有人煽动你昔日仇人向你寻仇。望，提前准备，保重！”
厉北廷目光下移，落款处居然写着“三娘”。
程静书看得着急，便问：“王爷，纸条上写了什么？”
厉北廷将纸条递给她。
她一眼看完，惊道：“你的身份怎么会暴露！？”
“大概是有人想借刀杀人。”
“厉云承！？”程静书将纸张攥成了团。
“嗯，厉云承的嫌疑最大。”
“他太卑鄙了！只是，他能拿出什么证据呢！？江湖中人又不全是傻子，总不可能厉云承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吧！？”
“静儿分析得很有理。其实还有一个疑点。这封信究竟是真是假，若为真，萧珏好不容易退隐江湖，为何会为本王来趟这淌回水；若为假，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方才看过了，这字迹确实是三娘的字迹。三娘或许听到风声，担心我们，所以才会冒险给我们传信。”
“那她为何不亲自前来？”
“许是带着孩子走不开！？”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此事暂且不下定论，待派人出去查探一番再说。”
……
与此同时。
北方之北，沙漠之地。
一栋独立的屋子里，小孩啼哭声几乎能和呼啸的寒风相提并论了。
燕三娘红着眼，道：“阿珏，先让我哄哄孩子吧！”
“为什么要给厉北廷送信！？”
“因为静书是我妹妹。”
“你知不知道这个举动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的心里除了程静书，还有没有我，有没有孩子！？你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的生死将自己人的生死置之度外！？还有，你成日待在家中，你让谁给你送信？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三娘，不想过太平日子了是吧！？”
无论是有情人还是单身的朋友，都祝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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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有情人，恩爱两不疑。
2021.2.14
程静书不再说话，闷着头骑马往前冲。
冬日萧索，万物凋零，马场荒芜，天色阴冷，北风呼啸，一切都显出颓败之态。
唯有那策马追逐的男女为这幅黑白墨画添了几笔鲜亮的颜色。
林弃瞧了瞧，忍不住架起了画架，动笔作画。
但愿，王爷和程小姐往后余生，都能如今日这般，美好地就像一幅画。
……
厉北廷总领先程静书三五步，像是故意等着姑娘追上来似的。
姑娘卯足了劲儿追，追着追着倒也发现了端倪。
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喊着：“王爷，你别让我啊！你就好好骑一次嘛！”
“没让。”
“骗人！我爹爹都比你骑得快。爹爹说了，战场上兵贵神速，所以只能快、更快！”
“程大人说得很对。”
“那王爷你再骑快一点儿呀！”
厉北廷失笑，转身看她，道：“这里又不是战场。”
“你就当是战场！”
“那可不行。本王可不希望有朝一日会在战场见到静儿。”
“你瞧不起人！”
“非也！”厉北廷挽缰，等到程静书追上来便同她并行。
他一手握缰绳，另一只手伸出去揉了揉姑娘的发，笑道：“本王是不想让静儿陷于危险之中。”
程静书道：“我是救人的大夫，有我的地方才没有危险呢！”
仔细一想，程静书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甚至，颇有几分道理。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这姑娘救人的场景。
无论是在战场上研究幻羽之末的解药，还是昨日镇定自若地给那伤兵治伤，亦或是在很久之前替他疗伤、解毒。
她都是闪闪发光的那一个。
这样闪闪发光的姑娘，将成为他的妻子。
何其有幸！
程静书歪着脑袋看他，问：“王爷怎么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厉北廷摇头，长臂一伸就将姑娘从白马上拽到了自己身前。
程静书吓得脸色都白了。
坐稳后又觉得很刺激。
厉北廷圈着她，问：“吓着了！？”
程静书摇头。
厉北廷道：“本王方才是在想静儿救人的样子，觉得静儿很厉害。静儿若没有身在太尉府，也会是很厉害的大夫，或悬壶济世、或战场救人，总之…这个世道不会埋没了静儿的才干。”
不知想到了什么，程静书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她耷拉着脑袋，低眉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道：“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厉害。”
“嗯？”
风太大，他没听清她说的话。
她道：“我厉害什么？我连控制人行为的蛊毒和致人死亡的剧毒都分不清。我算什么大夫！？”
这一句，厉北廷听清楚了。
他伸手盖住姑娘的双耳。
呼啸的风声、达达的马蹄、男人的呼吸、她的心跳……
这些声音顷刻间便消失了……
程静书下意识想去掰男人的手。
厉北廷顺着她的力度松了手。
熟悉的声音一点点地回来了。
厉北廷道：“静儿，方才听不见声音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脑袋像是放空了。”
“怕不怕？”
“王爷在我身后，我怕什么！？”
“是了！就是这个道理。静儿，当你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你怎会怀疑他！？你这性子啊，只要认准了一个人，便会投之全身心的信任。本王、段秋月、燕三娘、蒿儒前辈、程雅音、浣溪等等，皆是如此。”
“你突然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厉北廷叹气，安抚地捏了捏姑娘的手，道：“本王一直以为你已经迈过了上一世那道坎，所以有些话觉得不必再提。可…到底是本王疏忽了。你从未打心底里原谅过自己。静儿，我们来做这么一个比喻。若是燕三娘受了伤，我给你拿了一瓶药，告诉你这药是你师父蒿儒前辈让我转交给你，能治好燕三娘的伤，你可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你可会在给燕姑娘服用前先验药！？”
“我不会。”
“对，这和你上一世遇到的事儿是一样的。你只是信错了人，这错…你担半分，厉云承担半分。你这半分早就还完，现在还欠着本王和你的只剩下厉云承了，懂不懂！？”
程静书点头，道：“我还以为王爷会说这错于静儿无关呢！！！”
“从前本王不就是那么说的！？可你也没能打开心结。”
程静书：……
她瞥了厉北廷一眼，道：“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
“好了！本王承认，这事若是搁在旁人身上，本王只以一个看客的角度去看，本王定会觉得这姑娘有错。可本王不是看客，这姑娘也不是陌生人。本王身在其中，姑娘又是本王心爱的姑娘，再理智的人也很难完全不受感情影响。”
“王爷这是承认以前在骗我了？”
“这不算骗，因为无论你有错还是没错，这都不打紧。最打紧的是本王从来没有怪过你，而你也已经用你上一世的生命和这一世的付出来偿还过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犯过一次错就一辈子都不得解脱！？你连万花城城主都肯原谅，怎么就不肯原谅自己！？”
“哦！”
“想通了？”
程静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厉北廷：……
程静书解释：“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就是扎在我心底的一根刺，时不时就会蹦出来扎我一下。”
“既然拔不出，那就接受。”
“嗯。”
“真是个小傻子！怎么本王说什么你都应着！？”
“我有时觉得这样很好，这根刺会提醒我上一世的经历，叫我不至于得意忘了形，幸福忘了恨。”
厉北廷心疼地收紧了怀抱。
男人将脑袋搁在程静书的脖颈间，低声道：“那静儿以后就对本王好一点，再好一点，直到你觉得够了为止。这么一想，本王像是赚了。”
“才不会有那么一天呢！我待王爷怎么好都不算够！”
“傻样儿……”
这两人，各骑一马出去，却同乘一骑回来。
程静书问他：“王爷，我们怎么论输赢呢！？”
“静儿坐在本王前面，自然算静儿赢。”
“当真！？”
“嗯。”
“王爷放水也放得太明显了！！！”
“本王乐意。”
“那王爷可要记着，你欠我一个欲望。”
“好。”
林弃见他们有说有笑地回来，心里却愈发沉重。
但愿老天爷能善待王爷。
王爷好不容易才遇到程小姐，有了温度，学会了笑，他希望王爷能和程小姐好好走下去……
不然……
从前那些咬牙跨过的苦难算什么？
那些受过的伤，流过的汗，算什么？
总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守得苦难见康庄吧？！
林弃收了画笔，盯着已经风干的画卷，小心翼翼地卷好，收了起来。
……
午膳过后，厉北廷带着程静书离开了马场。
一路上，程静书高度警惕。
厉北廷数次去捏她绷紧的小脸，想让她放松放松，皆以失败告终。
他也很无奈。
这时，马车忽然震了震。
程静书下意识就起身站在厉北廷身前。
厉北廷将姑娘拽到身后，沉声问：“何事！？”
很快，有人送进一支箭，道：“主子，有人往马车上射了一支箭，箭尾绑着一张纸。”
“立刻警戒。”
“是！”
厉北廷徒手去接箭，却被程静书拦住。
程静书掏出手帕，接过箭后立刻就检查了一番，确认无毒后才递给厉北廷。
厉北廷解开纸条。
她展开。
纸条上书——
“静王：
江湖盛传你乃昔日已故的逐墨尊主，有人煽动你昔日仇人向你寻仇。望，提前准备，保重！”
厉北廷目光下移，落款处居然写着“三娘”。
程静书看得着急，便问：“王爷，纸条上写了什么？”
厉北廷将纸条递给她。
她一眼看完，惊道：“你的身份怎么会暴露！？”
“大概是有人想借刀杀人。”
“厉云承！？”程静书将纸张攥成了团。
“嗯，厉云承的嫌疑最大。”
“他太卑鄙了！只是，他能拿出什么证据呢！？江湖中人又不全是傻子，总不可能厉云承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吧！？”
“静儿分析得很有理。其实还有一个疑点。这封信究竟是真是假，若为真，萧珏好不容易退隐江湖，为何会为本王来趟这淌回水；若为假，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方才看过了，这字迹确实是三娘的字迹。三娘或许听到风声，担心我们，所以才会冒险给我们传信。”
“那她为何不亲自前来？”
“许是带着孩子走不开！？”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此事暂且不下定论，待派人出去查探一番再说。”
……
与此同时。
北方之北，沙漠之地。
一栋独立的屋子里，小孩啼哭声几乎能和呼啸的寒风相提并论了。
燕三娘红着眼，道：“阿珏，先让我哄哄孩子吧！”
“为什么要给厉北廷送信！？”
“因为静书是我妹妹。”
“你知不知道这个举动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的心里除了程静书，还有没有我，有没有孩子！？你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的生死将自己人的生死置之度外！？还有，你成日待在家中，你让谁给你送信？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三娘，不想过太平日子了是吧！？”
无论是有情人还是单身的朋友，都祝节日快乐~
——————————
愿得有情人，恩爱两不疑。
202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