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千变万化(谁都不是当时五年前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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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良辰勃然大怒,然而话还没出口,齐亦琛就继续说道:“今日的事传扬出去对你并无好处,叶王,你出身豪门,理当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分清主次,理明轻重。这般轻率鲁莽,想必就算是陛下今日在此,也不会开心的。”
  叶良辰双眼通红,嘴唇发青,却不再言语。
  他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弊,只是一口气压在心口七年,每次见面都有如烈火焚心,无法忍耐。
  “我们走。”
  齐亦琛缓缓说道,打马转身而行。宋缺在后面沉声恭送,月柔婷看了眼叶良辰几乎喷火的眼睛,然后跟在了齐亦琛的后面。
  天际大雪纷飞,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绵长的宫门道两侧,有积雪在不断的纷扬翻飞,月柔婷跟在齐亦琛的身后,渐渐隐没在飘扬的大雪之中。
  叶良辰紧咬牙关,然后突然怒喝一声,一脚踢在一名属下的小腹上,怒极而去。
  幽幽碧湖,此刻已被大雪覆盖,两岸的景物如在画中,雕廊玉树,雪挂莹白,一座精致的石拱桥横在湖面上,遥遥的通向湖心的一处八角小亭。
  亭子里,站着两个身影,男的一身紫貂大裘,面容俊美,剑眉星目,面容略略有一丝邪魅之气。女岁已二十来几岁,但却与五年前的容貌一丝一毫都未变,穿着一身白色狐裘,越发显得钟灵毓秀,超凡脱俗。
  这二人,正是刚刚离开宫门道的齐亦琛和月柔婷。
  “我并不是要救你,只是你的佩剑是我所给,并且碰巧看叶良辰不顺眼罢了,你不必感激我。”
  女子抬起头来,面色冷然:“我并没有要感激你的意思。”
  齐亦琛一笑:“还是这么固执,五年已过,看来冀北王并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做圆滑。”
  “你也一样,看来兰太妃也并没有教会你什么叫愚蠢,仍旧是这般狂妄自大。”
  话音刚落,齐亦琛眉梢一挑,身躯陡然拔地而起,向后急退。就在同时,原本安然站在原地的女子已经闪电般冲上前来,步伐诡异,身手敏捷,一个小擒拿手,敏捷而上。齐亦琛伸臂阻挡,双手分错,抓向女子手腕。月柔婷灵活缩回,翻身前踢,登时落在亭子之外,双脚踩在封冻的湖面之上,遍地白雪瞬时间腾空而起。
  一把拔出青布包裹的剑,剑锋凌厉,光华闪动,游龙般剑走偏锋,诡异打法中又带有大开大合的招式,搅起漫天积雪,缠绵而舞。
  齐亦琛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顺手折下亭子边怒放的一支梅枝,白梅朵朵,陡然迎上。
  远远望去,只见漫天风雪之中,封冻的碧湖之上,大雪苍茫,一地银白,两个矫健的影子缠斗在一处,招式凶狠,却又带着说不出的翩翩美态。长风横扫,天地雪雾弥漫,两岸梅花纷扬飘落,红白相间,合着纷飞的大雪,一同飞旋盘踞在半空之中。
  月柔婷的白色狐裘迎风倒卷,三尺青锋游龙缠斗,一时间和诸葛玥倒斗了个旗鼓相当。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脚下却突然一滑,顿时立足不稳,长剑被齐亦琛击中,瞬时间脱手而飞。月柔婷大惊,单手撑在地上,就要站起身来,不想此刻脚下突然咔嚓一声脆响,震动过大,冰层开裂,寒冷的湖水渗透而出。女子一愣,低呼一声,可是想要回身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身子一颤,就向下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齐亦琛面色一沉,身躯瞬时间有若惊鸿,一把拉住月柔婷的手臂,紧紧的握住,猛然发力,就扯了回来。
  “你仍旧是这么愚蠢!”
  电光石火间,一把寒冷的匕首死死的抵在齐亦琛的咽喉上,女子眼神狠辣,嘴角冷笑:“以前的你就被我骗的团团转,如今五年已过,还是这般没有长进吗?”
  齐亦琛冷冷一笑,不屑的撇嘴:“你这个人,一定永远都要这么自信吗?”
  同样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握在齐亦琛的掌心,刀锋紧紧的抵在月柔婷的背心上,稍一吞吐,即中要害。
  针锋相对!势均力敌!竟是这般的胜负难分!
  冷风陡然刮起,夹杂着冰冷的风雪吹打在两人的脸上,他们靠的很近,呼吸相通,肌肤相亲,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在相拥亲热,互诉衷肠,只有近处的风雪梅花才能感觉得到,那气氛是多么的剑拔弩张。
  “齐亦琛,你我之间仇深似海,永无化解的那一天,我今日不杀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连累阿申。你的脑袋我暂且寄存在你的脖子上,只要我活着一日,它就一日不属于你。”
  齐亦琛嗤之以鼻:“就凭你?”
  “就凭我!”月柔婷声音铿锵,一字一顿的说道:“月家和仵家的人,不会白死。”
  “好!”一把松开,旋身退后,捡起地上的长剑,齐亦琛站在梅树之下,冷然说道:“我就等着你,等你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再来取回这把剑。”
  北风激烈的席卷而起,月柔婷站在原地,看着齐亦琛渐渐远去的背影,身侧的手掌,渐渐紧握。
  刚才的一切,不过做戏而已。
  如今归期渐近,哪有时间和七王爷纠葛?当初齐亦琛放过自己,没有揭穿她的身份,而是让冀北族做了掩盖,他作为阿申的仇人,那么如今阿申的回归,就是危机的开始。
  就让他等着吧,等着阿申去报仇,只要他不主动出击,不揭发自己的身份,就能为阿申争得宝贵的时间。
  不管他相不相信,都值得冒险一试。
  寒梅怒放,残阳如血,女子单薄的身影站在空旷的湖面上,显得那般萧索却又那般坚强。
  齐亦琛没有回头,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深邃,有激烈的锋芒在里面来回的碰撞。
  “此人,不能再留。”
  走出梅园,齐国的七王爷缓缓的扬起脸来,任漫天积雪洒在脸颊之上。
  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被动的等待别人找上门来,他也不能给别人这个发展壮大的时间和机会。
  “柔婷,你以为齐亦琛还是五年前的七王爷吗?”
  五年磨练,在人心和狡诈中苦苦求存,见多了亲族间的血雨纷争,他还会如当年那般轻信?
  “七王爷。”漠亦走上前来,呈上一封密封的书信。
  齐亦琛撕开信封,看完之后点燃火折子,将信烧毁,沉声说道:“他怎么说?”
  “他说愿意和王爷结为盟友,只要事成,绝不亏待兰氏。”
  “呵,”齐亦琛冷笑一声:“小狼崽子,还在泥沟里坐着就开始幻想飞上天的封赏,我宁愿捧起华冀申,也不愿意看他坐大。”
  “不过,我们倒可以利用他离间叶良辰和齐氏。”
  齐亦琛眉梢一挑:“陛下这么说?”
  漠亦点头:“是。”
  “好。”扔掉烧毁的纸灰,齐亦琛盯着地上的飞灰,喃喃念道:“亭国,亭太子……”
  “王爷,”漠亦叫住转身就要离开的齐亦琛,小声说道:“芷蝶小姐她……”
  “派人盯住,如有异动,”说道这里,微微一顿:“就照原计划行事。”
  说罢,举步就向前走,漠亦愣在原地,原计划,什么原计划,杀吗?
  这时,刚刚离去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声音低沉的说道:“记住,要留活口。”
  漠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跪在地上,大声叫道:“遵命。”
  大风飞扬,等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月柔婷站了一会,就一个人离开了梅园,碧湖的另一侧,花树晃动,松柏林立,阿丹和阿申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
  “阿丹,你刚刚引齐亦琛到玄门道的时候有没有被他发现?”
  “没有,”阿丹沉声坚定的答道:“属下很小心。”
  华冀申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那就好。”
  “王爷,”阿丹疑惑的皱眉:“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齐亦琛会帮月姑娘解围呢?”
  “呵呵,”华冀申轻轻一笑:“想必,他自己也在奇怪这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帮柔婷解围呢?”
  华冀申沉声说着阿丹无法理解的话:“这天底下,也许只有我一个人了解他,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阿丹,以后要打起精神了,七王府已经卷了进来,局势更加复杂,守夜的人要增加两倍,一旦发现,立杀无赦。”
  阿丹一愣:“杀?王爷,这样可以吗?”
  “你放心,绝对可以,因为就算他们死了人,也没有人敢声张出去。这潭水越深越混乱,对我们就越有利。”
  华冀申抬起头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是时候动手了。”
  大齐盛世,宫阙深深,那倾盆的大雨吞噬着整个皇城,水雾在宫灯的照耀下恍若隔世,深深冗廊,一行宫人脸色沉郁地走入“昭台宫”。
  倏地,一行宫人停住步伐。
  “皇后娘娘。”手捧托盘的剑青颔首,低唤一声。
  她仿若未闻,静静凝视雨帘,飞溅的雨水拍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凝成水珠滚落至项颈间。
  剑青上前一步,将摆放在托盘中的玉簪呈上:“这是皇上赐给娘娘的。”
  四个月内,齐皇曾为她做了数不尽让六宫妃嫔艳羡的事,可现在,齐皇根本不见她,这是为什么,难道芷蝶那个贱人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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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过是帝君心中那昙花一现,这个皇城宫阙,没有永不凋谢的昙花,帝后如是,后宫嫔妃亦如是。
  “娘娘,天变了,你还是回殿里吧,太医说了您的胎气不稳。”剑青出声提醒,声音虽冷,却多了几分惋惜。
  那个伫立在回廊的女子终于收回视线,侧眸凝望青雨,许久许久。
  剑青被她灼人的目光盯得发寒,底气不足地唤,“娘娘……”
  嘴角勾勒出一抹讽刺地笑,望着那玉簪,“臣妾,谢主隆恩。”
  那一字一句,在淅沥的雨声中,那么清晰,那么坚定。却又带着讽刺意味,赏赐簪子,什么意思,有了孩子便不闻不问,在齐皇眼里,她不过如此罢了,在自己心里,一个替身罢了。
  她已然忘记,这是在宫中的第几年,只记得“仵后”这个封号,是那个男人当着满朝文武亲赐的,从那一日起,仵后就成了她的名字,永远无法抹去的名字。可到底自己还是借用了仵芷蝶脸了。
  我一定要这大齐江山,永无安宁之日!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仿若昨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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