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立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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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发生的大小事情,总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后宫,进而传到“有心人”的耳中。
  椒房殿里的责罚还未结束,后宫中所有嫔妃便已尽数知晓此事。一时间,人人心中凛然自危。
  顾莞宁这是杀鸡儆猴。她们若不知趣,接下来倒霉的可就不止是内侍宫女了……
  新帝登基后,后宫只有四妃。其余皆是先帝太皇太妃。
  按着宫中惯例,新帝登基,先帝有子的太妃们可出宫随儿子同住。无子的太妃该搬出现有的寝宫,搬到宫中最偏远的寝宫里养老。月例用度也该减半。
  闵太后为人宽厚,执掌宫务期间并未短了太皇太妃们的用度,也未让她们搬迁寝宫。
  顾莞宁一接掌后宫,便是雷霆手段,让一众太皇太妃们心中惶惶不安。
  王皇后“失了心智”,不宜出宫。孙贤妃是新帝祖母,在宫中颐养天年也是正理。其余嫔妃皆无子。
  唯一有资格自请出宫的,便只剩下景月宫里的窦淑妃。
  也因此,后宫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窦淑妃的身上。
  ……
  景月宫。
  一身孝服的窦淑妃神色阴冷,低声问身边的女官:“今日挨罚的内侍女官里,有几个是本宫的人?”
  女官战战兢兢地答道:“一共有八个。”
  窦淑妃的脸孔瞬间扭曲,气得七窍生烟。
  她虽在宫中经营多年,可上有王皇后压着,身边有老对头孙贤妃盯着,下有一堆年轻的嫔妃看着,真正收拢到手中的可用之人并不多……尤其是内务府的盛公公,为了将他拉拢过来,她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顾莞宁一出手,便将她的人手除掉大半!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顾莞宁出手之迅捷狠辣,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窦淑妃勉强将怒气按捺下来,低声道:“现在宫中各处动静如何?”
  女官犹豫了片刻,没敢说。
  窦淑妃怒瞪她一眼:“有话直说无妨。”
  女官无奈之下,只得实话实说:“各位娘娘们都在观望景月宫里的动静,等着娘娘领头呢!”
  领头?
  领什么头?
  领头做什么?
  这是等着看她卑躬屈膝地讨好顾莞宁!
  她是先帝太皇淑妃,是韩王生母,岂能受小辈的羞辱!让她看顾莞宁的脸色在宫中过日子,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窦淑妃眼中冒出火星。
  女官心一横,索性将打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大家都觉得娘娘一定会借此时机自请出宫,随韩王殿下一起去藩地,或是在韩王府里养老。”
  短短几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将窦淑妃眼中的火焰浇得一干二净。
  出宫之事,窦淑妃当然曾仔细琢磨过。
  出宫颐养天年,是所有嫔妃都梦寐以求的事。可一旦出宫,就意味着远离宫廷,远离大秦的权利中心。
  她曾执掌过宫务,曾做过凤临天下的美梦,曾幻想过韩王坐上龙椅……这一切,如今都成了泡影。可让她就此将这一切抛下,出宫养老,心中总有些不甘……
  窦淑妃面色变幻不定,过了许久,才挥手道:“本宫要一个人静静,你先退下。”
  女官只得告退。
  ……
  景阳宫。
  自王皇后“失去心智”在寝宫中养病,景阳宫里原有的宫人都不见了踪影。如今所见的,俱是陌生脸孔。
  王皇后既不吵也不闹,每日安静而沉默。
  守在景阳宫里的内侍宫女,也没有多嘴之人。整个景阳宫,死气沉沉。
  此次宫中动静太大,素来沉默少言的宫人们,也免不了私下议论几句。在看到王皇后的身影后,众人便立刻住口不语。
  王皇后恍若没察觉内侍宫女们的警觉提防一般,慢慢地走到了廊檐下。
  她不能出景阳宫半步,在寝宫里走动却无碍。相较之下,倒是比一直躺在床榻上的孙贤妃强了一些。
  这座后宫,曾是她的天下。如今,已经换了主人。
  宫人们窃窃议论的事,她不用听也能猜到几分。
  以顾莞宁的性情脾气,既已正式册立为后执掌凤印,岂能不肃清宫廷?
  ……
  “娘娘,我们在宫中的人手,几乎都被皇后娘娘发现了。”
  景秀宫里,一个神色惊惶面貌平庸的宫女,凑在孙贤妃的耳边迅速低语:“有三个内侍总管被革职,四个女官挨了板子。以后……以后怕是没人再敢给娘娘通风报信了。”
  躺在床榻上的孙贤妃神色激动,目中射出愤怒的火焰。
  这个顾莞宁,行事实在狠辣无情!
  她如今什么都没有,所剩的只有这具动弹不得如同朽木一般的皮囊。后宫中的眼线,也是她仅能调动的人手。
  顾莞宁一下手就斩断她的耳目,比直接要她的性命更可恶更可恨!
  然而,再恨再怒,也无济于事无可奈何。
  她甚至无法破口大骂,只能躺在床榻上,任凭怒火在胸膛燃烧。
  ……
  宫中如此大的变动,根本瞒不过朝中百官。
  事实上,顾莞宁本就是杀一儆百,也是给所有窥伺后宫动静的人以最严厉的警告。
  小贵子一声未吭。
  李公公却未忍住,悄然走到桌边,低声禀报:“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在椒房殿严惩了三十余名内侍总管和女官……”
  正低头看奏折的天子抬起头来,淡淡地扫了李公公一眼。
  李公公心中微凛,已知不妥,立刻跪下请罪:“老奴多嘴,请皇上降罪。”
  萧诩定定地看着李公公,许久才张口道:“皇后做的任何事,都无需特意向朕禀报。”
  李公公不敢抬头,低声应是。
  头顶上,又响起新帝温和却沉凝的声音:“皇祖父信不过阿宁,朕却信她,便如信朕自己一样。”
  “李公公,你和钱公公都是伺候皇祖父多年的老人,对皇祖父忠心不二,也都是亲眼看着朕长大的。如今皇祖父驾崩归天,你们两人也已年迈,也该卸下身上的重担,颐养天年了。”
  李公公心中一沉。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帝这是嫌他们两个老东西碍眼,要将他们撵出福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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