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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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颜陪着曲南一看完两卷竹简后,准备起身离开,却见花如颜一个人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她跪坐在曲南一的脚边,轻柔道:“南一不回后院,可是为了躲避如颜?”
  曲南一看着竹简,淡淡道:“夜深了,去休息吧。”
  花如颜用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薄纱,一双美眸凝视向曲南一,幽幽道:“若如颜能恢复容貌,南一可还会避之唯恐不及?”
  曲南一放下竹简,望向如颜,静静地注视片刻后,沙哑道:“我能问阿颜要一块皮,又岂是注重皮相之人?”
  花如颜眸光含泪:“那为何……”话问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曲南一苦涩地一笑,道:“如颜,你心中知道答案,又何必问我?”
  花如颜摇头,缓慢的摇头,喃喃道:“南一,我不懂。”
  曲南一面无表情地道:“不懂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不想走,我便照顾你一辈子。”
  花如颜忍不住问:“那胡颜?”
  曲南一拿起竹简,淡淡道:“她是她,你是你,不用混为一谈。”
  花如颜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曲南一没有交谈的想法,便只能作罢。她觉得曲南一说得不对,她与胡颜之间,已经不是她是她、我是我的关系,但却又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质问出心中的疑惑。
  曲南一继续翻看竹简,身子一动不动。
  花如颜抿了抿唇,低眉顺眼地收起饭菜,拎着食盒站起身,打算往外走。
  曲南一突然开口道:“如颜。”
  花如颜忙回过头,看向曲南一,眼中满是渴望。
  曲南一轻叹一声,放下竹简,道:“你跟着我,终究是受苦了。”
  花如颜的泪盈于睫,重新跪坐到几前,道:“南一若知我心,便称不上苦。”
  曲南一凝视着花如颜的眼睛,道:“我本是浪荡公子多情人,但并非不负责任的混人。如颜,我想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往往事与愿违……”
  花如颜一惊,忙问道:“南一何出此言?”
  曲南一怅然道:“原本我有登一步的机会,却因潘太守之事耽搁了前程。如今,知州之位空悬,我想进一步,却无力周旋。情不如意、心不如怨,此生,怕是要愧对你了。”
  花如颜感动道:“南一,你能将如颜放在心里,如颜已经心满意足,就不要说什么愧对与否的话了。”皱眉,思忖道,“这六合县确实太小,不能让南一施展抱负,若能进一步,方称大善。官场之事,如颜不懂,南一可有章程?”
  曲南一道:“我无背景,若想更近一步,可能需要一些银两。”自嘲地一笑,“我非清官,却也实在拿不出那些银两。”
  花如颜轻叹一口气,道:“此事,还需想想办法。我如今离开花家,手上的积蓄所剩无几……”
  曲南一立刻表态,一脸正色道:“如颜,我曲南一再不济,也不会动你的银两。你为我屡次犯险,此等情谊,已让南一心生愧疚、坐立不安。若再拿了你的银两,我……于心何忍?!”
  花如颜微愣,随即道:“且等我筹到银两,再说此事。南一,你还是要先将饭食吃了才好。”言罢,将食盒打开,将碗筷一一摆放到几上。
  曲南一拿起筷子,展露笑颜,道:“若阿颜能有你一半贴贴,我心足矣。”
  花如颜眼含水雾地望向曲南一,可怜兮兮地道:“如颜,真就不如她吗?永远都顶替不了她的位置吗?!”
  曲南一放下筷子,伸手去摸花如颜的长发,却在即将碰到她的头发时收回手,幽幽道:“许是睹物思人吧。在这六合县里,满满的都是与她同行的回忆。若哪天能离开这里……呵……兴许会忘了吧。”
  花如颜听闻曲南一此话,又联想到他所谓的知州之位空悬,心中有了计较,目露坚韧之色,抿了抿唇,道:“南一,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待你荣升为知州,我们就离开这里!”
  曲南一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如颜紧张道:“南一?”
  曲南一抬头,道:“你可知,想得知州的位置,需要多少银两?”
  花如颜问:“多少?”
  曲南一答道:“一万两的真金!”
  花如颜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道:“这么多?”
  曲南一点了点头,道:“你姑且将这些饭菜撤下吧。现如今,我是没有食欲吃什么的。”
  花如颜关切道:“那怎么行?南一,你姑且吃一些。办法……总会有的。再者,这些饭菜都是如颜亲手准备的,你好歹吃一些呀。”眼神一飞,带出几分妩媚。
  曲南一点了点头,拿起筷子,默默吃着饭菜。待花如颜收拾碗筷离开后,他又走到后堂,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还是,吃不下。
  胡颜躺在县衙大堂的房檐上,望着星星与月亮,听着曲南一的呕吐声,突然就有些迷茫了。
  曲南一知道自己是大祭司,想要提携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却从来不求她帮忙,反而舍近求远,想让花如颜拿银子出来帮他升官,这是为何?
  都说债多不压身。难道是因亏欠花如颜太多,所以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债?还说是,他与自己断了个干净,不想再与自己有任何牵扯?
  他要离开六合县,他要去当知州?
  胡颜突然就恼怒了!
  她可以不要曲南一,但若曲南一不要她,那是万万不被允许的!
  胡颜一翻身,准备去找曲南一,却看见曲南一由后堂走出,回到大堂,跪坐到席子上,继续翻看那些卷宗。没日没夜,无声无息。烛火在他面前静静而立,整间县衙大堂就好像一副残破的画卷,令人心酸。
  胡颜望着曲南一,曲南一看着竹简,竹简映着火苗,火苗照着胡颜,胡颜望着曲南一……
  周而复始。
  胡颜突然就失去了找曲南一掐架的勇气。
  她凭什么去?
  用什么身份去?
  有何资格去?!
  她在百无聊赖时,喜欢曲南一的幽默逗趣;在空虚寂寞时,喜欢曲南一的热情拥吻;在怒不可遏时,喜欢作践曲南一;她在决定离开时,却非要将错按在曲南一的身上,判他一个感情不纯、心思不良!
  实则,她才是那个得陇望蜀、想要左拥右抱的人啊!
  曲南一……曲南一……唯一一个有着正常人真情实感的男子。他对花如颜的那点儿小善良,却被她拿出来无限扩大。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嫉妒在作祟?
  呵……可笑的嫉妒!
  她没资格嫉妒!
  胡颜从来都能看得清自己。
  所以,别怨别人如此对你,只因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给了对方一种暗示,暗示他可以如何对你!
  胡颜心中苦涩,眼神发狠,便要转身离去。
  这是,曲南一的胃里酸涩难受、胸腔里翻滚着血气、喉咙发甜、一张口,又咳了一口血。
  胡颜望着那口血,轻轻扣上房瓦,将自己与曲南一隔绝。
  月光下,房瓦上空无一人,瓦砾上却有滴晶莹在闪烁着水润的光泽。
  夜,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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