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负了如来终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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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把自己闭关了三天三夜,换了的新号码除了叶珊没有人知道,当然也包括赵子昂。
  他联系不上我,直接跑到叶珊这里来,我不肯开门,也不回应他的敲门。
  静坐在临窗的位置,我手里拿着一本名著《开到荼蘼》,对里面的一句话感触颇深——能够说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能够抢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
  窗外赵子昂大声的呐喊:“夏允锦,你还要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
  “夏允锦,你以为你偷偷的期待,你等的人他就会来吗?”
  “夏允锦,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你还指望谁来爱你?”
  ……
  我低眉垂目,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到楼下赵子昂不死心的朝着窗边的位置一声接一声的呐喊,他非常有耐心,尽管我不回应,他也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打算。
  放下手里的书,我走到卫生间,站在洗盥台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的容颜只因生活没了期待,可是生活不相信眼泪,即使把眼泪流成珍珠,灰暗的生活也不会因此而闪光……
  打开了紧紧关闭的房门,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我努力适应,这久违的阳光。
  “你终于肯出来了。”赵子昂气吁喘喘的奔到我面前,他笑的很明亮,比阳光还要明亮。
  “你想要干吗?”我淡淡的询问,心里已无太多的波澜。
  “我带你出去走走,整天关在屋里,会闷坏的。”他不由我拒绝,硬是把我拖上了他的车。
  赵子昂一直把车开到游乐场,他兴趣浓浓的跑去买票,我站在远处望着他,感觉很无奈。
  游乐场确实是个可以令人忘记烦恼,拥有短暂快乐的地方,可是李慕承,他就不会带我来这里。
  “走,我们进去吧!”买了票的赵子昂一脸的兴奋,拉着我的手飞奔向园内。
  坐在旋转木马上,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小朋友们的游玩项目,我感觉挺别扭,可赵子昂不这么觉得,他和我平行而坐,从一开始就很开心。
  “走,到那边去,那边的腊梅开的很漂亮。”从旋转木马上下来,他又拉着我往前跑。
  “允锦,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给你拍张照!”
  赵子昂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数码相机,然后站在一米外的地方,对我集中焦点……
  “笑一个,允锦。”他对我扬扬手指。
  我像个木偶一样,站在一片腊梅花丛中,努力扯出一抹淡笑,随着“咔嚓”一声,这一瞬间并非发自内心的笑,被永远的定格。
  赵子昂是个很会调整别人情绪的人,一整个上午他尽心尽力的引导我走出阴影,我不想听的话他一句都没说,我不想回答的,他也一句都没问。
  光凭这一点,我打心底里感激他。
  “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他指了指游乐场附近的一家KFC征询我。
  我点点头,我们一起走了进去,习惯性的坐在靠窗的位子,我要了一杯抹茶冰激凌。
  “允锦,你看这张照片真的很漂亮。”赵子昂翻着数码相机里的照片,翻到我站在腊梅花下的独影时,把相机递到了我面前。
  我兴趣乏乏的瞄了一眼,恩了一声。
  “腊梅花象征的是坚韧,我觉得你比腊梅花更坚韧。”他关了相机,别有深意的望着我。
  “你高估我了。”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无力的抬眸。
  “允锦,你是个让别人看一眼都会心疼的女人,虽然你并不娇弱。”
  我没回应他,是因为我并不赞成他的观点,虽然我确实不娇弱,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像他形容的那样,我觉得像郑尔岚那样的女人才是别人看一眼就会心疼的人,不然,为什么李慕承处处心疼她 ,而不心疼我?
  “也许每个人都有念念不能忘,爱的再卑微,也咬着牙不肯放的人。”赵子昂有意无意的一句话,仿佛戳到了我心里最伤的地方,就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又不能呼吸了……
  “那你有吗?”我故意把话题转到他身上,视线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啊——”他拉长音调:“你不就是嘛。”
  我笑笑,很浅很浅的笑,我问赵子昂:“你可知什么才是爱?如果能被一个人咬着牙也爱着不肯放的人,那必然是经过漫长岁月里点滴渗入内心的爱,如果只是靠一面之缘的感觉就能断定是爱,那我只能说,你的爱太肤浅了。”
  一抹阳光笼罩在他身上,让他原本明亮的脸庞愈发的耀眼,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一本正经的问我:“如果,我想把我的爱点滴渗入你的内心,你会给我时间吗?”
  我盯着他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有些恍惚,但仅仅只是恍惚,没有太多别的感觉。
  “赵子昂,你不要对我有任何希望,否则,你收获的只会是失望。”
  ……
  “你是活在阳光下的人,而我是活在阴暗中的人,我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回答的很干脆,也很无情,没有给他留下一点坚持的理由。
  他双手抵住下巴,不死心的问:“如果我想把我的阳光照进你阴暗的心呢?给不给机会?”
  我摇摇头,反问他:“你听说过一种叫做玉米百合的花吗?是一种生长在南非的耐寒类花种,品种稀少,见过的人更是少,这种花代表的的花语是——永恒和执着的爱。”
  聪明如赵子昂,他怎会听不懂我的言外之意,黯然的低下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出了KFC,步行在游乐园林荫小道上,他随意的问我。
  “想逃离现在的生活,不顾一切收拾自己简单的行李去流浪。”我浅笑忧伤。
  他痴痴的望着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想去丹麦。”
  赵子昂很诧异,他不明所以的挠挠头,疑惑的问:“为什么想去那么奇怪的地方?”
  “我想去亲眼见识一段,安徒生所谓的爱情。”
  听了我的话,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取笑我:“允锦,那种骗小孩子的童话,你也相信吗?”
  我不是相信,我只是想尝试,可是赵子昂他不会懂的。
  出了游乐园已经是下午三点,分别前赵子昂站在我面前,无比严肃的说:“允锦,试着和我交往交往可以吗?”
  我摇头,越过他,直接伸手拦车。
  “那我们假交往好吗?”微愣,我回头用眼神示意不理解。
  “就是假装交往,如果你能爱上我当然是好事,如果不能爱上,用来遗忘你该忘记的人,难道不好吗?”
  爱,呵呵,他真的好天真,这一生,李慕承绝对是我爱的终结者。
  “随你了。”一辆的士停在我面前,上车前丢给他简单的三个字,我离开了他的视线。
  已经很多天,李慕承对我突然消失没有任何的行动和表示,我的心渐渐冷了,以前每次我玩失踪的时候,他都会派人找我,或是亲自出现,而如今……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他用无声的行动间接的让我死心,间接的告诉了我他的选择!
  ……
  我和赵子昂走的近了,与其说是我真的想利用他来忘记李慕承,不如说我是想就此堕落,他李慕承都可以不对爱情从一而终,我为什么还要傻傻的等他回头?
  每天装的很开心,赵子昂带我去不同的地方散心,他不再提爱这个字眼,我对他只有感激。
  接到刘浩的结婚喜帖时,其实我是很不想去的,我已经越来越不喜欢接触很多的人,我的圈子能简单我就不想让它复杂,可是人家是结婚,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赵子昂盯着我为难的表情,无所谓的说:“参加个婚礼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怕,我是不喜欢热闹。”
  “可人家是结婚,又是你领导,你若借口不去,恐怕……”
  他的意思我自然是明白,犹豫再三,我还是被赵子昂说服了。
  农历十二月二十号,刘浩的婚礼在市区一家大型酒店举行。
  远远的我看见了美丽的新娘,娇小可人,幸福的依偎在刘浩的怀里,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心像被针刺了一样痛,我开始后悔,我不该来。最起码以我现在的处境,我真的不该来……
  我羡慕别人的幸福,疯狂的羡慕,然后我开始伤感自己的爱情,绝望的伤感。
  “嗨,允锦。”肩膀被人轻拍,我一回头,迎上赵子昂嬉笑的脸庞。
  “你怎么来了?”我不悦的皱眉,我可没让他跟过来。
  “怕你一个人孤单,我来陪着你。”他还是无所谓的态度,我莫名的不耐烦,语气不甚友好的说:“你不要总是自作主张,我不喜欢被别人左右我的人生!”
  赵子昂对我不悦的态度有些懵,他缓缓的把头低下,然后又猛的抬起,双眸无奈的望着我,隐忍的说:“难道因为爱而帮助自己所爱的人也有错吗?”
  我蓦然怔住,以为赵子昂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对我死缠烂打,真的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么一句令人心动的话。
  “算了,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今天来参加刘浩婚礼的人很多,可见他平时有多么左右逢源,所里的高律师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夏律师,刚才有人打听你来着。”
  “打听我?”我疑惑的望向他,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惦记着我。
  “那边。”他用手指了指右边的方向,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整个人有点晕眩的感觉,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太想一个人,所以产生了幻觉,我竟然看到了李慕承。
  隔着重重的人群,他也看到了我,无声的凝视,无奈的凝视,心痛的凝视。
  这么久了,久的我都已经忘记我是否和这个人有过什么难以忘记的过去,为什么我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痛,不是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会痛了吗……
  “看什么呢?”赵子昂见我双眼一眨不眨,疑惑的出声询问。
  我多么想越过重重人群,然后不顾一切的扑进李慕承的怀里,倾述我所有的思念与委屈,可是仅有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决不能。
  爱的如此卑微,想起郑尔岚,我试问自己还能承受多少这样的爱?
  “没什么。”移回视线,我无视李慕承的注视,第一次对赵子昂露出了深情的微笑。
  赵子昂被我深情微笑激动的简直是受宠若惊,立马回馈给我一个更加深情的微笑。
  我在心里默默的自语:李慕承,我不是只会对你一个人笑,我也可以对别人笑,只是看我想不想……
  刘浩的婚礼有步骤的进行,当进行到新娘与新郎互换戒子那一环节时,我的心又被伤到了,我木然的盯着刘浩手里的戒子,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戴在新娘的无名指上……
  没有人会知道,我有多么渴望这样的幸福,结婚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对我来说,却遥远的像是来自于另一个星球。
  新娘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与我现在失落的表情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下来新娘开始抛婚花,传说只要接到花的人,就是下一个幸福的新娘,面对场内未婚女子们满含期待的目光,唯有我平静的无欲无求,越是渴望得到的东西,越是难得到,我已经被失望和绝望摧毁的不抱任何希望。
  新娘手一扬,花球从半空中直直的砸向人群,接到的人令大家咂舌,竟然是赵子昂……
  人群中发出一阵暴笑,我也有些忍俊不住,赵子昂也没料到这花怎么就砸中了他,顿时脸上尴尬的不知所措。
  “哎哟,他是接给他女朋友的啦,他女朋友是咱们所的季大美女——”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呐喊,这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谁,视线移过去,果然是赵小娟!
  赵小娟这么一提醒,赵子昂立马把手里的烫手山芋塞给了我,我愣愣的接过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人群中就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手里捧着象征幸福的婚花,我深深的感到讽刺,我已经不敢回头,我知道李慕承他一定还在场,刚才发生的一幕他一定都看到了,突然间,我想知道他会有何感想。
  手一伸,我挽住了赵子昂的手臂,他欣喜异常,还不知道我为何会有这样大的转变,以他和我多次接触的经验判断,敢在这种场合把花塞给我,我定然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婚礼仪式终于结束,接下来大家都比较随意,我挽着赵子昂的手臂,准备离场。
  一步步,我向酒店外走去,经过李慕承身边,我没有丝毫的动摇,我们距离不过百米,他却都不肯上前拦住我。
  心越来越沉,直到快要沉到一个永远也不到底的深渊。
  “允锦——”
  最熟悉的人,发出最陌生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倒是身边的赵子昂缓缓回头,在看到李慕承的那一刻,他的手臂明显僵硬,自此,他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他深情的笑 ,为什么会不生气他把寓意明显的花塞给我,又为什么会突然亲近的挽住他……
  “我在外面等你。”他慢慢的收回手臂,我愧疚的望着他,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好。
  赵子昂自觉的走了,我立在原地,等着李慕承说话,这一次我告诉自己,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绝不再回头。
  “你现在住哪里?”他走到我面前,声音无限的疲惫。
  “不管你的事。”我冷冷回答,说完心里一阵凄凉,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真的陌生到了这种地步……
  “郑尔岚现在精神越来越不好,这段时间我一直带她在国外医治,那一晚你也看到了,如果她不是精神异常,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会卑微的给你下跪……”
  又是郑尔岚,现在对我来说,这个名字足以要了我的命。
  “她怎么样不管我的事,如果你觉得那是你该做的事,你放手去做吧,我不会再成为你的牵绊,你做出任何的选择我都能接受!”
  愤怒的向前走,李慕承紧紧的拉住我,他隐忍的吼道:“允锦,我也很累,你为什么不能体谅?”
  体谅?他竟然质问我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体谅了他们,谁又来体谅我?
  “你是不是要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放过我……”回头望着李慕承,真的倦了,真的从这一刻,我不再有期待。
  死死的挣脱出他的手,我只想尽快找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然后好好的疗伤。
  “夏允锦!”面对我的逃离,他愤怒的直呼我全名,那声音里,有我说不上来的情绪。
  再一次停下脚步,我等着他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就一次了断吧……
  “你执意的认为我负了你,我的心受着怎样的煎熬你懂吗?你或许认为我是优柔寡断,你或许认为我这么有能耐的一个人,就不该摇摆不定,就算所有人不理解我,我真的以为你会是最懂我的那个人。”
  ……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万能的人,再强势的人也有软肋,如果我可以对郑尔岚冷酷无情到一定程度,那我想问你,这样的我,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
  “你换个角度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如果你是我,郑尔岚是赵沥,当赵沥为了救你而奋不顾身的替你挡了一枪,然后又蒙受了不白之冤,导致身败名裂,最后弄成现在这样精神异常,你还能潇洒的待在我身边,对他置之不理吗?”
  ……
  无可否认他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没有用了,我真的累透了,也伤透了,正因为我不是他,所以我没办法理解……
  倔强的移动了步伐,我终究不愿再与他继续耗下去,我可以等他,可是如果郑尔岚一直状况不佳,我是不是要等到青春耗尽,最后在忧郁中结束一生?
  “允锦!如果你愿意换位思考,你就会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感受。”
  这一次,第一次,我发现,他的眼中闪着淡淡的泪光。
  心被无数莫名的东西撞击着,无法忽视他眼中对我隐藏的爱意,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秒,我真的很想知道,李慕承,你的泪是为了谁……
  出了酒店的大门,一阵寒风迎面扑来,吹在我布满泪痕的脸上,刺骨的冷。
  赵子昂的车停在酒店百米外的路灯下,他半倚在车门旁,路灯将他高大的身影照的有些落寞,他的手上夹着一支烟,这是第一次我看见赵子昂抽烟的样子。
  “咳咳……”我走到他身后,想起利用他的那些举动,有些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
  听到我的咳声,他迅速回头,然后扔下手里的半支烟,放在脚底用力踩灭,接着走到我面前,淡淡的问:“可以走了吗?”
  “恩。”
  没有过多的语言,他拉开车门,我坐进去,他伸手想来替我系安全带,被我拒绝了。
  “我自己来就好。”
  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心想,到底我还是不能适应除了李慕承以外的男人对我体贴,也许并不是适应不了,而是我固执的不给别人机会。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我若有似无的说了句:“今天不好意思。”
  赵子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平静的笑笑:“没什么,本来我们也就没什么关系。”
  面对他的坦然,我心里更加的不好受。
  车子在苍凉的夜里疾速行驶,路灯在我迷雾一样的双眼中,散发着模糊的光晕,我真的放弃了,可是从这一刻,我的心也变得千疮百孔了,比起赵沥当初的背叛,更加没有痊愈的可能。
  这一生,不会再有李慕承那样的男人走进我的心,我不想再去爱人,也不想再被别人爱,这不是第一次受伤害,但绝对会是最后一次。
  ——
  自从参加完刘浩的婚礼后,我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其实也不是参加刘浩的婚礼后,具体从哪一天开始,我也记不清了……
  赵子昂还是三天两头的往叶珊这里跑,当然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些小玩意逗我开心,可我不是小孩子,这些小玩意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又是一个夕阳落下的傍晚,叶珊和赵子昂趴在电脑旁看着花边新闻,我则站在窗边欣赏落日,身后的两个人不知又因为什么观点不同引起了分歧,争吵的声音时高时低的灌入我耳中——
  “快把电脑关了,别让允锦看到了……”
  “等下,我马上看完了……”
  “你晚上等她睡着再看……”
  “不行,我现在不看完我会睡不着的……”
  疑惑的转身,他们两个立马惊慌的立正了身体,赵子昂别扭的笑笑:“饿了吗?我请你们俩吃海鲜去。”
  慢慢的走到他们身边,我有意将目光往电脑的显示屏上移动,赵子昂用手拱了拱叶珊,她难得配合又默契的合上了手提。
  她们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可疑,不是我好猜疑,而是经历的伤痛多了,心里难免会变得异常敏感。
  “你们刚再看什么?”我木然的问。
  叶珊使劲摇头:“没,没什么,比较重口味的YY片。”
  如果说她一个人看我还相信,说她和赵子昂一起看,我根本就不可能会信。
  “我也想看。”从他们中间挤进去,我打开了手提,电脑正在开机中,赵子昂慌乱的阻拦:“允锦你别看了,不是你的菜。”
  “是不是我的菜,看了才知道。”我铁了心想看,他俩急得直瞪眼。
  电脑桌面显示,我打开网页浏览历史记录,眼光迅速从下至上扫一圈,当一条《钻石王老五与过气女模特即将订婚》的新闻像刀一样刺进我心口时,我终于明白,原来这真的不是我的菜……
  “允锦,没事的,没事的,咱以后肯定能找个比他好百倍的男人!”
  ……
  “你看赵子昂就很不错是不是?,你只要点个头,他明天就能把你娶回家!”
  ……
  “咱不伤心,咱不难过啊,咱要学会拿的起,放的下,这天底下……”
  ……
  “行了。”我打断叶珊的话,假装镇定的说:“预料中的事,没什么好难过的。”
  关了电脑,我问赵子昂:“还请我们吃饭吗?”
  他木讷的点点头,我笑着说:“那好,但我不想吃海鲜,我想吃顺宝斋的八味饭。”
  这个时候的我,就算是提出天大的要求,只要他俩能做到的,也定然不会拒绝。
  我们三人来到了顺宝斋,距离上次生日吃长寿面已经过去一个半月,这里的老板还是老板,伙计还是伙计,唯一遗憾的是,我曾经一度喜爱的八味饭,竟然怎么也吃不出味道了……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怪味,酸不像酸,苦不像苦,涩不像涩,总之,难以下咽。
  “怎么不吃?”叶珊吃的津津有味,见我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子,以为我又开始伤心的食不下咽,立马紧张的望着我。
  “不好吃。估计厨师换了。”
  我蹩着眉,嘴上是这样说,其实心里明白,厨师不会随便换,顺宝斋最有名的就是八味饭,传说可以吃出幸福的味道,如今以我的处境来说,吃不出很正常,吃出来才奇怪。
  吃了饭我们又去K歌,整整四个小时,我唱的嗓子都哑了,面对我异常的表现,尽管赵子昂和叶珊都很担忧,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他俩是我在B市唯一的好朋友,但他俩却对我不为人知的过去毫不知情,如果他们知道我和李慕承这么不容易的走到一切,他们一定就会知道,我极力掩藏起来的心已经溃烂成什么样子……
  十一点半,赵子昂开车送我们回去,我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就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客房,然后,一个晚上没再踏出去,尽管这期间,叶珊敲门不低于十次。
  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时,我留了张便条,拎着行李悄悄的离开了……
  也许早就该走了,只是我还在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如今亲眼目睹了他要订婚的消息,如果还不走,难道还想睁睁的看着他结婚吗?
  天亮前,赶到了火车站,沾了这么久的霉运,今天终于走运的不用排队就买到了开往滨海的火车票。
  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听着火车缓缓行驶发出的吃力声,鸣笛声,我把我心里的回忆都从窗外丢了出去,这些刻骨铭心的东西我把它留在这座城市,然后一起留下的,还有我晶莹的眼泪……
  火车渐渐的加速了,泪眼朦胧中,B市离我远来越远,无力的靠在座背上,我冲着B市的方向喃喃自语:“别了,B市。别了,我六年的回忆。别了,我爱的男人……”
  天黑前下了火车,我步伐艰难的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家里的方向慢慢行走,想起那一晚决绝的离去,如今,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脸再回来的,然而,那毕竟是我的父母,当初我想着总有一天,父母能接受我的爱情,接受李慕承,而如今,这些都不需要了。
  农村的夜晚总是比城市还要热闹,小镇上家家户户灯火闪烁,我拎着行李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迎接我的不是招呼声,竟然是莫名的窃窃私语!
  我继续往家里走,不时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浑身像被针扎的一样难受,我很不喜欢也不习惯她们注视我的目光。
  这些人,都是我幼年的乡亲,为何此时,如此的让我陌生?
  终于到了家门口,我熟悉的大黄狗趴在门前,呼呼的喘息,脚下仿佛被拴了千斤重的大石,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不知道站了多久,要不是母亲出来倒水发现了我,我可能还会一直傻站下去。
  “允锦……”母亲扔下手里的盆,不敢置信的跑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发出了撕心肺裂的哭声。
  母亲哭,我也哭,我有一千个可以哭的理由,但此时此刻,我是为了父母哭。
  执着有什么好?伤了父母伤了自己,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悲恸的哭声终于被父亲听到了,他走出大门看到我的一瞬间,一张脸阴的让我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我熟知父亲的脾气,既然走了,哪怕是死他也不想让我再回来。
  “爸……”
  无力的叫出口,我的泪水湿透了母亲的肩膀,身体不住的颤抖,母亲看出了我的无助,她走到父亲面前,恳求说:“别再生气了好吗?她怎么说都我们的亲骨肉,难道你真的一辈子都不肯原谅她吗?”
  我期待的望着母亲,希望她的话能说服父亲。
  “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没人逼她!”父亲转身向内走,走到门前,喊着母亲:“桂枝,你进来!”
  我知道父亲是要关门,他铁了心不会让我进家门,他要兑现当初说的那句话——出了这扇门,你就别想再回来!
  “爸,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走了……”疾步上前我跪在父亲面前,声泪俱下的祈求他的原谅,爱情没有了,倘若亲情也挽不回,还有什么能支撑我活下去?!
  对父母的愧疚加上感情上的压抑,我终于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躺在我自己的房间,母亲坐在床边暗自抹泪,见我醒来,她关切的询问:“好些了没有?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我点点头,哽咽的说:“妈,我太累了。”
  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装坚强,在母亲面前我不用装。
  母亲喂我吃了一碗粥,我小心翼翼的问:“爸呢?他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无奈的叹息,母亲心痛的说:“你爸就是倔性子,一辈子讲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当初不把他的话放眼里,执意要走,他气的病了好几天,如今你回来了,他一时难以原谅你也是有情可愿的,你也别太担心,过几日他气消了,自然会原谅你,再怎么生气终究也是血浓于水……”
  母亲的话仿佛给我吃了定心丸,接下来的几天,父亲虽然还是对我冷眼不语,但好再没有再说出赶我走的话,我想他即使掩饰的再好,心里到底还是心疼我的。
  回家的第七天晚上,父亲终于开口跟我说话了——
  “你当真不会再回B市了?”
  我黯然的点头,父亲冷笑:“早就料到那个男人不会对你真心,如今落魄的回来,知道后悔没听我的话了吧?”
  虽然父亲说的接近事实,可我打死也不会承受,我不想让任何人否定李慕承和我之间的感情,即使那个人是我的亲生父亲也不可以……
  “爸,他没有不要我,是我自己想回来求得你们的原谅,毕竟你们才是我最亲的人!”
  母亲用胳膊拱拱我,我知道她的意思让我不要反驳,看到父亲的脸又阴了,我憋屈的补充了句:“不管什么原因,总之,B市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父亲的眉头舒展开来,我的眉心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明天我去给你联络联络工作的事,不管过去怎样,以后安安份份的待在我们身边。”
  放下手里的筷子,父亲转身进了卧室。
  我默默的扒着碗里的白米饭,一句话不说,只是眼泪掉进碗里,米饭顿时跟洒了盐似的,咸的我咽也咽不下。
  回家半个月,我基本上很少出门,偶尔出去一下,也会被别人异样的眼光刺的退回来。
  终于忍不住好奇,我问母亲:“为什么乡亲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我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哎……母亲长长的叹息,接着跟我说:“还不是你三姑吗,自从那天你在医院顶撞她之后,她那张嘴就守不住风,也不知跟谁发了牢骚,马上一传十,十传百,乡里乡外都知道你在外面被人包养的事了……
  哼——我冷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亲戚,所谓的亲情。一母同胞也不过如此。
  “那爸都不说她的吗?再怎么说我也是她侄女,有她这样当姑的吗?”
  “说了,你爸为这事气的三天滴米没进,跟你三姑也闹翻了,我们已经许久不曾往来……”
  亲情可以温暖一个人的心,同时也可以寒透一个人的心。
  我在我们这个小县城一家不知名的律师所里上班了,除了上下班的时间,我从来不在外面多逗留一秒钟。
  避免和任何人接触的好处就是可以减少被人像怪物一样打量的机会,然而,尽管我避开,却不代表没人找上门——
  “有人在家吗?桂枝你在么?”我透着玻璃窗,看到了一个镇上的刘大婶扯着嗓子探着头冲我家院子里喊。
  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着问:“刘姐你有啥事?”
  她肥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到母亲面前,一把拉住母亲的手,热络的说:“你家允锦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母亲疑惑不解,不知道张大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来这事与我有关,我凑近了耳朵,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这样的啊,你家允锦不是还没婆家吗?我家隔壁那臭小子延飞看上她啦,死缠烂打的要我来提亲,我说改天挑个好日子再来他都不肯,非逼着我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过来说这事,你家冬升在不在家啦?咱们坐下来商议商议怎么样?”
  母亲为难的望着她:“这事可能我们做不了孩子的主,我家冬升今天也不在家,要么等晚上他回来我们和孩子商量下,到时候再回复你怎么样?”
  张肥婆的脸上表情颇为不悦,但也不好勉强,摆摆手道了句:“也行,那我明早再来。”
  待她一走,我便从屋内冲出来,一把拉住母亲的手,慌张的说:“妈,你千万不要答应她,妈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我不可能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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