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新晋天妃、放出穗禾
看着旭凤走远了，润玉低声说道，“天后这么明着撮合杜佳和旭凤，是想要放弃穗禾？”
“她也许不会再逼着旭凤娶穗禾了，但是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从牢里捞出来。今天这事儿，倒也能成为一个改变旭凤想法的契机。天后真要舍不得把穗禾另嫁他人，最多就是让旭凤把两个侄女都收了，亲侄女和表侄女有同侍一夫，还能传成一段佳话。那个时候咱们就能看一场好戏了。”
叶昙幸灾乐祸地笑着，“我还真想知道，穗禾知道了这事会有怎样的反应？上次我去找她，那些话她半信半疑，这下容不得她不信了。”
润玉抓住她的话，“你何时去见了穗禾？”
“就是你到处找我，说陛下要我们去翼缈洲那会儿啊。”
她点点下巴，把锅甩到了彦佑身上，“那时候彦佑求着我，要我带他去见穗禾，我受不了他死缠烂打，就带他去了。”
“彦佑是吧。”润玉笑得纯良，“我记住了。下次不从他身上把这笔债捞回来，绝不让他好过。”
呃，有点怕怕的，还是祝彦佑早死早超生吧。
这几天晚上，鲜少问津的天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夜神的魇兽闻着梦的味道找来了，它蹦蹦跳跳地左闻闻右瞧瞧。因着它本身没有什么法力，出了食梦之外没有什么厉害的本事，看守的天兵也随它到处乱跑，只要它记得出去就行了。
魇兽走着走着，越走越远，慢慢来到了毗娑牢狱附近。
听着格外不同的踏蹄声，受了刑罚无力倒地的穗禾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一只像鹿又像马的小兽，好奇地看着她小声叫唤了一声。
“呵，你竟也来到了这里。”
魇兽，夜神养的哑巴宠物，没什么用处就是个装饰品。
不能化形、不能说话、不能修炼，它这辈子可以一眼看到头。但是即使是这样一只宠物，也比她过得开心，至少它不用关在这毗娑牢狱之中，也不用受冰火二刑。
“但是你失望了，我不会做梦，你吃不了我的梦。”
魇兽听不懂她的话，在台阶上转了一圈，趴下来继续看着她。
“随你吧，反正我也赶不走你。”
有这个时间骂它，不如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她实在是太累了。
姨母和旭凤什么时候会来救她？她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不行，他们现在一定在想办法救她出去，她绝不能死在这里。她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了，如果不救她还会救谁？
魇兽吃饱了梦境，刚好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盹，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时不时点地，蓦然吐出一个梦珠出来。
穗禾只听旭凤说过，这魇兽偶尔会将吃进去的梦境吐出来，蓝色的是真正发生过的，黄色是虚构想象出来的。
现在魇兽吐出来的是一颗蓝色的梦珠，也不知是谁这么大意，睡觉时也不设个结界，被魇兽吞了梦境下去。
索性她一个人关在这里，没有人来看她、没有人来救她，看个梦珠也没有办法和别人说，那就看吧，就当做打发时间。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得吓人。
梦珠升到半空中，里面梦见的是一个她熟悉的人。
“姨母？”她惊讶地喊道。
难道是姨母的梦境吗？
不会，姨母入睡时都设了结界，不可能让魇兽近身。
那会是谁的梦境呢？
她继续看下去，发现梦境中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她认得，就是前不久住在她穗羽宫的杜佳。
梦境里，姨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问她住在紫方云宫住得习不习惯、舒不舒服？眼神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欢。
杜佳说很好，‘谢姨母关心。’
姨母继续说道，‘旭凤那个孩子现在稍微软化了一点，你以后就常去栖梧宫坐坐，和他身边的人打好关系。’
但是杜佳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原来都是穗禾表姐在照顾表哥，要是她出来了看见我和表哥走得近，会不会不开心？’
姨母不赞成的说，‘穗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来，我现在也很着急。你看润玉马上就要大婚了，我们也不能落在后面，你最好能够早日和旭凤成婚。’
杜佳还是不敢，‘可是杜佳怕穗禾表姐会不开心。杜佳又不像琼华公主那样修为高深，万一表姐生气了要打我，我如何抵挡得住？’
‘这个好办，你哄着旭凤给你寰谛凤翎就行了。只要旭凤愿意给你，就表示他愿意娶你，穗禾再怎么厉害，也破不了寰谛凤翎的。’
‘可是表哥不会给我啊……’
‘你这傻孩子，等你成了旭凤的人，你想要什么他还不会给你？润玉那样子你也见过了，还不是叶昙想要什么他就巴巴地送上什么。难道我们旭凤还比不上润玉吗？’
‘但是……’
‘好了，没有但是。穗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万一她救不出来，要旭凤等她一辈子吗？你去给你父兄捎个信，让他们今早准备一些嫁妆，我们鸟族决不能比洛湘府的差。’
一阵匍匐在地的响动让魇兽惊吓地从地上站起来。
它看着泪流满面的穗禾，不解地又叫唤了一声，得不到回应后悻悻地走了。
“姨母，姨母……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本来叶昙的那些话就对她有了很大的影响，但是这些日子她冷静下来解释给自己听，那些是叶昙故意挑动她和姨母之间的话，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这个梦珠清楚地告诉她，叶昙没有说错。
在姨母眼里，她穗禾和杜佳没有差别，都只是嫁给旭凤的一颗棋子而已。唯一的用处，就是让姨母可以将鸟族牢牢地抓在手里。
姨母将她从鸟族带到天界，名义上只为了照顾她这个遗孤，实际上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她，让她和旭凤绑在一起。
就算那个人不是她，换了别人也是一样。
姨母根本不是为了她着想，每天和她说要嫁给旭凤、振兴鸟族，她还以为姨母是想要她有个依靠。
其实根本不是，姨母只是为了把所有的权力都控制在一起，说是为了旭凤，其实都是为了她自己。
什么穗禾公主、什么鸟族族长、什么天后侄女，都是骗人的！
彦佑说的没错，要不是姨母为了自己的私心，她如何会有今日？
错错错，从一开始就错了，怎么还有希望拨乱反正呢？要是她能出去……如果叶昙能救她出去，只要能出去消此恨，下半辈子做牛做马她也认了。
“叶昙，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附近，魇兽就是你派来的。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让我出去报仇，为奴为婢我在所不惜！你听到了吗？叶昙……叶昙！”
然而四下无人，似乎就连风都不愿意从这里经过。
要问叶昙知不知道呢？就算她现在不知道，过不久也会知道的。
因为有一只杜鹃鸟，已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它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哼让你作威作福，还不是要拜倒在少主身下。
话说回来还是劝少主早点捞穗禾出来吧，天后那副德行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很快地，杜佳就向洛湘府递了拜帖，和叶昙当面说了这回事儿。
叶昙面露惊讶，“真是魇兽自己跑过去的？”
“是的，少主。我看得很清楚，就是魇兽吐出了一个梦珠，让穗禾看到了我身上发生的事。难道不是少主让魇兽去的吗？”
嗯，她还没有想到用上魇兽。难道是润玉做的？应该是他，只有他才能让魇兽乖乖听话，到那个人迹罕至的天牢里食梦吐珠。
“是谁做的不重要了。既然穗禾已经大彻大悟了，我们可不能浪费了这个得力助手。天后是绝对不会对她设防的，你也可以从前面退下来休息一会儿了。”
杜佳长吁一声。
“少主，你不知道我对着天后那个老太婆有多糟心，她三句不离旭凤，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一点我是真的佩服穗禾，她居然忍了一万年呢！”
“知道你受苦了，以后好好地补偿你，好吗？”
杜佳撒娇道，“我想让少主抱抱我，就像抱着夜神那样。”
这个要求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润玉也不在，抱抱应该没关系吧。
“好吧，你过来一些。”
杜佳兴奋地靠近坐了些，叶昙顺手将她按在肩膀上，安慰地说道，“你做得很好，现在的你比以前讨喜太多了。”
“谢谢少主，杜佳也很喜欢少主呢。”
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叶昙赶紧放开她，让润玉看见那就不得了了。
“少主……我还想要。”
润玉在门口听见这声音，脸色马上黑了下来。
什么叫做少主我还想要？难道里面在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吗？？
他沉着脸推开了门，但是里面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杜佳在和叶儿撒娇而已。
哼，这些鸟族都是这个德行，一个个黏糊得不得了，就差没长在叶儿身上了，也不想想她是谁的未婚妻。这些人以后他都是要赶走的，赶得越远越好。
感受到夜神身上的怒意，杜佳缩着肩膀问好。
润玉低吟一声，就当回礼了。他坐在叶昙身边，准备听着她们在说什么。
叶昙拍拍杜佳的手背，让她不要这么紧张，润玉又不会吃人。杜佳背着润玉是个粘人精，但是当着他的面什么话也不敢说，叶昙就让她先回去了。
送走了杜佳，叶昙转身说道，“你刚才吓着她了。”
润玉没有什么好脸色，“是她胆子太小了，不关我的事。”
咦，这条龙好好的，怎么生气了？
“润玉？”叶昙小声问着，“是不是你让魇兽去了天牢？”
提起这事，润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叶昙确定了，“真的是你派去的。你知道杜佳每天晚上都会去毗娑牢狱看穗禾的情况，就故意让她看见魇兽吐了梦珠，逼得穗禾和天后反目成仇，对不对？”
“娘子真是冰雪聪明。”润玉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吻，“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子。”
“你这条龙真是坏透了，”叶昙笑道，“什么都没做，让魇兽跑一趟，就把穗禾逼成那样。现在好了，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捞穗禾出来？你得给我想个主意才行。”
“主意？不需要想，它马上就会送上门了。”
？？？
这话让叶昙摸不着头脑，但是很快地天边升起了一大片红色的云霞，照进了屋内。
“这是……发生了什么？”
润玉从后面搂住叶昙，“是庆祝封妃的红霞，元香回来了。”
“你说的送上门的主意，就是指封妃？”叶昙侧过头问道。
“娘子真是聪慧，一点就通。”
叶昙气得连戳了他几下，“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娘子冤枉啊，我只是比你早知道了一点点而已，不是故意隐瞒的。”
“真的吗？”她不确定地问道，“没有骗我？”
润玉非常坚定地说道，“就算元香今日不回，父帝也不会让她在外面呆久了，这和穗禾的事没有太多关系。”
好像有道理，只是太过巧合，才让她怀疑润玉瞒着她。
他牵着叶昙的手往外走，“娘子，我们应该去恭喜父帝喜得佳人了。”
“我不想去，我不要去。”
她在后面拉扯着，就是不想出席在九霄云殿。
“要听话。这个时候怎能缺了你？你可是未来的长媳。父帝知道你不去，肯定会记你一过的。难道还想再去收拾什么烂摊子吗？”
说起烂摊子，叶昙马上收起了无赖的表情，变得一板正经。
“没错，你说得有道理。就怕陛下又让我去搞什么事，我这就叫上爹爹。”
他们才出了院门，水神洛霖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来你们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是要到九霄云殿去吧。”
润玉点点头，“父帝已封了天妃，我们是要去拜谒一下的。”
叶昙接着说道，“爹爹，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别去吧。我是躲不开的，爹爹不愿去就算了。”
“我怕天后会迁怒你们，还是去看看的好，一起去吧。”
九霄云殿。
周围的众仙看到他们来了，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不用听叶昙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无非是什么“陛下竟然比夜神殿下的大婚更早封妃看来夜神果真不受宠”“这天妃还是从洛湘府出来的以后他们要向一个仙侍行礼想想就难受”“看来夜神和琼华公主对着天妃以后不好过日子了”……
呵，以后还有得你们看的。
没多久，天帝携着新上任的天妃驾临九霄云殿。
和众人一道行过礼之后，叶昙定睛看向元香。她今日环鬓珠翠，美艳得不可方物，也更像画卷上的先花神了。
都说他们洛湘府不好受，难道就没人关心天后开不开心吗？
赶走了一个又一个天妃、侍妾、仙侍，只要天帝有一丝凡心，她的日子就永远没有尽头。
酒仙今日也来朝会了，他醉眼朦胧地看着站在天帝身旁的元香，口中念叨着，“这不是百花宫的梓芬吗？什么时候这么驻颜有术了？像个小姑娘似的。”
这番话让天帝下不了台面，也惹得有些人小声讨论。
难怪陛下这么心急，原来是找到了一个先花神的替身，看来陛下还对先花神念念不忘。
天帝厉声斥责道，“酒仙若是喝醉了，不必来朝会。诸卿看清楚了这不是先花神梓芬，而是青丘狐王的义妹元香。本座与她两厢情悦，封她为妃有何不可。今后切不可提及此事，违令者严惩不贷！”
“……是。”
天帝这话简直是欲盖弥彰。
酒仙一句胡言乱语，他就这么发脾气，不正是坐实了这种说法吗。偏偏还不让人多想，更让人想多了好吗。
陛下这一说，他们也不敢再提起天后和火神。
明哲保身都来不及了，管那么多事做什么？
“有事启奏吗？”
众仙左顾右盼，见水神和夜神、琼华公主都没有出声，也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没有的话就退朝吧。”
叶昙几人也准备走人的时候，天帝叫住了他们，“水神、夜神、琼华留下。”
得，还是逃不开。
他们都装鸵鸟了，天帝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硬是要拉着他们见见这元香天妃。
“是，陛下。”
天帝拉着元香下了台阶，当着几人说道，“这是本座的天妃，不是你们洛湘府的仙侍，今后切莫把以前的脾气带到现在。她不在意，本座可受不了。”
洛霖回道，“回禀陛下，天妃乃是狐族族长义妹，和我洛湘府有什么关系呢？我等与天妃素不相识，怎会特意刁难。”
“嗯！”见洛霖拎得清，太微满意得点点头，继而转向叶昙，“琼华，你认为呢？”
叶昙低头回答，“回禀陛下，琼华也不是惹是生非之人，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过这一世，别的没有多想。”
“那就好。”太微又提起了旭凤，“今日大喜，天后和火神未来，本座也不计较了。你得了空就和火神谈谈，让他们放下一些事才能过的舒坦。”
笑话，旭凤和天后过的舒不舒坦关他们什么事，何必让他们去说，这用心真是险恶。
但是天帝送上了枕头，她也不会不好意思睡。
“启禀陛下，琼华认为陛下应当安抚好天后娘娘和火神殿下，也不必赏赐他们些什么，不如给天妃娘娘个面子将穗禾放了。这样他们有事可做，就不会找天妃的麻烦了。”
太微重复道，“你是说，要本座放了穗禾？”
“是的，陛下。陛下今日封妃，天后娘娘心中当然不悦，所以为了天妃着想，不妨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当然这只是琼华的想法，若是陛下认为不妥，就当琼华什么也没说。”
“穗禾伤了你，你也愿意放了她？就不怕她今后又筹谋些什么？”
叶昙笑道，“若是穗禾在天牢里吃了这么多苦还想不通，那她下一次犯错陛下就没必要轻饶了。”
“就依你所说。等一会儿你亲自到毗娑牢狱，将罪犯穗禾放出来，让她知道究竟是谁发了善心饶她一命。”
“谢陛下。”
“好了，你们退下吧。”
叶昙看了一眼元香，得到一个点头就转身出了九霄云殿。
见四下已无闲人，太微握住她的手，“元香，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元香激动地流下泪水，“陛下，元香是不是在做梦？梦里成了陛下的天妃。”
“傻姑娘，这不是梦。走，我带你去我们的泽华宫，我准备了很久，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天牢。
牢狱主事已经得到了天帝的赦令，正在牢狱门口等候着琼华公主到来。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的仇敌放出来的。难道这琼华公主这么有信心，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再受到伤害吗？不管怎么说，胆子也太大了吧。
没多久，叶昙和润玉就一同来到了天牢。
天后和旭凤应该才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赶过来，这就让她赢得了一点点时间。
“参见夜神殿下、琼华公主。”
“嗯，”叶昙点点头，“陛下的赦令应该已经下来了，带我们去毗娑牢狱吧。若是天后娘娘和火神殿下来了，就说陛下怕他们被牢狱的煞气惊扰到，在大牢外面等着就行了。”
主事略一思忖，“下官明白了。既然是陛下的命令，下官一定遵从。”
他转身将他们迎了进去，“二位殿下请进！”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毗娑牢狱，主事站在外面按动了一个暗格，回头向他们说道，“雷柱已解。殿下可直接将罪犯提出，下官先行告退。”
“去吧。”叶昙挥挥衣袖示意他退下了。
“这么听懂话的人天界可不多见了，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守牢房？”
润玉看着他的身影，“我真记不起他这个人了，好像从没有见过他。”
她小声说着，“以后查查他的底细，看能不能用得上。”
“好。”
叶昙伸手推开了眼前厚重的大门，一眼看见了盘腿打坐的穗禾。
她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估算着这个时辰来的不是施刑的天兵天将，立刻看向前方。
“穗禾，好久不见了。”叶昙轻笑着，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听说你很想我，我特意来见见你。你看起来比以前冷静多了，应该在这毗娑牢狱里想通了很多事情吧。”
穗禾也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你终于来了。”
“是啊。我听见你的不甘，听见你的悔恨，听见你的欲望，所以我就来了。”
她回道，“我有何不甘、有何悔恨、有何欲望？”
叶昙把玩着手里的扇子。
“你不甘成为棋子、悔恨成为棋子、不愿再做棋子，但是你无力挣脱。至少有天后一日，你就永远逃不开这种宿命。天后有什么手段，天界恐怕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了。”
“你凭什么让我摆脱这种宿命，就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挂名公主？”
她摇头叹道，“对啊，就是我这个挂名公主，说服了陛下放你出来，天后和旭凤有这样的本事吗？陛下躲他们都来不及呢。”
穗禾眼里放出精光，“我能出来了？”
“当然了，”叶昙背对着她，“你只有跟着我走，才能走出困境。别人帮不了你，因为你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你看看，这天牢里还有谁愿意来帮你吗？”
穗禾双手握拳，看着默不作声的润玉，“夜神殿下也不说什么吗？”
无故被牵扯的润玉说道，“叶儿想做什么，润玉自当尽心尽力，就不劳你惦记了。”
哼，两个心黑的凑到一块去了，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夜神也是一个居心叵测之人？
“别浪费时间了，我还有事呢。”叶昙催促道，“有话就回去聊，别在这叽叽歪歪的。”
穗禾艰难地站起来，摸了摸雷柱，发现雷电再也不能阻拦她，她马上快走了几步，心口怦怦直跳，死死地看着叶昙的背影。
叶昙说得对。
只有跟着她才能走出困境，不管是这毗娑牢狱还是姨母的束缚，就算是跳进了另一个囚笼，她也不愿意回到这个囚笼了。
离牢房门口越来越近，她甚至感受到了从外面吹进来的微风，那是她许久未曾感受到的……自由。
“我要你办事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你。平常你就像以前那样无视我、蔑视我、轻视我、漠视我，具体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
“我喜欢别人管我叫做，少主。”
“是，少主。”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没什么不能大不了的。
叶昙想到了什么，转身在穗禾的额头点了一下。
她笑道，“我现在还不完全相信你，万一你转身把我卖了，我该怎么办？以防万一，我只能下一个控制你的咒语了。放心对你没什么大碍，就是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如果想要你死，不管你逃到哪里都会五内自焚而亡。”
穗禾没有说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知道她以前的所作所为，换来一个咒语完全不算什么大事。
几人继续走着，大牢门口传来了喧哗声，好像是天后和旭凤的声音。
“……你们真是大胆，我是天后也不能进吗？”
主事擦擦冷汗，“天后娘娘，这是陛下的口谕，请娘娘不要为难小人。琼华公主马上就会出来了，请天后娘娘稍安勿躁！”
“哼，那个臭丫头又玩什么花样，若是穗禾还不出来，本座定不饶你！”
“谢娘娘体谅。”
叶昙嗤笑道，“天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一定是高高在上被人捧着呢？真想让她尝尝被踩在脚底下的滋味。”
穗禾还是没有说什么，她早就不知道能够说什么了。
现在站开来看，她都觉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走了没多久，一阵刺眼的光线打在她眼底。
“穗禾！”荼姚惊喜地喊着，“你终于出来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走，姨母带你回家！”
杜佳也在旁边擦眼泪，“穗禾表姐，你没事吧？姨母这些日子一直在担心你。”
穗禾心里冷笑一声，装得这么纯孝的样子给谁看？你那点心思早就被看光了。
她故意咳嗽两声，压着声音说道，“姨母，我……”
荼姚心疼地打断她的话，“好了，我们回紫方云宫再说吧。”
她当叶昙和润玉不存在似的，牵着穗禾就走了，留下尴尬的旭凤面对他们。
“母神是太关心穗禾了，眼里才看不到别人。你们不要见怪！”
得了吧。
没有穗禾，天后也看不上她们这群人，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叶昙示意旭凤走到安静的角落。
“朝会你和天后娘娘都没出席，这事陛下就不计较了。他的意思是放穗禾出来，你们就不能欺负元香天妃了，不然他还会把穗禾关进去。事情演变成这样，你要好好劝劝天后娘娘，因为从今以后穗禾和天妃挂在一起了。天妃过得舒服，穗禾就没事。如果天后娘娘找了天妃的茬，那受罪的就是穗禾。你应该不希望穗禾再进一次毗娑牢狱吧。”
旭凤无奈说道，“穗禾应该会老实了，但是母神会怎样做，又岂是我能左右的？”
“事已至此，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劝不动就让穗禾劝，穗禾也劝不动的话，你就让穗禾自杀吧。至少还能得个痛快，总比苟延残喘日夜受刑得好。”
她拍拍旭凤的肩膀，“穗禾是生是死，就看你了。”
旭凤无奈地应承着追上了天后的脚步。
叶昙走到主事跟前，润玉正在和他说话。
看起来他承受不住天后的怒意，双脚发软只能靠着门口的柱子勉强站着。
心里想着应该要拉拢他，于是手上变出一颗五百年的灵芝，交到润玉手上。
润玉转赠给了他，“你看管牢房不易，这就当做是父帝的心意。天后娘娘的脾气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左右今日让你受累了。”
主事拿着灵芝手足无措，“谢夜神殿下、琼华公主赏赐。下官只是尽了本职而已，这灵芝下官万万不能收下。”
润玉和叶昙对视一眼，马上默契地转身当这句话没有听到。
“叶儿，听说御膳房新做了些点心，不如我们去看看？”
“也好，洛湘府的点心我都吃腻了，换个口味也不错。”
“那我们就顺便去看看。”
他们越走越远，主事差点拿不住灵芝，他向左右喝道，“还不来扶我，没看见我脚软了吗？”
守卫连忙扶过他，“大人，我们还以为你会追上去还灵芝呢。”
“我也想，你没看见我的脚软了吗！别人都给了，还回去就是不给面子……等下次找到机会再还。”
守卫腹诽道，怕是在没这个机会了。
主事拿着灵芝，回想了天后盛气凌人、火神视若无睹，夜神和琼华公主却能体恤下人，没有对比就不知道轻重。天后这么多年不得势，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稍微体会一下就明白的事，天界那么多人精难道还不知道吗？
算了，能帮上一颗灵芝的忙，就勉强帮一帮吧，算是还了人情。
天后有了穗禾要照顾，无暇顾及叶昙和元香，让他们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六月前几天，润玉有好几次对着叶昙欲言又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让叶昙好奇极了，还有什么事能让润玉开不了口？他连灵修都能毫不顾忌的说出口，当然这是私底下，当着爹娘的面他是没这个胆子的。所以她很想知道，润玉在犹豫什么。
这天她找到机会，趁着润玉在温如小筑里批公文的时候，坐在他的案前抽走他的奏本，威胁着说道，“你有事瞒着我！说，不然这个奏本马上性命不保。”
“叶儿，”润玉叹口气道，“先还给我，我再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她听话地放回去，“说吧，让冰雪聪明的叶儿给你解决难题。”
还是这样爱臭美，居然把他的话用来夸自己了。
“叶儿，六月初一是我的生辰。”
叶昙倒吸一口气，“我居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才告诉我？天哪，我该给你准备什么东西才好？”
她知道了这个重大消息，震惊地手忙脚乱就要冲出去。
润玉马上拉住她，“所以我想去见见我的生母……”
她身形停住了，“你想在生辰的时候见你的生母？”
“是的，毕竟是她生下了我。既然知道她没死，我应当去见见她的。就算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再重要了。以后有叶儿陪着我，我不是孤单一人了。”
“那……我们明天就下到凡界去，找个地方和你的生母见上一面吧。”
“好！”
这么决定了，她就出门去准备了。
要不要找个理由呢，好像不太重要了。天后忙着照顾穗禾，天帝忙着宠幸元香，两个人都没空闲时间，就算他们偷溜出去玩，也没人在意的。
但是润玉第一次和她见面，要不要带些礼物？
洞庭湖里什么都不缺，簌离一心只想着报仇……嗯她脸上好像有个伤疤，带一些伤药说不定可以。
于是她出门去了药师宫找药仙，明确说了要能治疗琉璃净火的伤药，然后她得到了药仙的赞赏，“公主好本事，这世上能抵抗琉璃净火的人可不多了。”
“不是我，是一位长辈。她多年前被琉璃净火所伤，你能配一副药膏出来吗？”
药仙沉思片刻，“其实老药头这里还有一盒，就是怕受伤之人承受不住这药性。”
“很厉害吗？”
“陈年旧伤本来就难以痊愈，再说这烧伤之药多是消蚀腐肉、生出新肌。此中之痛，常人难以承受。”
叶昙撇撇嘴，“没事，你给我就行了。擦不擦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她要不愿意擦也不关我的事，我的心意带到了就行了。”
“既然如此，请公主稍等。我这就去给公主取来。”
片刻药仙即返，带来了一个古朴的小药盒。
“这就是生肌膏，早晚各擦一次，千万不要吃下去。”
“好，”叶昙站起身来，“多谢药仙赠药！下次再报答此恩。”
药仙连忙挥手，“公主莫折煞小人了。能为公主分忧，老药头感激不尽。”
叶昙一头雾水地出了药师宫，感觉药仙应该与酒仙在一起久了，也喜欢胡言乱语了。明明他们没什么交情，还这么恭敬地对自己。
这天晚上，叶昙向杜佳和元香一再确定天帝和天后没有什么异动之后，去了润玉的小筑拿出手里的药膏。
“这是何物？”
她回道，“我们总不能两手空空去见她吧。她脸上有块伤疤，我不便让药仙帮出面诊治，就从他那里拿了一盒生肌膏。”
润玉正色起来，“脸上有疤？为何有疤？”
“大概是琉璃净火造成的吧。她以前没有，是后来才有的。”
“你说的‘后来’……是什么意思？”
叶昙不自在地摸摸后颈，“我当了琼华公主之后见过她一次，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多想……”
好吧，他现在还是多想了。
“叶儿，以后有什么事不能再瞒着我了。”润玉心痛地抚上了她的脸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却为我背负了这么多，让我如何面对自己？”
叶昙赶紧解释道，“其实我只见过她一次，没见多久就走了。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就没说出来。后来把事情想清楚了，才和你说清楚当年的事情。你不要生气了。”
生气？他凭什么生气？是他自己忘记了儿时的事情，甚至认贼作母。
真是可笑，无生育之恩、无教养之情，却心安理得地受了他这么多年一声“母神”，天后真是好大的脸面。
到了第二天，叶昙和润玉出了南天门，而彦佑在南天门外不远处等着他们。
昨晚上叶昙联系了彦佑，他本就对天界的事情关心得很，最主要是打听穗禾的事。
听说叶昙说动了天帝把穗禾放了出来，他心里比谁都要高兴。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呢！”彦佑嬉皮笑脸地说道，见润玉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去找他的晦气，于是转身对叶昙说道，“我昨晚得了你的消息，特地到这里来接你们。”
叶昙摆摆手，“先出去再说。”
“好嘞！”
他们从天界下来，在洞庭湖旁边的一个小镇上短暂停留。
彦佑看着拥挤的人群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到洞庭？”
“我怕会出事，还是不要去那里的好。你去接你义母来这里，我们就在这里见个面。”
他看了看一路上没吱声的润玉，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想见义母的人是他，到了这附近没说一句的也是他，莫非是近乡情怯了？
认为找到了原因的他了然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等着，我去去就回。”
“快去快去。”
叶昙赶走了彦佑之后，看着沉默的润玉有些忧心。她覆上了润玉颤抖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润玉努力恢复着呼吸，他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叶儿，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些怕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他无法完全控制。
“要是你不舒服，我们今日就不见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别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儿戏。”
但是他摇了摇头，“一日不解决，我便一日不能心安。虽然不知道这畏惧从何而来，但是我会尽量保持平静的。”
叶昙看了一眼四周，见前面有一个茶馆，就带着润玉过去要了个二楼的包厢。
“先喝口茶压压惊。”
这还没见上面润玉就开始怕了，别见了面他控制不住……虽然他还没记起儿时的事情，但是现在这样一定是不自觉留下了阴影。
润玉将茶水一饮而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分明是自己怕得不行，还说没一点儿事，真是个喜欢逞强的。
叶昙带他坐到了窗户边上，晒晒太阳暖和暖和一下。
又将他环抱靠在自己肩膀上，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脊，安慰说道：“你最爱的娘子抱着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润玉埋在叶昙的肩膀里，尽量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娘子，幸好这个时候有你，不然我怎么敢独自去面对她？”
至于见了面之后该说什么，他心如乱麻、脑子里一团浆糊。
叶昙觉得这样坐着干等，就像是在等着宣判死刑一样……这个比喻虽然不太恰当，但也差不多了。
对润玉来说这何尝不是煎熬，他现在心里一定很挣扎，一边是想见见生母，一边却会想起小时候被欺负的事。
他在魔界记起的，不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他眼睛都红了，说话战战兢兢的，想来是被带入到了那个时候的感情里。
不能继续坐着了，要想一个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行。什么都好，只要他能够分心，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叶昙在他耳边说道，“我看街上热闹得很，不如我们下去走走吧。说不定你会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
“……也好，”润玉直起身子，“我们去看看。”
“她也许不会再逼着旭凤娶穗禾了，但是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从牢里捞出来。今天这事儿，倒也能成为一个改变旭凤想法的契机。天后真要舍不得把穗禾另嫁他人，最多就是让旭凤把两个侄女都收了，亲侄女和表侄女有同侍一夫，还能传成一段佳话。那个时候咱们就能看一场好戏了。”
叶昙幸灾乐祸地笑着，“我还真想知道，穗禾知道了这事会有怎样的反应？上次我去找她，那些话她半信半疑，这下容不得她不信了。”
润玉抓住她的话，“你何时去见了穗禾？”
“就是你到处找我，说陛下要我们去翼缈洲那会儿啊。”
她点点下巴，把锅甩到了彦佑身上，“那时候彦佑求着我，要我带他去见穗禾，我受不了他死缠烂打，就带他去了。”
“彦佑是吧。”润玉笑得纯良，“我记住了。下次不从他身上把这笔债捞回来，绝不让他好过。”
呃，有点怕怕的，还是祝彦佑早死早超生吧。
这几天晚上，鲜少问津的天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夜神的魇兽闻着梦的味道找来了，它蹦蹦跳跳地左闻闻右瞧瞧。因着它本身没有什么法力，出了食梦之外没有什么厉害的本事，看守的天兵也随它到处乱跑，只要它记得出去就行了。
魇兽走着走着，越走越远，慢慢来到了毗娑牢狱附近。
听着格外不同的踏蹄声，受了刑罚无力倒地的穗禾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一只像鹿又像马的小兽，好奇地看着她小声叫唤了一声。
“呵，你竟也来到了这里。”
魇兽，夜神养的哑巴宠物，没什么用处就是个装饰品。
不能化形、不能说话、不能修炼，它这辈子可以一眼看到头。但是即使是这样一只宠物，也比她过得开心，至少它不用关在这毗娑牢狱之中，也不用受冰火二刑。
“但是你失望了，我不会做梦，你吃不了我的梦。”
魇兽听不懂她的话，在台阶上转了一圈，趴下来继续看着她。
“随你吧，反正我也赶不走你。”
有这个时间骂它，不如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她实在是太累了。
姨母和旭凤什么时候会来救她？她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不行，他们现在一定在想办法救她出去，她绝不能死在这里。她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了，如果不救她还会救谁？
魇兽吃饱了梦境，刚好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盹，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时不时点地，蓦然吐出一个梦珠出来。
穗禾只听旭凤说过，这魇兽偶尔会将吃进去的梦境吐出来，蓝色的是真正发生过的，黄色是虚构想象出来的。
现在魇兽吐出来的是一颗蓝色的梦珠，也不知是谁这么大意，睡觉时也不设个结界，被魇兽吞了梦境下去。
索性她一个人关在这里，没有人来看她、没有人来救她，看个梦珠也没有办法和别人说，那就看吧，就当做打发时间。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得吓人。
梦珠升到半空中，里面梦见的是一个她熟悉的人。
“姨母？”她惊讶地喊道。
难道是姨母的梦境吗？
不会，姨母入睡时都设了结界，不可能让魇兽近身。
那会是谁的梦境呢？
她继续看下去，发现梦境中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她认得，就是前不久住在她穗羽宫的杜佳。
梦境里，姨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问她住在紫方云宫住得习不习惯、舒不舒服？眼神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欢。
杜佳说很好，‘谢姨母关心。’
姨母继续说道，‘旭凤那个孩子现在稍微软化了一点，你以后就常去栖梧宫坐坐，和他身边的人打好关系。’
但是杜佳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原来都是穗禾表姐在照顾表哥，要是她出来了看见我和表哥走得近，会不会不开心？’
姨母不赞成的说，‘穗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来，我现在也很着急。你看润玉马上就要大婚了，我们也不能落在后面，你最好能够早日和旭凤成婚。’
杜佳还是不敢，‘可是杜佳怕穗禾表姐会不开心。杜佳又不像琼华公主那样修为高深，万一表姐生气了要打我，我如何抵挡得住？’
‘这个好办，你哄着旭凤给你寰谛凤翎就行了。只要旭凤愿意给你，就表示他愿意娶你，穗禾再怎么厉害，也破不了寰谛凤翎的。’
‘可是表哥不会给我啊……’
‘你这傻孩子，等你成了旭凤的人，你想要什么他还不会给你？润玉那样子你也见过了，还不是叶昙想要什么他就巴巴地送上什么。难道我们旭凤还比不上润玉吗？’
‘但是……’
‘好了，没有但是。穗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万一她救不出来，要旭凤等她一辈子吗？你去给你父兄捎个信，让他们今早准备一些嫁妆，我们鸟族决不能比洛湘府的差。’
一阵匍匐在地的响动让魇兽惊吓地从地上站起来。
它看着泪流满面的穗禾，不解地又叫唤了一声，得不到回应后悻悻地走了。
“姨母，姨母……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本来叶昙的那些话就对她有了很大的影响，但是这些日子她冷静下来解释给自己听，那些是叶昙故意挑动她和姨母之间的话，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这个梦珠清楚地告诉她，叶昙没有说错。
在姨母眼里，她穗禾和杜佳没有差别，都只是嫁给旭凤的一颗棋子而已。唯一的用处，就是让姨母可以将鸟族牢牢地抓在手里。
姨母将她从鸟族带到天界，名义上只为了照顾她这个遗孤，实际上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她，让她和旭凤绑在一起。
就算那个人不是她，换了别人也是一样。
姨母根本不是为了她着想，每天和她说要嫁给旭凤、振兴鸟族，她还以为姨母是想要她有个依靠。
其实根本不是，姨母只是为了把所有的权力都控制在一起，说是为了旭凤，其实都是为了她自己。
什么穗禾公主、什么鸟族族长、什么天后侄女，都是骗人的！
彦佑说的没错，要不是姨母为了自己的私心，她如何会有今日？
错错错，从一开始就错了，怎么还有希望拨乱反正呢？要是她能出去……如果叶昙能救她出去，只要能出去消此恨，下半辈子做牛做马她也认了。
“叶昙，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附近，魇兽就是你派来的。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让我出去报仇，为奴为婢我在所不惜！你听到了吗？叶昙……叶昙！”
然而四下无人，似乎就连风都不愿意从这里经过。
要问叶昙知不知道呢？就算她现在不知道，过不久也会知道的。
因为有一只杜鹃鸟，已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它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哼让你作威作福，还不是要拜倒在少主身下。
话说回来还是劝少主早点捞穗禾出来吧，天后那副德行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很快地，杜佳就向洛湘府递了拜帖，和叶昙当面说了这回事儿。
叶昙面露惊讶，“真是魇兽自己跑过去的？”
“是的，少主。我看得很清楚，就是魇兽吐出了一个梦珠，让穗禾看到了我身上发生的事。难道不是少主让魇兽去的吗？”
嗯，她还没有想到用上魇兽。难道是润玉做的？应该是他，只有他才能让魇兽乖乖听话，到那个人迹罕至的天牢里食梦吐珠。
“是谁做的不重要了。既然穗禾已经大彻大悟了，我们可不能浪费了这个得力助手。天后是绝对不会对她设防的，你也可以从前面退下来休息一会儿了。”
杜佳长吁一声。
“少主，你不知道我对着天后那个老太婆有多糟心，她三句不离旭凤，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一点我是真的佩服穗禾，她居然忍了一万年呢！”
“知道你受苦了，以后好好地补偿你，好吗？”
杜佳撒娇道，“我想让少主抱抱我，就像抱着夜神那样。”
这个要求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润玉也不在，抱抱应该没关系吧。
“好吧，你过来一些。”
杜佳兴奋地靠近坐了些，叶昙顺手将她按在肩膀上，安慰地说道，“你做得很好，现在的你比以前讨喜太多了。”
“谢谢少主，杜佳也很喜欢少主呢。”
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叶昙赶紧放开她，让润玉看见那就不得了了。
“少主……我还想要。”
润玉在门口听见这声音，脸色马上黑了下来。
什么叫做少主我还想要？难道里面在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吗？？
他沉着脸推开了门，但是里面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杜佳在和叶儿撒娇而已。
哼，这些鸟族都是这个德行，一个个黏糊得不得了，就差没长在叶儿身上了，也不想想她是谁的未婚妻。这些人以后他都是要赶走的，赶得越远越好。
感受到夜神身上的怒意，杜佳缩着肩膀问好。
润玉低吟一声，就当回礼了。他坐在叶昙身边，准备听着她们在说什么。
叶昙拍拍杜佳的手背，让她不要这么紧张，润玉又不会吃人。杜佳背着润玉是个粘人精，但是当着他的面什么话也不敢说，叶昙就让她先回去了。
送走了杜佳，叶昙转身说道，“你刚才吓着她了。”
润玉没有什么好脸色，“是她胆子太小了，不关我的事。”
咦，这条龙好好的，怎么生气了？
“润玉？”叶昙小声问着，“是不是你让魇兽去了天牢？”
提起这事，润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叶昙确定了，“真的是你派去的。你知道杜佳每天晚上都会去毗娑牢狱看穗禾的情况，就故意让她看见魇兽吐了梦珠，逼得穗禾和天后反目成仇，对不对？”
“娘子真是冰雪聪明。”润玉牵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吻，“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子。”
“你这条龙真是坏透了，”叶昙笑道，“什么都没做，让魇兽跑一趟，就把穗禾逼成那样。现在好了，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捞穗禾出来？你得给我想个主意才行。”
“主意？不需要想，它马上就会送上门了。”
？？？
这话让叶昙摸不着头脑，但是很快地天边升起了一大片红色的云霞，照进了屋内。
“这是……发生了什么？”
润玉从后面搂住叶昙，“是庆祝封妃的红霞，元香回来了。”
“你说的送上门的主意，就是指封妃？”叶昙侧过头问道。
“娘子真是聪慧，一点就通。”
叶昙气得连戳了他几下，“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娘子冤枉啊，我只是比你早知道了一点点而已，不是故意隐瞒的。”
“真的吗？”她不确定地问道，“没有骗我？”
润玉非常坚定地说道，“就算元香今日不回，父帝也不会让她在外面呆久了，这和穗禾的事没有太多关系。”
好像有道理，只是太过巧合，才让她怀疑润玉瞒着她。
他牵着叶昙的手往外走，“娘子，我们应该去恭喜父帝喜得佳人了。”
“我不想去，我不要去。”
她在后面拉扯着，就是不想出席在九霄云殿。
“要听话。这个时候怎能缺了你？你可是未来的长媳。父帝知道你不去，肯定会记你一过的。难道还想再去收拾什么烂摊子吗？”
说起烂摊子，叶昙马上收起了无赖的表情，变得一板正经。
“没错，你说得有道理。就怕陛下又让我去搞什么事，我这就叫上爹爹。”
他们才出了院门，水神洛霖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来你们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是要到九霄云殿去吧。”
润玉点点头，“父帝已封了天妃，我们是要去拜谒一下的。”
叶昙接着说道，“爹爹，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别去吧。我是躲不开的，爹爹不愿去就算了。”
“我怕天后会迁怒你们，还是去看看的好，一起去吧。”
九霄云殿。
周围的众仙看到他们来了，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不用听叶昙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无非是什么“陛下竟然比夜神殿下的大婚更早封妃看来夜神果真不受宠”“这天妃还是从洛湘府出来的以后他们要向一个仙侍行礼想想就难受”“看来夜神和琼华公主对着天妃以后不好过日子了”……
呵，以后还有得你们看的。
没多久，天帝携着新上任的天妃驾临九霄云殿。
和众人一道行过礼之后，叶昙定睛看向元香。她今日环鬓珠翠，美艳得不可方物，也更像画卷上的先花神了。
都说他们洛湘府不好受，难道就没人关心天后开不开心吗？
赶走了一个又一个天妃、侍妾、仙侍，只要天帝有一丝凡心，她的日子就永远没有尽头。
酒仙今日也来朝会了，他醉眼朦胧地看着站在天帝身旁的元香，口中念叨着，“这不是百花宫的梓芬吗？什么时候这么驻颜有术了？像个小姑娘似的。”
这番话让天帝下不了台面，也惹得有些人小声讨论。
难怪陛下这么心急，原来是找到了一个先花神的替身，看来陛下还对先花神念念不忘。
天帝厉声斥责道，“酒仙若是喝醉了，不必来朝会。诸卿看清楚了这不是先花神梓芬，而是青丘狐王的义妹元香。本座与她两厢情悦，封她为妃有何不可。今后切不可提及此事，违令者严惩不贷！”
“……是。”
天帝这话简直是欲盖弥彰。
酒仙一句胡言乱语，他就这么发脾气，不正是坐实了这种说法吗。偏偏还不让人多想，更让人想多了好吗。
陛下这一说，他们也不敢再提起天后和火神。
明哲保身都来不及了，管那么多事做什么？
“有事启奏吗？”
众仙左顾右盼，见水神和夜神、琼华公主都没有出声，也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没有的话就退朝吧。”
叶昙几人也准备走人的时候，天帝叫住了他们，“水神、夜神、琼华留下。”
得，还是逃不开。
他们都装鸵鸟了，天帝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硬是要拉着他们见见这元香天妃。
“是，陛下。”
天帝拉着元香下了台阶，当着几人说道，“这是本座的天妃，不是你们洛湘府的仙侍，今后切莫把以前的脾气带到现在。她不在意，本座可受不了。”
洛霖回道，“回禀陛下，天妃乃是狐族族长义妹，和我洛湘府有什么关系呢？我等与天妃素不相识，怎会特意刁难。”
“嗯！”见洛霖拎得清，太微满意得点点头，继而转向叶昙，“琼华，你认为呢？”
叶昙低头回答，“回禀陛下，琼华也不是惹是生非之人，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过这一世，别的没有多想。”
“那就好。”太微又提起了旭凤，“今日大喜，天后和火神未来，本座也不计较了。你得了空就和火神谈谈，让他们放下一些事才能过的舒坦。”
笑话，旭凤和天后过的舒不舒坦关他们什么事，何必让他们去说，这用心真是险恶。
但是天帝送上了枕头，她也不会不好意思睡。
“启禀陛下，琼华认为陛下应当安抚好天后娘娘和火神殿下，也不必赏赐他们些什么，不如给天妃娘娘个面子将穗禾放了。这样他们有事可做，就不会找天妃的麻烦了。”
太微重复道，“你是说，要本座放了穗禾？”
“是的，陛下。陛下今日封妃，天后娘娘心中当然不悦，所以为了天妃着想，不妨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当然这只是琼华的想法，若是陛下认为不妥，就当琼华什么也没说。”
“穗禾伤了你，你也愿意放了她？就不怕她今后又筹谋些什么？”
叶昙笑道，“若是穗禾在天牢里吃了这么多苦还想不通，那她下一次犯错陛下就没必要轻饶了。”
“就依你所说。等一会儿你亲自到毗娑牢狱，将罪犯穗禾放出来，让她知道究竟是谁发了善心饶她一命。”
“谢陛下。”
“好了，你们退下吧。”
叶昙看了一眼元香，得到一个点头就转身出了九霄云殿。
见四下已无闲人，太微握住她的手，“元香，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元香激动地流下泪水，“陛下，元香是不是在做梦？梦里成了陛下的天妃。”
“傻姑娘，这不是梦。走，我带你去我们的泽华宫，我准备了很久，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天牢。
牢狱主事已经得到了天帝的赦令，正在牢狱门口等候着琼华公主到来。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把自己的仇敌放出来的。难道这琼华公主这么有信心，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再受到伤害吗？不管怎么说，胆子也太大了吧。
没多久，叶昙和润玉就一同来到了天牢。
天后和旭凤应该才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赶过来，这就让她赢得了一点点时间。
“参见夜神殿下、琼华公主。”
“嗯，”叶昙点点头，“陛下的赦令应该已经下来了，带我们去毗娑牢狱吧。若是天后娘娘和火神殿下来了，就说陛下怕他们被牢狱的煞气惊扰到，在大牢外面等着就行了。”
主事略一思忖，“下官明白了。既然是陛下的命令，下官一定遵从。”
他转身将他们迎了进去，“二位殿下请进！”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毗娑牢狱，主事站在外面按动了一个暗格，回头向他们说道，“雷柱已解。殿下可直接将罪犯提出，下官先行告退。”
“去吧。”叶昙挥挥衣袖示意他退下了。
“这么听懂话的人天界可不多见了，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守牢房？”
润玉看着他的身影，“我真记不起他这个人了，好像从没有见过他。”
她小声说着，“以后查查他的底细，看能不能用得上。”
“好。”
叶昙伸手推开了眼前厚重的大门，一眼看见了盘腿打坐的穗禾。
她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估算着这个时辰来的不是施刑的天兵天将，立刻看向前方。
“穗禾，好久不见了。”叶昙轻笑着，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听说你很想我，我特意来见见你。你看起来比以前冷静多了，应该在这毗娑牢狱里想通了很多事情吧。”
穗禾也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你终于来了。”
“是啊。我听见你的不甘，听见你的悔恨，听见你的欲望，所以我就来了。”
她回道，“我有何不甘、有何悔恨、有何欲望？”
叶昙把玩着手里的扇子。
“你不甘成为棋子、悔恨成为棋子、不愿再做棋子，但是你无力挣脱。至少有天后一日，你就永远逃不开这种宿命。天后有什么手段，天界恐怕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了。”
“你凭什么让我摆脱这种宿命，就凭你一个无权无势的挂名公主？”
她摇头叹道，“对啊，就是我这个挂名公主，说服了陛下放你出来，天后和旭凤有这样的本事吗？陛下躲他们都来不及呢。”
穗禾眼里放出精光，“我能出来了？”
“当然了，”叶昙背对着她，“你只有跟着我走，才能走出困境。别人帮不了你，因为你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你看看，这天牢里还有谁愿意来帮你吗？”
穗禾双手握拳，看着默不作声的润玉，“夜神殿下也不说什么吗？”
无故被牵扯的润玉说道，“叶儿想做什么，润玉自当尽心尽力，就不劳你惦记了。”
哼，两个心黑的凑到一块去了，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夜神也是一个居心叵测之人？
“别浪费时间了，我还有事呢。”叶昙催促道，“有话就回去聊，别在这叽叽歪歪的。”
穗禾艰难地站起来，摸了摸雷柱，发现雷电再也不能阻拦她，她马上快走了几步，心口怦怦直跳，死死地看着叶昙的背影。
叶昙说得对。
只有跟着她才能走出困境，不管是这毗娑牢狱还是姨母的束缚，就算是跳进了另一个囚笼，她也不愿意回到这个囚笼了。
离牢房门口越来越近，她甚至感受到了从外面吹进来的微风，那是她许久未曾感受到的……自由。
“我要你办事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你。平常你就像以前那样无视我、蔑视我、轻视我、漠视我，具体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
“我喜欢别人管我叫做，少主。”
“是，少主。”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没什么不能大不了的。
叶昙想到了什么，转身在穗禾的额头点了一下。
她笑道，“我现在还不完全相信你，万一你转身把我卖了，我该怎么办？以防万一，我只能下一个控制你的咒语了。放心对你没什么大碍，就是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如果想要你死，不管你逃到哪里都会五内自焚而亡。”
穗禾没有说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知道她以前的所作所为，换来一个咒语完全不算什么大事。
几人继续走着，大牢门口传来了喧哗声，好像是天后和旭凤的声音。
“……你们真是大胆，我是天后也不能进吗？”
主事擦擦冷汗，“天后娘娘，这是陛下的口谕，请娘娘不要为难小人。琼华公主马上就会出来了，请天后娘娘稍安勿躁！”
“哼，那个臭丫头又玩什么花样，若是穗禾还不出来，本座定不饶你！”
“谢娘娘体谅。”
叶昙嗤笑道，“天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一定是高高在上被人捧着呢？真想让她尝尝被踩在脚底下的滋味。”
穗禾还是没有说什么，她早就不知道能够说什么了。
现在站开来看，她都觉得确实有些过分了。
走了没多久，一阵刺眼的光线打在她眼底。
“穗禾！”荼姚惊喜地喊着，“你终于出来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走，姨母带你回家！”
杜佳也在旁边擦眼泪，“穗禾表姐，你没事吧？姨母这些日子一直在担心你。”
穗禾心里冷笑一声，装得这么纯孝的样子给谁看？你那点心思早就被看光了。
她故意咳嗽两声，压着声音说道，“姨母，我……”
荼姚心疼地打断她的话，“好了，我们回紫方云宫再说吧。”
她当叶昙和润玉不存在似的，牵着穗禾就走了，留下尴尬的旭凤面对他们。
“母神是太关心穗禾了，眼里才看不到别人。你们不要见怪！”
得了吧。
没有穗禾，天后也看不上她们这群人，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叶昙示意旭凤走到安静的角落。
“朝会你和天后娘娘都没出席，这事陛下就不计较了。他的意思是放穗禾出来，你们就不能欺负元香天妃了，不然他还会把穗禾关进去。事情演变成这样，你要好好劝劝天后娘娘，因为从今以后穗禾和天妃挂在一起了。天妃过得舒服，穗禾就没事。如果天后娘娘找了天妃的茬，那受罪的就是穗禾。你应该不希望穗禾再进一次毗娑牢狱吧。”
旭凤无奈说道，“穗禾应该会老实了，但是母神会怎样做，又岂是我能左右的？”
“事已至此，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劝不动就让穗禾劝，穗禾也劝不动的话，你就让穗禾自杀吧。至少还能得个痛快，总比苟延残喘日夜受刑得好。”
她拍拍旭凤的肩膀，“穗禾是生是死，就看你了。”
旭凤无奈地应承着追上了天后的脚步。
叶昙走到主事跟前，润玉正在和他说话。
看起来他承受不住天后的怒意，双脚发软只能靠着门口的柱子勉强站着。
心里想着应该要拉拢他，于是手上变出一颗五百年的灵芝，交到润玉手上。
润玉转赠给了他，“你看管牢房不易，这就当做是父帝的心意。天后娘娘的脾气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左右今日让你受累了。”
主事拿着灵芝手足无措，“谢夜神殿下、琼华公主赏赐。下官只是尽了本职而已，这灵芝下官万万不能收下。”
润玉和叶昙对视一眼，马上默契地转身当这句话没有听到。
“叶儿，听说御膳房新做了些点心，不如我们去看看？”
“也好，洛湘府的点心我都吃腻了，换个口味也不错。”
“那我们就顺便去看看。”
他们越走越远，主事差点拿不住灵芝，他向左右喝道，“还不来扶我，没看见我脚软了吗？”
守卫连忙扶过他，“大人，我们还以为你会追上去还灵芝呢。”
“我也想，你没看见我的脚软了吗！别人都给了，还回去就是不给面子……等下次找到机会再还。”
守卫腹诽道，怕是在没这个机会了。
主事拿着灵芝，回想了天后盛气凌人、火神视若无睹，夜神和琼华公主却能体恤下人，没有对比就不知道轻重。天后这么多年不得势，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稍微体会一下就明白的事，天界那么多人精难道还不知道吗？
算了，能帮上一颗灵芝的忙，就勉强帮一帮吧，算是还了人情。
天后有了穗禾要照顾，无暇顾及叶昙和元香，让他们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六月前几天，润玉有好几次对着叶昙欲言又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让叶昙好奇极了，还有什么事能让润玉开不了口？他连灵修都能毫不顾忌的说出口，当然这是私底下，当着爹娘的面他是没这个胆子的。所以她很想知道，润玉在犹豫什么。
这天她找到机会，趁着润玉在温如小筑里批公文的时候，坐在他的案前抽走他的奏本，威胁着说道，“你有事瞒着我！说，不然这个奏本马上性命不保。”
“叶儿，”润玉叹口气道，“先还给我，我再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她听话地放回去，“说吧，让冰雪聪明的叶儿给你解决难题。”
还是这样爱臭美，居然把他的话用来夸自己了。
“叶儿，六月初一是我的生辰。”
叶昙倒吸一口气，“我居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才告诉我？天哪，我该给你准备什么东西才好？”
她知道了这个重大消息，震惊地手忙脚乱就要冲出去。
润玉马上拉住她，“所以我想去见见我的生母……”
她身形停住了，“你想在生辰的时候见你的生母？”
“是的，毕竟是她生下了我。既然知道她没死，我应当去见见她的。就算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再重要了。以后有叶儿陪着我，我不是孤单一人了。”
“那……我们明天就下到凡界去，找个地方和你的生母见上一面吧。”
“好！”
这么决定了，她就出门去准备了。
要不要找个理由呢，好像不太重要了。天后忙着照顾穗禾，天帝忙着宠幸元香，两个人都没空闲时间，就算他们偷溜出去玩，也没人在意的。
但是润玉第一次和她见面，要不要带些礼物？
洞庭湖里什么都不缺，簌离一心只想着报仇……嗯她脸上好像有个伤疤，带一些伤药说不定可以。
于是她出门去了药师宫找药仙，明确说了要能治疗琉璃净火的伤药，然后她得到了药仙的赞赏，“公主好本事，这世上能抵抗琉璃净火的人可不多了。”
“不是我，是一位长辈。她多年前被琉璃净火所伤，你能配一副药膏出来吗？”
药仙沉思片刻，“其实老药头这里还有一盒，就是怕受伤之人承受不住这药性。”
“很厉害吗？”
“陈年旧伤本来就难以痊愈，再说这烧伤之药多是消蚀腐肉、生出新肌。此中之痛，常人难以承受。”
叶昙撇撇嘴，“没事，你给我就行了。擦不擦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她要不愿意擦也不关我的事，我的心意带到了就行了。”
“既然如此，请公主稍等。我这就去给公主取来。”
片刻药仙即返，带来了一个古朴的小药盒。
“这就是生肌膏，早晚各擦一次，千万不要吃下去。”
“好，”叶昙站起身来，“多谢药仙赠药！下次再报答此恩。”
药仙连忙挥手，“公主莫折煞小人了。能为公主分忧，老药头感激不尽。”
叶昙一头雾水地出了药师宫，感觉药仙应该与酒仙在一起久了，也喜欢胡言乱语了。明明他们没什么交情，还这么恭敬地对自己。
这天晚上，叶昙向杜佳和元香一再确定天帝和天后没有什么异动之后，去了润玉的小筑拿出手里的药膏。
“这是何物？”
她回道，“我们总不能两手空空去见她吧。她脸上有块伤疤，我不便让药仙帮出面诊治，就从他那里拿了一盒生肌膏。”
润玉正色起来，“脸上有疤？为何有疤？”
“大概是琉璃净火造成的吧。她以前没有，是后来才有的。”
“你说的‘后来’……是什么意思？”
叶昙不自在地摸摸后颈，“我当了琼华公主之后见过她一次，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多想……”
好吧，他现在还是多想了。
“叶儿，以后有什么事不能再瞒着我了。”润玉心痛地抚上了她的脸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却为我背负了这么多，让我如何面对自己？”
叶昙赶紧解释道，“其实我只见过她一次，没见多久就走了。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就没说出来。后来把事情想清楚了，才和你说清楚当年的事情。你不要生气了。”
生气？他凭什么生气？是他自己忘记了儿时的事情，甚至认贼作母。
真是可笑，无生育之恩、无教养之情，却心安理得地受了他这么多年一声“母神”，天后真是好大的脸面。
到了第二天，叶昙和润玉出了南天门，而彦佑在南天门外不远处等着他们。
昨晚上叶昙联系了彦佑，他本就对天界的事情关心得很，最主要是打听穗禾的事。
听说叶昙说动了天帝把穗禾放了出来，他心里比谁都要高兴。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呢！”彦佑嬉皮笑脸地说道，见润玉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去找他的晦气，于是转身对叶昙说道，“我昨晚得了你的消息，特地到这里来接你们。”
叶昙摆摆手，“先出去再说。”
“好嘞！”
他们从天界下来，在洞庭湖旁边的一个小镇上短暂停留。
彦佑看着拥挤的人群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到洞庭？”
“我怕会出事，还是不要去那里的好。你去接你义母来这里，我们就在这里见个面。”
他看了看一路上没吱声的润玉，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想见义母的人是他，到了这附近没说一句的也是他，莫非是近乡情怯了？
认为找到了原因的他了然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等着，我去去就回。”
“快去快去。”
叶昙赶走了彦佑之后，看着沉默的润玉有些忧心。她覆上了润玉颤抖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润玉努力恢复着呼吸，他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叶儿，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些怕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他无法完全控制。
“要是你不舒服，我们今日就不见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别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儿戏。”
但是他摇了摇头，“一日不解决，我便一日不能心安。虽然不知道这畏惧从何而来，但是我会尽量保持平静的。”
叶昙看了一眼四周，见前面有一个茶馆，就带着润玉过去要了个二楼的包厢。
“先喝口茶压压惊。”
这还没见上面润玉就开始怕了，别见了面他控制不住……虽然他还没记起儿时的事情，但是现在这样一定是不自觉留下了阴影。
润玉将茶水一饮而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分明是自己怕得不行，还说没一点儿事，真是个喜欢逞强的。
叶昙带他坐到了窗户边上，晒晒太阳暖和暖和一下。
又将他环抱靠在自己肩膀上，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脊，安慰说道：“你最爱的娘子抱着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润玉埋在叶昙的肩膀里，尽量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娘子，幸好这个时候有你，不然我怎么敢独自去面对她？”
至于见了面之后该说什么，他心如乱麻、脑子里一团浆糊。
叶昙觉得这样坐着干等，就像是在等着宣判死刑一样……这个比喻虽然不太恰当，但也差不多了。
对润玉来说这何尝不是煎熬，他现在心里一定很挣扎，一边是想见见生母，一边却会想起小时候被欺负的事。
他在魔界记起的，不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他眼睛都红了，说话战战兢兢的，想来是被带入到了那个时候的感情里。
不能继续坐着了，要想一个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行。什么都好，只要他能够分心，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叶昙在他耳边说道，“我看街上热闹得很，不如我们下去走走吧。说不定你会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
“……也好，”润玉直起身子，“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