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得风神令、拿回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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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书房的门,叶昙没走几步路就被仙侍拦下。
  “少神,风神神上请您到她的书房商议要事。”
  “你刚才说,是我娘找我有事?”
  “正是。”
  奇怪,娘怎么忽然找她商量事情了?天罡府向来没什么事情,自有人打理好公务呈上来盖个章就行了。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突发情况。
  走到了娘亲的书房门前,叶昙边问着“娘你在里面吗?”又不等回答直接推开了门。
  进了门才发现,里面居然站了半个屋子的人,看她突然到来,齐刷刷转头注视着她。
  “……抱歉,打扰了。”叶昙迅速关上了房门。
  临秀赶忙叫住她,“小昙你进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叶昙悄悄地把头伸进来问道,“娘亲正在忙,我等一会儿再来吧?”
  “不用,”临秀起身走到门口将她领了进来,“今日正好人都齐了,我带你认识一下天罡府的人。”
  天罡府……的人?认识一下?她不是都认识吗。
  “各位,”临秀把叶昙推上前一步,郑重地说道,“今后我的女儿叶昙,将代我主持天罡府的所有事宜。她说的每一句话、下的每一个命令都等同于我所说、我所令。若有违背者,她有权将其逐出天罡府,我亦不会过多干涉。”
  众将士齐声回答道,“遵风神命!”
  叶昙呆滞了。
  临秀又把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她的手中,叶昙抬手一看,是个铜制的令牌,上书三个字
  ——风神令。
  叶昙差点没抓稳。
  看见她手里的风神令,将士们齐齐下跪,拱手拜道,“遵少神令。”
  临秀轻轻推推叶昙的肩膀,叶昙回过神,抬手虚扶起众人,“诸位请起。叶昙阅历尚浅,有思虑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少神之令,莫敢不从!”
  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临秀说道,“此事不必大肆宣扬,我们天罡府不需要别人来评头论足。一切照常行事即可。”
  “是!”
  他们走后,叶昙拿着风神令急切地问道,“娘,您怎么突然把这个给我了?天罡府之事,没有我参与的必要。”
  “其实娘早就想这样做了。”临秀握住她的手,欣慰地说道,“你是娘养大的,你是什么脾性娘比谁都清楚。把风神令交给你,娘放心。而且现在事态紧急,你手里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胜算。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娘都不会离开你。”
  叶昙眼睛一热,就要留下泪来。
  “娘,其实你不必……”
  临秀打断她的话,“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前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娘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现在娘选择和你一起承担。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一切有娘做你的后盾。”
  “……好!”
  难怪那个时候娘召见了天罡府的人,原来是想把风神令给她。这样看来,润玉没有说动娘亲放弃这件事情,不然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
  “你身体还没好,先回去休息吧。”
  “嗯嗯!”
  连续转了几个地方,她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戌一和戌二在门口等着她。
  “公主,老三老四跟着夜神去了璇玑宫,老五还在睡懒觉呢。”
  叶昙飞了他一眼,“这种事就不用和我说了。”
  “公主什么时候去璇玑宫转转,也带上我们兄弟仨。”
  “知道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叶昙掂掂手中的风神令,娘居然给了她这么高级的东西。爹爹原来的水神令她用过,大多是用来下发公文的,这个风神令估计也差不多。这下天罡府算是她的势力了。
  戌一眼见地看到了她的风神令,惊讶地说道,“公主,你把这个拿来玩吗?”
  “到了我的手上,还不是任我随便玩。”叶昙不在意地说。“跟着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于这么惊讶吗?”
  戌一见她不甚放在心上,认真解释道,“我们以前听别人说过,风神令是天界极其重要的令牌,不仅能调动天罡府的士兵,还能通过它控制六界所有的风。怎么到了公主手里?”
  “就……我娘给我的。”
  “风神神上真是太大方了。这样贵重的东西,转手就给了公主。”
  “它这么厉害吗,让我玩玩试一试!”叶昙来了兴致,将一丝灵力注入了风神令当中。
  只见平地忽然起了一阵风,带起了她的衣袖在空中翻飞。在风力的包围下,她慢慢地飘到半空中。虽说她也在学习风系法术,但这还是她首次通过风神令来操控风,一时找不到窍门,居然只能傻傻地在空中乱飘。
  戌一和戌二怕她受伤,在下面到处乱跑,就想着方便接住她。
  “公主,你先下来啊。你要是受伤了,我怕会被赶出去!”
  “公主别玩了,你玩的是我们的命啊,不好玩的。”
  叶昙气急,“我也想下来,可我不知道怎么下来啊。”
  戌一出了个主意,“要不然公主默念着‘我想下来’,看能不能够下来吧。”
  算了,试试吧。
  叶昙心里默念‘到地上去’。
  簇拥的风逐渐变得轻缓,将叶昙慢慢地放在了地上。
  “嘿,这么好玩的吗?”
  戌一、戌二脑门上冷汗直冒、心里打颤,纷纷求饶道,“好姑奶奶,别这样吓我们了。”
  “我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叶昙唾弃,“出息!还怕我伤着了不成,我哪里这么笨手笨脚。”
  “是是是。”
  兄弟俩互换了个眼神,人有失足、马都有乱蹄呢,这事真说不准,还是小心点好……那样的夜神最好不要再见了。
  他们算是明白了,夜神对待公主,和对待其余人完全是两种态度,更准确一点来说,在夜神心里只有两类人:公主和其他人。
  夜神表面上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全都因为夜神根本不在乎那些人,既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也不在乎他们背地里怎么谈论他,更不在乎那些人喜不喜欢他。
  ——因为他心里只有公主。只要公主心里有他,别的人怎样他完全不在意。甚至这个洛湘府,包括水神、风神,因为是公主亲密的人,所以他顺带着也上点心罢了。
  该说他是个专情的人,还是说他是个绝情的人好呢?
  叶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研究着手上的风神令,疑惑地说道,“有没有什么口诀、秘籍之类的,可以让我马上领悟怎么使用这个?娘是不是忘记给我这样的东西了?”
  “对啊,不如去找风神神上,说不定她就是忘记了,公主去问问,兴许就能明白了!”
  哪里都好,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玩这个,这锅实在背不起。
  “好吧,我去找娘问问。”
  叶昙起身就准备动身,戌一戌二表示他们终于松口气了。
  “你们也跟着,要是我摔着了谁给我当肉垫?”
  ……才出口的气又被他们吸回去了。
  叶昙兴高采烈地出了门,片刻之后一脸菜色地回到了院子,身后跟着无精打采的俩犬。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娘会如此轻松地说她没有秘籍这种东西?
  难道因为娘的真身是罡风,所以不需要什么秘籍口诀就能自如地操控风神令?
  那她这朵昙花要怎么办?自己慢慢研究、慢慢尝试……别开玩笑了,她是这种有耐心的人吗?
  戌一看她这样闷闷不乐,给出了个主意,“公主不妨去找找风系的术士们,说不定能快一些。”
  “我娘就是风神,你说说我该去找谁学?”
  戌二悄悄说道,“要不叫那只杜鹃鸟来?鸟族嘛,都会飞的。保不定有用呢。”
  “杜佳?”叶昙转头看向戌二,“她本来就是只鸟,生来就长了翅膀会飞。而且她年纪小修为不够,就算领悟了什么东西,也不能准确地告诉我。没用!”
  “说到鸟族,公主可以去找火神呀!他的修为够了吧?”
  “我不去!我可是他叫了二十年的师父,我要是去向他求问,照他那个德行,还不知道会被他嘲笑成什么样。我才不要自取其辱!”
  得,年纪小的教不了您,辈分小的您怕被笑,哪里找合适的人?
  “那……可以考虑一下元香。”戌一又说道,“她是蝴蝶,也属鸟族。修为的话一般一般,也见识过各路妖魔的招式,或许有用?”
  叶昙点点头,却皱起眉头。
  “元香应该不错,但是她被天帝看得很严。别说教什么东西了,我现在连见她一面都难。不成!”
  该死的天帝,差一点就可以移交这个艰难的任务了。天帝那条龙真好色……龙,龙!
  “公主,您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夜神殿下不就是个最好的人选吗?”
  “啊?润玉?”
  戌二瞬间理解了大哥的思路,拍着手说道,“就是就是!夜神殿下是应龙,也长了翅膀会飞!而且他修为高深,是水系大宗师呢,想来能够指点一下公主的风、风系法术。”
  叶昙犹豫道,“水系大宗师来指点我修习风系法术?这话说得通吗??我跟娘亲学习法术的时候,我爹可没说过半个字。”
  戌一赶紧上点眼药,“公主有您一句话,殿下碰到不会的法术,连现学都愿意,还怕他不愿意教吗?”
  好像有道理。
  上次那个什么九天雷霆决,实在是晦涩难懂,润玉居然给她重新编排了一本通俗易懂、深入浅出的,看得她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虽然后面借着陶宁的关系她无师自通了,但也足以证明润玉的聪明才智。这个任务交给他,应该不会失望才对。
  “这个方法都被你想出来了,不错啊你!”
  戌二害羞地捏着衣角,“公主谬赞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好,那我想办法去找润玉。”
  戌一在背后和弟弟合击了手掌,他们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到夜神那里,真是太机智了!
  璇玑宫。
  润玉指挥着戌三和戌四把东西搬到各处。
  “你们为何不呆在洛湘府,反而跟着我到了璇玑宫,要知道我这里可没有洛湘府那样好过日子。”
  戌三和戌四答道,“有大哥和二哥守在公主身边,那里人手应该够了。可殿下这璇玑宫,不能没有有用的人使唤。”
  “既然如此,你们便呆在这里吧。若是想回洛湘府了,和我说一声便是。”
  “殿下这话可说错了。”戌三笑道,“我们就算回洛湘府,也是跟在公主身边。等公主嫁进璇玑宫,我们不是照样能够伺候公主吗。”
  “咳咳!”润玉轻咳道,“各自做事情去吧。”
  “是。”他们打闹着散开了。
  入主……璇玑宫……
  润玉隐晦地笑了,他也希望这一日能尽早到来。
  他求来的雪晶花已经开满了大半个池子,叶儿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戌三和戌四把璇玑宫彻底走了一遍,回来报告说道,“殿下,我们检查了一遍,璇玑宫现在已经很完备了。各色物件一样不缺,比起洛湘府来也丝毫不差。”
  润玉接道,“是啊。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个‘东风’指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此时,平静的内院里忽然吹过一阵冷风。
  风中似乎还有一个惊慌的声音冲着这里喊道,“润玉,我在上面,你快点接住我啊!”
  他立刻抬头向上空望去。只见一个人影失控地飞向这里,时而上升时而下降,却是朝着这里来没错了。
  “叶儿?!”润玉诧异地喊道,“你怎么会这样?”
  他腾空而起,向叶昙伸出了双手。
  叶昙赶紧抓住他的手臂,贴在了润玉身上,“吓死我了,我差点摔成花泥了。”
  润玉稳妥地回到了地面,怀里抱着的正是叶昙。
  “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戌三和戌四拱手行礼说道,“参见公主。”然后他们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贺喜殿下,如今东风也来了。”
  润玉一愣,忽而笑道,“没错,我的东风终于来了。”
  东风?什么东风?
  璇玑宫在东北方,要来也是来西南风,怎么来了东风?
  叶昙一脸疑惑地问道,“璇玑宫起风了吗?”
  戌三向她眨眨右眼,十分欠揍地说道,“东风能带来公主,所以东风是个好东西。”
  “好啊你们,居然敢开我玩笑,看我怎么修理你们!”
  她伸手欲打,却发现自己还在润玉的怀里。
  “让我下去,我要给他们立立威信,究竟谁才是主人!”
  润玉安抚道,“好了,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用不着为他们置气。”还是没有放下她。
  “那你也得,”叶昙踢踢悬空着的腿,“把我放下来说话。”
  “好。”润玉磨蹭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了。
  想起叶昙刚才的险境,润玉皱着眉头问道,“叶儿,你方才为何那样过来了?”
  叶昙拍拍身上的衣服,不开心地撇撇嘴,“就是……有些麻烦事儿找你嘛。”
  她拿出袖口里的风神令给润玉看,“我娘给了我这个,但是我不会用。”
  他定睛一看,又怕自己眼花看错了,拿着令牌左右、前后、上下、反复查看到底是真是假。
  “不用看了,是真的。”叶昙笑嘻嘻说道,“我娘当着天罡府将士的面给我的,还能有假?而且我试过了可以用,但是我不擅长用这个。娘她帮不了我,身边也没有谁方便问,所以我就找这里来了。”
  润玉为难地看着风神令。
  “此令非同小可,可以直接命令天罡府所有将士。风神神上怎么忽然给了你?”
  叶昙气得打了他一下,“还不是你。我昨天要你好好劝劝我娘,还以为我娘把你的话听进去了,结果她今天就给了我这个。”
  “娘子,这个可不能怪为夫。”润玉展颜笑道,“为夫该说的都和神上说过了,她表示明白你我的意思,却还是做了这样的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娘和我说,她以前有过一件憾事,我估计就是先花神叛离天界然后殒身那件事情。娘她一直记在心里,更怕此次我会重蹈覆辙,所以把手头上的一切都给我了。”
  润玉赞同,“许是这样无误了。”
  他看向手里的风神令,“此令牌可谓是神上的全部心血,她把这个给了你,我猜水神神上会懊恼错失了先机。”
  “先机?什么先机?”
  “娘子不知。水神和风神这两个神职,因为公务的关系经常不在天界,而且二位神上未曾向下属表明令牌的继主,是以下属们受他们直接领辖。但是现在风神神上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娘子我猜你可能就是下任风神不二人选了。”
  叶昙吃惊地问道,“我拿着风神令就是下任风神?那我以前用水神令下发公文……那些水君也是知道的。”
  润玉大吃一惊,“娘子,你不要吓为夫。为夫只是一个小小的夜神,连夜神令都没有。若娘子兼任水神和风神,那为夫真在娘子面前抬不起头了。”
  “乱说什么!”叶昙气笑道,“我怎么会这么贪心,而且我一点都不想任什么神职,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想想就烦死人。”
  说完她又想起此行的目的,堆起一个笑脸说道,“你不是应龙吗?帮我看看怎么用这个。”
  润玉无奈地摇摇头,“娘子只不会用风神令吗?水神令可用得习惯?”
  “水神令我就用来处理公文,没当别的用途。但是这个风神令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如你试试看?”
  “好吧。”
  润玉向风神令注入一丝灵力,霎时他身边涌起一团风。叶昙后退了几步,空出一个地方给润玉尝试。
  该说润玉不愧是应龙,他在空中施展了一阵之后,那些风就顺从地在他指尖盘旋。
  叶昙诧异地看着他飞起、降落,十分熟练地操控着风神令,根本不像是刚刚拿到风神令的样子。
  “娘子,此令果然玄妙。”润玉站回地面对叶昙说道,“不愧是能指挥六界所有风的风神令。”
  他把令牌交还给叶昙,“娘子可要收好了,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到,可就大事不好了。”
  “我都还不会用呢?别人拿到了,肯定不会比我更好。”
  “娘子向来机敏,为夫相信娘子很快就能习惯的。”
  叶昙假笑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我一个人差点在半空中下不来。”
  “呵,”润玉没忍住笑道,“娘子怎会如此?”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点蠢蠢的,只想知道怎么用这令牌。”
  润玉点点头,“为夫知道了。娘子是有求于为夫,才会来璇玑宫。亏得为夫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娘子,可娘子并不这样想着为夫。”
  够了,真的够了。
  三句不离‘娘子’‘为夫’,是在暗示些什么东西吗?
  ——那就好办了。
  叶昙娇笑道,“夫君,”她缠住润玉的脖颈,窝在他的怀里,“我只相信你一个,而且你这么厉害,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润玉从善如流地搂住她的背,“原来在娘子心中,为夫这么重要吗?”
  “当然了。”她抬起头看向润玉,“我选的夫君,一定是最好的。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我想要一个怎样的夫君吗?”
  记起那几条极为严苛的条件,润玉轻笑道,“相貌无可指摘,气质卓然超群,举止温文尔雅,才智学富五车,性格谦贞自矜……原来娘子那个时候就心系为夫了,亏为夫那时还担心娘子要求这么高,说不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怕我嫁不出去,所以你干脆自己出马了是吗?”叶昙点点他的胸口。
  他轻轻吻上叶昙的额头,“那为夫可让娘子失望了?”
  “从未。我和夫君在一起,每一刻都觉得很幸福,夫君待我赤诚,有时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夫君,还不就是因为夫君太过优秀了吗?”
  “娘子这般好,要论配不上,也是为夫配不上娘子才对。娘子容貌绝盛,斯文端正,落落大方,机智聪慧,不卑不亢,为夫能拥有娘子,实属三生有幸。”
  “停停停,吹过头了。”叶昙离开他的怀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怕是只有你一个会这么看我。”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娘子,在我心里娘子都是最好的。”
  “那……风神令就拜托夫君了。”
  “为夫定不辱使命。”
  ——目的达成。
  叶昙看看四周,发现这里和她上次来好像又变了一点儿。
  “你如今是要好好习惯一下新建的璇玑宫了。”
  润玉感叹道,“本来以为会和娘子一起住进来,终是落空了。”
  他想起了内院的池塘,兴冲冲地牵起叶昙的手说道,“雪晶花已经种满了半个池子,娘子也去看看吧。”
  “也好。”
  果真如润玉所说,池子里的雪晶花正开得灿烂,在冰雾缭绕中格外瞩目。
  “我只是和太巳仙人说想把雪晶花种在璇玑宫里,没想到他弄来了一大块冰灵石放进了池子里。雪晶花长在冰灵石之上,竟然一朵接着一朵冒了出来。难怪绛雪仙子不愿意轻易给别人,原来是怕别人得了这副美景。”
  叶昙调笑道,“我刚才从上清天回来,在师尊府上看见了绛雪仙子。她问我,雪晶花好不好看?”
  润玉微僵,“是……是吗?”
  她大笑道,“原来夫君那日耽搁了大半天,是因为想劝劝不动、想抢抢不过,在那里磨了许久,弄得人家不耐烦了才随便扯了朵花打发夫君的。”
  黑历史被不留情面地揭开,他好些尴尬。
  “娘子……我这不是没办法,好歹是上清天的上仙,我总不能打伤了她呀。”
  叶昙安慰道,“我知道,夫君是为了我。其实绛雪仙子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特意找我赔礼道歉,希望夫君不要记着她做的那些事。”
  “赔礼、道歉?”
  润玉看向她的额头。刚才他抱着叶儿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隐隐有一阵凉意。
  “绛雪仙子是冰系宗师,她给了娘子什么宝物?”
  叶昙指指额饰,“就是这个。她还说你小气得很,脖子上戴了龙鳞就不准别的东西挂脖子上了。”
  “娘子现在还不能取了龙鳞,绛雪仙子的东西不戴也没有关系。”
  叶昙低头沉思片刻,复又抬头看向润玉。
  “她是鸟族的人。给我这个一半是为了讨好我,一半是为了讨好你。”
  润玉冷笑道,“我就说她为何如此好心。当初我求了她许久,她也只给了我一个花骨朵,要是怕得罪我,何必那样做派。”
  “不是啦,”叶昙抓住润玉的衣袖,急急说道,“其实她是……废后的堂姐妹,怕我们会连着鸟族一起记恨,才赠我此物。她是觉着我要是不怨恨,你也不会在意了。”
  润玉深吸一口气,抬头闭眼慢慢呼出来,“娘子,这个仇你想怎么报回去?”
  “我只想把我的东西拿回来。不说别的,我为父亲寻来的琉璃宝珠,现在就在荼姚的手里。她没有资格拿着,所以我得拿回来。要恨,我也应该是恨她。鸟族的人只要不侵害我们水族,活得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我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去接手鸟族,也没有那么多闲心管别人的事。只要我在乎的人过得好,那就已经够了。润玉,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攀上叶昙的肩膀,“娘子的决定,为夫永远不会反对。让娘子接二连三受伤,说到底是为夫无能。”
  “你又来了,”叶昙反手握住润玉的手回答,“有些事是躲不过的,你不必自己背负所有的过错。我觉得呀,伤在我身、痛在你心,该是你更痛才对。”
  “娘子……”润玉脆弱地喊着,“为了娘子,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怕的。”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真让人心疼。
  “好了,娘子疼你啊。”
  “嗯!”
  真是说出去怕人笑掉大牙。堂堂七尺丈夫,还要媳妇安慰。罢了罢了,自己选的龙,说什么也要宠下去。
  此时,门外有仙侍端着一个东西进来了。
  看到叶昙在这里,赶紧屈膝行礼,“参见公主。”
  “起来吧,这是什么?”
  “启禀公主,是陛下派人送来的齐衰宣布孝衣。”
  叶昙抿紧嘴巴没有说话。
  润玉挥挥手,“拿进去吧。”
  待仙侍走了之后,润玉小心地问道,“叶儿,你没事吧?”
  叶昙摇摇头,“我理应没事。孝衣来了,服满之前你就要闭门在家,断绝一切交际,我怕是不能常来看你了。”
  “风神令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尽快帮你梳清的。”
  “好,你应该还有事情没做完,我先走了。”
  “娘子,”润玉叫住她,“这里不能明着来,娘子就悄悄地来吧,一应东西我自会准备好的。”
  叶昙惊讶地看向他,润玉回以坚定一笑。
  “好。”
  有个明事理的夫君真不错。
  出了璇玑宫,叶昙转身走向了天牢。
  一路上,有人远远地看到她主动避让,有的看到她恭敬地行大礼。
  她倒是发现了,大部分主动和她打招呼的,不是父亲的旧部,就是药仙安排的人,都趁机在她面前混个脸熟。
  ——没关系,这算是正常的问候。
  走近了天牢,管事不知从谁那里的来了消息,早早地站在门口候着。
  “参见公主。”
  叶昙简单地应了一声,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想去毗娑牢狱看废后。”
  管事愣住了,短暂沉默之后回道,“没有陛下的批准,任何人不能随意到毗娑牢狱看望重犯。”
  她笑道,“之后自会有人拿陛下的手谕过来,你让我进去再说。”
  “……是!”
  不紧不慢走了一段路之后,管事问道,“少主,您果真有天帝的手谕?”
  叶昙随意地回道,“现在没有,但没多大关系,很快就会有了。”
  “是。”
  还没多久,她又到了这里。
  上次是来策反穗禾,这次居然为了荼姚而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一日。
  “轰隆轰隆。”
  毗娑牢狱的门许久未曾开过了,从里面露出来的风都是沉闷苦涩的。
  荼姚听到动静,立刻从盘坐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门外。
  “怎么……是你?!”
  叶昙沉默着走了进来。
  “你真的、没事吗!”
  叶昙扯出一丝笑意,“我还好好活着,让你失望了。”
  荼姚摇摇头,惊喜地看着她,“你没事就好,廉晁他可以安心了。”
  这句话戳中了叶昙的心。
  “哈,事到如今你还惺惺作态给谁看?”
  “不是的,我不是……”荼姚急切地对她说道,“我没想让他死。”
  “要是你没有重伤我的话,父亲也不会在天界现身,再次卷进这场风波之中。你可知我们在蛇山过的平静日子,全都葬送在你的手里了。”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知道你和廉晁的关系,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伤害你的!”
  叶昙叹口气,“是吗,我不信。”
  荼姚一震。
  “为什么我会觉得,如果你预先知道了我的身份,会更加顺手地使唤我。”
  叶昙歪着头,连续眨了几次眼睛,十分俏皮地说道。“我奉了父亲的命令来侍奉你,所以你认为我绝对不会背叛你,那自然是什么难做、什么不方便做,你就会让我去做什么。”
  “怎么会呢?你是廉晁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像对旭凤那样对你好的。”
  叶昙招招手笑道,“你真觉得旭凤在你身边很开心呀。”
  荼姚哑口无言,“……不是如此吗?”
  “你不是每次都和旭凤说,一定要当上太子、要继承正统、要振兴鸟族。你说的都只是你想要得到的,这些哪一样是旭凤想要的?他次次都劝你不要想那么远,也不需要你极力打压润玉,他只希望能承欢父母膝下、一家人和和睦睦。他想要的,你几时放在心上了?
  “要我说,幸好我没有长在你身边,不然我哪有现在的日子好过?就拿润玉来说,你会同意我和润玉在一起吗?肯定不会。你会想着要我和穗禾一起嫁给旭凤,两姐妹共侍一夫,还能够传成一段佳话。不管我喜不喜欢旭凤,都难逃过嫁给他的宿命呢。你说说,我可还有如今逍遥的日子?”
  荼姚无言以对。叶昙所言,换成是她以前,说不定真的会成为现实。
  她上前几步,隔着雷柱问道,“那你现在开心吗?”
  “我为什么不开心?”叶昙反问,“我爹是水神,我娘是风神,我贵为公主,将来会嫁给天帝长子,天帝次子对我退让三分,天界哪有人敢对我指手画脚?穗禾都没有我这样的身份,我不该开心吗?”
  荼姚眼里含着泪光,“好……你开心什么都好。”
  “我拜托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我现在在承受莫大的苦楚、你很心疼我一样。实际上,我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你啊天后娘娘。
  “旭凤生辰之前,我被穗禾的侍从翎羽打伤,你随便打发了我几块破布,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之后杜佳百般刁难于我,你不闻不问。旭凤公然打伤我那次,你装聋作哑。从魔界回来之后,你还派杀手暗杀我。失败之后,又亲自出马想置我于死地。我身受琉璃净火在床上痛不欲生之际,你才是最开心的那个吧。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关心我?你凭什么关心我!”
  荼姚连连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谁让你整日和润玉在一起,又和水神攀上了关系。你明晃晃地站在我的对立面,叫我如何不能除去你?”
  “就因为我和润玉在一起,所以你想除掉我。连上神之誓、天命婚书你都不放在眼里,合该你有今日之劫。以后,你在这毗娑牢狱里好自为之吧。”
  “等等!你把这个收下。”
  叶昙回头一看,差点被亮眼的金色刺伤了眼睛。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消受不起。”
  “你别怕,这个可以保护你的。它曾经保护过你一次,你还记得吧?”
  怎么会忘记,要不是这个寰谛凤翎,她早就被琉璃净火烧成灰了,哪里给润玉和娘留下时间赶到紫方云宫来。
  “你心意再好,我都已经不需要了。”她指着额上的链子说道,“我还是更喜欢凰女送给我的寒英凰珠,它和我属性不犯冲。哦对了,父亲是不是给过你一颗琉璃宝珠,其实它有一个很神奇的用途,你应该不知道。”
  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疑惑地问道,“你何时结识了凰女,她很早之前就脱离鸟族了。”
  叶昙没有回答。
  荼姚犹豫着先从胸口掏出那颗宝珠。
  “是不是这个?廉晁送给我的……世上最绚烂之物。”
  “你给我,我演示给你看它最大的用途,”叶昙笑道,“你绝对想不到。”
  面对叶昙忽然的示好,荼姚心里虽有迷惑,但还是将珠子扔了出去,珠子咕噜咕噜一路滚到了叶昙的脚边,还轻轻反弹了一下。
  叶昙定定地看着地上流光溢彩的宝珠,“这颗珠子是我在陈国呆了五百年才拿到的。说来也巧,陈国的最后一任王上正是旭凤。要不是为了它,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更不会独自硬抗飞升的雷劫。”
  她弯下腰捡起这颗珠子,“它最大的用途就是告诉我,我万年以来心心念念的‘母亲’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父亲至死都没有娶过妻,哪怕他可以为了那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自己的性命,那个人也从来不曾属于过他。他为我编了一个小小的谎言,这一编就是一万七千年。时间一久,他连自己都骗过了,我怎么可能发现他说的全都是假的?”
  荼姚流下泪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去找你们的。是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可笑!”
  “蛇山就在翼缈洲。你在翼缈洲和天界往来之际,何曾低下头看过那一座山头、记得那里有一个人曾经为你放弃了一切?早在你拒绝和父亲离开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做了选择。你选择当天后、你选择为天帝生儿育女,所以你总是骄傲地抬着头,再也不愿意低头看别人一眼。如今你一无所有,应有此报!谢谢你把这颗珠子还给我,天后娘娘。”
  说完她转身离去。
  察觉到被骗之后,荼姚只能一声声地喊她回来。
  但叶哪那里是这样听话的人,她迅速地穿过重重大牢,将那个呼唤她的声音丢在了身后。
  来来回回转了一大圈,琉璃宝珠最终还是回到了她手里。看来天意注定,她这颗珠子永远都送不出去了。
  ……
  洛湘府来了几位贵客——鸟族代族长隐雀,带着几位分族长亲自上门拜访。
  废后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想要杀掉水神和风神之女。虽然她已伏法下狱,但代族长说什么也要亲自出面澄清,不然与水族撕破了表面上的平静关系,那才是得不偿失。
  “水神神上、风神神上,许久不见,二位依旧风采夺目。”
  洛霖客套地回应,“代族长客气了,请进吧。”
  于是破天荒地,鸟族和水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和气气地坐到了一起。
  “我得到消息,琼华公主如今已无大碍,不知是否如此?”
  临秀笑道,“小女虽然并无大碍,但我怕她一时受不住,便让她安心在府中修养,今日实在不便见客。”
  “这样,”隐雀沉声答道,“公主金枝玉叶,大难过后定有后福,神上亦不必过于担心……”
  寒暄完了之后,隐雀步入正题。“实不相瞒,二位神上,隐雀此行是为赔罪而来。”
  洛霖淡然地问道,“洛霖糊涂了,不知代族长何罪之有?”
  隐雀回道,“废后意图杀害公主,罪无可恕。幸得公主有贵人相救,得以幸免。但这件事兹事体大,不能因为公主没有大碍,就当做不曾发生。如今废后已然伏法,我们鸟族虽未被陛下责罚,但隐雀自知有罪,特来向二位神上告罪!”
  他起身,带着几位分族长们向洛霖拱手谢罪,“请二位神上宽解!”
  洛霖和临秀对视一眼,立刻站起扶住隐雀的手臂说道,“代族长多虑了,我等岂是不明事理之人?都说善恶有头终有报,如今废后已被下狱,代族长和鸟族与此事毫无关联,何苦如此折煞我二人。”
  “谢二位神上,这般隐雀便放心了。”他转身向后面吩咐了几句,回头说道,“翼缈洲备了份薄礼献给公主,车队尚在南天门检备,片刻便会抵达洛湘府。请二位神上代为收下。”
  “代族长客气。”
  隐雀放下心中大石,含笑说道,“我等还要觐见陛下,不叨扰二位神上了。”
  “代族长慢走!”
  送走了这位新上任的代族长,洛霖坐回主座上,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出来吧,看了这么久的戏,有什么想法吗?”
  叶昙悄悄从门后露出了一个头,“什么都瞒不过爹爹。”
  “你身上散发的冰系灵力太甚,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有吗?”叶昙疑惑地摸摸自己,“我没觉得身上凉快啊。难道戴一件冰系灵力的首饰,就藏不住身形了?”
  临秀笑道,“这可不是普通首饰。绛雪仙子盛名在外,多少人想见她一面都难,你第一次见她就得了她一件法宝,该偷笑了。”
  叶昙手叉腰回答,“又不是我想要,是她自己给我的。再说就算没这一茬事,只要她敢送,我就敢收。”
  “你这孩子真是……”洛霖无奈说道,“爹娘给你的东西还少了?”
  “不一样。谁会嫌自己身上的法宝多呀?自是能保命的越多越好。”叶昙揪揪自己的小辫子问道,“鸟族又送礼来了?”
  “为娘倒希望,谁都不要来送什么东西。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叶昙安慰道,“娘,我不会有事的,都过去了啊。”
  “叫我如何能不担心?俗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你身边没人顾着,娘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只能整日担惊受怕。”
  “娘!”叶昙使个眼色给洛霖,洛霖叹着气收到了。
  “临秀,小昙都长大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必如此担忧。何况以后有润玉守着,他不会让小昙受伤的。”
  洛霖手指着叶昙的位置,却发现她早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掉了。
  “……你看她还长了脚,碰上难题知道走为上策。”
  临秀笑哭,“师兄,真想让师尊也看看你这无奈的模样。”
  “没办法啊,谁让她是你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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