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南天门外、成功晋神
叶昙溜出了洛湘府，刚好碰到赶来的杜佳，两人打了个照面。
“少……参见公主，”杜佳行礼道，“我听说代族长也来特意看望公主。”
“啊，隐雀代族长刚走，是去九霄云殿的方向，你走快点说不定能赶上他们一行人。”
杜佳撅起嘴巴，耍赖地挽上了叶昙的手臂，“我好不容易从穗羽宫过来，公主都不留我喝杯茶的吗？”
“喝茶？穗羽宫的冷茶还不够你用？”叶昙笑道，“还要跑到我跑这里讨茶喝。”
“公主！我就喜欢喝洛湘府的热茶嘛。人家都这么说了，公主还不是舍不得那一点点茶叶。”
叶昙拍拍她的手背，正色问道，“干嘛来了？我不信你就是来喝茶的。”
杜佳见没被推开，得寸进尺地将头倚在叶昙的肩上，美滋滋地回答，“人家昨日收到了家书，好像大哥要到天界任职了。”
她比叶昙年纪小，身量还没完全长开，比叶昙正好差一个头，头靠在叶昙身上舒服极了。
“你大哥要到天界任职？”叶昙诧异道，“不至于吧。他好歹也是你攀禽族分族长的长子，不在翼缈洲好好打理族务，来天界凑什么热闹？”
“大哥也没想过要来，还不是前些日子陛下让夜神殿下送来什么文书，说是让鸟族选出一些可造之材，来天界担任一些……好像是文职吧？”
“陛下啊。”叶昙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个时候，天帝的意图太过明显了。
鸟族没了穗禾和废后，一下子在天界少了两个桩脚，他们自己当然会急。而天帝知道少了两个人对抗水族，所以命这个代族长，借着向洛湘府赔礼告罪的空档，选拔一些人才到天界来填一些空缺职位。
的确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叶昙想通之后微微一笑，“那你还不开心呀。你亲大哥来给你当靠山，你还怕什么？”
“可是，人家只想在公主身边。大哥管得严，我出门一趟他都问三问四的，我找什么借口来见公主呀。”
“还不是因为你以前太调皮了，他不看严点不行。”
叶昙提起了杜佳的旧事，让杜佳尴尬得不得了。
“那时我年少不懂事，公主还拿那些事来笑话我，哼我生气了！”她头一转，脖子一硬，一副就要人来哄的样子。
叶昙笑道，“幸亏润玉不在这里，不然你可没这个机会向我撒娇。”
“夜神殿下……他才没有公主想的那样好。公主是不知道，您不在洛湘府的时候，夜神殿下脸色黑得比锅底还厉害。”
“算了，润玉那时的心情不太好，所以见着谁都是那副模样，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杜佳腹诽道，何止是‘心情不太好’，简直就是见神杀神、遇佛弑佛了好吗。但她没说出来，天知道夜神会不会转背就知道她在说他坏话，何必让他找着了自己的把柄。
她努把力说道，“那公主陪我一起去南天门接我大哥好不好？”
叶昙略微思忖道，“也好。”
就让她看看，鸟族究竟派了多少人、派了些多厉害的人来天界了。
南天门。
守卫有条不紊地检查来往的仙家。
南天门是进出天界的重要关口，平日里人就挺多的。今日不知怎的，来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先是鸟族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那些人他们都认识，行礼过后就放行了。
再是鸟族随性的车队以及侍从，这些人比较麻烦，人多嘴杂事也多。
一会儿的工夫，他们身上、额上、脸上就流出了汗水，但是他们不能休息片刻，因为明显看着有的人不耐烦了。
叶昙还没有走到南天门附近，就看见了燎原君急急赶来的身影。
“参见公主！”和叶昙打了声招呼之后，燎原君片刻不留立刻走向了南天门。
看来今日的人确实多，都惊动了燎原君派人来增援，说不定她还能赶上一些好戏。
“我们快去看看。”
走进了一些，叶昙发现是有人在吵闹，内容大概就是——
‘为什么等了这么久还没有轮到我们进去！’
‘鸟族有什么了不起的，来这么多人是要打架吗？’
‘手下败将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真是没皮没脸’
呃，痛打落水狗，古往今来皆有之，天界也不能免俗。
“好了，胡乱说些什么！想进南天门就老老实实排队，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燎原君一出现，喧哗的声音立刻小了不少。
也有的人请求道，“燎原君，我们这些每日进进出出的就不必检查了吧，大家都熟得很。不如让我们先进去，把鸟族的人留下来慢慢检查也不迟。”
嗯，这声音似曾相识。
和燎原君攀谈的人无意中转过头，发现了姗姗来迟的叶昙，他兴奋地喊道，“公主！是我们啊，我们在这里！”
然后十几个人一同转头看着她。
……这不是鼠仙手下那些十二生肖吗，没事凑她什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找来砸场子的。
“原来是你们呀，”叶昙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许久未见，诸位应当安好。”
马仙点点头回答道，“公主没事，我们也放心了。老大每日都往洛湘府跑，公主可曾见过他了？”
——抱歉，她根本没有留心。
“我在自己院中养伤，未曾见过鼠仙，想来爹爹应当招待好他了。”
羊仙扯了扯马仙的袖子，抱歉地说道，“打扰公主了。不知公主是要去往何方？”
他们以为叶昙出现在这里，是想要离开天界，所以顺口问一句。
她就是来看热闹的，真没什么大事。
“是杜佳思亲心切，想早点见她的大哥，就拉着我一起来了。”
人群中出来一个人，他穿过长长的队伍，走到众人面前。
杜佳欣喜地拉着他说道，“大哥，你终于来了。”
杜宏握住她的手回答，“大哥不放心你一个人，就来看看你。”
“我？我很好啊。这里很好玩，”她眼神在叶昙身上打了个转，继续说道，“有大哥在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兄妹还在寒暄，叶昙指挥着十二生肖继续排队。
“先来后到。你们又不着急，排一会儿队也无碍。燎原君这不是赶来增援了吗，你们很快就可以进去的。”
“……是！”
叶昙这样说，他们只能听话继续排队。
马仙嘴里嘟嘟囔囔的，“还以为和琼华公主攀上了关系，我们就可以马上进去了，结果还是要慢慢等。这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算了，这么多人都在排队，”羊仙劝慰道，“我们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兔仙蹬着红眼睛看着叶昙的背影说道，“公主不这样说，还能怎么办。我们前面这么多人，他们要是也学你这一招，南天门不就乱了套吗？”
果然如叶昙所说，有了燎原君的增援，进出南天门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然后叶昙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炸毛的头……
“是毓兴吗？”
一直在悄悄关注、好不容易被点名的毓兴马上窜出来，冲也似的跑到她们面前，“公主还记得小人呀？”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他没润玉飞得快，差点变回原形冲到翼缈洲岛上，这事儿谁忘得了。
“你是猛禽族人，和润玉一起比赛飞行，只差了一个身位。我自是记得的。”
毓兴眼睛放光，回道，“公主英明。”
看到这样杜佳就不高兴了，她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怼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输了还这么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赢了呢。”
“男人之间的决斗，你是不会懂的。”毓兴也不在意，“小人给公主带了些东西来，请公主不要嫌弃！”
说完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油纸包，期待地看着叶昙。
叶昙伸手接过，小心地打开油纸包，映入眼帘的是一串串小小的、红灿灿的小果子。
“这是……山丁子？”
毓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这是我们山头最好吃的野果子，公主也吃过吗？”
“吃过，我以前经常吃。”叶昙笑着收了起来，“你有心了。”
“公主喜欢就好。”
杜佳简直要气死，她偏头问杜宏道，“大哥，你应该也带了什么东西来吧？我们可不能输给毓兴那个蠢蛋。”
“这……”他要到那里找礼物来给妹妹？忽然他灵机一动，从兜里摸出一个蛋来，“这个一定不会比毓兴那小子的差。”
“这是什么蛋？看着挺眼熟。”
杜宏小声解释道，“夜莺。”
杜佳：！！！
“大哥你真厉害，这个都被你搞来了。”
她一把抢过，献宝似的拿到叶昙眼前，“公主，你别看这个蛋平平无奇，这可是夜莺的蛋。它就要孵化出来了，等它长大了，可以天天唱歌给公主听。”
夜莺？唱歌给她听？好像也不错。
——这一趟真是值，随随便便就收了两个礼物。现成的可以吃，以后还有鸟给她唱小曲儿。
杜佳见叶昙露出笑颜，得意地连尾羽都要露出来了。
“公主不知道，这夜莺最是难得。不仅是因为它们数量极少，而且每产一个蛋就要花费雌鸟所有的灵力。蛋一出生，雌鸟就会力竭而亡，所以难找得很……”
她后面说什么叶昙一惊听不清了，脑海里支萦绕着那句话“蛋一出生，雌鸟就会力竭而亡”。
原来世间上还有这样的灵物，明知道自己会死，还是要拼着最后的力气让孩子出生在世上。
多像她父亲。
明明知道只有自己的元神能够救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救她，普天之下的父母都是这样吧。
斗姆元君猜测因为有人替她而死，所以她今后的命理再也推测不出来。其实应该是父亲借着这点血脉联系，将她所有的灾祸一并揽在了身上，这是父亲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以他的死，换她的生。父亲宁愿死，也要让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天道难道是如此吗？
——生故而为死，死转而为生，生死有道，死生相依。
“咔擦”一声脆响，将叶昙惊醒。
她看着眼前的手掌，本能地后仰然后打飞，“……干什么？”
杜佳心急地看着叶昙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没事，想到了点事儿。”叶昙笑道。
但是耳边‘咔擦’的破碎声越来越大，她迟疑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这里人这么多，公主是说什么声音？”
叶昙迟疑着描述了一句，“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的声音？”
碎掉了？
杜佳、杜宏和毓兴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地，他们不需要想那是什么了。因为有人惊呼——
“你们快看，天怎么一下子变黑了！”
“屮，是谁胆子这么大居然在南天门渡劫！想活命的快点逃，劫云没长眼睛，逮着谁就劈！”
“不对，这不是飞升的劫云，是有人要晋神了！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竟然让我碰上了。”
杜佳拉着叶昙的手就要走，但是拽了好几下都没有拽动她。她顾不得许多解释道，“公主快走！晋神的劫云非同小可，一不留心是真的会被劈死的。”
叶昙在原地站定，看着聚涌的劫云，脑海里响起了一个严肃的声音。
“金仙叶昙，境界圆满，速速渡劫，不得延误！”
她无奈叹道，“我要怎么逃，它本就为我而来。”
话音刚落，一道雷劫“啪”地打在了杜佳的身边，地面瞬间破了一个大坑。
她惊恐地看着叶昙，结结巴巴地说道，“公主，莫非……是你要晋神？！”
杜宏看出点什么来了，他强行将杜佳带离叶昙的身边，对着慌乱的她说道，“赶快去找水神和风神！公主重伤初愈，现在又要渡雷劫，实在是太危险了！”
“对对对，快点去通知洛湘府。”
她一掌拍向呆滞的毓兴，“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背着我去洛湘府，我没你飞得快！”
毓兴第一次遇上这种阵势，罕见地听话变成真身鹰隼，背着杜佳直奔洛湘府。
杜宏看着波澜不兴的叶昙，默默地后退了数十丈，和围观的仙家挤在了一起。
他看着衣袂翻飞、波澜不惊的叶昙，心里暗暗说了声对不住。
他对妹妹说要去通知洛湘府，其实是想将她支开。杜佳修为低微，连一道雷劫都扛不住，自然是离这里越远越好。和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叶昙相比，他当然是要关心自家亲妹了。若是公主真的晋神，到时他再奉上一份大礼以示贺喜和赔罪。
南天门顿时风起云涌。
燎原君镇不住场子，派人去通知了陛下和水神，又命人分别去栖梧宫和璇玑通知了旭凤和润玉，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叶昙身上。
叶昙环顾四周，发现她身边已经连个鬼影都没有了。看来这晋神的劫云非同小可，知道厉害的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数月前她刚刚飞升，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又要渡劫，实话说她心里也没什么底。身上虽然有一些法宝，不知它们能不能扛得住这雷劫。
天道真是公平得很，不管是飞升的劫云，还是晋神的劫云，始终都要她一个人来承担。
“啪啦”一道雷劫打在她身上，没有防备的她差点被麻翻。
想她叶昙堂堂洛湘府少神、天帝亲封的公主，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区区劫云弄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那样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说出去怎么对得起‘琼华’的称号。
灵力在身上流转，她开始倾尽全身的灵力祭起一个个护盾。
她是父亲的孩子，是爹娘的女儿，是润玉的妻子，就算是为了他们，她也绝对不能死！
父仇未报，壮志未酬，若是这样死了才是真的可惜，所以她就算用尽最后一丝灵力，也不能输！
劫云打下几道雷劫，劈得南天门轰隆作响。这异常浩大的声势，自然是引起了天界诸人的注意。
见识过晋神雷劫的人感叹道，天界已有近万年未曾有人晋神了，今日不知是哪位仙友，连护阵宝地都没赶得及去，就匆匆在南天门应劫，也不知他/她是否能够扛住这九九八十一道天劫。
洛霖和临秀站在洛湘府门外，看着南天门方向翻涌的劫云，对那位未知的仙友默默送上了祝福，“希望这仙友能够应劫成功。”
“师兄，我在府里找不到小昙，不知道她又跑到哪里玩去了？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在南天门呐。”
洛霖点点头，“应该不会。她前不久才飞升，看到雷劫躲都来不及了，哪里会跑去南天门凑热闹。”
“也是。”
但一只从天而降的大鸟，将他们的希望彻底打碎了。
杜佳忙不迭地从毓兴的鸟背上爬下来，脚一软在地上打了个滚，又连爬带走地冲到临秀面前。
“神上不好了！公主现在就在南天门。她很危险啊！”
临秀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小昙还在南天门！哪里那么危险，她怎么还不回来？！”
“公主回来不了！”她的话带着哭腔冲口而出，“就是公主在渡劫啊！”
洛霖连走几步迫切地询问，“你说是她渡劫？！是真的吗？”
“错不了，公主自己说的。那么大的雷劫就打在我身边，公主动也不动，大哥还叫我快点走……神上，你们快去看看吧！”
“小昙……小昙……”临秀慌乱地喊着叶昙的名字，甩过杜佳的手臂，径直冲了出去。“怎么会这样？！”
洛霖也顾不得许多，转眼间临秀已不见人影，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尽早赶上她。
一瞬间，这里只留□□乏脚软的杜佳，和筋疲力尽的大.鸟。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公主关系这样好了？”
杜佳鄙夷地扫过一眼，“我和公主的情谊，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明白的？”
“好好，你们女人的感情，我是理不清的。都是今儿个好，明天又反目成仇了。”
“废话那么多。有力气就背我回南天门，我还要去看公主呢。”
“是……大小姐。”
待到洛霖和临秀赶到南天门时，围观的仙家已是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刚刚已经过了第四十三道雷劫。
看到是他们来了，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让他们直接走到了最前方。
此刻，叶昙正盘坐在法阵中央，双手掐诀、勉力支撑着护盾和结界。看她样子身形未乱，应该还能够撑得住。
“啪啦！”又是一道雷劫，打在了护盾之上。
临秀只觉得那雷劫是打在了她的心里，让她痛不欲生。
“师兄，小昙才飞升，为何这么快又要渡劫？”她颤抖地看向法阵里的叶昙，“她伤才刚好，怎么撑得住啊？”
洛霖紧紧扶住临秀，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别担心，她会没事的。飞升的雷劫她扛过了，晋神的雷劫……她一定能够撑过。”
“我的孩子……”
叶昙体内修炼的灵力几乎耗光，她只能强行使用赤睛魔蟒的灵力，幸亏她闭着眼睛，外人才无缘得见她血红的双瞳。
这雷劫真是没得话说。
她之前因为飞升的雷劫，修养了一阵才缓过神来，后来在洛湘府吃吃喝喝补补，才堪堪回到巅峰的八成。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灵台里多了几种不同的灵力，算是勉强和从前持平。
说勉强，是因为她还没有将几种灵力融合。谁知道雷劫来得如此之快，早知道她就在斗姆元君的洞府里，请她为自己梳理灵力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匆忙渡劫。
才四十四道雷劫，她就用上了赤睛魔蟒的灵力。后面的三十七道雷劫，一道赛一道厉害，陶宁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叶儿、叶儿！”
她好像听见了润玉的声音。
也是，她这么紧要的关头，润玉怎么着也要来看看的。那估计天帝和旭凤等等人，也会一并来看热闹……
气死了，从来都是她看别人热闹，几时轮到别人来看她的热闹了？
该死的雷劫，就不能找个好日子再来吗，偏偏要在人潮涌动的南天门，真是淦！
天上的劫云忽然停了一瞬，然后就是一道比刚才更生猛的雷劫打在了护盾之上。
叶昙一怂。
别别别，你厉害，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是她说错了，雷劫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用选什么好日子。
她心里来回想得远，在别人看来，那就是雷劫要开始发动最激烈的攻势。
旭凤来得晚，他挤到最前面，看到了差点站不住身形的风神，以及尽力支撑着风神站立的水神。旁边就是紧咬着嘴唇、眼睛发红的润玉。
其实润玉一收到燎原君的消息，就马不停蹄赶到了南天门。
他看着叶昙端坐在那里，数着一道道降下来的雷劫，细细看着她手里变幻的诀。
在他赶来时叶昙手上的诀还是水系护盾。在第四十四道雷劫之后，她手上的诀就变成了雷系的招式。
他知道叶昙身负赤睛魔蟒的心头血，一般不会轻易动用那股庞大的灵力，但是她现在换了手势，就意味着她身上的水系灵力差不多用完了。但是雷劫不会等人，她只能闭眼调动赤睛魔蟒的灵力来维持护盾。
润玉知道自己应该关注叶儿的一举一动，但是他眼里翻涌的水雾，已让他再也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叶昙。
“大哥，我相信她会没事的。”旭凤安慰地拍拍润玉的右肩，“她一直都是这样，看起来危机四伏，但次次都能逢凶化吉。”
不待润玉回应，雷劫就给先出了它的回答。
看出了叶昙身上的灵力由水系变成了雷系，雷劫也想一探究竟，到底是这个渡劫之人的灵力厉害，还是它这个雷劫厉害。
于是从劫云而下的雷劫一道来得比一道快，打得叶昙措手不及，只能继续运转着赤睛魔蟒的灵力加固护盾。
她心里想着，天界晋神的人也不少，难道个个都要遭这一次罪吗？
真的想象不出爹娘、润玉甚至是旭凤，他们渡劫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难道也和她一样狼狈吗？应该不是。
他们早就找好了洞府宝地、法器法宝确保万无一失，而不是像自己这样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光杆将军一样直接上阵。
想想就觉得不值，凭什么她就与众不同，偏要受这档子气。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这可不行，就算有赤睛魔蟒的灵力，也不能保证她能在雷劫中全须全尾，更不能保证她不会被别人发现。
要是有些年岁大的，说什么以前在魔界看过这种灵力，她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简直给瞌睡的天帝送上了枕头。
如果可以，她最好能借着雷劫，把赤睛魔蟒的灵力清洗一遍，弄得像是雷劫把她的灵力弄混了一样，如此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这个想法很美好，但需要她撤掉护盾、直面雷劫流过全身的痛苦，并且不能保证完全有效。
算了，就算只有五分成功的希望，也值得她一试。
决定好了之后，她慢慢的减少护盾维持的灵力。雷劫顺势渐渐在护盾之上砸开了一个洞。
临秀见状，终于撑不住晕倒在洛霖的肩上，洛霖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支撑着。
没到最后关头，他身为一家之主，绝不能自己先崩溃了。
第七十道雷劫。
润玉心里默默数着。他知道风神晕了过去，但他已无暇顾及她了，因为现在他只想知道叶昙到底在想什么。
看得出借着赤睛魔蟒的灵力，叶儿撑过了七十道雷劫，且丝毫不见颓势。按理说，剩下的十一道雷劫应当没什么问题。
可是她居然“大意”露了一个缺口，让雷劫趁势而入，击中在她身上。
“大哥、大哥！叶昙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大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回答我啊大哥！”
旭凤咋咋呼呼乱叫什么，他现在根本没心情理会。
他只想敲开那个恼人的小脑瓜，看看里面塞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让自己担惊受怕？不让别人为她心惊肉跳，她就不罢休吗？
“噤声！”润玉回答道，“别乱说，她没事。”
不仅没事，还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可是她想过，那般以身受劫的苦楚是她能够承担吗？
——痛痛痛！没想到这雷劫打在身上是这样的痛。
之前飞升那次雷劫，和今天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她选择在最后几道雷劫试一试，以为能够硬抗，但是她真的高估自己了。从小就是养尊处优，根本没有受过什么苦刑，一来就是最厉害的雷劫……是她太大意了。
趁着一个空档，她挣扎着坐起，想施个诀继续运转护盾，但是手指已经不听她指挥、还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没办法，只能硬抗了！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了，之前见过的还少了吗？丑就丑点儿吧，总比死了好。
“小心！”
抬头间，她看到一道雷劫直冲天灵而来。刺眼的光芒几乎让她的眼睛，立刻失去了目视的能力。
就在她准备好好受着这道雷劫之时，却发现身上并未传来雷电的走势。倒是从额头散发出一股温柔的凉意，将她紧紧地包裹其中。
额上的……凉意？应该是凰女的寒英凰珠了。看不出凰女那样的脾性，灵力竟然这么温柔。
她说寒英凰珠虽然没有寰谛凤翎那么厉害，但也能够护自己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怕是凰女也想不到，自己隔天就要渡劫。要是损毁了，凰女肠子都能悔青。
叶昙笑道，她怎么总是这样，总在最紧要的关头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时候应该要想着，怎么把余下的雷劫给挺过去才对。
可惜她现在眼睛暂时失明，看不到、感受不出还有几道雷劫会来。
但大约，她今日是无事的了。
在别人眼里，叶昙独自挺过七十道雷劫之时，剩下的雷劫就已经不太重要了。只是没想到，她身上居然有鸟族的护身法宝。
几道隐晦的目光，在姗姗来迟的鸟族众人身上来回打转。
隐雀看到叶昙身上幻化出的冰蓝凤凰，比谁都要吃惊，那可是久不现身的凰女化身之像。
早先荼姚掌握着鸟族，将凰女暗地里赶出了鸟族，凰女只能跑到上清天避难。这琼华公主何时竟与凰女攀上了关系，还拿到了寒英凰珠？
最后一道雷劫不痛不痒地打在叶昙身上，就表示没什么意思先走了。
天空的劫云慢慢散去，缕缕阳光重新照射在破败的南天门，以及松了一口气的叶昙身上。
她虽然暂时有些看不清楚，但额上的凉意已经散去，这就标志着雷劫也一起过去了。
她灵力损耗了大部分：父亲的灵力基本耗尽，赤睛魔蟒的灵力……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仿佛雷劫降身那股酸爽感让她全身颤抖了一回。
看来她运气不错，雷劫扛过了，雷系灵力也洗了一遍。
——剩下的就是怎么哄好爹娘和润玉了。
忽然她感觉有人跑了过来，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很简单地抱着她。
是谁？
爹爹？娘亲？还是润玉？
叶昙抬起手抱住了这个人的腰，一手环抱还挺瘦，“润玉，我没事了。”
润玉沉默地将叶昙按在怀里。
叶昙发现他居然在颤抖……明明渡劫的人是她，怎么润玉比她还紧张呢？
“你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我丢不起这个人。”
润玉笑哭，他捧起叶昙的脸，却发现她的眼睛半闭着无光无神，焦急地询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被电光刺到了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旭凤也赶到她身边，见她没什么事，也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你没事就好。”
他们两个还真的来了，在勒令守孝期间……等等！
“我说，你们两个不会是穿着孝服来见我吧？”
呃，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旭凤笑道，“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孝服，恭喜你晋神。叶昙上神！”
叶昙转头对润玉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放水灯了，不仅没用，还起了反作用。”
水灯？
哦对了，他以前吓唬过叶儿，说他们大婚之后，父帝也会封个神职给叶儿，吓得叶儿连写了两个水灯说不要封神。
“你是写‘不要封神’，但没有写‘不要晋神’，水灯还是知道的。”
——无话可说。
放松下来之后，叶昙觉得有些晕眩。她摇摇头，但这股眩晕感迟迟没有散去。
糟了，灵力耗损的反映上来了。
润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继续抱着叶昙，悄悄地给她输送灵力。
在旭凤和润玉的遮掩下，没有人发现叶昙差点站不稳脚。
众仙将洛霖围在中心，恭喜他先是找回了女儿，然后觅得佳婿，如今女儿光耀门楣、一举晋神，令人艳羡不已。
洛霖在阿谀奉承中摇醒了临秀。
临秀一醒来就直面诸仙的道喜声，知道叶昙已经顺利渡劫，马上拨开聚拢的人群，朝着叶昙那边走去。
因为天帝的两个儿子都在叶昙身侧，在场的自知身份不够都不敢上前，所以他们身边反而净空了一片。
临秀把叶昙从润玉身边挖出来，摸着她显得憔悴的面容，一把抱住了她。
“娘差点吓死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要娘怎么活得下去？”
叶昙安抚道，“娘，我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刚才润玉给她输了一些灵力，现在她能够站稳行走了。
“好好好，娘带你回洛湘府。”
她看着穿着孝服的两人，“你们衣着不便，还是早点回各自的住处吧。”
旭凤打个马虎眼说道，“反正我们都出来了，迟一会儿也无大事。”他看向被簇拥道贺的水神说道，“我和神上说一声，先让她回去调修。”
“好。”临秀转身带着叶昙走了，润玉在身后紧紧跟着。
这才走到半路，她们就碰见了洛湘府的仙侍。
“神上，小人可等到您和少神了。”
临秀把叶昙交给润玉，转身疑惑地问道，“你等在此处，是否洛湘府出了事？”
仙侍回答道，“回神上，少神渡劫成功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天界。现在咱们洛湘府的门口，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仙家，前门根本进不去了。”
“那就从后门进。”
“小人也去后门看过了，那里也有人守着，人数还不少。就等着神上和少神前门进不去，在后门抢先一步道贺。”
临秀手一撒，“这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渡劫，何必这样沸沸扬扬？”
“神上，”润玉开口了，“既然洛湘府多有不便，我就先带叶儿去璇玑宫休整一番。等神上处理好了洛湘府事宜，再带叶儿回去也不迟。”
临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苦于暂时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同意了。
“好，待我解决了洛湘府的事，再把小昙接回来。”她对叶昙说道，“你先在璇玑宫调理一下，娘一会儿再来接你。”
叶昙点点头，“好。”
交代好了之后，临秀跟着仙侍走向了洛湘府。润玉脚步一转，便带着叶昙改道去了璇玑宫。
这个时候南天门还是非常热闹，洛霖尚且困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之中动弹不得。
杜宏摇着扇子看着这道贺的人群，感叹道水神真是深藏不露。
先是瞒着天界藏了个女儿一万八千年，四月前让她独自飞升，而今又成功渡劫晋神。这速度六界罕有，怕是再无来者了，洛湘府一下子出了三位上神，真是风头无二。
现在还有谁会纠结，这琼华公主到底从何而来，又是不是水神与风神的亲生女儿？就冲着人家已经晋神，其出身已经不再重要，反正她早已和洛湘府息息相关了。
“大哥，公主呢？”杜佳好不容易赶来了，探头探脑东张西望，“毓兴那个家伙实在不中用，飞到一半就再也飞不起了，还说是我太胖了背不起，害得我只能自己跑过来。怎么没看见公主的身影？”
杜宏回答，“风神带回去了，现在应该在洛湘府。”
见自己小妹这么担心叶昙，他问道，“你怎么这么关心公主，就以为人家救了你的小命？”
“我和公主一见如故，当然关系好了。”
他撇撇嘴，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什么洛湘府得罪了她，一定要把洛湘府搅个天翻地覆。
隐雀离他们不远，听到杜佳如此堂堂正正说她和公主关系好，也走了过来。
“大公子，”他点点头问好，“小杜佳，你果真和琼华公主交好吗？”
杜佳骄傲地抬起头拍拍胸脯，“当然了。不说别的，鸟族能进洛湘府的人屈指可数，不才正是其中之一。”
隐雀笑道，“那真可能称之为……非同一般了。”
“小妹年幼无知、口出狂言，请代族长恕罪。”杜宏拱手谢道。
“大公子哪里的话，”隐雀扶上杜宏的手臂，“若是鸟族和水族能重归于好，对两族而言岂非幸事一件？”
他只能呵呵笑答。
看着天真无知的小妹，杜宏无奈腹诽道，她还真不知自己已经摊上大麻烦了。
……
润玉带叶昙抄小路回到璇玑宫，他半搂着叶昙，提醒她小心脚下的台阶。
戌三和戌四看着他们一起回来，欣喜地问道，“可是公主成功渡劫了？”
“是啊，”叶昙回道，“要改口了。”
他们齐齐答道，“恭喜上神！”
“嗯！”
叶昙自己也没想到，飞升后不过短短几月，她居然成功晋神——虽然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她说话的空档，虽说润玉一直提醒她注意，但是她只觉脚步一软，不由歪倒在润玉的怀里。
“我真的没力气了。”
润玉没说二话，让守卫务必守好前后门，不管有多少人、不管是谁来求见，一律拒之门外。
他弯腰将叶昙打横抱起，飞快地回到了寝殿。
“娘子，我马上给你输灵力。”
事到如今保命要紧，也不用说什么客气了。这可是她的夫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叶昙心安理得领受了润玉的灵力。她盘腿而坐，感受着水系灵力潺潺流入体内，暂时缓解了灵力亏空的疲软。
收着收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都过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停了？
“润玉？”叶昙开口说道，“可以了，不用给那么多灵力给我，我还是要自己打坐调休的。”
润玉回道，“没关系。我在璇玑宫也没什么事，倒是你现在耗损太大，我怕你连人形都没办法维持。”
不能保持人形就不能嘛，又不是一定要维持这副模样。
“要是我非得变为原型才能修养，你给我再多灵力也是白费。收手吧！”
他只能暂时收了势。
叶昙转身面对他，但是她眼里朦朦胧胧，一切都只有个大概的轮廓。还没有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她甚至连就在眼前的润玉都碰不到，只能在半空中摸索着。
润玉赶紧握住了她的手，着急地问道，“娘子，你的眼睛还没好吗？”
“嗯，现在还没好，过一段时间应该会没事的。”轮到她来安慰润玉了，“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话实在不能安慰到心急如焚的润玉。
但他强压着心中的担忧，将叶昙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娘子突然渡劫，为夫却什么都帮不上，让为夫怎能不担惊受怕？”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风神总是放心不下叶儿，总是担心她会受到这里那里的伤害。
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恐怕连她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如此多的劫难。
“少……参见公主，”杜佳行礼道，“我听说代族长也来特意看望公主。”
“啊，隐雀代族长刚走，是去九霄云殿的方向，你走快点说不定能赶上他们一行人。”
杜佳撅起嘴巴，耍赖地挽上了叶昙的手臂，“我好不容易从穗羽宫过来，公主都不留我喝杯茶的吗？”
“喝茶？穗羽宫的冷茶还不够你用？”叶昙笑道，“还要跑到我跑这里讨茶喝。”
“公主！我就喜欢喝洛湘府的热茶嘛。人家都这么说了，公主还不是舍不得那一点点茶叶。”
叶昙拍拍她的手背，正色问道，“干嘛来了？我不信你就是来喝茶的。”
杜佳见没被推开，得寸进尺地将头倚在叶昙的肩上，美滋滋地回答，“人家昨日收到了家书，好像大哥要到天界任职了。”
她比叶昙年纪小，身量还没完全长开，比叶昙正好差一个头，头靠在叶昙身上舒服极了。
“你大哥要到天界任职？”叶昙诧异道，“不至于吧。他好歹也是你攀禽族分族长的长子，不在翼缈洲好好打理族务，来天界凑什么热闹？”
“大哥也没想过要来，还不是前些日子陛下让夜神殿下送来什么文书，说是让鸟族选出一些可造之材，来天界担任一些……好像是文职吧？”
“陛下啊。”叶昙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个时候，天帝的意图太过明显了。
鸟族没了穗禾和废后，一下子在天界少了两个桩脚，他们自己当然会急。而天帝知道少了两个人对抗水族，所以命这个代族长，借着向洛湘府赔礼告罪的空档，选拔一些人才到天界来填一些空缺职位。
的确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叶昙想通之后微微一笑，“那你还不开心呀。你亲大哥来给你当靠山，你还怕什么？”
“可是，人家只想在公主身边。大哥管得严，我出门一趟他都问三问四的，我找什么借口来见公主呀。”
“还不是因为你以前太调皮了，他不看严点不行。”
叶昙提起了杜佳的旧事，让杜佳尴尬得不得了。
“那时我年少不懂事，公主还拿那些事来笑话我，哼我生气了！”她头一转，脖子一硬，一副就要人来哄的样子。
叶昙笑道，“幸亏润玉不在这里，不然你可没这个机会向我撒娇。”
“夜神殿下……他才没有公主想的那样好。公主是不知道，您不在洛湘府的时候，夜神殿下脸色黑得比锅底还厉害。”
“算了，润玉那时的心情不太好，所以见着谁都是那副模样，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杜佳腹诽道，何止是‘心情不太好’，简直就是见神杀神、遇佛弑佛了好吗。但她没说出来，天知道夜神会不会转背就知道她在说他坏话，何必让他找着了自己的把柄。
她努把力说道，“那公主陪我一起去南天门接我大哥好不好？”
叶昙略微思忖道，“也好。”
就让她看看，鸟族究竟派了多少人、派了些多厉害的人来天界了。
南天门。
守卫有条不紊地检查来往的仙家。
南天门是进出天界的重要关口，平日里人就挺多的。今日不知怎的，来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先是鸟族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那些人他们都认识，行礼过后就放行了。
再是鸟族随性的车队以及侍从，这些人比较麻烦，人多嘴杂事也多。
一会儿的工夫，他们身上、额上、脸上就流出了汗水，但是他们不能休息片刻，因为明显看着有的人不耐烦了。
叶昙还没有走到南天门附近，就看见了燎原君急急赶来的身影。
“参见公主！”和叶昙打了声招呼之后，燎原君片刻不留立刻走向了南天门。
看来今日的人确实多，都惊动了燎原君派人来增援，说不定她还能赶上一些好戏。
“我们快去看看。”
走进了一些，叶昙发现是有人在吵闹，内容大概就是——
‘为什么等了这么久还没有轮到我们进去！’
‘鸟族有什么了不起的，来这么多人是要打架吗？’
‘手下败将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真是没皮没脸’
呃，痛打落水狗，古往今来皆有之，天界也不能免俗。
“好了，胡乱说些什么！想进南天门就老老实实排队，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燎原君一出现，喧哗的声音立刻小了不少。
也有的人请求道，“燎原君，我们这些每日进进出出的就不必检查了吧，大家都熟得很。不如让我们先进去，把鸟族的人留下来慢慢检查也不迟。”
嗯，这声音似曾相识。
和燎原君攀谈的人无意中转过头，发现了姗姗来迟的叶昙，他兴奋地喊道，“公主！是我们啊，我们在这里！”
然后十几个人一同转头看着她。
……这不是鼠仙手下那些十二生肖吗，没事凑她什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找来砸场子的。
“原来是你们呀，”叶昙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许久未见，诸位应当安好。”
马仙点点头回答道，“公主没事，我们也放心了。老大每日都往洛湘府跑，公主可曾见过他了？”
——抱歉，她根本没有留心。
“我在自己院中养伤，未曾见过鼠仙，想来爹爹应当招待好他了。”
羊仙扯了扯马仙的袖子，抱歉地说道，“打扰公主了。不知公主是要去往何方？”
他们以为叶昙出现在这里，是想要离开天界，所以顺口问一句。
她就是来看热闹的，真没什么大事。
“是杜佳思亲心切，想早点见她的大哥，就拉着我一起来了。”
人群中出来一个人，他穿过长长的队伍，走到众人面前。
杜佳欣喜地拉着他说道，“大哥，你终于来了。”
杜宏握住她的手回答，“大哥不放心你一个人，就来看看你。”
“我？我很好啊。这里很好玩，”她眼神在叶昙身上打了个转，继续说道，“有大哥在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兄妹还在寒暄，叶昙指挥着十二生肖继续排队。
“先来后到。你们又不着急，排一会儿队也无碍。燎原君这不是赶来增援了吗，你们很快就可以进去的。”
“……是！”
叶昙这样说，他们只能听话继续排队。
马仙嘴里嘟嘟囔囔的，“还以为和琼华公主攀上了关系，我们就可以马上进去了，结果还是要慢慢等。这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算了，这么多人都在排队，”羊仙劝慰道，“我们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兔仙蹬着红眼睛看着叶昙的背影说道，“公主不这样说，还能怎么办。我们前面这么多人，他们要是也学你这一招，南天门不就乱了套吗？”
果然如叶昙所说，有了燎原君的增援，进出南天门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然后叶昙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炸毛的头……
“是毓兴吗？”
一直在悄悄关注、好不容易被点名的毓兴马上窜出来，冲也似的跑到她们面前，“公主还记得小人呀？”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他没润玉飞得快，差点变回原形冲到翼缈洲岛上，这事儿谁忘得了。
“你是猛禽族人，和润玉一起比赛飞行，只差了一个身位。我自是记得的。”
毓兴眼睛放光，回道，“公主英明。”
看到这样杜佳就不高兴了，她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怼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输了还这么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赢了呢。”
“男人之间的决斗，你是不会懂的。”毓兴也不在意，“小人给公主带了些东西来，请公主不要嫌弃！”
说完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油纸包，期待地看着叶昙。
叶昙伸手接过，小心地打开油纸包，映入眼帘的是一串串小小的、红灿灿的小果子。
“这是……山丁子？”
毓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这是我们山头最好吃的野果子，公主也吃过吗？”
“吃过，我以前经常吃。”叶昙笑着收了起来，“你有心了。”
“公主喜欢就好。”
杜佳简直要气死，她偏头问杜宏道，“大哥，你应该也带了什么东西来吧？我们可不能输给毓兴那个蠢蛋。”
“这……”他要到那里找礼物来给妹妹？忽然他灵机一动，从兜里摸出一个蛋来，“这个一定不会比毓兴那小子的差。”
“这是什么蛋？看着挺眼熟。”
杜宏小声解释道，“夜莺。”
杜佳：！！！
“大哥你真厉害，这个都被你搞来了。”
她一把抢过，献宝似的拿到叶昙眼前，“公主，你别看这个蛋平平无奇，这可是夜莺的蛋。它就要孵化出来了，等它长大了，可以天天唱歌给公主听。”
夜莺？唱歌给她听？好像也不错。
——这一趟真是值，随随便便就收了两个礼物。现成的可以吃，以后还有鸟给她唱小曲儿。
杜佳见叶昙露出笑颜，得意地连尾羽都要露出来了。
“公主不知道，这夜莺最是难得。不仅是因为它们数量极少，而且每产一个蛋就要花费雌鸟所有的灵力。蛋一出生，雌鸟就会力竭而亡，所以难找得很……”
她后面说什么叶昙一惊听不清了，脑海里支萦绕着那句话“蛋一出生，雌鸟就会力竭而亡”。
原来世间上还有这样的灵物，明知道自己会死，还是要拼着最后的力气让孩子出生在世上。
多像她父亲。
明明知道只有自己的元神能够救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救她，普天之下的父母都是这样吧。
斗姆元君猜测因为有人替她而死，所以她今后的命理再也推测不出来。其实应该是父亲借着这点血脉联系，将她所有的灾祸一并揽在了身上，这是父亲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以他的死，换她的生。父亲宁愿死，也要让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天道难道是如此吗？
——生故而为死，死转而为生，生死有道，死生相依。
“咔擦”一声脆响，将叶昙惊醒。
她看着眼前的手掌，本能地后仰然后打飞，“……干什么？”
杜佳心急地看着叶昙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没事，想到了点事儿。”叶昙笑道。
但是耳边‘咔擦’的破碎声越来越大，她迟疑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这里人这么多，公主是说什么声音？”
叶昙迟疑着描述了一句，“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的声音？”
碎掉了？
杜佳、杜宏和毓兴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地，他们不需要想那是什么了。因为有人惊呼——
“你们快看，天怎么一下子变黑了！”
“屮，是谁胆子这么大居然在南天门渡劫！想活命的快点逃，劫云没长眼睛，逮着谁就劈！”
“不对，这不是飞升的劫云，是有人要晋神了！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竟然让我碰上了。”
杜佳拉着叶昙的手就要走，但是拽了好几下都没有拽动她。她顾不得许多解释道，“公主快走！晋神的劫云非同小可，一不留心是真的会被劈死的。”
叶昙在原地站定，看着聚涌的劫云，脑海里响起了一个严肃的声音。
“金仙叶昙，境界圆满，速速渡劫，不得延误！”
她无奈叹道，“我要怎么逃，它本就为我而来。”
话音刚落，一道雷劫“啪”地打在了杜佳的身边，地面瞬间破了一个大坑。
她惊恐地看着叶昙，结结巴巴地说道，“公主，莫非……是你要晋神？！”
杜宏看出点什么来了，他强行将杜佳带离叶昙的身边，对着慌乱的她说道，“赶快去找水神和风神！公主重伤初愈，现在又要渡雷劫，实在是太危险了！”
“对对对，快点去通知洛湘府。”
她一掌拍向呆滞的毓兴，“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背着我去洛湘府，我没你飞得快！”
毓兴第一次遇上这种阵势，罕见地听话变成真身鹰隼，背着杜佳直奔洛湘府。
杜宏看着波澜不兴的叶昙，默默地后退了数十丈，和围观的仙家挤在了一起。
他看着衣袂翻飞、波澜不惊的叶昙，心里暗暗说了声对不住。
他对妹妹说要去通知洛湘府，其实是想将她支开。杜佳修为低微，连一道雷劫都扛不住，自然是离这里越远越好。和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叶昙相比，他当然是要关心自家亲妹了。若是公主真的晋神，到时他再奉上一份大礼以示贺喜和赔罪。
南天门顿时风起云涌。
燎原君镇不住场子，派人去通知了陛下和水神，又命人分别去栖梧宫和璇玑通知了旭凤和润玉，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叶昙身上。
叶昙环顾四周，发现她身边已经连个鬼影都没有了。看来这晋神的劫云非同小可，知道厉害的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数月前她刚刚飞升，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又要渡劫，实话说她心里也没什么底。身上虽然有一些法宝，不知它们能不能扛得住这雷劫。
天道真是公平得很，不管是飞升的劫云，还是晋神的劫云，始终都要她一个人来承担。
“啪啦”一道雷劫打在她身上，没有防备的她差点被麻翻。
想她叶昙堂堂洛湘府少神、天帝亲封的公主，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区区劫云弄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那样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说出去怎么对得起‘琼华’的称号。
灵力在身上流转，她开始倾尽全身的灵力祭起一个个护盾。
她是父亲的孩子，是爹娘的女儿，是润玉的妻子，就算是为了他们，她也绝对不能死！
父仇未报，壮志未酬，若是这样死了才是真的可惜，所以她就算用尽最后一丝灵力，也不能输！
劫云打下几道雷劫，劈得南天门轰隆作响。这异常浩大的声势，自然是引起了天界诸人的注意。
见识过晋神雷劫的人感叹道，天界已有近万年未曾有人晋神了，今日不知是哪位仙友，连护阵宝地都没赶得及去，就匆匆在南天门应劫，也不知他/她是否能够扛住这九九八十一道天劫。
洛霖和临秀站在洛湘府门外，看着南天门方向翻涌的劫云，对那位未知的仙友默默送上了祝福，“希望这仙友能够应劫成功。”
“师兄，我在府里找不到小昙，不知道她又跑到哪里玩去了？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在南天门呐。”
洛霖点点头，“应该不会。她前不久才飞升，看到雷劫躲都来不及了，哪里会跑去南天门凑热闹。”
“也是。”
但一只从天而降的大鸟，将他们的希望彻底打碎了。
杜佳忙不迭地从毓兴的鸟背上爬下来，脚一软在地上打了个滚，又连爬带走地冲到临秀面前。
“神上不好了！公主现在就在南天门。她很危险啊！”
临秀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小昙还在南天门！哪里那么危险，她怎么还不回来？！”
“公主回来不了！”她的话带着哭腔冲口而出，“就是公主在渡劫啊！”
洛霖连走几步迫切地询问，“你说是她渡劫？！是真的吗？”
“错不了，公主自己说的。那么大的雷劫就打在我身边，公主动也不动，大哥还叫我快点走……神上，你们快去看看吧！”
“小昙……小昙……”临秀慌乱地喊着叶昙的名字，甩过杜佳的手臂，径直冲了出去。“怎么会这样？！”
洛霖也顾不得许多，转眼间临秀已不见人影，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尽早赶上她。
一瞬间，这里只留□□乏脚软的杜佳，和筋疲力尽的大.鸟。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公主关系这样好了？”
杜佳鄙夷地扫过一眼，“我和公主的情谊，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明白的？”
“好好，你们女人的感情，我是理不清的。都是今儿个好，明天又反目成仇了。”
“废话那么多。有力气就背我回南天门，我还要去看公主呢。”
“是……大小姐。”
待到洛霖和临秀赶到南天门时，围观的仙家已是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刚刚已经过了第四十三道雷劫。
看到是他们来了，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让他们直接走到了最前方。
此刻，叶昙正盘坐在法阵中央，双手掐诀、勉力支撑着护盾和结界。看她样子身形未乱，应该还能够撑得住。
“啪啦！”又是一道雷劫，打在了护盾之上。
临秀只觉得那雷劫是打在了她的心里，让她痛不欲生。
“师兄，小昙才飞升，为何这么快又要渡劫？”她颤抖地看向法阵里的叶昙，“她伤才刚好，怎么撑得住啊？”
洛霖紧紧扶住临秀，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别担心，她会没事的。飞升的雷劫她扛过了，晋神的雷劫……她一定能够撑过。”
“我的孩子……”
叶昙体内修炼的灵力几乎耗光，她只能强行使用赤睛魔蟒的灵力，幸亏她闭着眼睛，外人才无缘得见她血红的双瞳。
这雷劫真是没得话说。
她之前因为飞升的雷劫，修养了一阵才缓过神来，后来在洛湘府吃吃喝喝补补，才堪堪回到巅峰的八成。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灵台里多了几种不同的灵力，算是勉强和从前持平。
说勉强，是因为她还没有将几种灵力融合。谁知道雷劫来得如此之快，早知道她就在斗姆元君的洞府里，请她为自己梳理灵力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匆忙渡劫。
才四十四道雷劫，她就用上了赤睛魔蟒的灵力。后面的三十七道雷劫，一道赛一道厉害，陶宁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叶儿、叶儿！”
她好像听见了润玉的声音。
也是，她这么紧要的关头，润玉怎么着也要来看看的。那估计天帝和旭凤等等人，也会一并来看热闹……
气死了，从来都是她看别人热闹，几时轮到别人来看她的热闹了？
该死的雷劫，就不能找个好日子再来吗，偏偏要在人潮涌动的南天门，真是淦！
天上的劫云忽然停了一瞬，然后就是一道比刚才更生猛的雷劫打在了护盾之上。
叶昙一怂。
别别别，你厉害，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是她说错了，雷劫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用选什么好日子。
她心里来回想得远，在别人看来，那就是雷劫要开始发动最激烈的攻势。
旭凤来得晚，他挤到最前面，看到了差点站不住身形的风神，以及尽力支撑着风神站立的水神。旁边就是紧咬着嘴唇、眼睛发红的润玉。
其实润玉一收到燎原君的消息，就马不停蹄赶到了南天门。
他看着叶昙端坐在那里，数着一道道降下来的雷劫，细细看着她手里变幻的诀。
在他赶来时叶昙手上的诀还是水系护盾。在第四十四道雷劫之后，她手上的诀就变成了雷系的招式。
他知道叶昙身负赤睛魔蟒的心头血，一般不会轻易动用那股庞大的灵力，但是她现在换了手势，就意味着她身上的水系灵力差不多用完了。但是雷劫不会等人，她只能闭眼调动赤睛魔蟒的灵力来维持护盾。
润玉知道自己应该关注叶儿的一举一动，但是他眼里翻涌的水雾，已让他再也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叶昙。
“大哥，我相信她会没事的。”旭凤安慰地拍拍润玉的右肩，“她一直都是这样，看起来危机四伏，但次次都能逢凶化吉。”
不待润玉回应，雷劫就给先出了它的回答。
看出了叶昙身上的灵力由水系变成了雷系，雷劫也想一探究竟，到底是这个渡劫之人的灵力厉害，还是它这个雷劫厉害。
于是从劫云而下的雷劫一道来得比一道快，打得叶昙措手不及，只能继续运转着赤睛魔蟒的灵力加固护盾。
她心里想着，天界晋神的人也不少，难道个个都要遭这一次罪吗？
真的想象不出爹娘、润玉甚至是旭凤，他们渡劫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难道也和她一样狼狈吗？应该不是。
他们早就找好了洞府宝地、法器法宝确保万无一失，而不是像自己这样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光杆将军一样直接上阵。
想想就觉得不值，凭什么她就与众不同，偏要受这档子气。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这可不行，就算有赤睛魔蟒的灵力，也不能保证她能在雷劫中全须全尾，更不能保证她不会被别人发现。
要是有些年岁大的，说什么以前在魔界看过这种灵力，她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简直给瞌睡的天帝送上了枕头。
如果可以，她最好能借着雷劫，把赤睛魔蟒的灵力清洗一遍，弄得像是雷劫把她的灵力弄混了一样，如此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这个想法很美好，但需要她撤掉护盾、直面雷劫流过全身的痛苦，并且不能保证完全有效。
算了，就算只有五分成功的希望，也值得她一试。
决定好了之后，她慢慢的减少护盾维持的灵力。雷劫顺势渐渐在护盾之上砸开了一个洞。
临秀见状，终于撑不住晕倒在洛霖的肩上，洛霖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支撑着。
没到最后关头，他身为一家之主，绝不能自己先崩溃了。
第七十道雷劫。
润玉心里默默数着。他知道风神晕了过去，但他已无暇顾及她了，因为现在他只想知道叶昙到底在想什么。
看得出借着赤睛魔蟒的灵力，叶儿撑过了七十道雷劫，且丝毫不见颓势。按理说，剩下的十一道雷劫应当没什么问题。
可是她居然“大意”露了一个缺口，让雷劫趁势而入，击中在她身上。
“大哥、大哥！叶昙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大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回答我啊大哥！”
旭凤咋咋呼呼乱叫什么，他现在根本没心情理会。
他只想敲开那个恼人的小脑瓜，看看里面塞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让自己担惊受怕？不让别人为她心惊肉跳，她就不罢休吗？
“噤声！”润玉回答道，“别乱说，她没事。”
不仅没事，还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可是她想过，那般以身受劫的苦楚是她能够承担吗？
——痛痛痛！没想到这雷劫打在身上是这样的痛。
之前飞升那次雷劫，和今天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她选择在最后几道雷劫试一试，以为能够硬抗，但是她真的高估自己了。从小就是养尊处优，根本没有受过什么苦刑，一来就是最厉害的雷劫……是她太大意了。
趁着一个空档，她挣扎着坐起，想施个诀继续运转护盾，但是手指已经不听她指挥、还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没办法，只能硬抗了！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了，之前见过的还少了吗？丑就丑点儿吧，总比死了好。
“小心！”
抬头间，她看到一道雷劫直冲天灵而来。刺眼的光芒几乎让她的眼睛，立刻失去了目视的能力。
就在她准备好好受着这道雷劫之时，却发现身上并未传来雷电的走势。倒是从额头散发出一股温柔的凉意，将她紧紧地包裹其中。
额上的……凉意？应该是凰女的寒英凰珠了。看不出凰女那样的脾性，灵力竟然这么温柔。
她说寒英凰珠虽然没有寰谛凤翎那么厉害，但也能够护自己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怕是凰女也想不到，自己隔天就要渡劫。要是损毁了，凰女肠子都能悔青。
叶昙笑道，她怎么总是这样，总在最紧要的关头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时候应该要想着，怎么把余下的雷劫给挺过去才对。
可惜她现在眼睛暂时失明，看不到、感受不出还有几道雷劫会来。
但大约，她今日是无事的了。
在别人眼里，叶昙独自挺过七十道雷劫之时，剩下的雷劫就已经不太重要了。只是没想到，她身上居然有鸟族的护身法宝。
几道隐晦的目光，在姗姗来迟的鸟族众人身上来回打转。
隐雀看到叶昙身上幻化出的冰蓝凤凰，比谁都要吃惊，那可是久不现身的凰女化身之像。
早先荼姚掌握着鸟族，将凰女暗地里赶出了鸟族，凰女只能跑到上清天避难。这琼华公主何时竟与凰女攀上了关系，还拿到了寒英凰珠？
最后一道雷劫不痛不痒地打在叶昙身上，就表示没什么意思先走了。
天空的劫云慢慢散去，缕缕阳光重新照射在破败的南天门，以及松了一口气的叶昙身上。
她虽然暂时有些看不清楚，但额上的凉意已经散去，这就标志着雷劫也一起过去了。
她灵力损耗了大部分：父亲的灵力基本耗尽，赤睛魔蟒的灵力……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仿佛雷劫降身那股酸爽感让她全身颤抖了一回。
看来她运气不错，雷劫扛过了，雷系灵力也洗了一遍。
——剩下的就是怎么哄好爹娘和润玉了。
忽然她感觉有人跑了过来，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很简单地抱着她。
是谁？
爹爹？娘亲？还是润玉？
叶昙抬起手抱住了这个人的腰，一手环抱还挺瘦，“润玉，我没事了。”
润玉沉默地将叶昙按在怀里。
叶昙发现他居然在颤抖……明明渡劫的人是她，怎么润玉比她还紧张呢？
“你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我丢不起这个人。”
润玉笑哭，他捧起叶昙的脸，却发现她的眼睛半闭着无光无神，焦急地询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被电光刺到了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旭凤也赶到她身边，见她没什么事，也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你没事就好。”
他们两个还真的来了，在勒令守孝期间……等等！
“我说，你们两个不会是穿着孝服来见我吧？”
呃，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旭凤笑道，“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孝服，恭喜你晋神。叶昙上神！”
叶昙转头对润玉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放水灯了，不仅没用，还起了反作用。”
水灯？
哦对了，他以前吓唬过叶儿，说他们大婚之后，父帝也会封个神职给叶儿，吓得叶儿连写了两个水灯说不要封神。
“你是写‘不要封神’，但没有写‘不要晋神’，水灯还是知道的。”
——无话可说。
放松下来之后，叶昙觉得有些晕眩。她摇摇头，但这股眩晕感迟迟没有散去。
糟了，灵力耗损的反映上来了。
润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继续抱着叶昙，悄悄地给她输送灵力。
在旭凤和润玉的遮掩下，没有人发现叶昙差点站不稳脚。
众仙将洛霖围在中心，恭喜他先是找回了女儿，然后觅得佳婿，如今女儿光耀门楣、一举晋神，令人艳羡不已。
洛霖在阿谀奉承中摇醒了临秀。
临秀一醒来就直面诸仙的道喜声，知道叶昙已经顺利渡劫，马上拨开聚拢的人群，朝着叶昙那边走去。
因为天帝的两个儿子都在叶昙身侧，在场的自知身份不够都不敢上前，所以他们身边反而净空了一片。
临秀把叶昙从润玉身边挖出来，摸着她显得憔悴的面容，一把抱住了她。
“娘差点吓死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要娘怎么活得下去？”
叶昙安抚道，“娘，我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刚才润玉给她输了一些灵力，现在她能够站稳行走了。
“好好好，娘带你回洛湘府。”
她看着穿着孝服的两人，“你们衣着不便，还是早点回各自的住处吧。”
旭凤打个马虎眼说道，“反正我们都出来了，迟一会儿也无大事。”他看向被簇拥道贺的水神说道，“我和神上说一声，先让她回去调修。”
“好。”临秀转身带着叶昙走了，润玉在身后紧紧跟着。
这才走到半路，她们就碰见了洛湘府的仙侍。
“神上，小人可等到您和少神了。”
临秀把叶昙交给润玉，转身疑惑地问道，“你等在此处，是否洛湘府出了事？”
仙侍回答道，“回神上，少神渡劫成功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天界。现在咱们洛湘府的门口，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仙家，前门根本进不去了。”
“那就从后门进。”
“小人也去后门看过了，那里也有人守着，人数还不少。就等着神上和少神前门进不去，在后门抢先一步道贺。”
临秀手一撒，“这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渡劫，何必这样沸沸扬扬？”
“神上，”润玉开口了，“既然洛湘府多有不便，我就先带叶儿去璇玑宫休整一番。等神上处理好了洛湘府事宜，再带叶儿回去也不迟。”
临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苦于暂时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同意了。
“好，待我解决了洛湘府的事，再把小昙接回来。”她对叶昙说道，“你先在璇玑宫调理一下，娘一会儿再来接你。”
叶昙点点头，“好。”
交代好了之后，临秀跟着仙侍走向了洛湘府。润玉脚步一转，便带着叶昙改道去了璇玑宫。
这个时候南天门还是非常热闹，洛霖尚且困在水泄不通的人群之中动弹不得。
杜宏摇着扇子看着这道贺的人群，感叹道水神真是深藏不露。
先是瞒着天界藏了个女儿一万八千年，四月前让她独自飞升，而今又成功渡劫晋神。这速度六界罕有，怕是再无来者了，洛湘府一下子出了三位上神，真是风头无二。
现在还有谁会纠结，这琼华公主到底从何而来，又是不是水神与风神的亲生女儿？就冲着人家已经晋神，其出身已经不再重要，反正她早已和洛湘府息息相关了。
“大哥，公主呢？”杜佳好不容易赶来了，探头探脑东张西望，“毓兴那个家伙实在不中用，飞到一半就再也飞不起了，还说是我太胖了背不起，害得我只能自己跑过来。怎么没看见公主的身影？”
杜宏回答，“风神带回去了，现在应该在洛湘府。”
见自己小妹这么担心叶昙，他问道，“你怎么这么关心公主，就以为人家救了你的小命？”
“我和公主一见如故，当然关系好了。”
他撇撇嘴，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什么洛湘府得罪了她，一定要把洛湘府搅个天翻地覆。
隐雀离他们不远，听到杜佳如此堂堂正正说她和公主关系好，也走了过来。
“大公子，”他点点头问好，“小杜佳，你果真和琼华公主交好吗？”
杜佳骄傲地抬起头拍拍胸脯，“当然了。不说别的，鸟族能进洛湘府的人屈指可数，不才正是其中之一。”
隐雀笑道，“那真可能称之为……非同一般了。”
“小妹年幼无知、口出狂言，请代族长恕罪。”杜宏拱手谢道。
“大公子哪里的话，”隐雀扶上杜宏的手臂，“若是鸟族和水族能重归于好，对两族而言岂非幸事一件？”
他只能呵呵笑答。
看着天真无知的小妹，杜宏无奈腹诽道，她还真不知自己已经摊上大麻烦了。
……
润玉带叶昙抄小路回到璇玑宫，他半搂着叶昙，提醒她小心脚下的台阶。
戌三和戌四看着他们一起回来，欣喜地问道，“可是公主成功渡劫了？”
“是啊，”叶昙回道，“要改口了。”
他们齐齐答道，“恭喜上神！”
“嗯！”
叶昙自己也没想到，飞升后不过短短几月，她居然成功晋神——虽然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她说话的空档，虽说润玉一直提醒她注意，但是她只觉脚步一软，不由歪倒在润玉的怀里。
“我真的没力气了。”
润玉没说二话，让守卫务必守好前后门，不管有多少人、不管是谁来求见，一律拒之门外。
他弯腰将叶昙打横抱起，飞快地回到了寝殿。
“娘子，我马上给你输灵力。”
事到如今保命要紧，也不用说什么客气了。这可是她的夫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叶昙心安理得领受了润玉的灵力。她盘腿而坐，感受着水系灵力潺潺流入体内，暂时缓解了灵力亏空的疲软。
收着收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都过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停了？
“润玉？”叶昙开口说道，“可以了，不用给那么多灵力给我，我还是要自己打坐调休的。”
润玉回道，“没关系。我在璇玑宫也没什么事，倒是你现在耗损太大，我怕你连人形都没办法维持。”
不能保持人形就不能嘛，又不是一定要维持这副模样。
“要是我非得变为原型才能修养，你给我再多灵力也是白费。收手吧！”
他只能暂时收了势。
叶昙转身面对他，但是她眼里朦朦胧胧，一切都只有个大概的轮廓。还没有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她甚至连就在眼前的润玉都碰不到，只能在半空中摸索着。
润玉赶紧握住了她的手，着急地问道，“娘子，你的眼睛还没好吗？”
“嗯，现在还没好，过一段时间应该会没事的。”轮到她来安慰润玉了，“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话实在不能安慰到心急如焚的润玉。
但他强压着心中的担忧，将叶昙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娘子突然渡劫，为夫却什么都帮不上，让为夫怎能不担惊受怕？”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风神总是放心不下叶儿，总是担心她会受到这里那里的伤害。
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恐怕连她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如此多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