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谁家子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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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清把凌寒拽出了金屋门口,才松开了他。
  两人并肩而立,都沉默着,不说话。
  一旁的邵阳很是紧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该说啥。
  “少帅……凌寒……”
  “把车开过来……”云清道。
  邵阳领命,一路小跑的去了,把车开过来。
  车停在近前,云清却没有上车,示意邵阳:“你下来……”
  邵阳愣愣的下车,不知云清何意。
  云清跳上驾驶座:
  “邵阳,自己想办法回去吧。凌寒你上车……”
  凌寒没有应声,却顺从的坐上了副驾驶。
  云清车速很快,却不说话,他把车一路的开到了北海附近,猛地一刹车,把车停住。
  云清下车,凌寒也沉默的跟在他后面下车。
  深秋的北平,夜凉如水,繁星满天。
  北海的湖面闪烁着微光,倒映着月光树影,波光粼粼。
  夜色已深,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是一声声寒蛩不住鸣,一阵阵风吹落了树叶,更多了几分寂寥萧索之意。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沉默着。
  终于,还是凌寒沉不住气。
  “少帅,对不起……”
  凌寒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与绿萝的感情,他从来不求有人会懂,他也不想对任何人说明,但是,他也不觉得他有错。只是,看着云清这样沉默的陪着自己站着,内心总是有些波澜的。
  云清摇摇头,神色依旧温和:“你不用道歉……凌寒,我知道你不是爱慕女色的人,你在东北这么多年,也没有女人近身。你愿不愿意跟我说,今天这是为什么?”
  今天凌寒的表现,云清实在是太震惊了。一个政府的年轻将官,当着国务院秘书长的面打了日本大使,强抢舞女,这简直匪夷所思。更何况,做这件事情的是素来的自律的凌寒。
  凌寒摇摇头:“对不起,我不想说……”
  凌寒一个字都不想解释。
  纵使被误会,他都从来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一如既往的骄傲。
  良久,云清叹气,点点头:“好,你不想说就不说。行了,我送你回去吧,估计许远征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你大哥了,你回去太晚了,他会担心的。”
  凌寒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云清愣住了,然而,凌寒只是走了两步,在湖畔的石头上坐下,却又不再多说一个字。
  不知道他的事情,但是,云清看的出来凌寒的烦躁与压抑的愤怒。
  云清陪着凌寒,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夜色沉沉,秋风萧索,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寒站了起来:“云清哥,你送我回去吧。”
  云清点点头。
  眼前的凌寒没有在美国时候的满怀壮志,没有在东北练兵时候的神采飞扬,有的只是强自压抑的愁苦。
  云清把手搭在凌寒的肩膀上往车边走。
  “还是我开车吧……”凌寒道。
  “没事儿,我开车送你回家!”云清说道。
  凌寒没有再争执。
  车停沐家大门口,凌寒与云清下车。
  沐家大门半夜仍旧敞开着,庭院内灯火通明。
  门房里的家人先看到凌寒,一声惊呼。旋即,凌言就快步走了出来。
  云清陪着凌寒走到了院里。
  “凌寒……章少帅……”凌言看到两个人,担忧已久的心情放下,脸上是可见的轻松。
  客厅内,凌晨也走了出来,走到了院子中。
  “凌晨兄,我跟凌寒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您担心了。”
  云清道,故意加重了自己和凌寒在一起的意味,忽略了金屋那一场争执。
  凌晨脸色很冷:
  “是舍弟不争气,烦云清兄操劳了。我自当严加管教,不敢让云清兄费心。”
  这话说的客客气气,可是,却也是说了不希望云清越俎代庖。
  云清有些尴尬,却也不好接话。
  “大哥,对不起,让您操心了。”凌寒低着头,说道。
  凌晨话说到这份上,凌寒低头认错。
  凌晨冷冷一笑:“你说,今天你去哪儿了,干什么了?”
  凌寒低着头:“我今天去金屋了,跟许次长发生了些冲突。”
  “因为什么?”凌晨冷冷的问,声音中听不出变化,然而,明明凌寒是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气势。
  “一个舞女……”凌寒声音压得有些低。
  “啪!”的一声,凌晨毫无征兆的出手打了凌寒一个响亮的耳光。
  凌寒身子一闪,又连忙站好,他低着头,不看凌晨,不说话。
  云清被凌晨震惊了。
  “凌晨兄……”
  “是凌晨冲动了,让云清兄见笑。也是家门不幸,子弟无状……”
  凌晨道,声音仍旧是平和低沉的。
  凌晨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大家家长风度。不是许远征那种霸气外露,而是隐隐不发,却把控一切的气势。
  “谢谢章少帅特地送这个混账回来。天色已晚,凌晨家陋,不变留客,凌言,你送章少帅!”凌晨道。又看了一眼凌寒:“你跟我滚进来。”
  凌寒站在那里,脸色越是难看。
  云清已经是看不下去了,也不再客气:
  “告辞!”
  云清转身而去。
  凌言看了一眼凌寒,又连忙跟上云清。
  大门口外,云清停住了脚步:
  “凌言兄……”
  “今日之事,确实劳烦了章少帅。”凌言道,眼中是感激和愧意。
  云清摇摇头:
  “没有……我不知道凌寒今天为什么那么冲动,不过,我相信凌寒这么做是有隐情的。你劝劝令兄,不要太逼迫凌寒。”
  云清诚挚的说道。
  凌言点点头:“谢谢少帅。我明白!”
  待到凌言回到客厅,凌晨、凌寒和明俊明杰兄弟都在客厅,然而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沉默着。
  “算了,不要一屋人都陪着你思过了。凌言,你带凌寒回去,你好好看着你的好弟弟,他要是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就别出这个大门也别吃沐家一口饭了。”
  凌晨道。
  凌寒冷冷哼了一句,转身就走。
  “凌寒!”凌言大喝他,然而,凌寒却恍若未闻。
  凌晨脸色越发的难看,手边的茶杯一下子摔打了地上。屋里的人都是一凛。
  凌晨平日里威严,却不是情绪外露,经常发怒的人,他如此失态,众人也是一惊。
  “大哥”,凌言看看凌晨,又看着凌寒的背影,“大哥,我去看凌寒把……”
  凌晨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明杰也随着凌言离去,留下凌晨一声又一声长长叹息。
  凌寒的床是临时搭的,就在凌言的床的旁边。是一个木板小床。他合衣躺在着,头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
  听到凌言与明杰进来,凌寒也罔若未闻。
  他不想跟谁解释他的想法,不想解释这一切的缘故。他只能用沉默来对抗着他们的关心与诘责。大哥的愤怒与惩罚,二哥的关切的焦虑,他都只能回应以沉默。
  心中辗转着万般的折磨,却也只能咬牙吞下,一字不说。
  “凌寒!”
  明杰喊他。
  平日里都是兄弟相称,明杰都是直呼凌寒的名字,也没有把他当做主人。
  “凌寒,你任性,你让大家陪着你难受,你安心吗?”明杰诘责着。
  凌寒眼波一动,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明杰,你别说了,凌寒,自己知道在做什么,有主张的……”凌言道。
  凌言看着眼前的弟弟,面容清瘦,轮廓鲜明,依旧是那个倔强的少年。
  “二哥!大哥说的不错,凌寒这样就是你一直太纵容他的缘故!”明杰丝毫不理会凌言,负气的说道。
  凌言皱眉,瞪了一眼明杰。“你别说了,你还跟着闹,不嫌乱!”
  明杰气得跺脚:“二哥,你要护着他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他眼里还真有顾及二哥啊!别说大哥生他的气,我也是看不过了!”
  凌寒侧头看着明杰。
  “你别看我,你看看二哥吧!你跟着章少帅建功立业,苍穹之鹰天之骄子啊,你救扬城于水火,可是,你入军校为什么不敢告诉大哥?你让二哥替你瞒着,瞒不住了大哥气得打二哥。你这为扬城立功的是功臣,二哥一身伤跟谁抱屈去。你一晚上不回来,还有章少帅送你回来,大哥打你了你还在闹气,你不知道你不回来这一晚上,大哥骂了二哥一晚上啊!”
  明杰恶狠狠的看着凌寒。
  “够了!”凌言咬牙道,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
  凌寒坐起来,抬眼看着凌言,喃喃问:“二哥,大哥什么时候打你了?”
  凌言眼中已经是一层雾水,他扭过头去,不说话。
  “就是扬城被袭击的前一天,二哥被大哥打的很重,一直发烧。”明杰道,眼圈已经红了。
  凌寒站起身,看着凌言,眉头紧皱。
  家里兄弟四个,凌晨比凌言大五六岁,从小跟着父亲时间比较多,十六岁就读军校,十八岁就随着父亲从军了,一般在父亲身边多,年少老成也很威严,兄弟们都比较敬重他,也怕他,却又到底疏远一些。凌言与凌寒却是岁数最接近,只差两岁,从小一起。虽然凌言比凌寒大,但是,凌言性格弱,一直是温和乖巧的那个,凌寒硬气也比较有主见,是以,很多时候两个人做事儿,倒是凌寒说了算。可是,凌言是哥哥,在父亲眼里,是替父亲长兄约束弟弟们的。但凡是兄弟们调皮不懂事儿,捣蛋犯错,凌言也会被抓来陪绑挨打受罚。然而,凌言从来也是温和周全护着他们的那个,饶是这样也没有说过什么。
  可是,哪怕是凌寒已经是那个能干的青年将领,竟然还是拖累了哥哥受罚。
  凌寒心头抽痛,又生气大哥跟父亲一样不讲理,更是心痛愧疚。
  “二哥,对不起……”
  凌言已经是潸然泪下:“行了,别说了,都过了。你只要没事儿,就好……”
  “凌寒,你当年告诉二哥你早从耶鲁退学去了西点军校,二哥就多担心。你回国了去了东北,二哥更担心,我们在国外又联系不上你,回国了,也不方便去联系你……你救了扬城,那么优秀,我们都很高兴,可是,你别跟大哥这么闹了……你到底还是沐家的子弟啊。你有什么事儿,大家都会管,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让我们怎么办,怎么想?”
  明杰心痛的说道。
  凌寒点点头:“对不起明杰,我知道……二哥,对不起……”
  凌寒眼中蓄着泪,却又倔强的仰头,不肯让泪水低落。
  “二哥,我去跟大哥说!”说着,凌寒转身而去。
  “凌寒,凌寒,你别再惹大哥生气了……”凌言急切的喊道,又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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