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计退群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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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三百读书人叩阙上书,轰动全城。
  这本来是某些暗中推波助澜的人希望看到的,但现在,那些黑手都缩了回去,并却因此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几百读书人叩阙,请逐蛊惑君上的奸臣,然而王府里却异常平静,就象暴风来临前一样平静,这种平静让某些人感觉到窒息。
  读书人敢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秦牧的纵容,又有不以议论及罪的旨意,加上开始就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终于在秦二年的正月,发生了这场轰动全国的叩阙上书事件。
  御书房里,被矛头所指的司马安神色有些凝重地问道:“秦王一早就料到了会有叩阙之事发生是吗?”
  “没有。”秦牧右手的拇指慢慢地从中指挪到食指上,平静地答道,“此事本王也颇为意外。”
  司马安看不出他有一丝意外的样子,起身深深一揖道:“臣为千夫所指,无颜再居首辅之位,请秦王恩准臣告老还乡。”
  秦牧眉梢一挑,答非所问地说道:“你还是打算继续反对本王是吗?今日本王不妨再说一次,本王无意移风易俗。”
  “但秦王要做的,实际上已经打破了旧有的道德规范。”
  秦牧突然一拍桌子,喝道:“打破了又怎么样?本王是一国之主,所谓的规范得由本王来定!你想告老还乡是吗?不准!”
  “秦王!”
  “不必再说了,此事我意已决,你可以不理解,但必须接受。”秦牧长长吁了一口气,语气稍转缓和说道,“过个三两年,你再回过头来看看,本王今日做是对不对吧。”
  见秦牧一意孤行,司马安不禁暗中长叹。他非常清楚,秦牧正在慢慢收权,这都是他们反对的结果。
  从他开出那个“醒酒药方”开始,辅佐着秦牧一步步走到今日,而一直以来,秦牧对他的信任也是毫无保留的,君臣之间,配合默契。
  秦牧经常亲临战阵,把后方留要他,而他也一次次地顶住压力,为秦牧稳住了后方。
  他对秦牧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君臣之义,又夹杂着一些类似于父子的感情,这恐怕是历朝历代的君臣都没有的吧。
  秦牧也没有亏待他,他自己高居首辅之位不说,儿子司马凯还没有入仕,就被秦牧带在身边,如今更是被拔为庶吉士,按明制,庶吉士相当于内部辅臣的后备官员。
  可以说司马家已经紧紧的与秦牧,与这个新兴的国家绑在一起,荣辱与共。
  秦牧这次收权,虽然不见得是针对他,但肯定有对他不配合的的不满地内。
  难道君臣之间,真的开始有隔阂了吗?
  出于对秦牧的了解,他知道秦牧这次是铁了心了,如果自己不退一步,那这道隔阂将再对弥补
  ***
  王府外,两三百个士子跪了一地,而外头是黑压压的百姓前来观看,塞满了街巷,连树上墙头都是人,喧嚣的议论声如浪潮一样。
  韩赞周带着几个小黄门,在二十个侍卫簇拥下走出来,外头的喧嚣声顿时一静,大家都以为是秦王出来了,结果看到只出来几个太监,跪在外头的士子不禁大为失望。
  韩赞周走到大门的台阶前,手上的拂尘轻轻一拂,收于左臂间,然后大声说道:“秦王有旨:各位士子关心国事,拳拳报国之心,本王已然明了;
  然士人习文、农人耕作、工人制器、商人经贸,各安其所,国家方能正常运转。各位士子且回去安心读书吧!
  国家大事,自有本王与大臣们妥善处理,各位士子现阶段应将精力用于研习文韬武略之上,待来日,学业有成之时不愁没有机会报效国家”
  韩赞周说到这,已经引来一片哗然之声,几百人跪了这久,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教他们如何甘心?
  何况,他们直指朝中有奸臣,如果这奸臣不倒,继续居于高位,岂不是要回过头来向他们发难?
  两三百士子如何劝也不起来,纷纷高呼秦王,韩赞周可不敢下令强行驱赶,好言劝了一会儿后,见没有作用,又匆匆入府向秦牧请示。
  秦牧眉头蹙起,他可以给读书人议论自由,但是这件事性质完全不一样,如果让几百个读书人这么一闹,朝廷就要顺应他们的意思,撤掉首辅,贬谪大臣,这就不是议论自不自由的问题了,这是让读书人的意志凌驾于朝廷之上,性质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今后读书人一有不瞒,就来叩阙上书,今天要求贬谪这个大臣,明天要求贬谪那个大臣,那岂不是乱套了?
  而且这会带坏风气,万一军中士卒依样学样,稍有不满,就聚众而起,那大秦想不亡都不行啊。
  “传本王旨意,让国子监祭酒罗万藻万来把监生领回去,其他士子若再抗旨不遵,则一律革除功名。”
  秦牧态度如此强硬,大出司马安意料之外,他当即劝道:“秦王,不可,此举不但平息不了事态,只会让事态进一步激化。”
  司马安的话让秦牧想起一现象,有明一代,读书人以挨板子、挨廷杖为乐事,你越是硬来,他们越是顶撞,甚至死也不怕。大有头可断,血可流,信念不能改之势。
  确实,如果外头的两三百个士人不退让,冒着被革除功名的代价继续坚持,那么这将是一个两败具伤的结局,自己一次革除了几百人的功名,这对自己的声望将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秦牧想了想,提笔唰唰写下一道题目交给韩赞周,吩咐他出去如是施为。
  韩赞周拿着秦牧出的题目再次回到王府大门,大声对府外的士子喊道:“秦王要考诸位士子一道题,如果诸位士子答出来了,秦王会考虑诸位士子的建议;如果答不上来,则说明诸位还应以学业为重,请立即回去潜心求学,将来好报效朝廷。诸位士子,可愿接受秦王的考校呀?”
  四周围观的百姓沸腾了,叩阙上书变成这样,千古未闻,有趣,真有趣,人们大声喊着,要求叩阙上书的两士子接受考校。
  两三百个读书人面面相觑,能不接受吗,不敢接受说明你们就是一群饭桶,一群饭桶有什么资格叩阙上书?
  于是,大家纷纷让韩赞周把题目念出来,韩赞周说道:“秦王日理万机,时间有限,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题目,或许普通的民众也能答得上来,现在给你们十鼓的时间,你们听好了。”
  外头围观的百姓都静了下来,两三百读书人也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地等韩赞周出题。
  机会难得,谁要是先答出来,那绝对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啊,这样的机会一生都不会有几回,谁能不卯足了劲?
  韩赞周一边把秦牧写下的题目展开,一边大声朗读:“诸位看好了,这就是秦王出的题: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中几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尽不差争。三人共食一碗饭,四人共吃一碗羹。请问诸位明算者,算来寺内几多僧?”
  韩赞周一念完题目,这边的侍卫立即开始击鼓,咚!咚鼓声仿佛一声声地击在两三百士子心头上,震人心魄,眼看十鼓已经过半,不少人竟急得额头直冒汗;
  不能不说秦牧挺阴险啊,这牛皮大鼓咚咚地击响,还真没有几个人能静下心来计算,加上这样一鸣惊人的机会实在难得,越是希望把握住这个机会,心情越紧张,心情越紧张,就越算不出来
  结果十鼓过了,两三百个读书人脸色涨红,硬是没有一个算得出来。
  围观的百姓中,一个茶行的小伙计实在忍不住心头痒痒,出来答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这寺里有多少个僧人!”
  韩赞周笑容可掬,就象一个大善人,呵呵地说道:“好,你来答,若是答对了,咱家赏你二两银子。”
  那茶行的小伙计顿时象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得满脸涨红,大声答道:“六百二十四,这位公公,寺中一共有六百二十四个僧人,可对?”
  “答对了,有赏!”韩赞周让那个小伙子上前来,然后掏出两张大秦宝抄赏下。
  外头的百姓论议纷纷,笑声阵阵。
  里头的两三百士子则十分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脸皮薄的悄悄退入了外头的人群,开溜了。
  几百个号称读书种子的人都答不出来,还不如一个茶行的小伙计,这脸往哪儿搁啊?
  开溜的人越来越多,一场声势浩大的叩阙上书大戏,竟然就此无疾而终。
  此事飞快地传开,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为人所津津乐道。
  估计那两三百读书人离开之后,恐怕个个都会挠着脑袋拼命地算,虽然都知道答案是六百二十四了,但这六百二十四是怎么算出来的,不弄清楚,这辈子在人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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