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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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泽想看人有没有在哭,便小跑两步冲到卢茸身旁,微微侧头去偷瞧。
  卢茸察觉到他的动作,扭头看向一边,不给他看自己的脸。
  沈季泽只得说:有些人稍微不满意就哭鼻子,一点也不坚强。
  许是嫌石阶不好走,或者是不想和沈季泽在一起,卢茸离开台阶,从右边边的土坡上往下溜。
  沈季泽不好意思跟去土坡,只得加快脚步,和卢茸并排在一条横线上。
  他不断侧头,在终于看清卢茸脸蛋,发现上面并没有泪水时,放心之余又道:这才对嘛,男人要坚强,遇到点事情就哭怎么行呢?
  卢茸突地抓住身旁的一棵小树收住脚,将手里的空竹篮对着沈季泽砸去:你的竹篮还给你。
  哎呀。沈季泽被砸得猝不及防,赶紧伸手挡竹篮,被凌空飞出的小狗叼住,又欢喜地跑到卢茸身边。
  这下沈季泽也有些生气了,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地往山下走,耳边只听见小狗气咻咻的喘息和风吹树叶的声响。
  卢茸想把他甩掉,开始小跑。
  沈季泽便在石阶上跟着跑。
  两人像是赌气般,都越跑越快,卢茸因为是在土坡上,最后竟然控制不住速度,一屁股坐下顺着土坡往下滑。
  沈季泽在跑动中,眼尖地发现再前面就是一道几米高的断崖,心头顿时一紧。
  他这下也顾不上生气,大叫一声茸茸后冲向土坡,半滑半跑地冲到卢茸身边,将人一把扯住。
  两人又一起滑行了半米后,险险停在断崖边上。
  卢茸探头往下看了看,小脸有些发白,也不犟了,乖顺地任由沈季泽将他拉到石阶上。
  他小腿上有两道擦痕,还沾了泥。沈季泽沉着脸蹲身去看那处,拿手指轻轻抚掉泥点,皱着好看的眉,很是小心翼翼。
  卢茸沉默地看着沈季泽的动作,等他站起身后,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再将脸贴上了胸口。
  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这就是和好的意思。片刻后,他感觉到有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头,算是沈季泽作出的回应。
  哥哥卢茸委委屈屈地唤了声,抬头偷看人脸色,轻声问:哥哥,咱们昨晚说的话都不作数吗?
  说完又像平时对着财爷撒娇那样,在沈季泽胸口上亲了亲。
  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柔软细亮,两只耳朵白皙得近乎透明。沈季泽看他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满脸都是讨好,心里顿时软成了一汪水。
  弟弟多乖多可爱啊,我就不该凶弟弟。
  他又想起昨晚那些关于垃圾桶的对话,心里一阵热流涌动:作数,怎么不作数?
  那刚才你说不作数了。卢茸发出了嗲嗲的声音。
  沈季泽道:刚才,刚才我不是说的昨晚的事。
  那你说的什么呀?
  沈季泽说:我说的是结婚的事。
  那结婚作数吗?卢茸搂住他的腰摇晃。
  沈季泽犹豫着没有做声。
  作数嘛,作数嘛,我想和你在一起,哥哥~卢茸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撒娇,相当知道怎么才能打动沈季泽。
  沈季泽果然更加心软,在卢茸央求了十数声后,咬咬牙不管不顾道:作数。
  卢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顿时笑眯了眼。
  沈季泽刚冲口而出就有些后悔,但见卢茸笑得这么甜,酒窝儿浮起大眼睛弯弯,完全是个开心的小孩儿,那些后悔瞬间就烟消云散。
  不就结个婚吗?
  没事的。
  不给同学说,不给肖勇说,以后再告诉他们不就行了?还有爸爸妈妈那儿也是,先瞒着。
  等到长大到能说的时候,再用平静的口气告诉他们:那个,我宣布个事啊,就是我其实早已经结婚了
  想想那时候大家的反应,还挺酷的。
  沈季泽想通了这一点后,心里顿时如同风吹云散,什么犹豫烦恼都没了。并瞬间扭转心态,逐渐开始兴奋。
  哈!我结婚了?
  哈哈!我结婚了!
  再看向面前的男孩儿,突然就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感受。
  茸茸是我的啊有些不好意思啊是我老婆吗?茸茸就变成我老婆了?
  卢茸在这时候又抬头对他笑了下,歪着头,脸上有层软软的绒毛,漂亮得炫目。
  是的,茸茸就是我老婆了。
  沈季泽立即下定决心。
  可是自己现在还没能力把他接出去,养不起啊
  只能每个假期都来龙潭山,大不了跑勤快点,等自己长大了挣钱了,再把人接到一块。
  对了,从此也不能乱花钱了,零用钱要攒着养老婆
  沈季泽飞速接受了自己已婚人士的身份,心里油然生起股责任感,开始在心里郑重地规划起两人以后的人生来。
  第27章
  双方都达成已经结婚的共识后, 两小孩冰释前嫌,手牵手下山。卢茸惯会讨人欢心,此时更是甜得飞起, 乖得不像话。
  沈季泽听着他那些娇憨的话, 心想我弟弟真的好可爱。
  又在心里暗搓搓地纠正,应该是我老婆真的好可爱。
  光是想到老婆这个词, 他就忍不住脸上一红。
  因为是学渣, 一对一帮扶的时候, 沈季泽和女学习委员结成了对子。那女学习委员很认真, 天天追着他写作业,被同学们起哄为老公老婆。
  他因为这事,还和其中两个叫得最凶的打了一架,从此老婆就被他归为听着就不爽的一个词。
  不过现在瞧卢茸这么高兴,嘴里又唱着那首怪怪的山歌, 他突然觉得, 老婆这个称谓也不错。
  卢茸在路上又用柳枝编了只圆乎乎的小鹿,递给沈季泽。
  沈季泽也掰了四根小棍给那圆球安上了腿。
  这叫凳子鹿。他说。
  卢茸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最好笑的事情, 笑得前仰后合:凳子鹿,凳子鹿,哈哈哈哈。
  沈季泽低头看着他笑脸, 觉得要开始叮嘱他以后的事,便道:茸茸,假期结束我就要回去了。
  卢茸的笑声在听到这句话后戛然而止, 脸上顿时浮起无措和惊惶。
  沈季泽赶紧道:但是我还会来的, 不是离开你, 也不是要扔掉你, 明白吗?等到寒假我马上就来,小叔没在我也会自己来,坐飞机坐火车来看你。不光是寒假,以后的每个假期我都会来看你。
  沈季泽见卢茸怔怔地看着自己,赶紧拉起他的手,先是握成拳,再将那白生生的手指往上竖起一根:这是十月。
  再竖起一根:这是十一月。
  竖起第三根时就伸手握住:十二月过后我就来了,你看,就三个月而已。
  卢茸看了看自己被握着的手,又看了看沈季泽,泪花儿在大眼睛里开始转。
  沈季泽紧张地盯着那点水光,屏住了呼吸。直到那泛红的眼眶又恢复原色,水花儿也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三个月后你就来了吗?卢茸吸了吸鼻子,问道。
  是的,三个月后就放寒假了。
  卢茸低头想了会儿,终于小声道:那好吧。
  沈季泽又哄了会儿,等他心情好转后才继续下山。到了村子口,突然想起件事,便道:茸茸,咱们去村里的小卖部。
  你要买什么吗?卢茸问。
  沈季泽含糊道:就随便看看。
  李家小卖部就开在村里靠后山的地方,从大敞的窗户便能看见简陋货架上的货品。
  沈季泽的视线停留在零食那一排,从康帅博和哇哈哈上掠过,问道:老板,你这儿有什么好糖吗?
  他爸妈带他参加过婚礼,记忆最深的就是婚礼上必须有喜糖,这个不能少。他可不想委屈了卢茸,结次婚哪怕没有宾客,喜糖总是要备一份。至于其他的,等到长大了再补。
  卢茸本和他一同趴在窗户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堆零食,闻言眼睛一亮,飞快地转头去看沈季泽。
  好糖啊?有有有。店主正坐在屋檐下给一只猪蹄拔毛,起身进屋,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他在货架里一番翻找,从里面提出个塑料袋,放上窗台:这个糖好,德芙巧克力。
  巧克力,巧克力。卢茸轻轻扯沈季泽的衣服,还咽了口唾沫。
  财爷平常爱看电视里的科普节目,所以不大让他吃糖,说那玩意儿吃多了不好,只是过年过节时会给他买。
  平常他哼唧着闹糖吃时,财爷就抓捧花生红枣给他:乖娃吃这个,比糖好。
  沈季泽安抚地握住卢茸的手,另只手去扒拉塑料袋,看里面的巧克力。
  德夫老板,你这个不是德芙啊。沈季泽拿起一块巧克力,辨认着上面的字。
  店主淡淡地说:就是德芙。
  你看你这芙字都没有草头
  到底买不买?不买就一边玩去。店主还记挂着那没有拔毛的猪蹄,有些不耐烦。
  沈季泽本想不要了,但见卢茸正眼巴巴盯着那袋巧克力,只能问:多少钱一块?
  两块钱。店主说。
  那给我拿一块吧。
  接过巧克力,沈季泽问:你这还有其他糖吗?
  有,还有金帝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
  把大白兔奶糖拿来我看下。沈季泽对那个金帝巧克力不抱有幻想。
  一大袋还没拆封的大白兔奶糖丢到窗台上,沈季泽拿起来看上面的字。
  这个还好,不是假的。
  老板,我要奶糖。
  要几颗?店主问。
  沈季泽:这袋都要了。
  沈季泽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店主接过钱问:还要娃哈哈和麦当劳吗?
  不要了。
  肯德基呢?
  也不要。
  沈季泽拎起那袋糖,将德夫巧克力剥掉皮递给卢茸。
  卢茸接过后很小地咬了一口,眯着眼道:好好吃哦
  沈季泽怕这巧克力吃出问题,便道:给我掰一块。
  卢茸在他的注视下,掰了一竖条,又横着掰出一小格递给他。
  沈季泽没有接,飞快地低头,在他另只手上拿着的巧克力上狠狠咬了一口。
  一大半顿时没了。
  卢茸如被雷劈般看着自己的巧克力,嘴唇动了动,满脸伤心却不敢吱声。
  你怎么这么抠?啊?你怎么这么抠?巧克力都舍不得给我多吃。沈季泽大口嚼着巧克力,伸手捏着他的脸蛋晃了晃。
  这巧克力的确有点怪味,但他还是在卢茸眼巴巴的视线里吞了下去。
  同时又有点心酸。
  天天哥哥长哥哥短,好像离了哥哥就不能活,原来还抵不过一块巧克力。
  不过在这样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想惹卢茸太不高兴,于是将手里的那袋奶糖塞到他怀里:别垮着脸了,你看,这里还有糖呢。
  卢茸抱着那袋大白兔奶糖,珍惜地用手摸了摸,这才缓和过来。
  两人顺着路往家走,卢茸已经不再计较那块巧克力的事,嘴比刚吃的糖果还要甜。
  哥哥,你真的太好了,等你回家了我可怎么办哦。
  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等到寒假你才来,寒假离现在那么远,想起来我心里就痛
  沈季泽面上不显,心里却受用得很,瞧着卢茸正在吃奶糖,腮边鼓起大大的一团,却也努力地不停诉说衷肠,忍不住就低声道:叫声老公我听听。
  卢茸有点诧异:不是哥哥吗?
  沈季泽眼睛不看他,瞥向一旁的树林,嘴里轻飘飘回道:我既是哥哥,也是老公。
  哇,既是哥哥,也是老公啊。卢茸惊叹。
  沈季泽有点害臊,故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那你叫不叫的?
  叫啊。
  那就认真点叫,先把糖吐了。
  我不吐。
  卢茸加快速度嚼嘴里的糖,沈季泽就盯着他。卢茸平常吃饭都很慢,此时大块糖包在嘴里,腮帮子鼓起个大包,嚼得有点费力。沈季泽拿出十足的耐心,也不催,静静等着。
  等到那块糖终于咽下去,卢茸张开了嘴,作势要叫人。沈季泽微微屏住呼吸,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紧张。
  结果卢茸和他对视两秒后,突然哈哈笑起来。
  你笑什么?沈季泽有点恼怒。
  卢茸道:哈哈哈哈,我觉得好好笑哦,哈哈哈。
  哪里就好笑了?沈季泽拉下了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季泽觉得这情景没法继续下去,扶住额头道:算了算了,走吧,别叫了。
  结果走出两步后发现卢茸没有跟上来,刚转头去看,就见小孩儿正对着他眯眼笑,又甜又嗲地叫了声:老公~~
  沈季泽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脚底爬升到天灵盖,又从天灵盖迅速蔓延全身,既臊得慌,又觉得还想听。
  他咳了声,耳朵红红地说:也没多久,很快就放寒假了,那时候老公再来看你。
  卢茸从善如流道:老公真好。
  老公到时候给你买真的德芙来,还有各种各样的糖果。
  一回生二回熟,已婚人士沈季泽从心态上就调整好了,所以已能自称为老公。
  谢谢哥老公。
  两人又去了河边,将脚泡在清凉的水里,吹着风,看对面林子里飞起的小鸟。
  卢茸将头靠在沈季泽肩上,又伸手去怀里摸出一颗糖,正要剥糖纸时,被沈季泽夺走了,连同他怀里抱着的那一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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