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ruisa的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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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狱警们特地把看守所里的人们集中在一个大堂里,一起吃了晚饭后又安排他们看春晚;对于娱乐活动匮乏的犯人们来说这无疑是一次特赦。
  孙一鸣安静的坐在后排,看着老式电视机的屏幕;牢中的这半年他内敛了许多,跟狱友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刚被关在里面的那段时间是最难受的,恶劣的环境,空虚的灵魂,艰苦的劳动让他备受折磨,但事实证明人都是有惯性的,人总要适应环境。
  现在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这短短的半年里也让他看清了许多人,许多事,狱中的事也让他长了见识。
  “孙一鸣,有人来探视,出来”,
  门口有狱警叫他的名字,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实的站起身跟着狱警走了出去。
  能在年三十的晚上来看望自己的只有父母吧,孙一鸣这么想着低下了头,偏偏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那两个隐现苍老的身影。
  “孙哥......”,
  远远的,看见庞超站起身,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狱警把他带到桌边便兀自退后几步,没有给他戴手铐,也没有让他们隔着铁窗说话,这算是过年时给犯人们的一点特殊待遇。
  “孙哥,你气色看起来不错”,
  这半年来庞超常来探望,刚开始的那两个月里孙一鸣心情恶劣,烦躁异常,庞超还真怕他在这里头出事;后来慢慢的他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庞超才放下心来。
  孙一鸣对庞超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在狱中的这半年以前的那些朋友都慢慢的疏远了,亲戚也对他多有白眼和责怪,只有庞超时常来看他,对他好言安慰;他笑道:“今天年三十,怎么不在家里陪璐璐?”,
  “晚点再回去陪她,反正天天都在一起”,
  “对璐璐好点,结了婚后她确实收了心了,算算时间,也快临产了吧”,
  “再过两个月,其实我不想要小孩的,在这里养个孩子压力太大了,我这个条件根本就养不起”,
  孙一鸣笑道:“别这么说,早晚得要个孩子的,你和璐璐的条件还算不错,你们也还年轻,现在正是时候”,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庞超道:“孙哥,昨天我看见ruisa了”,
  他并不是想给孙一鸣添堵,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他知道。
  “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有钱,也很有些道行”,
  孙一鸣比他想的要豁达,点了点头自嘲的笑道:“正常,其实在对待感情的态度上她从来没有骗过我,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还以为时间长了就会有感情;有的人每天都在笑,对谁都会笑,但实际上是没有心的”,
  “我给你讲过ruisa以前的事吗?”,
  “没有”,庞超摇头。
  “我给你讲一讲吧,以前我只把那当成是一出悲剧,并不理解她,现在理解了”,
  于是孙一鸣讲起ruisa以前的事。
  “我和ruisa在一起快三年了,却一直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我不止一次问过她,她告诉我她自己也不记得了,但应该是姓余,因为她弟弟姓余,叫余波;她说她不想记得自己的名字,因为那个名字代表的是她厌恶的过去。她出生在北方的一个乡村,父母是外出务工人员,她和弟弟两个人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听她说七岁以前她没有穿过新衣服;因为家里穷,读书也只读到初中,初中没有毕业就被父母逼着出去打工,挣的钱拿回到家里补贴给弟弟余波读书,余波二十岁的时候,家里人想到余波的婚事,满是愁容,家徒四壁的人哪里结的起婚啊?思来想去她爸妈决定换婚”,
  “换婚是以前农村的一种习俗,如果两家人都有一儿一女,又都赤贫结不起婚就相互交换,你把女儿嫁过来,我把女儿嫁过去,让两家的儿女都成了婚,在这场交换中两家的女儿都是牺牲品,ruisa那年二十二岁,这整整二十二年的时间她都是牺牲者,为弟弟,为家庭”,
  “她乡下的丈夫是个酒鬼,喝醉了酒就动手打人,后来还沾上了赌博;都说黄赌毒,黄赌毒,但其实黄和毒还好,花点钱的事而已,赌博就没个底了,多少家底也不够输得;她丈夫在乡下的赌桌上输个精光,不仅输了钱,还把ruisa输给了一个煤老板”,
  庞超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孙一鸣道:“ruisa陪那个煤老板睡了一晚,煤老板那天赢了钱,心情好,早上醒来后甩给了她两万块钱;ruisa拿到那两万块钱的时候哭了,哭的泣不成声,你知道她为什么哭吗?”,
  庞超道:“从小被父母吸血,后来又被丈夫虐待,还在赌桌上被当成货物一样输给了别人,她当然会哭”,
  心里隐隐的对ruisa泛起一些同情。
  孙一鸣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她是为自己的过去不值,很多年后她和我说起这些事仍是心绪难平,哭了很久,她问我‘早知道钱来的这么容易,陪人睡一觉就有,我以前干嘛要受这么多苦啊?’,她忍受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什么他妈爱情,什么家庭,什么丈夫,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有什么用?她只想自己过得好一点,不要被他妈的‘穷’这个字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这么点要求,居然是一个煤老板满足了她,你说可笑不可笑?”,
  庞超嘴唇张了张,久久无言。
  孙一鸣摸过桌上的烟取出一根,庞超用火机帮他点上,孙一鸣道:“那天,ruisa告诉我这些不堪的往事,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对她是真动了心的,名分是给不了她,但在她身上是用了心的,可惜,她一直和我逢场作戏;刚出事的那段时间我也很过她,觉得她不应该用自己的过去来惩罚我,对我这么绝情,但现在想想,她经历过了那些事,又怎会剩下半点真心?人的心一旦变了,就不会再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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