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宗师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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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心私塾,小院南风未起,大战却一触即发。
  胡炳深焦虑万分,一脸愁容,左手握拳,不断敲打着右掌掌心,在小院里来回踱步。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呀。你两要是在这里打架,打坏了桌椅板凳,明天可就有学生,要站着听课了。”
  两个绝顶高手,当世之中,最最危险的人之二,即将在清心私塾大战一场。胡炳深胡先生,不去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波及,而是担心打坏了东西,影响明日学生的上课进度?
  也许正是如此,胡炳深才能被整个清安镇的百姓,称作先生。清安的百姓,完全把这个与殿其名的读书人,当成了某位落魄书生。
  可哪怕对于一个落魄书生,清安镇的百姓,还是会发自内心的,称胡炳深一声‘胡先生’。
  因为这个姓胡的读书人,会亲自下地,帮忙百姓耕作农活,死皮赖脸地把他们的娃娃,‘骗’去清心私塾读书。被胡先生骗过的老百姓,偶然间发现,自家娃娃念书之后,好像懂事了不少。自家娃娃突然就懂得了爹娘的辛苦,抢着去承担爹娘的活计。娃娃还不时念念叨叨,百姓们听不懂的话,说什么‘百善孝为先’,胡先生教过他们的。
  这个姓胡的读书人,每逢年关,会亲自给家家户户,送上一副对联。对联是胡先生亲手写的,收到对联的老百姓,多数大字不识。可他们觉得呀,胡先生的字,是真的端正得很呢。
  这个姓胡的读书人,教完书后,总会继续在私塾里呆着。他在私塾里,点一盏孤烛,等着来私塾找他代笔写信,或是念书求字的老百姓,来者不拒,不收银钱。
  清安镇的老百姓,不是太懂,这样高贵的读书人,哪怕再落魄,也不至于独自在清安镇,教书十四年,连个媳妇儿也不见胡先生找一个。每次有好心的大娘,要给胡先生介绍亲事的时候,胡先生总是笑着拒绝大娘的好意,摇头说‘不用’。
  清安镇的老百姓,识字的不多,却人人会写‘先生’二字。他们觉得啊,只有像胡先生这样的先生,才真真正正配得上‘先生’二字。
  青衫谢玉堂,望着穆隐的背影。穆隐的影子,被斜阳拉扯的很长很长,而鱼钩所穆隐,又是谁的影子。大梁朝皇帝张瑞奇?是,又好像不是。因为谢玉堂知道,穆隐做的一些事情,连张瑞奇都不知情。一个欺君之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做他人暗影?
  “穆影,你转过身子来。”谢玉堂左手微微握成拳头,把手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道。
  谢伯安,绝对不可能背后偷袭。
  穆隐听到谢伯安的话后,身体不易察觉地一抖。明明背对青衫谢玉堂,穆隐就能免去一场大战,可他还是缓缓转过身子。
  谢玉堂有谢玉堂的骄傲。穆隐,鱼钩所都督,那道血洗江湖的暗影,也有自己的骄傲。
  哪怕你是一人独挡八万铁骑的谢伯安,也不能触犯穆隐的骄傲。
  “胡先生,你说笑了,我穆隐区区十品大宗师,怎么敢和十四年前,就迈入皈依境的谢伯安交手!”穆隐身体转得很慢,一边回身,一边语气无奈。
  天下九成九的武夫,都以为十品大宗师,是那道以武成圣断头路的尽头。可当真真触摸到,十品大宗师的门槛后,他们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十品之上,为天人。天人境,有翻江倒海之能,所谓天人,就是天上之人,天外之人!天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以武成圣,区区肉体,可碎山河。虽是肉体,却不再是凡胎,天人扶我顶,结发受长生。
  而天人境之上,还有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境界——皈依境。一皈依觉,觉而不迷。二皈依正,正而不邪。三皈依静,静而不染。
  皈依境,无论是内力,还是心境,都已经趋于饱和。内力如浩渺江河,源源不绝。心境如无风之湖,宁静思远。百年之前的天下第一人,白宝墨,就到达了这个境界。
  皈依境之上,是一个传说中的境界,虚紫境。千年以来,赳赳武夫,群英荟萃,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到达了虚紫境。
  传说虚紫境的人,一拳,可以将这苍天,打出一个窟窿。
  青衫谢玉堂,十四年前,便是皈依境。当年的谢玉堂,一人挡八万骑,一袭青衫可安天下。
  所谓皈依境,需要心境如无风之湖。而现在谢玉堂的心,早就乱成一团乱麻。
  “我早已不是皈依境了,你大可放心。”谢玉堂神情落寞。可无论是胡先生,还是穆隐都知道,谢玉堂的落寞,并不是来自境界大跌。
  到底是何人何事,让青衫如此心乱如麻。
  “敢问侯爷,你现在是什么境界?”穆隐已经转过身子,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谢玉堂。
  穆隐集中所有精气神,注视着谢玉堂,可是谢玉堂,却没有看向穆隐。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心不在焉,没有人知道谢玉堂,心属何方。
  “我和你一样,堂堂十品大宗师。”
  同是十品大宗师,一个区区,一个堂堂。穆隐和谢玉堂练武的心境,天壤之别。
  “好,谢玉堂就是谢玉堂。还请侯爷早点出手,穆隐请侯爷赐教。”穆隐声音一响,整个清心私塾的空气,都是泛起了阵阵涟漪。
  “喂,你们两位,都是客人唉。在这里打架,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胡炳深作为清心私塾的主人,又一次被无视。他叹了一口气,委屈道。
  “好的。”谢玉堂话音刚落,一抹青色,在穆隐身前半米处,缓缓浮现。青色来得是那样得慢,不说在场的三人,如果私塾的孩童还未下课,连他们也能看清,青色的浮现。
  青色来得又是那样的快,快到让人看得清,却躲不掉。青色逐渐凝聚成人影,谢玉堂眉间紧皱,眼角的眼纹更加明显。
  只见谢玉堂直直伸出一拳,他出拳姿势十分古怪,四指微躯,拇指竖起。这样的姿势,似乎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
  可是那抹青色,将这用不上力气的一拳,直接贯穿穆隐的身体!
  十品大宗师穆隐,连一招都没有使出。
  胡炳深吃惊地望向穆隐,眼睁睁地看着穆隐的身体,被谢玉堂一拳贯穿。
  “咦?”谢玉堂收回拳头,略微惊讶地看向穆隐。
  穆隐的胸口,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透过口子,可以看到穆隐身后,青翠挺拔的绿竹。
  穆隐也是表情惊讶,眼神中透露出惊恐。他显然没有想到,青衫谢玉堂的拳头,会这么快。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穆隐被拳头洞穿的胸口周围,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出一阵强烈波动。以洞口为中心,穆隐整个身子,都朝中心吸卷。一时间,穆隐无论是面貌,还是身体,都变得虚幻起来。
  胡炳深微微一愣后,抚掌而笑道:“好一个穆隐,好一个'风流神影',当真是风流,当真是神奇。”
  漩涡以极快的速度,被漩涡中心吸收,待到最后,竟然缩成一颗黑色的圆球。
  谢玉堂伸出手掌,一把握住黑色圆球,圆球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逝于天地之间。
  “他应该早就走了。”谢玉堂张开手掌,目光停留在自己掌心处,心不在焉,“人走暗影留,而且还能瞒天过海,让他的影子继续和我交流。怪不得,他处处出言扰我心神,为的就是让我发现不了,穆影已经不是穆影。”
  “哈哈,这'风流无影'当真是厉害,竟然可以骗过你谢伯安。这下好咯,不用打架了。”
  两位破坏力极强的宗师,要是在清心私塾打起架来,那还不得把胡炳深,这小院子给拆了?更何况其中一位十品大宗师,曾经还是一位实打实的皈依境。
  这架打不起来,作为私塾的先生,胡炳深自然是开心极了。
  谢玉堂眼神扫过,那里的胡炳深,同是一袭青衫,却是满脸笑容。与谢玉堂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炳深也看向谢玉堂,同是一袭青衫,却充满了疲惫与消愁。
  “咋了,你该不会架没打成,还想找我打一架吧?”胡炳深笑道。
  谢玉堂没有理会,胡炳深的玩笑话,神态落寞道:“胡先生,穆隐在清安镇的所作所为,你可知道?”
  “你说乞儿的事啊。”胡炳深收起笑容,此时的胡炳深,才更像是一位先生,“知道的。”
  春风拂面,院内的两道青衫,一人放肆享受春意。一人身在春日下,却无时不刻,感受着严寒。
  谢玉堂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青衫谢玉堂,所想何事,心属何方。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去阻止穆隐?”胡炳深道。
  谢玉堂点了点头。
  “看到那绿新竹了吗?”胡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谢玉堂的问题,反而指向院中的一颗绿竹,“你可知道这绿竹,为何能长得这般讨喜?”
  谢玉堂顺着胡先生手指望去,那颗春天新绿,泛着露水油光,坚韧挺拔。连谢玉堂看见,心情都是一阵舒畅。
  “胡先生你知道的,我道理懂得不是很多。”谢玉堂轻轻摇头,道。
  “因为这绿竹的心,是空的。”胡先生伸手抚摸绿竹枝叶,缓缓开口,“千年之前,所有竹子,却是实心的。竹子为了更快的生长,更好的吸收养分,慢慢的变成了空心。”
  “空心的竹,比实心的竹,要高大数倍。”胡先生顺着绿竹嫩叶,接着抚摸竹节,“可是空心的竹,却比实心的竹要脆得多。于是空心的竹,又长出了一层层的竹节,变得坚毅挺拔。”
  “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小院的绿竹,春日下,和风中,格外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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