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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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阑珊很快后悔了。
  她还是希望赵世禛只是动动嘴而已, 不要发展到身体力行的地步。
  但他偏偏是个举一反三, 融会贯通的行动派。
  于是乎, 她又成了那个吃了就会长生的唐僧肉。
  无处可逃的时候阑珊终于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抓住最后一丝理智, 她在心中发誓:下次或许……还是不要感动的这么快。
  因为很可能下一刻就会给狠狠打脸。
  还好赵世禛的确顾惜她的身体, 并没有如先前一样肆意尽情。
  但就算如此, 阑珊仍是精疲力竭,再度昏迷过去。
  赵世禛轻轻地替她擦着额头的汗跟脸上的泪,心想她的体质实在是个大问题, 明明已经调养了不短时间,怎么竟没有大好一些呢?
  正又爱又怜的,突然听到外头有些许动静。
  王府来了一人, 却是葛梅溪。
  先前葛梅溪也是在翠景楼上喝酒的, 他是工部的人,又住在家里, 那两头瞒着的话自然是骗不过他。
  只不过葛梅溪心中有数, 所以竟不曾在阿沅面前透露什么。
  本以为阑珊在王府一夜一天, 总要回来了吧, 谁知回到家中, 心神不宁地左等右等, 天越发黑了,竟仍不见人影。
  葛梅溪实在担心,思来想去, 便找了个借口出门, 徘徊许久,终于骑马来到王府。
  荣王府门上听闻是工部之人,倒也猜到或许跟阑珊有关,便派人入内回禀。
  西窗先得了消息,只是不敢去打扰赵世禛,便跟鸣瑟商议:“是你去打发了,还是我去?”
  鸣瑟道:“我去吧,你在这儿伺候,预备着主子叫你。”
  说罢,鸣瑟转身往外来到前厅,果然见葛梅溪站在厅门口。
  葛公子也不敢坐,只是抬头伸长脖子打量里间,看到鸣瑟的瞬间,葛梅溪眼前一亮。
  继而却又反应过来,鸣瑟虽然的确在这里,可也未必算是什么好事。
  当下整肃神情:“小舒果然在王府里吗?”
  鸣瑟一点头。
  葛梅溪知道他向来少言寡语,却也不以为意,只忙着又问道:“她……怎么样了?如何还不回家去?”
  鸣瑟说道:“王爷跟她在一起,没什么事,不必担心。”
  葛梅溪被这简单的一句话堵在心里。
  想了想,迟疑着说:“王爷、跟小舒……”
  不料鸣瑟虽年纪不大,人却敏锐之极,加上在家里住了这些日子,早知道葛梅溪对阑珊是有些心思的。
  他看着葛梅溪犹豫的神色,淡淡说道:“嗯,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葛梅溪的脸色骤然变了,像是给人用力掴了一掌似的,几乎窒息。
  “原来王爷……”半晌他喃喃,却又打住,有些惨然的:“我、我就知道……”
  鸣瑟并不在意他是什么反应,又是怎么想法,只点点头道:“葛公子是聪明的人,其他的自然不必我多说。”
  葛梅溪似乎想笑,却只是将嘴微微地扯了扯:“好……”
  他说了这个字,浑身脱力,又觉着整个王府虽大,却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于是转身往外走去。
  却忘了脚下有台阶,差点儿往前滑倒过去。
  鸣瑟转头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不明白。
  葛梅溪明明早就知道阑珊跟荣王之间关系非凡,怎么还是不肯彻底死心?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情早断了早好吗?人总是这么喜欢自寻痛苦不成?
  那边葛梅溪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件事,便回头对鸣瑟说道:“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让她早点回去……言哥儿像是受了风寒,今日下午就从学堂回家了,已经请了大夫吃药。”
  鸣瑟“啊”了声:“知道了。”
  目送葛梅溪去了,鸣瑟才慢慢回到内宅,西窗忙迎上来:“怎么样?”
  “人已经走了。”鸣瑟回答,却没有提葛梅溪叫转告的事情。
  西窗笑道:“你料的真对,方才主子叫我送水进去呢。”
  鸣瑟看着他满脸的笑意,道:“你怎么高兴的这样?”
  西窗的欢喜从心里流溢出来,见左右无人,便凑过来在鸣瑟耳畔,叽叽喳喳地低语道:“你知道的……这样的话,兴许很快就有了小世子小郡女了呀。”
  鸣瑟真的给他异乎寻常的脑袋弄的无言,半天才冒出一句:“哦,你说的也有道理。”
  “什么叫也有道理,”西窗不满他轻描淡写的反应,“明明就是天大的道理,正经道理呢!难道你觉着我说的不对?都洞房了,自然就得有小孩子……”
  最后他嘀嘀咕咕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个婴儿蹦出来一样。
  鸣瑟本还想着葛梅溪提的言哥儿的事情,听见西窗最后一句,不由地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又见西窗瞪着自己,便点头道:“对对,你说的都对。”
  得亏赵世禛这夜没有格外为难阑珊,下半宿她总算好好地睡了一觉,原先给折腾的奄奄一息将要散了的精神也恢复了几分。
  赵世禛已经从鸣瑟口中得知言哥儿病了的消息,所以在阑珊早上撑着起身要走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强留,只说道:“你只管回西坊,不许去工部,你的身体如今需要调养,不能操劳。”
  阑珊想到他那令人发指的精神跟体力,忍不住气恼道:“我原本明明好好的。”不都怪他无节制的折腾么?
  赵世禛闻言扬眉:“你说什么?”
  阑珊忙看向别处:“我说话来吗?”
  赵世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再敢嘴硬你试试。”
  于是仍逼着阑珊吃了早饭,因怕颠簸也不叫她坐车,特派了软轿等着。
  正打算妥当了要亲自送她出去,西窗从外飞奔回来:“主子,宫内容妃娘娘派了人来,已经进了门,这会子怕在前厅等着了。”
  赵世禛很意外,看阑珊一眼。
  阑珊忙道:“怕是有正经事,殿下且快去吧,横竖我认得路。”
  赵世禛笑道:“你当然认得,以后还得更认得呢。”说了这句,便看鸣瑟:“去吧。”
  于是兵分两路,赵世禛去见宫内来人,叫西窗陪着阑珊出府。
  西窗乐颠颠地领命,小心翼翼地扶着阑珊的手往外走。
  阑珊身上各处的不自在,尤其是腰跟腿上。
  也得亏她做的是工部的差,不是那种整天坐着不动的娇养小姐,她需要经常在外头走动,因此是有些练出来的。
  唯独吃亏在体质不佳,之前又受了些内伤,如今还吃着药呢。
  何况又是初次,对手且是虎狼之辈,哪里顶得住。
  可见西窗这样,阑珊便笑道:“我又不是真不能动了,你怎么就这么小心呢?”
  西窗因为昨儿想通了小世子小郡主的事情,心里偷偷巴望着,却不敢就跟阑珊说,便花言巧语地道:“是主子吩咐的嘛,我当然不敢怠慢。”
  鸣瑟在旁瞅着他的行径,却瞧出几分来,只是忍笑而已。
  他们出去的路,跟赵世禛去见宫中来使的路不同,是从左侧夹道而行的,正要过一处角门,鸣瑟突然止住脚步。
  西窗还没察觉,只顾看脚下的台阶一边叮嘱:“你留神啊,这里有两层呢。”
  蓦地发现阑珊停了下来。
  西窗抬头,意外地看到眼前那棵蓬蓬勃勃的石榴树下站着道伛偻的影子。
  先前说过荣王府的宅子是百年老宅了,这石榴树自然也是有年岁的,如今正是花红胜火的时候,有那开的早的,底部已经鼓出了小小的果实,看着煞是可喜。
  秋天到来之前,这棵树上便是硕果累累,西窗每天都得摘几个扒着吃,吃的牙都酸倒了还吃不过来呢。
  所以西窗也是很喜欢这颗树的,但是现在树下多了这个人,却让西窗望而生畏起来。
  “富、富总管!”西窗惶然叫了声,原本握着阑珊手臂的手竟不由自主放开了。
  原来这人正是富贵。
  只见他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西窗张了张嘴,看看富总管,又看向阑珊。
  阑珊一点头:“去吧。”
  西窗咽了口唾沫,到底是害怕,终于悄悄地后退两步,飞快出了角门。
  剩下三个人站在这不算很大的院子里,阑珊先向着富贵恭敬地拱手行了个礼:“富总管。”
  富贵微微一笑:“不敢当,舒大人辛苦了。”
  阑珊听到“辛苦”二字,脸上一红,却不知富贵拦着自己是为何事。
  富贵却转开头去看着面前的石榴树,说道:“在中原,石榴好像是多子的意思,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阑珊一怔:“您说的很对。石榴有多子多福,团圆喜庆的寓意。”
  富贵点头,看着眼前那个已经饱鼓起来的小石榴,抬手一掐,竟将它掐落在掌心里。
  阑珊看着他的动作,无端心里惊寒。
  看着这个小石榴,富贵道:“舒大人,这王府里还没有个正经的女主人,这种东西,似乎有些多余了吧。”说话间,就把手伸向前方,似乎是想让阑珊仔细看那石榴。
  阑珊瞧着他掌心里的小石榴,猛然一震,已经明白了富贵的意思。
  富贵见她没有答话,重又一笑:“舒大人别怕,我并无恶意,只是想做一件对彼此来说都好的事情。”
  阑珊的目光从石榴上转开,只看了富贵一眼,突然觉着不对。
  当重看向他掌心的时候,却见那小石榴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一颗黑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阑珊忍着惊心问。
  富贵说道:“舒大人聪敏之极,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请。”
  他不由分说地将那药丸举高,竟是要送给阑珊。
  阑珊双眸微睁,屏住了呼吸。
  却就在时候,一直跟在阑珊身后的鸣瑟说道:“富总管。”
  富贵抬眸看了过去:“哦?”
  鸣瑟从阑珊身后走了出来,脚下一转,竟站在了阑珊身前。
  他看了眼富贵手中的药丸,轻轻说道:“主子没有交代过。”
  “你说什么?”富贵眼神阴沉地盯着他。
  “这种事,主子没有交代过。”鸣瑟重新说了一遍。
  富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种事还需要王爷交代吗?”
  鸣瑟却认真地回答道:“是,需要。”
  “你再说一遍。”富贵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事,需要主子交代才能做。”鸣瑟果然又说了一遍。
  话音未落,眼前景物一花,鸣瑟蓦地转头,脸上已经吃了一记。
  富贵哑声道:“没有规矩的东西,走了一个飞雪,又来一个你?”
  鸣瑟的唇边已经渗出血来,他伸手在唇边抹了抹,并没言语。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是呼吸之间,根本没有给阑珊任何反应的机会。
  直到鸣瑟抹去唇边血渍的时候阑珊才醒悟:“富总管!”当初富贵应该就是这么打过飞雪的,这个人真是……本以为赵世禛吩咐过了他会有所收敛,如今看来只是变本加厉。
  富贵淡淡地看着她:“舒大人,我时间有限,不要给彼此添麻烦,请吧。”
  阑珊咬了咬牙:“富总管想的倒是周到,但若我不肯呢?”
  富贵挑眉:“我只是给舒大人主动选择的机会而已。您若不肯,自然有另外的法子,只是比较难看而已。”
  阑珊冷笑:“可我觉着,现在就已经够难看的了。”
  富贵的唇一动,笑的令人不寒而栗:“相信我,你没见过真正的难看。”
  他生得其貌不扬,是个上了年纪老人的样子,脸上有许多皱纹,眼窝深陷。
  一双眼睛不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感觉。
  阑珊不由自主地对上他的双眼,可就在目光相对的刹那,她的心头没来由地恍了恍。
  与此同时,鸣瑟叫道:“富总管!”
  这声音近在耳畔,且又极大声的,如同雷震一般把阑珊惊醒了。
  但就在她转头的瞬间,鸣瑟身形莫名跃起,然后重重地跌在旁边地上,一时竟爬不起来。
  阑珊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富贵收回左手,不去理会地上的鸣瑟,只把右掌心的药丸举高了些:“舒大人,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了。”
  “不行。”回答他的是鸣瑟,鸣瑟摔的显然不轻,但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主子没有交代过!”
  富贵的眼中掠过一丝怒意。
  但显然很少有人敢像是鸣瑟这样忤逆他,就连富贵不由也有些许动容。
  他冷笑道:“我的话代表着谁的意思你当然知道,还需要你主子交代吗?”
  “别的人,我不认,”鸣瑟咬牙起身:“我只听主子的话。”
  “看样子,你是在找死。”富贵慢慢地说。
  原本托着药丸的手缓缓地要握起,眼神也变得极为淡漠。
  鸣瑟身形一晃,却仍是寸步不让。
  阑珊看看鸣瑟,又看向富贵:“等等!”
  富贵漠然抬眼。
  “给我。”阑珊盯着老人的眼神,心突然跳的厉害,是一种莫名的强烈的慌张,似乎将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她想也不想立刻伸出手去:“没什么大不了,我吃就是了!”
  “不行!”鸣瑟回头厉声喝道。
  血从嘴里流了出来,他看着随时都会倒下,但眼神仍是坚定而凶狠的:“不行!主子让我看着你,你就不能在我手上出事,你不能吃!你若吃了,我就死。”
  他不是威胁,他是认真的。
  阑珊感觉自己的心一阵战栗:“鸣瑟你……”
  “真是的,”富贵却在冷笑:“一个两个的原本还算能用,可自打跟了你竟都开始犯蠢。你果然是不能留的……”
  就在这时候,有个冷冷的声音隔着院墙响起:“是谁说她不能留。”
  下一刻,赵世禛的身影先从角门出现。
  在他身后,则是瑟瑟缩缩、之前跑去报信的西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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