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陈怡（下）
萧寰刚才听虞嫣的称呼，已经回过味来。
虞嫣以前跟她说过自己的家庭关系，这个被虞嫣称为婶婶的妇人，就是她的叔母。而她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就是虞甯。
萧寰已经学会了这边人打招呼的方式，露出和气地神色，颔首：“阿姨好。”
说罢，他将目光看向虞甯：“你好。”
自从虞甯刚才出现，萧寰就在打量着他。
跟照片里比起来，他此时看上去更加英俊，一身长大衣在身上显得剪裁合体，显得倜傥而稳重。
虞甯也看着萧寰。
看到他第一眼，虞甯就认了出来。
小半年前，虞嫣刚玩失踪旅游回来的时候，他就在她的手机里看到过一张合影，里面的人正是萧寰。
虞甯还清楚地记得，那时虞嫣对他说，这是个演员，到他家里去聊剧本。
说实话，现在这么看着他，虞甯有些诧异。
这个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让虞甯有一种意外的感觉。
虽然脸上的神色很平和，还穿着病号服，却完全没有社交场上的客气，反而似乎带着一股子气势，看着人的时候，目光直直的，不怒自威。
武打演员？
虞甯与他对视着，少顷，淡淡一笑，伸出手来：“幸会。我是虞甯，嫣嫣的哥哥。”
萧寰看了看，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幸会。”他说。
萧寰的手，无论虎口、掌心还是手指，都有一层厚厚的茧。
虞甯握着，目光定了定。
虞嫣见陈怡和虞甯都打量着萧寰，只觉身上冒出一层汗，忙打岔道：“婶婶今天来检查身体？怎么回事，不舒服？”
陈怡道：“也没什么，前些天肠胃不好，小甯放心不下，今天刚好回来，就带我来看看。”
“肠胃不好？”虞嫣听得这话，一愣，“您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
陈怡笑笑：“小毛病罢了，刚才检查也没什么事，医生说吃点药就好。”说罢，她又看向萧寰，道，“听说，你是个武打演员？”
萧寰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道：“正是。”
“怎么会受伤？现在觉得怎么样？”陈怡道。
萧寰正待回答，虞嫣已经插嘴：“就是片场出了个小事故，现在他没事了。”
虞甯的目光将虞嫣扫一眼。
陈怡点头，道：“没事就好。”说罢，她神色和蔼地向萧寰招呼，“哎呀，你是病人，怎么站着，快坐下。”
萧寰应下，于是坐到病床边上。
陈怡也在沙发上坐下，正招呼虞嫣和虞甯，虞甯却没有动。
“嫣嫣，你出来一下。”他淡淡道，说罢，朝病房外走去。
萧寰目光动了动，看向虞嫣。
虞嫣知道虞甯不是一个能轻易糊弄的人，今天这一关不好过。
心里叹口气，她的神色仍若无其事，对陈怡笑笑，而后，对萧寰使了个让他小心应付的眼神，跟着虞甯走出去。
看着虞嫣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片刻，萧寰转回头来。
却见陈怡注视着他，仍面带微笑。
“嫣嫣刚才说，你叫萧寰？”她语气柔和，“我以后就叫你小萧，怎么样？”
走到走廊里的时候，虞嫣仍忍不住回头，似乎不放心让萧寰独自应付陈怡。
离病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茶水间。
虞甯径自带着虞嫣走到茶水间里，关上门。
“说吧。”虞甯道，“这人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虞嫣的神色如常，声音却有些嗫嚅，“你不都知道了么。他是我的同事，片场受伤了，就送到这医院来。今天我刚好没事，过来看看他。”
“是么。”虞甯道，“我刚才跟安绮打了电话，确认过，你那天并没有在片场。她还跟我道歉，说这个萧寰，并不是武打演员。你跟她说，他是你表哥，跟我关系不好，怕我知道这事，所以让她帮着你一起瞒着我。”
虞甯说罢，目光深远：“我们家有这么一号亲戚么？”
虞嫣：“……”
安绮那意志不坚定的，虞甯拿话一挑，她就什么都说了。
“我还听医院的人说，晚上经常留下来陪床。”虞甯继续又道，“现在全世界都说，他是我们家亲戚，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虞嫣无语。
既然虞甯打听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什么好遮掩了。
“他当然不是我们家亲戚，也不是什么武打演员。”虞嫣道，“他就是我朋友。上次他在我家里寄住，被安绮和成聪他们发现了，我就只好跟他们说萧寰是我表哥，免得他们叽叽歪歪的。医院里也是，我要不这么说，如果有人爆料给狗仔，那要出大麻烦。”
这理由还算解释得通，虞甯看着她：“所以呢，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干嘛把他收留在家里，还这样照顾他？”
“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虞嫣支支吾吾，看着虞甯狐疑的眼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
虞嫣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虞甯越来越觉得听不明白：“怎么不是一个世界？”
虞嫣豁出去了，欲言又止，而后，幽幽叹口气：“别问了，反正他家里是不会同意的。”
虞甯：“……”
他看着虞嫣，感到匪夷所思。
无论成就名气还是相貌出身，虞嫣都不差。就算不看她的身份，光提到虞家，也不会有人小看。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虞嫣挑剔别人的份，万万没想到她还会什么人挑剔。
“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虞甯道，“难不成是什么豪门土皇帝？”
差不多。虞嫣心里讪讪地想。
虞甯不由地想到萧寰头上那个发髻，道：“他该不会是个道士？”
虞嫣：“……”
“当然不是。”虞嫣面不改色，“那只是他个人的癖好。他喜欢研究古籍之类的，觉得这样打扮比较酷。”
“你们在哪儿认识的？认识多久了？”虞甯继续问。
虞嫣道：“我们是旅游的时候认识的，也没多久，就是关系挺好。”
“旅游？”虞甯敏锐地察觉到关键，道，“就是几个月前那次？”
虞嫣“嗯”一声，知道解释得越多越不好圆回来，道：“反正就是这样，我都告诉你了。”
虞甯看着她，仍觉得疑惑，但心中莫名地放松了一些。
“那他这次受伤又是怎么回事？他既然不是武打演员，又是在哪儿受的伤？”他问。
虞嫣拿出当初忽悠安绮他们的话，继续编下去：“是因为我。那天，我跟他一起去吃宵夜。没想到遇到了几个喝醉酒的小流氓骚扰我，萧寰出手教训他们，就被捅了一刀。”
“小流氓？”虞甯皱眉，“报警了么？”
“哪儿来得及，他们捅了就跑了。”虞嫣道，“而且那时候萧寰受了伤，我也不敢耽误，就送他到医院里来。后来想想，如果报警，这事宣扬出去，又是个负面新闻，也就算了。”
“算了？”虞甯的神色冷下，“这可是差点出了人命的事，安绮就是这样对付的？出事的地点在哪里？找过监控了么？”
“这跟安绮没关系，是萧寰的意思。”虞嫣生怕他真的去查证，连忙道，“安绮原来也说要报警，被萧寰拦住了。”
说着，她想起萧寰跟她说起的那场刺杀的细节，补充道：“而且，那些小流氓也被萧寰伤了，这事要是闹起来，真不是随随便便能解决的。”
家庭背景不清不楚，还斗殴。虞甯心想，该不会这萧寰就是个黑社会。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说。
“告诉你干嘛。”虞嫣道，“那事都过去了，你又那么忙，何必多此一举。”说罢，她瞥着虞甯，一脸无辜，“你看你现在知道了还疑神疑鬼的，盘问不停，好像我才是犯人一样。”
虞甯无奈：“我这是盘问么？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能相信？”
“那你现在都知道了，萧寰不是坏人。”虞嫣道。
虞甯看着虞嫣，目光深不可测。
“嫣嫣，”虞甯说，“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么？没有骗我？”
“我骗你干嘛，我是那么拎不清的人么？”虞嫣忍受着巨大的良心谴责，说罢，露出无奈之色，语气软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事我会处理，真的，你就别管了。”
虞甯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却听得里面笑语声声。
虞嫣和虞甯走进去，只见陈怡和萧寰都坐在沙发上，似乎聊得开心。
“你的字写得真不错。”陈怡看着手上拿着的便签纸，有些讶色，“这诗真是你祖父写的？”
“正是。”萧寰道。
陈怡颔首：“倒是很合乎乐府古韵，看得出来，你祖父的功底很不错。”
萧寰淡淡地笑了笑。
虞嫣听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说什么呢？”她说，“什么功底不错？”
说着，她走上前，往陈怡手里的便签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那字迹，显然是萧寰的，而那首诗，自然也是他那边的。
“我说的是小萧祖父的诗。”陈怡却仿佛很感兴趣，道，“你看看，是不是写得很好？”
虞嫣以前跟她说过自己的家庭关系，这个被虞嫣称为婶婶的妇人，就是她的叔母。而她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就是虞甯。
萧寰已经学会了这边人打招呼的方式，露出和气地神色，颔首：“阿姨好。”
说罢，他将目光看向虞甯：“你好。”
自从虞甯刚才出现，萧寰就在打量着他。
跟照片里比起来，他此时看上去更加英俊，一身长大衣在身上显得剪裁合体，显得倜傥而稳重。
虞甯也看着萧寰。
看到他第一眼，虞甯就认了出来。
小半年前，虞嫣刚玩失踪旅游回来的时候，他就在她的手机里看到过一张合影，里面的人正是萧寰。
虞甯还清楚地记得，那时虞嫣对他说，这是个演员，到他家里去聊剧本。
说实话，现在这么看着他，虞甯有些诧异。
这个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让虞甯有一种意外的感觉。
虽然脸上的神色很平和，还穿着病号服，却完全没有社交场上的客气，反而似乎带着一股子气势，看着人的时候，目光直直的，不怒自威。
武打演员？
虞甯与他对视着，少顷，淡淡一笑，伸出手来：“幸会。我是虞甯，嫣嫣的哥哥。”
萧寰看了看，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幸会。”他说。
萧寰的手，无论虎口、掌心还是手指，都有一层厚厚的茧。
虞甯握着，目光定了定。
虞嫣见陈怡和虞甯都打量着萧寰，只觉身上冒出一层汗，忙打岔道：“婶婶今天来检查身体？怎么回事，不舒服？”
陈怡道：“也没什么，前些天肠胃不好，小甯放心不下，今天刚好回来，就带我来看看。”
“肠胃不好？”虞嫣听得这话，一愣，“您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
陈怡笑笑：“小毛病罢了，刚才检查也没什么事，医生说吃点药就好。”说罢，她又看向萧寰，道，“听说，你是个武打演员？”
萧寰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道：“正是。”
“怎么会受伤？现在觉得怎么样？”陈怡道。
萧寰正待回答，虞嫣已经插嘴：“就是片场出了个小事故，现在他没事了。”
虞甯的目光将虞嫣扫一眼。
陈怡点头，道：“没事就好。”说罢，她神色和蔼地向萧寰招呼，“哎呀，你是病人，怎么站着，快坐下。”
萧寰应下，于是坐到病床边上。
陈怡也在沙发上坐下，正招呼虞嫣和虞甯，虞甯却没有动。
“嫣嫣，你出来一下。”他淡淡道，说罢，朝病房外走去。
萧寰目光动了动，看向虞嫣。
虞嫣知道虞甯不是一个能轻易糊弄的人，今天这一关不好过。
心里叹口气，她的神色仍若无其事，对陈怡笑笑，而后，对萧寰使了个让他小心应付的眼神，跟着虞甯走出去。
看着虞嫣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片刻，萧寰转回头来。
却见陈怡注视着他，仍面带微笑。
“嫣嫣刚才说，你叫萧寰？”她语气柔和，“我以后就叫你小萧，怎么样？”
走到走廊里的时候，虞嫣仍忍不住回头，似乎不放心让萧寰独自应付陈怡。
离病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茶水间。
虞甯径自带着虞嫣走到茶水间里，关上门。
“说吧。”虞甯道，“这人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虞嫣的神色如常，声音却有些嗫嚅，“你不都知道了么。他是我的同事，片场受伤了，就送到这医院来。今天我刚好没事，过来看看他。”
“是么。”虞甯道，“我刚才跟安绮打了电话，确认过，你那天并没有在片场。她还跟我道歉，说这个萧寰，并不是武打演员。你跟她说，他是你表哥，跟我关系不好，怕我知道这事，所以让她帮着你一起瞒着我。”
虞甯说罢，目光深远：“我们家有这么一号亲戚么？”
虞嫣：“……”
安绮那意志不坚定的，虞甯拿话一挑，她就什么都说了。
“我还听医院的人说，晚上经常留下来陪床。”虞甯继续又道，“现在全世界都说，他是我们家亲戚，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虞嫣无语。
既然虞甯打听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什么好遮掩了。
“他当然不是我们家亲戚，也不是什么武打演员。”虞嫣道，“他就是我朋友。上次他在我家里寄住，被安绮和成聪他们发现了，我就只好跟他们说萧寰是我表哥，免得他们叽叽歪歪的。医院里也是，我要不这么说，如果有人爆料给狗仔，那要出大麻烦。”
这理由还算解释得通，虞甯看着她：“所以呢，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干嘛把他收留在家里，还这样照顾他？”
“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虞嫣支支吾吾，看着虞甯狐疑的眼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
虞嫣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虞甯越来越觉得听不明白：“怎么不是一个世界？”
虞嫣豁出去了，欲言又止，而后，幽幽叹口气：“别问了，反正他家里是不会同意的。”
虞甯：“……”
他看着虞嫣，感到匪夷所思。
无论成就名气还是相貌出身，虞嫣都不差。就算不看她的身份，光提到虞家，也不会有人小看。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虞嫣挑剔别人的份，万万没想到她还会什么人挑剔。
“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虞甯道，“难不成是什么豪门土皇帝？”
差不多。虞嫣心里讪讪地想。
虞甯不由地想到萧寰头上那个发髻，道：“他该不会是个道士？”
虞嫣：“……”
“当然不是。”虞嫣面不改色，“那只是他个人的癖好。他喜欢研究古籍之类的，觉得这样打扮比较酷。”
“你们在哪儿认识的？认识多久了？”虞甯继续问。
虞嫣道：“我们是旅游的时候认识的，也没多久，就是关系挺好。”
“旅游？”虞甯敏锐地察觉到关键，道，“就是几个月前那次？”
虞嫣“嗯”一声，知道解释得越多越不好圆回来，道：“反正就是这样，我都告诉你了。”
虞甯看着她，仍觉得疑惑，但心中莫名地放松了一些。
“那他这次受伤又是怎么回事？他既然不是武打演员，又是在哪儿受的伤？”他问。
虞嫣拿出当初忽悠安绮他们的话，继续编下去：“是因为我。那天，我跟他一起去吃宵夜。没想到遇到了几个喝醉酒的小流氓骚扰我，萧寰出手教训他们，就被捅了一刀。”
“小流氓？”虞甯皱眉，“报警了么？”
“哪儿来得及，他们捅了就跑了。”虞嫣道，“而且那时候萧寰受了伤，我也不敢耽误，就送他到医院里来。后来想想，如果报警，这事宣扬出去，又是个负面新闻，也就算了。”
“算了？”虞甯的神色冷下，“这可是差点出了人命的事，安绮就是这样对付的？出事的地点在哪里？找过监控了么？”
“这跟安绮没关系，是萧寰的意思。”虞嫣生怕他真的去查证，连忙道，“安绮原来也说要报警，被萧寰拦住了。”
说着，她想起萧寰跟她说起的那场刺杀的细节，补充道：“而且，那些小流氓也被萧寰伤了，这事要是闹起来，真不是随随便便能解决的。”
家庭背景不清不楚，还斗殴。虞甯心想，该不会这萧寰就是个黑社会。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说。
“告诉你干嘛。”虞嫣道，“那事都过去了，你又那么忙，何必多此一举。”说罢，她瞥着虞甯，一脸无辜，“你看你现在知道了还疑神疑鬼的，盘问不停，好像我才是犯人一样。”
虞甯无奈：“我这是盘问么？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能相信？”
“那你现在都知道了，萧寰不是坏人。”虞嫣道。
虞甯看着虞嫣，目光深不可测。
“嫣嫣，”虞甯说，“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么？没有骗我？”
“我骗你干嘛，我是那么拎不清的人么？”虞嫣忍受着巨大的良心谴责，说罢，露出无奈之色，语气软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事我会处理，真的，你就别管了。”
虞甯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却听得里面笑语声声。
虞嫣和虞甯走进去，只见陈怡和萧寰都坐在沙发上，似乎聊得开心。
“你的字写得真不错。”陈怡看着手上拿着的便签纸，有些讶色，“这诗真是你祖父写的？”
“正是。”萧寰道。
陈怡颔首：“倒是很合乎乐府古韵，看得出来，你祖父的功底很不错。”
萧寰淡淡地笑了笑。
虞嫣听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说什么呢？”她说，“什么功底不错？”
说着，她走上前，往陈怡手里的便签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那字迹，显然是萧寰的，而那首诗，自然也是他那边的。
“我说的是小萧祖父的诗。”陈怡却仿佛很感兴趣，道，“你看看，是不是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