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游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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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姊姊真是……”碧鸢面色发白,噘着嘴抱怨,“总讲这些吓人的!”
  “吓人的才有意思。”卫琅道。
  碧鸢瞪向他,他却笑嘻嘻地,将手里的一包瓜子递给碧鸢。
  旁人纷纷要求虞嫣再讲一个。
  见得这情形,李泰道:“时辰不早,都会去歇息。今夜要轮班当值,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众人不敢违抗,只得应下。
  李泰安排的院子,有一大一小,挨在一起。大的有厢房二十间,可以安置侍卫们,小的是个单独的院落,正好可以安排虞嫣和萧寰。
  主屋一共两间,两人各占了一间。
  晚上洗漱过后,虞嫣照例来到萧寰的房里,给他量体温上药。
  这一天的颠簸,她其实很担心萧寰会扛不住,并且对他嘴上说的无事并不信任,查看的时候比平常仔细许多。
  她让萧寰躺在榻上,将烛台摆在旁边,用棉签细细地给他把药膏涂上。
  一个侍从原本要来帮忙,见得这情形,怔怔地站在一旁,没多久,被卫琅找借口带了出去。
  萧寰看着虞嫣,一动不动。
  那药膏是用来祛疤痕的,萧寰原本不乐意涂,说征战之人,身上的伤疤是功勋的见证,也是荣耀。
  虞嫣听得这话,嗤一声,说这伤明明是他傻乎乎地被人暗算得来的,荣耀个屁。
  最终,萧寰还是敌不过她的威逼利诱,同意上药。
  “那马车跑得也太快了。”虞嫣涂好之后,忍不住道,“马车不是汽车,又没有高速公路,这样颠簸十几天,颠出毛病了怎么办。”
  “我长途奔袭的时候多了去了,这点颠簸算得什么。”萧寰不以为然,说罢,却看着她,“你觉得十分辛苦么?”
  老实说,虞嫣十分想承认。
  但她很快想起了那天晚上萧寰说过的话,知道她如果说出来,萧寰八成又会觉得她弱不禁风,不能在这边待下去。
  “谁说的。”虞嫣也不以为然,“我比你健康多了,有什么辛苦。”
  第二日一早,众人将备好的食物带上,整好行囊,继续上路。
  在路上,虞嫣发现跟车马劳顿比起来,最难熬的其实还是无可事事。
  萧寰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穷极无聊地坐在他身旁,翻着那些文书,向他问着诸如这个字读什么、那个地方在哪里之类的问题。
  “你不是说你先前准备了好些消闲之物?”萧寰将笔停下,问道,“都有些什么?”
  他问起这个,虞嫣就气不打一处来。
  前天晚上,她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考虑得十分全面。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知道自己在这边大概率会每天无所事事,于是带上了好些棋牌桌游之类的消闲小游戏。
  现在好了,什么也没有,她的日子果然又淡出鸟来。
  “多了去了。”虞嫣白他一眼,“扑克、飞行棋、狼人杀,什么都有。”
  “未带过来便不能玩了么?”萧寰道,“这马车中有笔墨,何不自己来做?”
  虞嫣愣了愣,突然觉得这话有道理,眼睛亮了起来。
  萧寰的侍从显然仍旧觉得他是个风雅人士,给这马车上配备的文具很是齐全,除了笔墨纸砚,还有各色颜料,甚至浆糊。
  飞行棋之类的东西,要画出来太复杂了,虞嫣想来想去,决定做一副狼人杀的卡牌。
  她将一张白纸拿出来试了试,发现虽然软了些,但要是几层贴在一起,也可以做成纸牌一样。
  当下反正没有事做,虞嫣有了想法之后,即刻动起手来,和萧寰在案前面对面地坐着。萧寰仍旧看他的文书,而虞嫣做起了手工。
  整整一个白天,虞嫣都在忙着做卡牌,直到夕阳西下,马车又驰入路旁一处驿馆里歇下的时候,才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做好。
  夜里,众人在堂上用过膳,照例要虞嫣讲故事。
  虞嫣眨眨眼,道:“总是我在讲故事,累得很,不如来玩游戏吧。”
  萧寰在旁边喝着茶,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
  “玩游戏?”众人讶然。
  “放心,不是那天鬼故事里的游戏。”虞嫣将白天做的卡牌拿出来,亮了亮,“这个比鬼故事有意思多了。除去守卫的弟兄,这里有十三个人,刚刚好。”
  十三个人?萧寰愣了愣,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
  她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这个游戏,众人自然也从未见过。
  虞嫣坐在中间,自称玉帝。而包括萧寰在内,所有人在四周坐成一圈,每个人领到一张牌,然后,各自根据自己的身份,明争暗斗,互相厮杀。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见萧寰也拿着牌认真地听虞嫣讲解,众人也只好陪着。
  这游戏说简单也不简单,刚开始玩的时候,众人自是错漏百出,但玩了两三盘之后,渐渐察觉了其中的趣味。
  除了碧鸢和虞嫣之外,这堂上的所有人,都是在朔方待了多年的。平日里跟着萧寰东征西战,诡计没少使,奸细也没少抓。
  这个游戏,简直就是为了抓奸细而设。而每个人既可能是奸细,也可能是好人,众人须得从别人说话的只言片语之中找出蛛丝马迹,齐心协力将奸细揪出来。
  于是,当每个人都死了几轮之后,众人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杀气。包括一开始有些勉为其难的李泰在内,所有人都开始变得兴致勃勃起来。
  游戏从晚膳过后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萧寰严令去歇息,众人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厮杀,离开了堂上。
  “殿下,女史当真是个妙人。”萧寰回到房中洗漱的时候,刘方在一旁给他递着巾子,意犹未尽,“虽是个女子,却什么都懂,弟兄们都赞不绝口。”
  什么都懂……萧寰想到她昨天担心雪地里有蛇的样子,心里嗤一声。
  “弟兄们这般称赞她么?”他看一眼刘方,问道。
  “那当然,弟兄们可喜欢女史了。”刘方道,“上次女史在那宅中的时候,我们每日无所事事,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听她讲故事。殿下不曾发现么?如今她回来,弟兄们每日的劲头都高了不少。”
  他说着,一脸感慨,仿佛欣慰不已。
  萧寰看着他,想起刚才虞嫣跟众人嘻嘻哈哈无拘无束的样子,目光凝起。
  狼人杀的教学效果意外的好,不仅是卫琅他们那些侍从,就连碧鸢也很是投入。她显然觉得这比听恐怖故事好玩多了,跟众人互相攻讦,杀得红了眼。
  散了之后,回到房里,碧鸢还喋喋不休地跟虞嫣讨论着刚才那一局她死得如何冤枉。
  见众人玩得上瘾,虞嫣大受鼓舞。
  第二天上路,她又兴致高昂地坐在马车上继续裁纸,做起卡牌来。
  萧寰看了看她,问:“你那狼人杀不是做完了么?还要做什么?”
  “再做多一点角色。”虞嫣道,“昨晚我们就十几个人,要是人再多,牌就不够用了。”
  萧寰却道:“昨夜一局下来,慢的须得半个多时辰,人再多,时间更长,乐趣未必如人少的好。你不若考虑做别的游戏再教教他们,他们也有得可选。”
  虞嫣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看着萧寰,有些疑惑。
  “你不是觉得游戏容易让人玩物丧志么?现在怎么不说了?”
  “沉迷才会玩物丧志,平日无事可做时消消闲又有何妨。”萧寰道,“他们平日跟着我东奔西走,本是枯燥,能为他们找些乐子调剂调剂,乃是好事。”
  得了这话,虞嫣也来了兴趣。
  “那……”她想了想,问,“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萧寰将手中的文书翻一页,似不经意道:“扑克如何?”
  虞嫣一愣:“你知道扑克?”
  “不过扑克罢了,为何不知?”萧寰不以为然。
  虞嫣想到了那个老年活动中心,他八成又是在那里面看老人家玩棋牌学到的。
  不过萧寰这么一说,虞嫣心动起来。
  她当初准备扑克,为的就是能在这边玩斗地主,考虑到可能人多,还特地准备了四副。扑克在这边用起来,最大的困难大概就是上面的数字和字母,不过虞嫣觉得,既然萧寰都能把这些东西认全,卫琅他们肯定也能。
  打定主意之后,虞嫣雄心勃勃。
  接下来的两三日,虞嫣一有空就在案上剪剪贴贴。
  她做得很仔细,每一张纸,她都小心地对齐,为了避免边起毛,她还将萧寰随身佩戴的一柄锋利的匕首要了过来。
  纸裁好之后,她将四张纸贴作一张,然后铺在靠近炉子的地方,用萧寰的书压平晾干。当牌都干透之后,又用颜料在上面写写画画。
  等到虞嫣做好两副的时候,她喜滋滋地向萧寰展示自己的成果。萧寰看了看,只见这牌跟他见过的那些比起来,可谓粗糙。一些牌面画得歪歪扭扭的,不太规整,尤其是那大小王,画得像鬼。
  当然,这到底是她的一番心血,萧寰没有打击。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萧寰道,“今日教他们么?”
  “当然要教。”虞嫣从他手里把牌拿过来,信心十足,“空闲的时候我就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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