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说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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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熙望着皇帝,触到那目光,心中竟是有些慌乱起来。
  “陛下……”他忙堆起笑,“陛下切莫胡乱猜测,臣……”
  皇帝却打断道:“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平日虽不多过问私事,却并非心中不关心你。”
  说罢,他看着王熙:“滕女君虽是滕坤之女,其品性却与滕坤迥异。这些日子,朕看在眼中,亦已明了。将来,朕会让她改名换姓,过去之事,便让它过去。”
  王熙眉间一振,道:“陛下仁慈。”
  “不过朕可做的,也只有这些。”皇帝道,“卿可曾想过,王长史那边会不会应许?”
  提到王隆,王熙唇边的笑意凝住。
  这确实是个问题,只不过以前,王熙我行我素,从来没有认真考虑。
  朝廷之中,王隆对滕坤的厌恶,不比皇帝和萧寰更少,否则当年,他也不会毅然决然地冒着风险,跟随萧寰出走。
  上次,萧寰将虞嫣和滕蕙的真实身份告诉王隆,他虽然知道这姊妹二人也是受滕坤连累的无辜之人,滕蕙这个前广陵王妃也有自己的库中,但每当王隆看到她,脸上的神色仍然一言难尽。
  王隆虽然对王熙已然绝望,只要王熙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要干什么由他去。可如果王熙想跟滕蕙在一起,王隆这一关恐怕十分难过。
  王熙想了想,心思却是一转。
  “陛下明见。”他老实道,“此事,臣着实无法。”
  皇帝道:“王长史虽严厉,却非不讲理之人。你迎娶的若是个商贾,原本还有诸多旧事瓜葛,他自是不会同意;可如果滕女君有了封赏,一切又是不一样。”
  王熙心头动了动。
  “不知她可得甚封赏?”他忙问。
  皇帝微笑:“朕此番回朝,卿等护驾之功,莫非还不值得封赏?”
  王熙望着皇帝,大彻大悟。
  *
  众人此番回去的行李,最重要的是皇帝的药和各种医疗器械。
  王熙仔细地收拾起来,将它们通通塞到登山包里,到时便交由蔡瑜背着。
  而其余的杂物,则塞到另一只包里,王熙自己来背。
  至于潜水服,虞嫣也已经给每个人都配备好了。这些日子,王熙和蔡瑜已经穿着潜水服到池子里试了几次,摸清了从穿着到氧气怎么用的各种技术问题。等到临行之前,再让皇帝也穿上演练演练,一切就算得万事俱备。
  皇帝睡下之后,王熙走下楼,见滕蕙仍然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白天买回来的香水。
  那些香水有好些,瓶子都做得很是漂亮,味道也是滕蕙喜欢的,有花香有果香,甜甜的。
  “嫣嫣不是说,这些香水都是模仿那些什么大牌的味道,她看不上。”王熙一边走过来一边道,“等她有空了,便带你去挑选些好的么?”
  “等她有空也不知是猴年马月。”滕蕙不以为然,拿起个瓶子喷了喷,仰头闭眼,闻着空气中的味道,心满意足。
  看着那脸上露出的笑容,王熙的神色也不由宽和下来,也坐到沙发上。
  说来,滕蕙和虞嫣的面容虽然乍看上去很像,但在王熙眼里,虞嫣是虞嫣,滕蕙是滕蕙,他从来不会弄混。
  便如举止,滕蕙有时像个孩子,对新鲜的,或者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掩饰。
  “这些香水,你拿回去如何处置?”少顷,滕蕙看向王熙,“也打算卖给那些贵胄?”
  “正是。”王熙道。
  滕蕙有些不自信,皱皱眉:“贵胄们用的那些香,一两少则千钱,多则千金,鼻子常年熏得刁钻,讲究得很,怎会被这区区的香水迷惑?”
  “谁说他们刁钻。”王熙不紧不慢道,“如那茶艺,只喝名贵茶叶的贵胄也多了去了,又有几人似子昭一般真的能凭空品出产地和水质来?这世间,庸人乃多数,贵胄亦不例外。到时你便按我说的开价,保管那些人趋之若鹜。”
  滕蕙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没有反驳,只微微颔首。
  她看着这些物什,叹了口气。
  “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她闷闷道,“你将这些带回去,除了献给大长公主,也别无用处。”
  王熙看着她,片刻,道:“你其实并不想留在此处,是么?”
  “自是不想。”滕蕙道,“我的店铺还在京中,那边兵荒马乱的,蒋管事他们现在也不知如何了,我每日想着,心中总是不安。可阿嫣的兄长和叔父叔母待我甚是不错,他们想让我留下来,我不好拂了他们的意。”
  王熙目光一闪。
  “也是。”他颔首道,“甯兄一家皆心善之人,他们不曾去过那边,只听我等诉说,必是觉得危险重重,不让你回去,乃是出于安危的考虑。若是换了你,你恐怕也要担心。”
  “有甚可担心。”滕蕙不以为然,“你和圣上都不怕,我有甚可怕。”
  王熙有些意外,心中倏而生出些期盼。
  “如此说来,”他神色平静,“你对我倒是信任。”
  “为何不信任。”滕蕙道,“你们这些贵胄最是贪生怕死,且圣上若在你手里出了事,你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岂敢不小心翼翼。”
  王熙:“……”
  滕蕙振振有词:“再说了,就算你能力不济,还有广陵王。他要想名正言顺收拢人心,就须得圣上出面,圣上若陷入险境,他也就麻烦了。那等精于算计之人,对于这等大事必不会马虎。”
  王熙无言以对,心想这真不愧是滕坤老奸贼的女儿。
  “你既然想了这么多,莫非就不曾想过,说服甯兄和嫣嫣他们,让你回去?”他说。
  滕蕙的神色又低落下来。
  “他们说的全都是道理,我在那边底细如何,阿嫣也全都知道,我能如何说服他们?”
  “想说服,总是有办法。”王熙道,“我朝以孝义治天下,便是在圣上面前,这也是天大的道理。”
  滕蕙怔了怔:“你何意?”
  “你母亲的忌日,是何时?”王熙问。
  滕蕙答道:“九月初八。”
  “你乳母呢?”
  滕蕙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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