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彼时豆蔻换流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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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果真是最八卦的……
  这一股子呛鼻的香味!
  叶无澜被熏的有些受不了,骤然抬手在桌上扔下两锭银子,在那群姑娘略有些惊骇的目光下转身往当中的椅子上一坐:“少废话,把你们楼里所有的姑娘都叫出来,让本公子看看。”
  “哟,倒是个出手阔气的小少爷呀。”李妈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看见桌上那两锭份量不轻的银子,顿时笑眯眯的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将银子拿起来。
  “慢着。”叶无澜按住她的手,面无表情慢悠悠的道:“把人都叫出来,这银子才能拿。”
  “这……”李妈妈顿了顿,不由一笑:“小少爷你看,我这楼里的姑娘已经全出来了呀,她们都在这里呢。”
  “是吗?”叶无澜瞟了瞟她们,不以为然的低下头,从自己袖中抽出小片金叶子在指尖把玩:“你确定一个不落?不如再重新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少了哪一个?”
  “哟,还真是个小阔少爷呀……”有几个姑娘围在那边窃窃私语。
  李妈妈看着她手里的金叶子,眼神变了变,忙讨好道:“小少爷,姑娘们真的全都在这里,现在这是白天,咱们楼里除了您一个,还没有其他客人来呢,大家自然都已经出来了。”
  叶无澜倏地将金叶子塞回袖子里,见那李妈妈眼中并不惋惜之色,心下不禁开始打量起四周这些虽然满眼好奇但似乎都口风极严的姑娘。
  看来这座“醉卧膝”不是寻常之地,这些本该最贪慕钱财之人竟然口风依然如此之严,恐怕只用银子来套话,是套不出什么了,不由的,她顺手一捞,骤然将那两锭银子拿起来往怀里一揣。
  “哎,你这小娃娃怎么……”李妈妈见他竟将银子装起来了,顿时翻了脸。
  废话,她的钱又不多,哪能这么随便阔绰?这可都是用喻飞白的衣服换的呀!
  叶无澜也不答,索性从那群姑娘之间钻了出去,趁人不注意,快步朝楼上走去。
  她倒要看看这“醉卧膝”里有什么蹊跷,那个蓝衣女子又究竟有什么问题!
  “哎,拦住她!”李妈妈大惊,忽地喊道。
  顿时,不知从哪里跑出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冲了出来将叶无澜拦住,却是眨眼功夫被她两三下打倒在地。
  “天呀,小祖宗你……”
  “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出来!”叶无澜一脚踹开躺在地上的一个汉,绕过梁柱大步走上前,一间一间的房门被她用力推开。
  “快去查查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快叫人把她带走!要是出事了可了不得!”李妈妈忽然转头对身边的一个姑娘悄声道。
  那姑娘点头,转身便将门前的另一个大汉唤来,让他出去查查。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叶无澜已经从二楼翻到三楼还没下来,这楼里的打手几乎都被她三两下按倒,刚刚出去的那个大汉跑回来,走到满脸焦急的李妈妈身边,俯耳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李妈妈顿时惊骇,小声急急道:“快,快叫他来把这小祖宗带走!”
  叶无澜将“醉卧膝”几乎翻了个遍也不找到那蓝衣女子的踪影,忽然瞥见身后有人,以为又是那李妈妈派来的人,顿时转身便要出手。
  却是刚一转过身去抬起手,便赫然一僵。
  “你……怎么来了?”她怔了怔,满眼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颀长身影。
  长孙憬焕面无表情:“随我回去。”
  “我在找人,你少管我。”叶无澜完全没打算理他,但掌中聚集的内息却渐渐被她收回,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继续推开前边的几个房门。
  “无论你要找什么人,被你这样大动干戈,也早都吓跑了,先随我回府。”
  “不,我感觉得到,她在这里。”
  话音刚落,她忽然只觉得领口一紧,顿时惊愕的看着自己双脚离开地面,脸色一黑,自己竟然整个人被他拎了起来。
  “你放开我!”她不想欺负弱小,扭了扭身子,没用武功,但这样也太丢人了好不好。
  “这青楼中所有人都已知你是我质子府上的人,你若想继续替我惹事,你便挣扎。”他神色不愉的拎着她一路下了楼,在一群花枝招展的注目礼之下下,拎着陡然安静下来的她走出醉卧膝。
  叶无澜一时没去细想,怎么这些女子没去报官,而没有向他们索要银子,她刚刚在跟那些大汉打斗时打碎了不少珍贵花瓶和长廊的扶手栏杆,她忘记去想这些,只是一味的一边被长孙憬焕在大街上拎着一路走回质子府,一边咬牙切齿。
  想想也算了,那蓝衣女子也没怎么得罪她,只是叶无澜怕她对自己不利,所以想弄个明白,免得夜里睡觉还要一直防范着,但既然找不到,被他拎回去就拎回去吧,也算是顺水推舟卖他个人情。
  虽然……
  在这大街上就这样被他拎着走,实在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一路上她被拎着,倒是方便低垂着头,始终没人看清她的脸,好歹她心里还有些安慰。
  终于回被拎回了质子府,刚一进府门,叶无澜骤然就要甩开他,长孙憬焕却同时放开手,她一时不备,差点摔了一跤,连忙站稳身子,抬眸看他,略有些怀疑的冷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醉卧膝?”
  他沉默,缓缓转头,神色清冷的淡看于她:“敢出去惹事,就该知道这么一座小城里,任何消息都传的极快。”
  叶无澜哑口,抿了抿唇,才不冷不热道:“我做事自然有我的分寸,我说过,咱们两个之间只算交易关系,你又不是我主子!这次就算了,但若是有下一次,我绝对不给你面子!”
  长孙憬焕忽然弯了弯唇,笑的意味深长:“不会再有下一次。”
  叶无澜募地顿住。
  难不成他丫这就打算赶她走了?
  靠!他要是真赶,姑奶奶我也不迁就着,走就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这样轻易留你住在质子府?”他缓步向朝旭楼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开口。
  叶无澜不禁跟着他,听出他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长孙憬焕并不言语,走至朝旭楼时顿了顿,叶无澜看得出他的意思是叫她跟他进去。
  “古里古怪的。”叶无澜嘀咕一声,抬起手揉了揉刚刚因为被拎着而一直被勒到的脖子,皱着眉,看出来他是有事情要说,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进去。
  一路随他进到他房里,叶无澜努了努嘴:“你究竟想说什么?”
  长孙憬焕走至圆桌边,将压在砚台下的一张纸拿了出来,叶无澜挑眉看去,见那上边画的是一只青色的蛇形图案,先是愣了愣,随即脸色一僵,猛地抬手按住自己的肩膀,神色惊异的问:“你怎么会有这张图?”
  那个青色的蛇形图案她只在一处见过,她就是她自己的肩膀上,隐约看起来像是一块普通的胎记,但她没古人那么好糊弄,她知道那是一块蛇形的纹身,看那大小,应该是她这副身体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纹上了。
  长孙憬焕拿着那张画着青蛇图案的纸,转眸看向叶无澜眼里的警戒之色:“我苍宏国镇远将军岳迁与其夫人育有两女一子,其妾室余氏进门十余年无所出,几年前才得知,余氏曾有孕,刚怀三月便因与岳将军出门在外被仇家追杀而走散,后派人寻找,却在一山下田间寻到余氏孤坟,那附近的村民说余氏逃难到那个地方,后因难产而死,死前诞下一个女婴。”
  叶无澜嘴角抽了抽:“质子殿下,你该不会就是要给我讲故事吧?”
  长孙憬焕淡笑,将那画有青蛇图案的纸递给她。
  在叶无澜接过后他缓缓说道:“聪明如你,应该猜想得到我要说什么。”
  叶无澜蹙了蹙眉,陡然想起当初在离开长生殿时喻飞白曾若有若无的提到过她的身世,但话只说到一半,不明不白的,她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现在听长孙憬焕这番话,怎么这么像是某些“告知一个年幼可怜的孩纸真正身世”的桥段……
  她不由的被自己的狗血吓的打了个激灵,猛地站的笔直笔直的,满眼孤疑的看着眼前一身白衣飘然之人:“你不说完,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笑笑:“余氏离世时所住的那处山下的村庄有一个习俗,母亲若因难产而死就会被认为是命硬克母,他们会请一些道士在婴孩的身上留下形状不一的刺青以来镇煞,而余氏所生下的女儿肩上便有一枚青蛇图案。”
  叶无澜咽了一口唾沫,咂咂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我不记得自己在你面前露出过肩膀,你怎么知道我有这种刺青。”
  “我年少还在苍宏国时,曾在父皇寿宴时与余氏有过一面之缘,你的模样与你娘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日见你第一眼便觉你眼熟,后来忆起岳将军那无缘的女儿在三岁时便在村庄被人拐走,从此渺无踪迹。算算年月,也确实该是十岁了,便想到应该是你。”
  叶无澜顿时哑口,憋了半天,硬生生的就没憋出一个字来。
  “若你肩上果真有这刺青,半月后,岳将军会亲自来接你回家。”他的眼里无波无澜,除了凉薄的依然那么疏远的淡笑,她找不到他其他的任何情绪。
  当然,她不觉得长孙憬焕有任何欺骗她的动机。
  “回家……”她陡然喃喃着这两生两世都极为陌生的词汇,双眼怔怔的看着眼前衣袂素白颀清瘦的男人:“回家?”
  再念及这个词时,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满满的惊异,仿佛才终于回过神来。
  长孙憬焕若有若无的弯了弯唇:“你对自己三岁前的记忆还记得多少?”
  叶无澜摇了摇头。
  别说是三岁,她这副身体十岁之前的记忆她就一点都没有好不好,她是个可怜的穿越娃呀!
  “你说那个什么岳将军半个月后会来这里接我离开?”她眨眨眼。
  长孙憬焕淡笑着看她。
  “会不会太草率了?只凭我肩膀上的的这么一个刺青?”她双眼圆睁的看着他,想在他眼里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可相处的这一个月以来,叶无澜很明白,这个长孙憬焕平日不动声色,看似一副弱质的书生气,却完全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你与余氏很像,否则我怎会想到你有刺青?”
  “死无对证,我上哪里知道那个余氏究竟有没有真的跟我很像?”叶无澜翻了个白眼。
  “岳将军府上应该会有余氏的画像,你回去后问他要便是。”
  叶无澜刚要说什么,却是手指在那张纸上握了握,神色间依然满是犹疑。
  更多的,是惊诧!
  打从她记事起,父母二字便几乎与她绝缘,她从来没有过家,从来只有四处飘荡,就像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曾经在二十一世纪教她功夫的义父给她取名叶无澜。
  叶,是说她是一片没有归处,任意飘零的叶子;无澜,是告诉她无论人生中面对什么事都不要冲动,要学会平静,态度无波无澜不要让人有机会较之拿捏,变要学会安静隐忍。
  她没有父母,更从未做过这样的梦。
  可这像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震住了她,让她久久无法正常思考。之所以是晴天霹雳,是因为她完全的,丝毫的,没有任何的准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回过神来时,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张几乎被自己捏碎的纸,她看看那纸上所画的青蛇图案,忽然跳下床,跑到铜镜边,深呼吸一口气,解开衣服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转过身去,侧着头,第一次那么仔细那么仔细的看着那个那块青蛇形妆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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