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雪花飘飘 乍起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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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窗外突然传过来老邻居的叫声,我寻声望去,看来寒冷之夜没能把它们咋地!
  眼见乌黑羽毛的后背,白色绒毛的肚腹,展开飞起时一对翅膀尖上大约十根的白色翎羽以及尾翼的羽毛带有那种闪着光芒如同蓝孔雀的尾翎一般好看的蓝色。
  越来越健壮的体态保持着一副老样子站在窝边上,那一副黑色的脚爪握在树枝上,随着风儿来回的悠荡游荡着,就好像是铁焊上的一般,多大的风都悍动不了它似的。
  说句实话,这些年,我从来没有看到老邻居消沉、颓废过,总是在天刚刚破晓时,就用歌唱迎接新的一天,也顺道把我从床上蒿起来。或许,生活的抑郁和无奈,正是在老邻居的感召之下,才一步步将那些绵延不尽的黑夜逼退。
  这会儿,我拿起一张纸巾擦了一把鼻涕,早餐煮点热汤面吃了会好些,我一边寻思着一边煮起面来。
  上班的路上,北风老是缠着我,把人冻得“不得安生”。
  就在我坐在店里抱着热宝忙碌的时候,耳朵边上还能听见北风在窗外指手划脚地一会儿往这边儿吹,一会儿往那边儿吹的动静,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沙陈宝从外面冲进店里,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老丫连忙迎过去。
  我心想,一心想填饱几位大姐的嘴的沙陈宝还能善解人意到提着几碗麻辣烫过来不成?
  “外面下小雪花了,成地冷了!瞅瞅把我的手冻的都硬了。”他摘掉头顶上戴的狗皮帽子说道。
  “天冷了,快过来暖和暖和。你这是整一兜子啥玩意啊,直冒热气?”老丫说。
  “烤地瓜,刚出炉的。给你们几位大姐买的。”他说。
  "我正愁着不知道吃啥好呢,你买的这一口,我最爱吃了。我先挑个大的尝尝哈。”老丫手里拿着个大地瓜,高兴得够呛。
  “大姐,你看吃这个牙行不行呢?我去问卖地瓜大爷,他说没牙的老太太都爱吃,给你。”沙陈宝话还没等说完,拿一个烤地瓜递到了我手边上。
  “噢,你才是没牙的老太太呢!”我看着他那一双散发着贼光的三角眼,中间两个来回乱转的黄眼珠子憋不住的想笑。抹搭了他一眼,说道:“你没盼望着你大姐,牙齿疼掉了啊?”
  “兄弟要是那么想,还有没有点兄弟感情了?”他说。这会儿,见他那一刻不着闲的一对黄眼珠子突然不乱转了,盯着我。
  “你今天跟你大姐很会说话,早上喝蜂蜜了?”我说。
  “时间长了大姐就了解兄弟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大姐若有需要帮忙的事儿,喊兄弟一声就行,我保证出钱又出力。”沙陈宝一本正经的双手抱拳说道。
  “哈哈! 风烟大漠,乱世英雄,有幸相逢,少侠仗义啊!”我也抱了一下拳回道。
  这会儿,他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抱住膝盖,闷声的笑着,最后,竟然笑得就势趴在了翘起二郎腿上。瘦小枯干的身体在后背的薄衣上,印出一条突出来的脊椎骨的痕迹。
  我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雪花零星的在天空中飘散着。
  “大姐现在就有点事儿需要你帮忙,你开车送我去医院看一眼兰老板怎么样了,我有几天没过去了,心里老惦心着是个事。走,现在。”我说着,拿起椅背的羽绒服。
  “大姐,这个忙兄弟帮不上?”他说。
  “你没开车?”我抹搭了他一眼后,问道。心想,刚说完的话自己不记得了吗?
  “开了。”他说。“但她昨晚上出院了,我送她回的家,还有大哥。”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瞪着他半天。“你说话大喘气呀?还是存心故意气我呀?”我说道。
  “没有啊,我在回答你的问题呀。”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突然,让我感觉到一副我那老邻居的无辜相。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内蒙古的?内蒙古那边喜鹊多吗?都长啥样?噢,对了!先不说这些,兰老板出院好多了吗?她大概需要休息多长时间?医生有没有说?昨天晚上她吃的什么饭啊?最近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她应该吃一些什么样的营养品呢?你知道吗?”我一连串的问着他。
  “昨晚上我买的排骨,在她家做的,跟大哥还有她父母一块吃的。她的气色好些了,但跟没病的时候没法儿比。”他说。
  我点了点头,心里面觉得沙陈宝的心已经够细的了,对得上他自己说的出钱又出力,看来他心口还是一致的,这样的人也越来越少见了,我想。
  这时,贺龄玲抱着个肩膀冲了进来。
  妈耶!那速度的冲击力如果要是瞬间撞在玻璃幕墙上,玻璃幕墙还不得当场就来个粉身碎骨!
  她呀! 一定是穿少了给冻的,要不然,就算是你拿着个木头棒子在后边撵她,她也不会用这种速度一路的冲进门来。
  这会儿,沙陈宝悄悄地跟我摆了摆手,戴上狗皮帽子出去了。我看了看手表,差二十分钟就到十一点钟。
  “打算到这儿来吃中午饭的?”我半开着玩笑,递给她一瓶绿茶。
  她没有向往日一样接过来就咕咚下半瓶子,然后,让我再递给她一瓶抱在手里。只见她一把夺走我手里的热宝,紧登登地抱在怀里不动弹。
  噢!我的老天,这样的大冷天,你穿着一件薄薄的蒜皮儿,糊弄谁呢,这是?
  我看向窗外,雪花飘飘,乍起乍歇。偶尔天空中断裂的云层透出一束光,雪花就在那一束光中释放着七彩的光芒慢慢飘落。这会儿,大地满眼浮白,沧茫无边。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了解,知道贺龄玲也是个苦孩子打天下的女汉子。
  但她这种女汉子法儿似乎跟晏姐从前在屯子里腰间别上一把杀猪刀,一锅杀猪菜喝翻全屯子的老爷们的女汉子法儿还不一样,若是在跟一腔好男儿热血的兰老板的女汉子法儿比起来,更是截然的不同。
  她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小女人做派,疑心很重,跟她老公很酸,这种酸就是她老公在外面吃顿饭都酸皮酸脸的那种酸倒牙的感觉。
  听兰老板前些日子说她家事儿。她妈一边帮她带孩子,一边帮她做饭。
  那天,她妈叫她们回来吃饭。她进门先奔厨房看一圈,顺道儿把肚皮填个半饱之后,发现她老公还没回来,立刻抄起电话问,赶巧她老公正好跟厂子里的几位女同事一起吃着麻辣烫。
  她给她老公三分钟的时间,让他立刻回来,如若不回来,她将在七分钟后过去将一锅麻辣烫当着众人的面儿倒在她老公的头顶上。当然,她们家就在工厂的大门对面,三分钟是她计算好的时间。撂下电话的她老公,像疯了一样的往回跑,吃着麻辣烫的同事们,直发懵。
  这会儿,把我的热宝丢在一边上的贺龄玲拉起我的手让我去小餐厅陪着她吃麻辣烫,我心里边十个吊水桶,提起了八个不愿意跟她去。还用多说,谁跟她去,谁得买单。老丫站在旁边看着我,嘴里嚼着果脯笑着。
  “哎?你怎么还有果脯呢?沙陈宝不是说给兰老板留下几盒,咋都让你吃了?”我故意说给铁公鸡一般,一分钱攥出汗的贺龄听。
  “他说了,吃没了他再买回来。”老丫会意后说。
  来到小餐厅,贺龄玲一阵狼吞虎咽,一大碗麻辣烫瞬间只剩下一个碗底的汤,在我的一小碗几乎还没动筷子之前。
  这会儿,她很自然的端起我的碗倒到她的碗里一半,稀里糊涂的吃着。我无数次的强迫自己学会欣赏这种吃法的震耳欲聋,总觉得跟猪仔有些像。
  小餐厅里这段时间没有卖炸酱面的,要不然我保准会给她买上一碗,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她吃出个花样。
  “咋不吃了呢?你瞅啥呀?”她瞪着眼睛问。
  “没瞅啥呀?我正在学习着你的吃法儿。”我说。
  “哎?哪天你有空儿,我领你去我家那块的驴肉馆子,吃酱驴肉去啊?你没听说过,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贼香!啧、啧、啧!”她咋吧着嘴说。
  “好啊,但是如果还是我请你吃的话,恐怕有伤你贺大老板的面子,必竟你们家跟前都是你的老熟人。”我说。
  这时,她卡巴了几下眼珠子,竟然没有回答我。我想,贺龄玲保不准就是阿波第二。或许,多年以后,也是在一个雪花飘飘,乍起乍歇的午后,偶然的听说她造富的神化,蓦然回首, 突感命运运行轨迹的不同,造就了你我的不同。
  次日,天空碧蓝如洗,没有风,初雪慢慢的融化,在这个周末的上午。
  兰老板倚靠在家里的长沙发上,点着吊瓶。嘴里喘着急促的气不停地咳嗽着。看来,大手术还没来得急缓过神儿来,支气管哮喘又打起她的主义。
  中总从医院里拉回来的一支氧气瓶立在旁边,连接软管的一端插进她老爹的鼻孔里,老人家躺在客厅临时搭起的一张折叠小床上,也急促的呼吸着、咳嗽着。
  曾经身为护士长的大嫂,这会儿,面无表情的为病患尽职尽责的服务着。
  这一刻,三十三楼窗外仍然是那一片蓝天,半分不少地照进来大把大把的阳光。暖意洋洋的房间内,好像很安静又好像让人很不安。
  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门铃响,忙乎得团团转的阿姨,放下手中摘的菜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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