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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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放学, 季让去书店逛了一圈, 买了一堆甜品糕点烹饪食谱。
  求人不如求己, 反正也是要做一辈子的, 不如早点掌握这个技能, 搞出一个仅此一家绝无分店的口味来, 比买别人的靠谱多了。
  大佬志在必得。
  月考过后就是国庆。
  高一高二当然是要照常放假的, 但海一惯例是高三除了有那么一丢丢的寒暑假,其他法定假日都要补课。
  高三学生们也没抱期望,没想到放假前一天各班班主任就通知, 为了响应国家政策和号召,十月一号学校组织大家去参观烈士纪念馆,早上八点在学校集合。
  这下可把高三的激动坏了, 简直像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不如直接放假来得轻松自由,但总比补课好, 大家纷纷把这次活动当做秋游。
  第二天一早, 高三学生就到学校门口集合, 统一坐大巴车前往烈士纪念馆。在车上的时候, 各班班主任给每个学生都发了一朵白菊, 届时要在烈士碑前献花。
  海城的烈士纪念馆就建在烈士陵园下面。入目就是一个特别大的广场, 广场上竖着巨大的烈士碑,刻满了烈士的名字,每年都有新增。
  到达广场后, 学生们挨个去碑前鞠躬献花。
  季让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很担心戚映, 怕她睹物思人,又受到刺激。但昨天放学她一直没有什么异样,刚下车之后他就离开了九班的队伍,挤到前边去找戚映。
  她手里拿了朵白菊,站在岳梨身边,神色有些黯然,眼睛里像蒙了一层雾气,看不出是不是悲伤。
  刘庆华就站在队伍旁边,他不好再过去,只在旁边默默看着她。
  等轮到戚映的时候,她跟其他几个学生一组,一起走上前,小心翼翼把花放在台阶上,然后三鞠躬,从旁边退到后排来。
  看见季让时,颓丧散了一些,眼睛里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偷偷往前看了看,刘庆华没注意这边,两三步蹭到季让去,小声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草莓糖,笑着递过去:“要不要?”
  她有点开心,接过草莓糖却没吃,放进校服口袋里,软声说:“一会儿吃。”
  队伍往前移动,老师都在维持秩序,季让不好再继续待在这,看着她含笑的眼睛,低声交代:“一会儿在纪念馆门口等我。”
  她点点头。
  等所有学生献完花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纪念馆是由学生自由参观,老师不用再组织,只交代他们不要乱跑,禁止大声喧哗,要尊重英雄长眠之地。
  季让过去的时候,戚映乖乖站在入口处等他。
  两人一起进去,馆内安静又肃穆,只有脚步声和学生们压低的小小气音。场馆里陈列了辛亥革命时期到改革开放以及现代化建设等六大不同时期烈士先驱的事迹,分别用浮雕、文字、图片、以及视频来记录他们的生平。
  他们每个人都为心中的信仰献出了生命,而后流芳百世。
  很多人在历史书上出现过,很多人的生卒年离现在很近,每个时代都需要这样的英雄,而每个时代都有人前仆后继。
  戚映看得很认真。
  其实很多学生都耐不住这样枯燥无聊的参观,只把这当成一次回顾历史铭记前辈的活动,一扫而过,很快就走到前面去了。
  只有她,每行字都好认真地看,落在了人群最后。
  季让一直陪着她。
  场馆里还有其他的参观者,有一对父母带着一个小孩站在一列展柜前,从旁边经过时,戚映听到那小孩奶声奶气地说:“叔叔,我又来看你了,你最近好吗?”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季让心疼得要命,拉过去她的手捂在掌心,低声哄她:“映映乖,不哭,难过的话我们不看了。”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半天,摇了下头,她说:“我不难过。”她用手背把眼泪抹了,嗓音又轻又细:“我就是想到,爸爸也这样被人牵挂着吧。”
  也会有人去探望他,献上心意与鲜花。
  纪念馆的工作人员说,这里每天都有人来拜祭,烈士碑和陵园墓碑前总有源源不断的鲜花,他们长眠地底,可他们从未孤单。
  ……
  参观完纪念馆,学校很人性化地给学生们放了半天假,第二天才恢复正常上课。
  这就是他们寒假前最后一个假期了。
  黑板前的倒计时日历每天都会撕下一张,随着时间的递减,学习压力也越来越重,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在高考前,这根弦只能越绷越紧,不能断。
  不过现在的年轻人都会忙里偷闲给自己减压,随着圣诞节的来临,各班不知道怎么掀起了织围巾的风潮。
  大概是有人说,这是高中生涯最后一个圣诞节,再不给你暗恋的对象织条围巾,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卖部的毛线团被一扫而光,连学校附近的书店都嗅到商机开始进货毛线团卖。
  手笨脚笨的岳梨也不甘示弱搞了一个,每天下课就在那里跟毛线作斗争。但她是真学不会,每天到处取经还是不会。
  戚映也不会,见她每天为难那样,去跟后排的于禾学了学,然后回来手把手教她。
  岳梨简直惊呆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只花了十分钟就学会了?!老天造人这么不公平的吗?!”
  戚映笑:“我会一些刺绣,所以学起来容易点。”
  岳梨哭唧唧:“为什么你什么都会!而我一无是处!”
  不过有了戚映手把手教,她终于摸透了规律,偶尔下错针戚映在旁边还能帮她纠正回来,围巾总算渐渐成型了。
  岳梨特高兴,她一高兴就希望小姐妹也高兴:“你也给大佬织一个吧!我听说有高一的小学妹打算织了围巾给他送,你不能落后啊!”
  戚映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羞,小声说:“我绣了别的东西给他。”
  岳梨好奇极了:“什么啊?手套?袜子?还是毛衣?”
  戚映没告诉她。
  她没带到学校来,只每天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绣。
  她的绣工是以前在将军府时,照顾她的嬷嬷教她的。她不会绣太大的东西,绣出的第一件物品就是香囊。
  其实现在回想,那个香囊的绣工真的很拙劣,绣花上还有毛茸茸的线头,可送给将军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嫌弃,就那么挂在腰间,从不遮掩。
  后来他奉命出征,无意中丢了香囊。戚映答应会再给他绣一个,之后就苦练绣工,打算这次绣一个超棒的,只是她还没练出来,将军就牺牲了。
  来到这里之后她就没再拿过针线,技巧已经有些生疏了,经常扎到手指,但大体的技艺没忘,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赶在圣诞节来临的时候,又绣了一个跟之前一样拙劣的香囊出来。
  真是好懊恼。
  都不想送了。
  圣诞节那天,季让等着收围巾。
  开玩笑,听说全年级的女生都在织围巾,他的小宝贝怎么可能例外呢。
  为此,他这天专门穿了一件低领毛衣,露出修长的脖颈,看上去就很冷,十分需要围巾的呵护。
  一大早,各班教室就贺卡礼物满天飞,收到围巾的男生们免不了洋洋得意,而送出心意的女生们也暗自欢喜。
  季让等了一个上午,觉得脖子有点凉。
  中午放学,他去二班找戚映。刚过去,就看见她挽着岳梨往下走,岳梨怀里抱着一个粉色的礼品袋,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看见他时,戚映只跟他招了下手,小声说:“我陪梨梨去送礼物,你自己去吃饭哈。”
  季让:“……”
  岳梨的围巾是织给沈约的。
  趁着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体育办公室没人,两个人悄悄地摸进去,岳梨把装好围巾的礼品袋放在沈约办公桌上,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放完之后拉着戚映掉头就跑,生怕被人撞见。
  等跑远了,才气喘吁吁地问:“映映,你说他会戴吗?”
  戚映也拿不准,但不想好朋友伤心,安慰她:“天气这么冷,他肯定会的。”
  岳梨有点紧张,又有点小激动,开始暗戳戳期待自己亲手织的围巾会出现在沈约的身上。下午放学的时候,还专门跑去体育教室那边晃了一圈。
  沈约站在门口跟一个老师说话,脖上空空如也。
  岳梨难过得快哭了,跑回教室恹恹坐着,晚饭都不想吃了。
  晚自习的时候,天上突然飘下小雪来。只听见靠窗的学生兴奋地喊了一句“下雪了”,整个教室就都骚动起来,全部凑到窗边去看雪。
  今年的初雪。
  戚映也很开心,一下课就跟着同学跑下去。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去年下的要早一些,刚好又是在圣诞节,大家都挺高兴。
  正在雪地里双手捧着接雪花,手腕突然被拽住,戚映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气势汹汹的少年拽到了花坛后的墙边,一把按在了墙上。
  大佬目露凶光,像要杀人:“老子的围巾呢!”
  戚映:“……”
  难怪他今天看上去怪怪的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戚映突然觉得有点想笑,这个人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她抿了下唇,小声说:“我没有织。”
  尽管早已猜到这个结果,大佬还是觉得心好痛。他手指在她小脑袋上戳了戳,气得说不出话:“你……”
  然后就看见小姑娘低下头,从校服里面的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递过来:“绣了这个给你。”
  季让一愣,看着她手中那个……好像是香囊?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佬被这个巨大的转折搞得有点发懵。
  没记错的话,香囊在以前,是定情物的意思吧?
  那香囊小巧可爱,在暗夜飞雪中,传出浅浅清香。他喉咙发紧,好半天才低声问:“这是你绣的?”
  戚映有点不好意思:“嗯……不太好看,你不要嫌弃呀。”
  季让一把抓过来:“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别人织围巾,她绣香囊,他的小宝贝简直与众不同到极度可爱!
  他捧着香囊左看看右闻闻,明明平时沉稳又冷静,此刻眉梢都掩不住笑意,像是收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戚映觉得心里面甜甜的。
  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雪已经下大了。
  季让一般都会送她去公交站,今晚却拉着她走到他停摩托车的地方,从车箱里拿了一个刺绣袋子出来。
  这头比较暗,公交不走这边,学生基本也不来这边。季让把袋子递给她,笑着说:“打开看看。”
  戚映眨了眨眼,小声问:“送给我的吗?”
  他挑眉:“不然呢?”
  她有点高兴。
  虽然知道是圣诞节礼物,可今天下雪了,那也算是初雪礼物呀。
  她终于又收到了他送她的初雪礼物。
  袋子里像是一件衣服。
  戚映好奇地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
  红色在她眼前铺开。
  是一件大红色的斗篷,跟她当年穿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她穿着这件红色的斗篷等他回家过年,却等来了他的灵柩。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她穿红斗篷的模样。
  眼前的少年笑得好温柔。
  戚映有点想哭,她垂下眸,轻声问:“为什么送这个给我呀?”
  季让伸手拿过斗篷,披在她身上,“不知道。”他说,“看到这个,就觉得应该是你的。”
  他把镶嵌了白绒毛的帽子戴在她头上,偏着头欣赏了一下,笑起来:“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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