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
紫微殿偏殿内，日影斜入。
沈绛一身半干不干的薄衣，满头湿气，同个小鸡崽一样缩着，脸上挂着尴尬又不失恭敬的笑意。
萧尹手里一张纸，正是那张“骂窃国者檄文”，他念着：“怜公主少弱，为其□□，不堪受辱，几欲死之……”
沈绛笑得更加心虚，“呵……呵呵呵呵……”
萧尹接着念，“可叹金枝玉叶，沦为禁脔，皇姬贵女，堪比娼妓。然宫苑三千，其犹未足厌……”
沈绛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萧尹走下阶来，捏着字纸，在他耳边念道：“……竟于皇皇金堂强占臣妻，喧喧市坊抢掠民女，实在古今第一□□，天下无双色鬼！嗯？”
这骆韶英要是做不了官了，倒是可以做个受欢迎的不可说小说家。
“公主少弱，为我□□？”萧尹提起他湿哒哒脏兮兮的一撂头发，又嫌弃地扔了回去，不着痕迹地拿了方帕子擦手，擦完了就扔。
沈绛麻溜地就跪下了，抱着萧尹的大腿大喊，“萧爷爷饶命啊！”
萧尹一脚把他踢开了，“去洗干净再来说话。”
沈绛惨叫着被两个大力女史给拖了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又给干干净净香气喷喷的拖了回来。
萧尹看他换回了身清爽干净的男装，脸色终于没有那么乌漆墨黑了。
“沈绛！”
“是！”沈绛膝盖一软，眼珠乱转。
萧尹冷言：“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歪脑筋！”
“好的！”
萧尹垂目盯着他，问道：“要死，要活？”
“活！都听您老人家的，您说一，小的不敢做二，您说东，小的绝不向西！”沈绛一向识相，骨头该软的时候，绝对是软绵绵轻飘飘一团新棉花。
萧尹见不得他这副狗奴才的样，吐了口浊气，“起来，公主殿下，怎么能给臣下下跪呢。”
“呃……”沈绛抽抽嘴角，欲哭无泪，“爷爷饶命，小的真的是一时糊涂，绝对不是有意欺瞒的，这其实是一个误会，天大的误会——”
萧尹附身，亲自将他扶起，“都怪微臣，令公主殿下受惊了……”
沈绛战战兢兢地不敢抽回手。
萧尹含笑：“文武百官，天下万民，各路所谓勤王的诸侯大将，属国城邦，如今都认得您为皇太女……”
该死的梁女官，这么快就把他卖了。
“就算公主远走他乡，无论是西河城，还是婆氏，月氏，或者高昌国，想必公主身为上国皇女，天之骄子，这副尊贵的容颜……必定会天下遍识……”
沈绛嘴角都弯不起来了，连假笑都笑不出。
“将军神威盖世，肯定不会和小的这样芝麻米粒大的小小蝼蚁计较的，是不是？呵呵呵呵呵呵……”
萧尹亲切地笑道：“哦，对了，宫墙破损之处，还有那些隐蔽的狗洞，臣都已经令人仔细修缮了。”
呵……
萧尹还笑眯眯道：“原来公主殿下的身手也不错，那为了其他人的安危，臣便要多多的亲自照应公主了。”
哈……
“还有公主殿下藏匿私房的所在……嗬……”萧尹笑着摇摇头，“如今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公主富有四海，又何须藏匿些许微末之物呢，臣已经替公主都妥善保管了。”（充作军费）
沈绛宽面条泪，奸贼，算你狠！
“公主还有何疑惑？臣必定知无不言。”萧尹笑眯眯道。
他能不能照他的这副奸笑来一拳？
这奸贼身手还凑合……好吧……是很好，比他好，也就一点点，而且外头还有他一群身手不得了的喽啰和小弟。
沈绛认命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继续帮你装这劳什子的鸟公主，你放了我师妹，她还是个孩子，啥都不懂，所有的馊主意都是我出的，要杀要剐，小爷奉陪！”
他干脆不装了，露出无赖本相来。
萧尹淡笑，看着他一屁股坐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蛋样。
“你那小师妹，对你很重要？”
“当然，她就是我亲妹妹！我们相依为命十年，你放了她，让我干啥都行！”沈绛难得诚恳。
“对公主如此重要之人，便为我朝廷贵客，怎能失礼呢？”萧尹含笑。
沈绛立刻蹦了起来，一把抓着萧尹的衣襟，“你他娘的！我一条烂命，随你处置！算我求你了——”说着，他啐了一口，松了萧尹，咬牙又跪下。
此跪不同之前，他诚心纳首，扑扑扑——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磕得连额头都沁出了血迹。
“萧将军，你既然审了那梁女官，也知道我不是诚心诓你的，我也知道现在是骑虎难下，我绝不给你找事，绝对乖乖的，我认你当爷，当祖宗，我卖给你了，行不行！！！”
“好……”萧尹终于满意。
这个少年，鬼话连天，桀骜不驯，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乱世之中，所谓逆天改命的命格，究竟是为何……
他拂了拂被沈绛抓皱的衣襟，转身离去。
沈绛缓缓站起身，眼眸之中，厉光忽现——他从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萧尹！他娘的，你很好，老子陪你玩！！
*
魏京城外，十里亭中。
萧尹的女侍阿莲递给大元宝一封书信。
“我家将军一向钦佩鲜于城主，麾下不过数千骑兵，守西河城有如铁桶，令胡戎大军不敢擅入河西道半步。”
大元宝默不作声的接过书信。
阿莲又递给他一个包袱，“那位欠鲜于城主的钱，本利皆在此。”
大元宝拿过，垫了垫，点点头。
阿莲歪着脑袋看他，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
大元宝沉默片刻，随后开口：“他不得死。”同时，他扣着剑柄的拇指一动，剑鞘弹出半分利刃，寒光如秋水。
阿莲眨眨眼：“不是你要杀他吗？”
看不清大元宝黑纱之后的眼睛，唯有他如刀刻般的薄唇微动一下。
到底，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便走。
*
此刻，瑶池畔斜风亭中。
某个逃过一死的“幸运”的人震惊地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小爱！”
小爱扑过来抱着沈绛，“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绛一怒而起，“那王八羔子，说放了你的！”
小爱忙道：“是我不想走，师兄，西河城中没了你，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沈绛握着她的手臂，“蠢蛋！你留在这里，会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你师兄我现在是……算了……赶紧麻溜的给我滚回去！”
小爱撅着嘴，“师兄……”说着还眼泪汪汪起来。
“别来这套！这是你师兄玩剩下的！给我听话，这里不是好玩的地方！”沈绛暴躁地跳起来。
小爱立刻抹了眼泪，冲着他大吼：“笨蛋师兄！没有你，我又能去哪里？”
沈绛挠挠头，“鲜于期还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女娃娃，你去和他讨个活计，养活自己没问题，长大一些，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放心，小侠的事，我记在心里……”
小爱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白痴师兄！”然后就跑了。
沈绛一脸无辜地摸着自己的脸，他说错什么了？看见不远处站在那充当背景板很久的燕支正对着他冷笑，不由莫名其妙地一摊手。
燕支翻了个白眼，“蠢货！”
沈绛哼哼地抱着手走开，——这妞厉害，竟然在大元宝的剑下都能全身而退，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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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绛笑得更加心虚，“呵……呵呵呵呵……”
萧尹接着念，“可叹金枝玉叶，沦为禁脔，皇姬贵女，堪比娼妓。然宫苑三千，其犹未足厌……”
沈绛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萧尹走下阶来，捏着字纸，在他耳边念道：“……竟于皇皇金堂强占臣妻，喧喧市坊抢掠民女，实在古今第一□□，天下无双色鬼！嗯？”
这骆韶英要是做不了官了，倒是可以做个受欢迎的不可说小说家。
“公主少弱，为我□□？”萧尹提起他湿哒哒脏兮兮的一撂头发，又嫌弃地扔了回去，不着痕迹地拿了方帕子擦手，擦完了就扔。
沈绛麻溜地就跪下了，抱着萧尹的大腿大喊，“萧爷爷饶命啊！”
萧尹一脚把他踢开了，“去洗干净再来说话。”
沈绛惨叫着被两个大力女史给拖了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又给干干净净香气喷喷的拖了回来。
萧尹看他换回了身清爽干净的男装，脸色终于没有那么乌漆墨黑了。
“沈绛！”
“是！”沈绛膝盖一软，眼珠乱转。
萧尹冷言：“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歪脑筋！”
“好的！”
萧尹垂目盯着他，问道：“要死，要活？”
“活！都听您老人家的，您说一，小的不敢做二，您说东，小的绝不向西！”沈绛一向识相，骨头该软的时候，绝对是软绵绵轻飘飘一团新棉花。
萧尹见不得他这副狗奴才的样，吐了口浊气，“起来，公主殿下，怎么能给臣下下跪呢。”
“呃……”沈绛抽抽嘴角，欲哭无泪，“爷爷饶命，小的真的是一时糊涂，绝对不是有意欺瞒的，这其实是一个误会，天大的误会——”
萧尹附身，亲自将他扶起，“都怪微臣，令公主殿下受惊了……”
沈绛战战兢兢地不敢抽回手。
萧尹含笑：“文武百官，天下万民，各路所谓勤王的诸侯大将，属国城邦，如今都认得您为皇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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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公主远走他乡，无论是西河城，还是婆氏，月氏，或者高昌国，想必公主身为上国皇女，天之骄子，这副尊贵的容颜……必定会天下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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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神威盖世，肯定不会和小的这样芝麻米粒大的小小蝼蚁计较的，是不是？呵呵呵呵呵呵……”
萧尹亲切地笑道：“哦，对了，宫墙破损之处，还有那些隐蔽的狗洞，臣都已经令人仔细修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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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小师妹，对你很重要？”
“当然，她就是我亲妹妹！我们相依为命十年，你放了她，让我干啥都行！”沈绛难得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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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将军，你既然审了那梁女官，也知道我不是诚心诓你的，我也知道现在是骑虎难下，我绝不给你找事，绝对乖乖的，我认你当爷，当祖宗，我卖给你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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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歪着脑袋看他，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
大元宝沉默片刻，随后开口：“他不得死。”同时，他扣着剑柄的拇指一动，剑鞘弹出半分利刃，寒光如秋水。
阿莲眨眨眼：“不是你要杀他吗？”
看不清大元宝黑纱之后的眼睛，唯有他如刀刻般的薄唇微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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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瑶池畔斜风亭中。
某个逃过一死的“幸运”的人震惊地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小爱！”
小爱扑过来抱着沈绛，“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绛一怒而起，“那王八羔子，说放了你的！”
小爱忙道：“是我不想走，师兄，西河城中没了你，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沈绛握着她的手臂，“蠢蛋！你留在这里，会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你师兄我现在是……算了……赶紧麻溜的给我滚回去！”
小爱撅着嘴，“师兄……”说着还眼泪汪汪起来。
“别来这套！这是你师兄玩剩下的！给我听话，这里不是好玩的地方！”沈绛暴躁地跳起来。
小爱立刻抹了眼泪，冲着他大吼：“笨蛋师兄！没有你，我又能去哪里？”
沈绛挠挠头，“鲜于期还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女娃娃，你去和他讨个活计，养活自己没问题，长大一些，找个忠厚老实的男人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放心，小侠的事，我记在心里……”
小爱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白痴师兄！”然后就跑了。
沈绛一脸无辜地摸着自己的脸，他说错什么了？看见不远处站在那充当背景板很久的燕支正对着他冷笑，不由莫名其妙地一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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