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
回到行在，李长缨是铁青着一张脸，盯着萧尹扶着沈绛进了仪门。
“小姐？”李长缨的面容实在太阴沉了，惹得掠影问道：“是不是昨夜见风，不太舒服？”
李长缨侧身，看着两个手下，两人只有满脸的疑惑。
她想去查清楚那个假公主的底细，萧尹就算找个假货冒充公主，却为何寻了个男人来？岂不是极为容易露马脚。
而且，真的公主如今又在何方？是死是活？
这总要查探清楚才好，手中有筹码，才好与人谈条件，纵然她现在不能揭穿假公主之事，但萧尹怀狼子野心，连父亲都被他骗了，自己定要为李家找一条退路才是。
但她竟一时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自己的那些女侍卫，算起来也是十分能干忠心，只是少有身手又好人又机灵，且会花言巧语去寻摸这等机密之事的人。
李长缨恼地挥了下鞭，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拥风与掠影见她咬牙切齿半天，最后一脸颓丧地走了，不由不解，还以为小姐看见了萧将军与殿下相好，又恼了，才发脾气的。
*
房中，萧尹将沈绛扶在塌上，轻道：“我有副缓解的方子，等下叫人给你煎了来，晚间再……”
沈绛却捏着他的手臂，勉强撑起，道：“萧尹，你先出吧，我……”
“我还是没有想清楚。”
萧尹面无表情。
“西河城的金银市中，有着各种各样发大财的传说，有人在荒漠古国中寻来了一件奇物，卖给富可敌国的富贾，从此也腰缠万贯。有人去天山上冒险采来了百年才开的蓝雪莲，救活了权势滔天的某位国主，从此封侯拜相……这样的故事太多了，便真的有愣头青上了当，花尽了祖业，指望去往沙海中找到什么失落的古城，也能飞黄腾达，但最好的下场，可能只是捡回了一条命，回到西河城，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金银市中的纸醉金迷，痛哭一场，最后纵身一跳——”
沈绛望着萧尹，摇摇头道：“我也怕，花光了祖业和积蓄，落得一死了之才能解脱的下场，萧将军，我本钱少，赌不起……”
“所以……”萧尹看着他矛盾又痛苦的面容，道：“是不信我吗？”
沈绛摇头，“此刻，信。但萧将军可曾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习惯？”
没有，他们都没有。
萧尹直起身，沈绛也将手松开了。
“好，我给你时间，好好的算算你的本钱，能不能赌，赔不赔得起。”
沈绛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吐出一口气，倒在了锦垫上。
半个时辰之后，有人送来了一碗药。
“将军说，这药不是麻药，能镇痛，又不会令人昏沉，还可舒筋活络，对殿下是最好的，定要喝了才好。”
沈绛盯着托盘中的汤药，热气袅袅，越发心中惭愧，此事弄得实在不尴不尬，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再去面对萧尹了。
其实沈绛混迹市井，见的恶人多，好人少，自认为养成了一副铁石心肠，行走江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便是十分痛快。
若是萧尹是个坏人，他自当能毫无愧疚的欺他、骗他、戏弄他。
但他不是恶人，甚至很好，好到沈绛无法面对，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对自己这般好的人。
近而则惧，远而则哀。
沈绛无比苦恼，若是往日，他大可一走了之，不必面对，但他现在跑不了，平生第一次觉得为难地要疯掉了，几时变成了这般连自己都厌烦了的扭扭捏捏、犹犹豫豫、不干不脆的臭德行的！
“殿下？”送药的侍者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看起来比沈绛还小上一二岁，见沈绛不动不言，面色几番变幻，不由一脸的不安。
沈绛回神，伸出手颤抖地端起药碗，只是此刻虚弱，他的手臂不大稳当，碗中的药汤抖个不停，还不等到喝到口中，便都倾洒在了身上，幸而不烫，只是盈了满室的酸苦。
“啊这！”侍者惊慌，“这可如何是好！将军说过了，定要小的看着殿下喝下去的。”
沈绛懊恼地扔了药碗，道：“莫叫唤了，将军要是问起，就说我都喝了。”
“将军最恨旁人欺骗，小的着实不敢，殿、殿下。”这侍者几乎都要哭出来一般。
沈绛叹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朴归。”
沈绛便道：“我见你面熟，跟了将军许久了？”
“小的是宁城人，三年前家里被绿林军烧了，是将军救了小的。”朴归点点头，“小的往常替将军洗盔甲擦刀枪的。”
沈绛又问道：“我现在这样子，你方才进门一点都不奇怪，你是知道我是男的？”
沈绛靠在床上，不能动弹，身上衣衫还是昨夜那身，他又不掩饰嗓音和姿态，自然更像男人一些。
朴归立刻低下头，小声得挤出两个字，“是、是的……”
“呵，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替萧尹洗盔甲擦刀枪的，定然是能十分放心的人，萧尹找了这个小子来照顾自己，想来看中他胆小又忠心吧。
朴归拾起地上滚远了的药碗，可怜巴巴地站在那，似乎越想越不安，便真的抹起了眼泪。
“……”
沈绛懵了，刚才自己很凶吗？
这小子既然跟着萧尹，那家伙看起来应该更可怕一些吧。
沈绛头大地吐口气，尽量语气温和地对朴归道：“你这药，定然不会只有这一碗，你去加点水，再煎一碗就行了，别哭了。”
“啊？可、可以的吗？”朴归挂着眼泪抬头。
沈绛哭笑不得，“你没煎过药吗？”
朴归摇头，“没有，之前将军受伤吃药，都是阿莲姐姐照顾的，这会儿阿莲姐姐不在。”
沈绛只得哄他道：“二煎也无妨的，有些药，还特意不要头汤，只要二煎。”
“啊啊！原来这样啊，那、那小的马上去替您再煎一碗来。”朴归忙不迭的去了。
沈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一大片乌黑的药汁，苦笑一声，跑那么快做什么？又不会吃了他，帮帮忙给换了衣服啊！
得，沈绛开始有点后悔刚才气跑了萧尹，自己真的一点劲都用不上，翻身都困难。
风门穴这一处尤甚，只是看不见，但看前胸这一片几乎乌黑的瘀痕，嘶——
他到底用了几分力啊！在水中都能把自己打成这样，沈绛忍不住骂了一声。
虽然几乎一夜未眠，但竟然没有半分的困意，沈绛直愣愣地望着帐顶垂下来的香包，这屋子是接待的官员照着“皇太女”的身份布置的，红绸的帘帐，垂下丝绦挂满了珍珠，那边的屏风上，绣的是百蝶穿花，窗边还摆着各色的宝石盆景。
嗯！值钱！
沈绛却没有心痒痒再顺手牵羊的心思了，只觉得这熏香太浓，床铺太艳，自己直挺挺的躺在这里，简直烦死人了！
不知道萧尹在做什么？
……
若不然试着运气看看吧，不知道可有什么变化，便默念起萧尹之前教的口诀。
……
“啊！”
骤然间周身一阵剧痛！
想是正是运力诸穴位关窍之处，要命！见鬼！
沈绛抓着身下的锦褥，“啊啊！”指节绷地几乎发白，这痛意着实不是人能忍的！比被人抽了几十鞭子还难熬，想必最丧心病狂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之前还好，但气行之后，他又猛然停下，一瞬间竟好似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对着穴道扎了进来一般。
“啊——！”痛得他几乎立刻跳了起来，翻滚两下，便从塌上跌了下来。
沈绛想抬手，戳几下前胸可以止痛的穴道，只是使不上力，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趴在地上，满头的汗便如同灌浆一般出来了，“嘶——嘶——”而本能地只能发出这般奇怪的声响，不仅疼，好似周身经络都抽紧了般，整个人都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在他痛地一瞬间简直想摸把小刀自我了结的念头都冒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人猛地击打自己后背，猛然间身体如同牵线傀儡被撒开了引线一般，能松弛的摊开手脚了。
那强烈到几乎让他想要自戕的痛意也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阵一阵延绵不尽的隐隐热痛，但已然好受了许多。
“又在做什么！”
是萧尹的声音，沈绛艰难地扭过头，他正低头看着自己，满眼的担忧，“好好躺着便是，做什么要运气？那般疼痛都让你不得消停吗？”
“我……怕一日不练，荒废了。”沈绛十分懊恼。
萧尹皱眉道：“这是通穴之法，疼痛难忍，定要小心养护，你不是玄真门弟子？应该也懂，天地宫原有的脱胎换骨之术，与此也有些渊源。”
沈绛愣愣地摇头，“不、不懂……”他并不知道玄真门还有什么传世的武学，平日里诸门人干的最多的是去揽些挣钱的活计，比如做做法事，驱驱鬼什么的。
况且，公治偃若是不在，他与小爱是绝不会回玄真门的，这里面有个不能说出口的缘故，所以其实沈绛对本门了解也不甚多，萧尹这么一说，他反倒有些稀奇了。
萧尹眉头紧皱，“混账！”天地宫一脉，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阴阳怪气的乌啼已经足够惹人厌烦，该死的公治偃收了沈绛为徒，别有用心也就罢了，却什么都不教他，是不是算定了利用完了，便不管他死活了？混账至极！
“啊？”沈绛一愣。
萧尹叹口气，收敛了些怒意，道：“过三日之后，待激痛过去，再想运气练功的事。”
“哦。”沈绛撑着想站起，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来，比之前都虚弱了些。
萧尹却不曾扶他，只问道：“方才朴归同我说，药也不曾吃？”
“……？”沈绛一眼看向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这孩子用不着这么老实吧。
“那小子平日被阿莲训得胆子极小，凡事不敢瞒我，你莫要教他偷奸耍滑，我身边，有你一个多事的滑头就够了！”萧尹看他眼神闪烁，满脸无可奈何。
沈绛只得道：“我那是不小心洒了的。”
“要逞能，等好了再与我逞能也罢。”萧尹歪着头看他，道：“现在，求我。”
回到行在，李长缨是铁青着一张脸，盯着萧尹扶着沈绛进了仪门。
“小姐？”李长缨的面容实在太阴沉了，惹得掠影问道：“是不是昨夜见风，不太舒服？”
李长缨侧身，看着两个手下，两人只有满脸的疑惑。
她想去查清楚那个假公主的底细，萧尹就算找个假货冒充公主，却为何寻了个男人来？岂不是极为容易露马脚。
而且，真的公主如今又在何方？是死是活？
这总要查探清楚才好，手中有筹码，才好与人谈条件，纵然她现在不能揭穿假公主之事，但萧尹怀狼子野心，连父亲都被他骗了，自己定要为李家找一条退路才是。
但她竟一时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自己的那些女侍卫，算起来也是十分能干忠心，只是少有身手又好人又机灵，且会花言巧语去寻摸这等机密之事的人。
李长缨恼地挥了下鞭，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拥风与掠影见她咬牙切齿半天，最后一脸颓丧地走了，不由不解，还以为小姐看见了萧将军与殿下相好，又恼了，才发脾气的。
*
房中，萧尹将沈绛扶在塌上，轻道：“我有副缓解的方子，等下叫人给你煎了来，晚间再……”
沈绛却捏着他的手臂，勉强撑起，道：“萧尹，你先出吧，我……”
“我还是没有想清楚。”
萧尹面无表情。
“西河城的金银市中，有着各种各样发大财的传说，有人在荒漠古国中寻来了一件奇物，卖给富可敌国的富贾，从此也腰缠万贯。有人去天山上冒险采来了百年才开的蓝雪莲，救活了权势滔天的某位国主，从此封侯拜相……这样的故事太多了，便真的有愣头青上了当，花尽了祖业，指望去往沙海中找到什么失落的古城，也能飞黄腾达，但最好的下场，可能只是捡回了一条命，回到西河城，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金银市中的纸醉金迷，痛哭一场，最后纵身一跳——”
沈绛望着萧尹，摇摇头道：“我也怕，花光了祖业和积蓄，落得一死了之才能解脱的下场，萧将军，我本钱少，赌不起……”
“所以……”萧尹看着他矛盾又痛苦的面容，道：“是不信我吗？”
沈绛摇头，“此刻，信。但萧将军可曾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习惯？”
没有，他们都没有。
萧尹直起身，沈绛也将手松开了。
“好，我给你时间，好好的算算你的本钱，能不能赌，赔不赔得起。”
沈绛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吐出一口气，倒在了锦垫上。
半个时辰之后，有人送来了一碗药。
“将军说，这药不是麻药，能镇痛，又不会令人昏沉，还可舒筋活络，对殿下是最好的，定要喝了才好。”
沈绛盯着托盘中的汤药，热气袅袅，越发心中惭愧，此事弄得实在不尴不尬，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再去面对萧尹了。
其实沈绛混迹市井，见的恶人多，好人少，自认为养成了一副铁石心肠，行走江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便是十分痛快。
若是萧尹是个坏人，他自当能毫无愧疚的欺他、骗他、戏弄他。
但他不是恶人，甚至很好，好到沈绛无法面对，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对自己这般好的人。
近而则惧，远而则哀。
沈绛无比苦恼，若是往日，他大可一走了之，不必面对，但他现在跑不了，平生第一次觉得为难地要疯掉了，几时变成了这般连自己都厌烦了的扭扭捏捏、犹犹豫豫、不干不脆的臭德行的！
“殿下？”送药的侍者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看起来比沈绛还小上一二岁，见沈绛不动不言，面色几番变幻，不由一脸的不安。
沈绛回神，伸出手颤抖地端起药碗，只是此刻虚弱，他的手臂不大稳当，碗中的药汤抖个不停，还不等到喝到口中，便都倾洒在了身上，幸而不烫，只是盈了满室的酸苦。
“啊这！”侍者惊慌，“这可如何是好！将军说过了，定要小的看着殿下喝下去的。”
沈绛懊恼地扔了药碗，道：“莫叫唤了，将军要是问起，就说我都喝了。”
“将军最恨旁人欺骗，小的着实不敢，殿、殿下。”这侍者几乎都要哭出来一般。
沈绛叹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朴归。”
沈绛便道：“我见你面熟，跟了将军许久了？”
“小的是宁城人，三年前家里被绿林军烧了，是将军救了小的。”朴归点点头，“小的往常替将军洗盔甲擦刀枪的。”
沈绛又问道：“我现在这样子，你方才进门一点都不奇怪，你是知道我是男的？”
沈绛靠在床上，不能动弹，身上衣衫还是昨夜那身，他又不掩饰嗓音和姿态，自然更像男人一些。
朴归立刻低下头，小声得挤出两个字，“是、是的……”
“呵，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替萧尹洗盔甲擦刀枪的，定然是能十分放心的人，萧尹找了这个小子来照顾自己，想来看中他胆小又忠心吧。
朴归拾起地上滚远了的药碗，可怜巴巴地站在那，似乎越想越不安，便真的抹起了眼泪。
“……”
沈绛懵了，刚才自己很凶吗？
这小子既然跟着萧尹，那家伙看起来应该更可怕一些吧。
沈绛头大地吐口气，尽量语气温和地对朴归道：“你这药，定然不会只有这一碗，你去加点水，再煎一碗就行了，别哭了。”
“啊？可、可以的吗？”朴归挂着眼泪抬头。
沈绛哭笑不得，“你没煎过药吗？”
朴归摇头，“没有，之前将军受伤吃药，都是阿莲姐姐照顾的，这会儿阿莲姐姐不在。”
沈绛只得哄他道：“二煎也无妨的，有些药，还特意不要头汤，只要二煎。”
“啊啊！原来这样啊，那、那小的马上去替您再煎一碗来。”朴归忙不迭的去了。
沈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一大片乌黑的药汁，苦笑一声，跑那么快做什么？又不会吃了他，帮帮忙给换了衣服啊！
得，沈绛开始有点后悔刚才气跑了萧尹，自己真的一点劲都用不上，翻身都困难。
风门穴这一处尤甚，只是看不见，但看前胸这一片几乎乌黑的瘀痕，嘶——
他到底用了几分力啊！在水中都能把自己打成这样，沈绛忍不住骂了一声。
虽然几乎一夜未眠，但竟然没有半分的困意，沈绛直愣愣地望着帐顶垂下来的香包，这屋子是接待的官员照着“皇太女”的身份布置的，红绸的帘帐，垂下丝绦挂满了珍珠，那边的屏风上，绣的是百蝶穿花，窗边还摆着各色的宝石盆景。
嗯！值钱！
沈绛却没有心痒痒再顺手牵羊的心思了，只觉得这熏香太浓，床铺太艳，自己直挺挺的躺在这里，简直烦死人了！
不知道萧尹在做什么？
……
若不然试着运气看看吧，不知道可有什么变化，便默念起萧尹之前教的口诀。
……
“啊！”
骤然间周身一阵剧痛！
想是正是运力诸穴位关窍之处，要命！见鬼！
沈绛抓着身下的锦褥，“啊啊！”指节绷地几乎发白，这痛意着实不是人能忍的！比被人抽了几十鞭子还难熬，想必最丧心病狂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之前还好，但气行之后，他又猛然停下，一瞬间竟好似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对着穴道扎了进来一般。
“啊——！”痛得他几乎立刻跳了起来，翻滚两下，便从塌上跌了下来。
沈绛想抬手，戳几下前胸可以止痛的穴道，只是使不上力，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趴在地上，满头的汗便如同灌浆一般出来了，“嘶——嘶——”而本能地只能发出这般奇怪的声响，不仅疼，好似周身经络都抽紧了般，整个人都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在他痛地一瞬间简直想摸把小刀自我了结的念头都冒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人猛地击打自己后背，猛然间身体如同牵线傀儡被撒开了引线一般，能松弛的摊开手脚了。
那强烈到几乎让他想要自戕的痛意也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阵一阵延绵不尽的隐隐热痛，但已然好受了许多。
“又在做什么！”
是萧尹的声音，沈绛艰难地扭过头，他正低头看着自己，满眼的担忧，“好好躺着便是，做什么要运气？那般疼痛都让你不得消停吗？”
“我……怕一日不练，荒废了。”沈绛十分懊恼。
萧尹皱眉道：“这是通穴之法，疼痛难忍，定要小心养护，你不是玄真门弟子？应该也懂，天地宫原有的脱胎换骨之术，与此也有些渊源。”
沈绛愣愣地摇头，“不、不懂……”他并不知道玄真门还有什么传世的武学，平日里诸门人干的最多的是去揽些挣钱的活计，比如做做法事，驱驱鬼什么的。
况且，公治偃若是不在，他与小爱是绝不会回玄真门的，这里面有个不能说出口的缘故，所以其实沈绛对本门了解也不甚多，萧尹这么一说，他反倒有些稀奇了。
萧尹眉头紧皱，“混账！”天地宫一脉，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阴阳怪气的乌啼已经足够惹人厌烦，该死的公治偃收了沈绛为徒，别有用心也就罢了，却什么都不教他，是不是算定了利用完了，便不管他死活了？混账至极！
“啊？”沈绛一愣。
萧尹叹口气，收敛了些怒意，道：“过三日之后，待激痛过去，再想运气练功的事。”
“哦。”沈绛撑着想站起，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来，比之前都虚弱了些。
萧尹却不曾扶他，只问道：“方才朴归同我说，药也不曾吃？”
“……？”沈绛一眼看向门外，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这孩子用不着这么老实吧。
“那小子平日被阿莲训得胆子极小，凡事不敢瞒我，你莫要教他偷奸耍滑，我身边，有你一个多事的滑头就够了！”萧尹看他眼神闪烁，满脸无可奈何。
沈绛只得道：“我那是不小心洒了的。”
“要逞能，等好了再与我逞能也罢。”萧尹歪着头看他，道：“现在，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