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旧事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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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泽川在前面带路,路过祠堂的时候魏琛停下了脚步,他瞧了眼已经收拾好的残局:“让修文敛葬吧。”
  卫泽川大惊,也停下了脚步,顺着魏琛的目光看了过去,好一会儿,才开口试探的说:“是南山那块墓地吗?魏老生前买的。”
  “嗯。”
  卫泽川心跳如擂鼓,可从来没有刚死一天就急着下墓的啊,这简直就是犯忌讳啊。
  魏老虽然死了,但是魏家的长辈很多还活得好好的,这事儿做是能做,但是上面交代不过去,说也是说不过去的。
  卫泽川看不透魏琛在想什么,斟酌着缓着声音说:“外面的路难走,这里又都是山路,距离南山有段距离,抬棺也不好抬,不然我们先等个几天,刚好找的法师来给超度的也在路上了。”
  魏琛意味不明的笑了,转过头睨着卫泽川有些严峻的脸,眸底晦涩昏暗,看不到底。
  他只是轻轻的望了一眼,一个抬眸而已,戾气便将卫泽川压得心脏骤紧。
  “你是想说,我要是这么做了,还没有过头七,别人会骂我是个不忠不孝的畜生对吗?”
  他笑了出来,朝前走,笑声极其愉悦,可在黑夜里,怎么听都有些恐怖渗人。
  卫泽川很是紧张的看着他,小步跟着,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三哥这副样子,三哥一直都是内敛冷漠的,一直都少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对任何事情都是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
  他一度以为就算是天塌下来,三哥也不会在乎的,直到宋黛出现,他才知道原来三哥也是能有七情六欲的,也是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的。
  可,三哥也不曾这样大笑过啊,这笑意薄凉透着浓浓的嘲弄以及别的情绪,他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他的心里也逐渐不安起来。
  “泽川,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琛冷不丁的开口。
  他们本来是要去找周威胜,周威胜定了酒店,就等着他们去谈判呢。
  可魏三少却往着反方向走去,他并没有去魏老停棺材的地方,而是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了过去。
  卫泽川只能跟上,他不明白不过是短短的几秒,这一路到现在或许都没有几分钟,魏琛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难道真的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三哥是个好人,对我们这些兄弟都是没的说的。”
  他不知道魏琛这话具体是要说什么,只能捡着最容易回答的去回答。
  魏琛笑了声:“你不老实,泽川,什么时候你说起话也是这样的打着官腔了。”
  他着实不正常,这是卫泽川心里的想法,他想上前靠近魏琛扶着魏琛回去休息,哪怕是黄了周威胜的约定也不打紧。
  因为三哥实在是太反常了。
  魏琛的手触摸着栏杆,一路朝前走,指尖一路滑过冰凉的栏杆上的镂空金箔。
  栏杆是木头做的,不像是铁做的那种,触手凉到人的心里,木头的凉是温寒,只会停留在表面。
  魏琛越朝前走脸色越发的苍白,漆黑的眼珠子定定的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的温度,寒意非常,透着凌冽。
  眼前这些雕梁画栋画费重金打造的古建筑在他的眼里一点点褪去外面的华贵,露出里面的朽木和渗透的血迹。
  魏琛闭上眼,还能闻到空中残存多年经年都难以消散的血腥气。
  他全身的感知力都变得非常的迅捷,可他却如坠深渊一般,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走廊走到了尽头,是一件残破的屋子,没有装修,甚至地上还是土的,连地砖都没有镶嵌。
  魏琛抚摸着已经坏掉的烂门,眼底露出浓浓的讥嘲。
  魏宅翻修过许多次,这里本来就是前朝某位王爷的府邸,后来虽然被魏家买了下来,但是这些年住下来总是有损伤的,毕竟是老房子了。
  可无论魏老把这个房子翻新多少遍,都是没有碰这件屋子,要是谢修文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件残破因为年老失修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房子的破屋子,是魏琛前十几年住的地方。
  魏老的确给了魏琛旁人这辈子都触碰不到的荣耀,但也给了他常人难以忍受的屈辱和折磨。
  人前,他是魏三少,魏家唯一的嫡系子孙,因为那时魏云深的父亲已经叛家,带着魏云深远走华东界。
  魏老那时候便接受采访,在各大报纸上宣布,自己和魏云深一家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是魏家的子孙。
  就是因为这样一纸报道,奠定了魏琛是魏家接班人的地位。
  魏琛现在还记得,他四年那年,魏老把他带到这里,很是慈爱的和他说:“你想要成大事,必定要先付出,圣人说的好啊,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那时候他在魏家过的还不如一条狗,可他竟然少见的并不觉得疼,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苦难,无父无母,有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深渊。
  他每晚是看着天上的星辰入睡的,他的心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冰冷的像是铁一样了。
  他不曾见过这人间的温情,也从来不曾感受过温暖。
  以德报怨,哪怕是他后来掌权也一直都是极其好的赡养魏老和魏夫人他们,这些他所谓的亲人。
  因为不在意,因为熟读孔孟之道,因为不想去计较,因为懒。
  他一直都在放纵他们,所以才纵的他们能在他眼皮子下面对宋黛下那样的狠手。
  枉他纵横半生,到最后,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不该让宋黛去忍耐的,更不该为了保全宋黛的安危让宋黛暂且的服软的。
  是他瞎了眼睛,没有看见他的女人其实是傲骨铮铮,宁死也不服软的德行。
  卫泽川静静的站在魏琛身后,周威胜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被他给挂了。
  他不知道魏琛是怎么了,他能做的只是静静的呆在一边陪着。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他从魏琛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悲伤和戾气。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有些窒息。
  “从我踏出这个门,掌管魏家开始,我就应该架空他的权利,把他锁在这座宅邸里。”
  魏琛淡淡的说,面无表情,深黑色的眼底没有一分一毫的波动。
  可卫泽川就是感受到了另外一层意义——我就应该在那个时候弄死他。
  他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是不是自己昏了头了,居然能够这么想。
  他手心都汗湿了。
  “他早就该死了,从我抱着宋黛满身是血的出来的那天,他就应该死了,是我的纵容是我的假道义,才让宋黛受伤,才让宋黛一再的被人伤害。”
  卫泽川不知道该这么接话,魏宅里灯火通明,可是只有这个地方,没有灯,能有依稀辨别的光还是从后面的走廊上的路灯上传来的。
  还好今晚月光明朗,射向魏琛时将他如星辰般的眉心照耀的分外清晰,而卫泽川也就恰好的看见了其中浓郁的化不开的狠厉。
  他不是不在意魏琛从小对他做的那一切,不是不在意,而是一直在压制,一直在压制。
  “他那种人就应该曝尸荒野,南山的墓地,他也配?”
  卫泽川看着魏琛的笑,起了一手的冷汗。
  三哥,为什么笑的这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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