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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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桦并未食言, 蒋云的手术安排在隔天上午。
  一家人的心情可以用大起大落来形容,何盛泉如同起死回生般,亲眼见到老婆被推进手术室, 差点跪下来磕头拜谢。
  手术时间进行五个小时之久,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门被推开后,家属像苍蝇一样瞬间围过来。
  何盛泉抓住医生的袖子语无伦次地问东问西,何享在旁边拦都拦不住。
  高度紧张的手术,医生有些累了, 不过还是很有耐心的告知实情。
  手术很顺利,部分患者可能会出现术后并发症以及排异反应, 需要留院观察三周以后才能出院。
  父子俩连连点头, 一直说谢谢医生。
  近日以来, 唯一能让何享感到的欣慰的也许就是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
  蒋云被安排到普通病房, 麻药还没有退,要休息一阵才能清醒。
  何盛泉坐在病床前一直守着, 几日没睡早就熬出熊猫眼,松了那根绷紧的神经,终于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何享出来买饭, 走到门口,碰上了急匆匆赶来的简家兄妹。
  “享哥, 我蒋姨怎么样?”简淑英上来就问,额头铺满了汗珠, 看得出来走的很急。
  何享笑着说:“手术很顺利, 应该快醒了。”
  “那我去看看。”
  说完,简淑英小跑上楼。
  简兵一听手术顺利, 也就没那么急了, 跟着何享来到附近的餐厅一起订餐。
  正是午饭时间, 又是住院部附近的餐厅,买餐叫餐的人很多,俩人点完了菜,便走出餐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抽烟。
  蒋云手术成功,作为家人,脸上应该是兴高采烈才对,可何享却安静地吸着烟,一脸愁眉不展。
  简兵怼了他一下,猜测会不会是蒋云的病情恶化,便试探性地问:“蒋姨的情况,医生怎么说?”
  何享露出笑模样,如实回答:“很顺利,还要住院三周,如果没有排斥反应就可以出院了。”
  “很好的结果了。”简兵松口气,“你怎么不太高兴啊?不会是因为手术费发愁吧,操!你早说啊。”
  简兵说完就觉得不妥,按理来说何享可是比他富裕的,何况另一半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怎么可能因为手术费而发愁呢。
  “没有。”何享掐灭了烟头,转身看着他说,“不是因为这方面,手术顺利我特别开心,你别多想。”
  语毕,绕过人先进餐厅取餐。
  母亲手术顺利,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何享心里当然很高兴,感谢上苍没有夺走他母亲的生命。但他内心深处也有悲哀,因为他失去了陆染。
  *
  蒋云醒了,北京也下雪了。
  这次的雪还不小,路难行,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人间。
  何享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又转头看向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父母,心中的沉闷散了一些。
  外面的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阴沉了一周多的天气,终于将积压在云层中的所有发亮的宝石抖落下来。
  “马上过春节了,今年的北京居然下雪了。”何享突然出声,打断了正在侃侃而谈的父母。
  他转过身,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随手拿起果篮里的苹果,开始削皮:“北京很少下雪的,尤其是这么大的雪,妈您这次没白来。”
  “当然了。”做完手术的蒋云,语气特别温柔,“这次来北京,可以说是重生。”
  何盛泉顺着话说:“那你要长命百岁,何享,苹果你妈不能吃,换个别的。”
  何享手中动作一顿,笑了笑:“好,我自己吃。”
  他真的张嘴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吃的很愉快。
  “你这小子...”何盛泉撸袖子要教训。
  蒋云抬手拦下,柔声说:“你这几天太累了,去休息吧,我有话要跟儿子讲。”
  “我.....”何盛泉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边往外走边嘀咕,“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面说,啧啧...”
  病房的门被重新关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蒋云慢吞吞地坐起身,她将手搭在了何享削水果的手腕上。何享抬眸看她,眼里都是温然的笑意。
  蒋云说:“我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也做了很长的梦,梦到自己走向黑暗,以为再也出不来了,这时我想到了你和你的父亲,很舍不得,很想念你们,下一刻迎来了光明,我真的看到你们向我走来,何盛泉还是那副德行,但是你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蒋云的眼眶又红了,她摸着何享的手腕,垂下眼眸盯着看,“你身边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这是我最想见到的画面。”
  “妈...”何享心里难受,开口想解释。
  “你先听我说完。”蒋云叹口气,继续道,“我打心底希望你能像正常的男人一样成家立业,有自己的事业和妻女,但是这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想明白了,作为母亲不能太自私,更不能阻止你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些事情,既然存在,它就是合理的。”
  闻言,何享紧紧回握她的手,道:“谢谢您。”
  “谢我做什么!”蒋云认命似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你不是说,要带喜欢的人回来见我吗?我等了好久,也不见你带人回来。”
  “我...”何享语塞,喉咙发紧,不知如何开口。
  蒋云察觉到了异样,急忙问:“怎么了?我听淑英说,你们感情很好的。”
  “......”
  何享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开心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嗐!”蒋云突然笑出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老妈我都重建三观了,你还有什么好别扭的,难不成是因为......你放心,陆染的真实身份我已经知道了,淑英不小心说漏嘴,原来他真的是你老板,那你还挺有本事的,泡到你老板啊。”
  何享哭笑不得:“他现在不是我老板,我早就辞职了。”
  “这事儿我也知道,你现在跟简兵一起搞那个公司对吧,你俩也真是的,扩大规模也要跟家里商量嘛,万一赔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何享将被子盖到蒋云的胸前,“您刚做完手术,要多休息,我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
  看他这架势要走人,蒋云急忙问:“你要去哪里?别以为能含糊过去,你和陆染.....”
  “是是是。”他连连点头,只得道,“陆染出差了,等他回来的,好吧。”
  “这还差不多...”
  蒋云女士终究敌不过困意,头部沾到枕头便打起了哈欠。
  确认母亲熟睡,何享才轻手轻脚地蹽了出来。
  *
  下午四点,寒风刺骨,何享走出医院。他的车停在马路对面,过马路时,积雪已经盖过他的脚面,这还真是他来北京以后见过最凶的一场暴雪。
  取到车,他一脚油门回到东五环的住所。
  有一个人在等他,站在楼道口门前,头发和肩上都落满了雪,像是在雪中淋了许久,黑色的外套加上亮晶的雪瓣,衬得面容更加洁白无瑕。
  “老板。”何享两步上前,握住男人的手,冰冷的凉意传到心尖,难过的情绪无以言表,“为什么站在这里等,不冷吗?”
  陆染没有拒绝他的亲密举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跟我说分手?”
  这不是质问,也没有愤怒,只是单纯的疑惑。
  陆染不明白,前几天他们刚刚和好,各自敞开心扉接纳对方,明明那么亲密过,他们彼此拥有,为什么突然会......
  难道是因为家里的牵绊吗?
  这样一想,陆染垂下眼睑,回握何享的手,低声细语道:“我...我确实有逃避,这次急着回来就是想跟你一起面对,如果何先生是因为家人的原因,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们没有必要说分手,解决事情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
  “陆染。”何享按住他的肩膀,不吵闹,语气很平静,“对不起,我是认真的。”
  第一次,陆染舍不得放开一个人的手,一个当面拒绝他的人。
  “何享,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对不起,老板对不起。”何享只会道歉,不想去看陆染的眼睛,便把人抱在怀里,“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忘了我吧。”
  说的很轻松,忘掉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陆染轻轻闭上眼睛,低声说:“何享,你再跟我说一遍。”
  不是当面说出来的话,总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可这次何享亲着他的额头,真真切切地在他耳边说:“陆染,分手吧,忘了我。”
  话落,四周寂静。
  陆染轻轻推开身前的男人,恢复以往的从容,只是脸色白的吓人,他看着何享,选择平静地接受:“好,谢谢你。”
  何享不知道他在谢什么,但是当他走出几米远后,何享又管不住脚地跟了上来,急切地握住他的手:“陆染,谁都可以,江弛风不可以,他不值得...”
  “谁都可以?”陆染回过头,轻而易举地甩开,面容是最初的冷淡,“何享,我跟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
  “我知道...”何享抿着唇,低喃着说,“我知道没资格,可我还是想说....”
  耳边有踩雪而来的“咯吱咯吱”脚步声,陆染走远了。
  何享才抬起头来,看着那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他竭力隐忍着,怕自己一时没控制住出声挽留。
  陆染这种人,面对一段感情的结束,不吵不闹,不悲不喜,安安静静的与你再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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