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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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不容易可以做一回英雄,还等着让你夸我几句...不寒大侠...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呢...我是莫小玄,我是莫小玄啊!”
  莫小玄撕心裂肺的哭着,他脸上的这张皮是仲妙的,他有任务在身,无法透露身份,可他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可依旧没能保住不寒。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张弩…衍王…该死的是他们,不该是不寒大侠…”莫小玄哽咽道。
  直到哭到无法说出话,直到变得安静,莫小玄趴在地面,回忆起当初与不寒大侠第一次见面。
  就是那一剑直直的钉在木门上,他便牢牢的记住了不寒,不寒大侠说他细胳膊细腿没有练武的潜质,可他一直想证明自己虽然不会武但也同样可以当一个大英雄。
  直到有一日,他化身成为了仲妙,真正的仲妙早就被韩权秘密的解决了,他一直以仲妙的身份潜藏在赫连一族中。
  一直到他得知不寒被张弩抓了去,他才铤而走险不顾韩权的嘱咐私自去晏城找了张弩。
  可事到如今,一切徒劳。
  他恨透了张弩,恨透了这场战乱中为了权势争夺不休的人,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晏城沦为战场,混战中,云天辰与张弩对战。
  张弩不敌云天辰,云天辰愤怒下便砍去张弩的右臂,又砍断了其脚筋,让其无法再站起身来,他无数次想要杀了张弩,可却又忍了下来,让人将张弩抬了下去,他还有话要问张弩,待张弩交代清楚了再杀也不迟。
  晏城收复,云天辰之前说过,晏城的敌军一个不留,可是,他不是张弩那般十恶不赦之人,也只是将那些忠于张弩,跟着张弩做了不少恶事的下属全都拉到城门口斩首示众,一共十二人,当着百姓的面,将这十二人的头颅斩下。
  这副场景着实骇人,百姓虽然心中痛快,可看见地面的十几个人头,鲜血淋漓,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位烈火将军果然下手狠辣。
  可他们不知,这位烈火将军以往可并非这般可怕,这一切都是一路走来被逼到了如此境地。
  云天辰冷眼看着地面滚落的头颅,手里拎着个酒壶,一脸憔悴,醉意浮在脸上,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下了城楼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也没交代之后该如何处理。
  陈卓和鲁志二人皆是不敢吭声,也没办法开口,不寒的死是戳中了将军的死穴,况且小天狼才刚逝世不久,再坚强的人在这一刻也会无力崩溃的,他们的将军已经算是无比坚强了。
  云天辰入了营帐瘫在床榻前,不停地饮着酒,眼泪模糊了眼,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混着酒水吞下了肚,那般苦涩,他手里也拽着那只箭矢,是杀死了不寒的那只箭,还是从晏城城楼射出,当时他也无心去看是何人所射,但张弩一定知道。
  这支箭矢,杀死了小天狼又杀死了不寒,那下一个又会是谁?
  云天辰无力去想,他满脑子都是不寒的身影,他和不寒从小一起长大,早就像亲兄弟一般,不寒从未阻拦过他,尽管他当初执意要去离天关,不寒都未坑一声。
  不寒说,他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可他认为,他是这个世间最自私的人,他有什么好,他连身边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云天辰饮酒醉了便睡着,又从噩梦中惊醒,醒后继续喝酒,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他没出过营帐。
  军营的事情全是陈卓与鲁志处理的,两人也很担忧他们的将军,可如今将军的状态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的,除了那个人。
  五日后的傍晚,云天辰依旧在帐中未出来,帐中满是酒气,直到酒没了他下意识的喊道“不寒!酒没了,快去拿酒来,我们不醉不归!”
  帐外的士卒进帐中,不敢大声说话,低声道“将军,不寒统领他…走了,属下给你拿酒去。”
  “你说什么?不寒走了?糊涂之语!出去,滚出去!不用你来提醒我!”
  云天辰满脸醉意的怒喝道,这名下属哪见过他们的将军这副模样,被吓着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你出去吧,我来陪着他。”
  这时帐帘被掀开,一道满是冷意的声音出现在士兵身后,士兵回过头,见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才想起此人是谁,点头道“是,巫公子。”
  巫乐天眼中满是担忧,他看着瘫坐在地的天辰,满脸憔悴,头发糟乱不堪,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圈依旧红红的。
  “天辰,你若是想哭就痛快的哭一场,我会陪着你。”
  巫乐天来到天辰身旁坐下,替天辰擦去眼泪。
  云天辰听见阿呜的声音,所有情绪,一切软弱在这一刻全都倾泻而出,转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阿呜,声音沙哑颤抖道“不寒死了,他走了…”
  巫乐天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不寒是个好将领,也是个好人,他会得到饶恕,得以转世投胎。”
  云天辰知道阿呜为何会这样说,因为战场上的人,哪有双手不沾满鲜血的,就算下了阴曹地府,也只能坠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哪有那么容易转世投胎。
  “阿呜说的对,还记得我当初与你说的话吗,我说我杀的人早已超过双手之数,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这是我自己的罪孽,老天才会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夺去,它不会放过我的。”
  云天辰苦涩的说道。
  巫乐天不知道如何回话,天辰太伤心了,他能感受到,那颗心是紧紧的揪着的,他伸手抱住天辰,感受着天辰的心跳,感受着天辰轻轻颤抖的身躯。
  “我怕,我害怕哪一日,它也会将你带走,我日日夜夜都在担惊受怕,没有一日消停过…”
  云天辰眼中泪水滚落,他在最脆弱的时候将心里最脆弱的那一面全都展现给了阿呜,他也只有在阿呜面前如此脆弱了。
  巫乐天听后,心也揪紧了几分,开口道“天辰可否还记得,我也说过会和你一起扛下这些罪孽,我发过誓就要做到。”
  “我是真的无用,就连不寒也无法留住,他死了,以后换谁来督促我喝药。”
  云天辰自顾自的饮酒道。
  “天辰,别多想了,你累了就好好休息,我不会离开的。”
  巫乐天替天辰理了理糟乱的头发,轻轻磨砂着天辰的手背以作安慰。
  云天辰红着眼,想起以往与不寒在寒阳军营的日子,回忆是美好的,他嘴角无意间上扬,可终究回归现实,泪水已然划过脸颊。
  “天辰吃块红枣糯米团,它是甜的。”巫乐天将糯米团递到天辰嘴边,声音很是轻柔。
  云天辰咬了一口糯米团,咀嚼几下,果然很甜,这几日他的嘴里全是苦与涩,这甜味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还没有忘记他还要做什么,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射箭之人,将此人碎尸万段,再杀了余寻欢。
  想着想着,他眼皮太沉了,便靠在巫乐天怀里睡了过去,巫乐天保持现在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他不敢惊扰天辰,还是让天辰好好睡一觉吧。
  辰时,云天辰在阿呜怀中醒来,他睁眼便见阿呜低头看着他,才知道阿呜一夜都这样守着他,他也知道他不能如此堕落下去,便与阿呜将营帐清理了一番,将不寒的东西放入了不寒的棺木中,他要将不寒带回寒阳,带回家安葬。
  他走出营帐,便有多少士卒上前安慰,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这句话是云天辰的下属同样用来安慰他的,可他听了不禁苦笑着摇头,他如何放下一切活下去。
  云天辰能如此之快的重新振作起来,是因为还未了结的恩怨,他将晏城里里外外整治了一番,不放过任何可疑的人,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巫乐天都在他身旁陪着。
  “天辰打算如何处置张弩?”巫乐天问道。
  云天辰凝目道“张弩如今还剩下一口气在,我想从他口中问出射箭之人是谁,可他宁愿死也不开口,所以还得好好审问。”
  入夜,云天辰写了封信给他爹云啸,希望他爹能够将不寒收为义子,葬入云家祖坟,不寒也是云家的人,是云家的孩儿。
  “禀将军,仲妙求见。”帐外士卒禀告道。
  云天辰轻蹙眉头,与阿呜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诧异,他们没有在晏城抓到仲妙,认为此人早以逃遁,可现在却自己找上了门。
  “让他进来。”云天辰沉声道。
  仲妙入了营帐,还是那身宽大的衣袍挂在娇小的身躯上,看着还是那般别扭,仲妙抬眼看着云天辰道“我有话与云将军单独谈,还请云将军让闲杂人等回避,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云天辰凝目看着仲妙,不知仲妙此次前来为何意,吩咐人将营帐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又转过头看着阿呜道“他不是闲杂人等,仲妙先生有话就当着我二人面说。”
  仲妙眉眼沉了沉,蹙眉看着巫乐天,看了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沉声提醒道“云将军,接下了发生的事,只能这帐中人知晓,不可透露于他人。”
  云天辰与巫乐天点了点头,云天辰开口道“仲妙先生,我答应你,此事绝不外泄。”
  仲妙轻轻闭上眸子,当着云天辰和巫乐天的面,将脸上那张仲妙模样的面皮撕了下来,露出了真容,是莫小玄那张带着几分稚嫩的脸。
  云天辰一惊,瞳孔猛然放大,惊讶道“莫小玄!?”
  莫小玄勾起嘴角笑了笑,点头道“云将军,正是在下莫小玄。”
  一旁的巫乐天也轻轻蹙眉,他也为之一惊,也难怪他一直觉得此人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却又不知在哪遇见过,如今总算是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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