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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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酒能乱性
  那瞬间,我竟没法思考,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下的马车。
  我狠狠地掐了下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着急,慢慢分析。
  李昭来左府,要么是来和左良傅商议军政大事,要么来瞧我。前一种可能性更大些,否则我回长安近三个月,他为何迟迟不见?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和他偶遇?
  怎么偶遇,在他必经之路等着?正巧撞在一起?
  不行不行,李昭的心思难测,若是让他觉得我是刻意的,会不会怀疑我回长安的目的。再说了,我今儿去看了四姐和八弟,妆容早都被眼泪冲刷掉,发髻也松散着,要见他,起码得精心捯饬一番,让他过目不忘。
  想到此,我疾步走回屋子,让伺候的丫头全都出去,把蜡烛的灯芯挑亮了些,将脂粉钗环一股脑全都堆在梳妆台上。
  戴什么?玉簪高洁、金钗雍容
  化什么妆?薄妆淡雅,红妆艳丽
  还是先梳头吧。
  我发现拿红木梳子的手都有些抖,心狂跳,连呼吸都十分地短促。
  等等,如今老皇帝病重,李昭监国,他多年来做太子,手下的密探肯定多如牛毛,不可能不知道我今儿的行踪,若是他见我刻意装扮,会不会怀疑我的用心?可若我不装扮,他会不会觉得我在博同情。
  我从前没有这么优柔寡断,只能说,逢着能决定荣辱命运的关头,还是紧张。
  最后,我将头发梳顺,略在唇上点了些胭脂,先静静等着。
  谁知我没有等到李昭,却等来了左良傅。
  他今夜穿着朝服,戴了冠,满面忧容地来到我这里,支支吾吾的,仿佛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叹了口气:
  “姐,太子爷已经走了。”
  “哦。”
  我心里一阵失落,极力控制住情绪,强笑道:“他来是同你谈魏王之事?”
  “是,太子爷问我伤怎样了,能不能上战场,说了会子话,就回宫了。”
  “他没问起我?”
  我紧张地问,其实我心里有数,应该是没有。
  “他……”
  左良傅没有说谎,他观察着我的神色,担忧道:“姐,如今魏王的兵马势如破竹,已经打到了关中,太子爷日夜忧心,顾不上你正常,你也别多心。这样吧,让袖儿今晚陪你睡,解解闷。”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要人哄。”
  我扶了下髻边的簪子,笑道:“袖儿有了身孕,还是别让她多劳神,我今日走了好几处地方,着实累了,现下有些困,没事,姐睡一觉就好了。”
  我面带笑容地把左良傅送走,关上门后,眼泪就下来了。我反复告诉自己,这有什么的,很正常啊,十多年前李昭就不管你,如今战事为重,他更不会顾及到你。
  你,没那么重要。
  其实,道理想通是一回事,可痛苦是另外一回事,这个的过程是漫长而又煎熬的。
  我在梳妆台边,坐了好久,看着满桌凌乱的胭脂和钗环,凄然一笑,我想喝酒,大概醉了就能麻木,逃避会儿现实。
  我怕袖儿和良傅担心,没在家中喝,拿了些银子,一个人从后院的小门出去了,谁知大福子却紧跟着我,他不靠近,就在十步之外。
  我明白,家里人都在担心我,跟着也好,万一我喝的酩酊大醉,还有个人能拉我回去,不至于出点什么事。
  不论外头如何兵荒马乱,长安的夜始终繁华,秦楼楚馆里总是灯火辉煌,大家拼了命似地跳胡旋舞、调笑取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皇帝谁做都行,只要不要误了咱们唱《后.庭花》就好。
  ……
  我寻了个僻静的包间,要了十来壶酒。
  竹叶青微苦,花雕醇厚,高粱酒略呛口……一杯接一杯,到后面,我直接拿酒壶喝,残酒和眼泪沿着下巴流到了心口,衣襟湿了一片,晕晕乎乎间,我仿佛真忘了。
  过去的十多年,我活的比谁都清醒,一步都不敢走错。
  “如意,你变了。”
  我想起了梅濂的这句话,噗嗤一笑。
  我也想像袖儿一样,倚在心爱的人怀里,不用算计,岁月静好;
  我也想像莲生一样难得糊涂,不争不抢;
  可我能吗?
  我数了下桌上的酒瓶,空了六只。
  在我拿第七只的时候,忽然有人敲了下包厢,紧接着,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走进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月白色直裰,腰间悬着玉佩,身上披着件灰鼠大氅。
  “你是谁?”
  我有些醉了,手撑住发晕发烫的头,笑了笑:“大福子哪儿去了,怎么不在外面守着。”
  我懒懒地抬眼,借着昏暗的烛光看进来的这个男人,他长得挺不错,气度相当从容,即便衣着简朴也遮掩不住骨子里的高贵,是真正的温润如玉,他好熟悉,仿佛哪里见过似的……他是李昭!
  我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连忙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在地上,斗志重燃起,心又开始狂跳,他今晚果然也是来看我的。
  “妍华,你、你还认得我?”
  那声妍华,让我浑身一颤。
  我是个很会做戏的女人,当入戏很深后,所有的动作、神情和言语都会变化,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我仍跪在地上,未抬头,默默地流泪。
  “妍华,快起来吧。”
  李昭叹柔声道:“你不必行如此大礼。”
  “罪妇不敢。”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罪妇不敢直视天家。”
  “莫要当我是太子,便、便当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李昭的语气温和。
  我稍稍抬起头,看见他朝我走过来,那瞬间,我立马又以头砸地,不敢看他。
  “哎。”
  李昭重重地叹了口气,退了几步,坐在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他问。
  我跪着往前行了几步,低下头,眼泪一颗颗砸到地上,形成朵朵深浅不一的晕痕。虽然喝了不少酒,头眩晕的厉害,但仿佛比往日更冷静。
  “回、回殿下的话,罪妇都好,妹妹和妹夫都待我极好。”
  “那你丈夫呢?他对你好么?”
  李昭紧着问了句。
  “好。”
  我忙回答。
  左良傅当初的推测果然没错,李昭肯定在曹县安插下不少暗桩,他知道梅濂打过我,亦知道我为了在保住当家主母的位子,如何让丈夫在我房里数日流连、夜里换了好几次水……
  “罪妇和夫君识于微时,他一直很敬重我。”
  下意识告诉我,我必须这样说,不能扮可怜、抱怨。
  “那就好。”
  李昭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叹道:“良傅的夫人我见过的,是个好姑娘,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可见,你教的好。”
  我用力咬了下舌尖,用疼痛恢复冷静,并且分析这句话里的意思。
  贫贱不移、威武不屈,他定知道盈袖过去发生了什么,亦知道这回洛阳发生了什么。
  “谢殿下的夸赞。”
  我守着礼,哽咽着回答。
  外头的丝竹声忽然停了,周遭安静极了,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妍华,你现在还需要些什么,本宫一定帮你办到。”
  我手心全是汗。
  成年人相遇,我不会指摘他为何当年薄情寡义,他也不会向我道歉。
  他自称本宫,可见是站在一定立场补偿我,他是将来的皇帝,从他口里说出来的,那和圣旨差不多了。
  我想要的东西特别多,我要素卿付出代价、我要四姐和八弟金尊玉贵地安度余生、我要我高家重新在长安叱咤风云、我要扶持我的丈夫、亲戚、我要过的风风光光……
  见我没说话,李昭喝了第三杯酒,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柔声道:“你回去后仔细想想,想好了,让良傅给本宫写封密奏。”
  说罢这话,李昭就要离去。
  他走了一步、两步……
  我脑子转得极快,拼命回想之前左良傅给我看过的密档。
  李昭从不贪杯,便是与群臣宴饮,也绝不会喝超过两杯,他需要有个清醒的头脑来处理军政大事和繁琐多端的算计,今夜,他喝了三杯。
  他走到了门口。
  我猛地起身,肩膀撞到了桌子,将烛台碰倒了,包厢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我冲过去,拉住李昭的腕子,将憋在心里十多年的委屈全都化成一句话:“王爷,我要您拉妍华一把。”
  我感觉李昭的手抖了下,黑暗中,我看不清他有何表情,但我能听见,他在敛住呼吸,忽然,他猛地转身,将我抱住,而我也趁着“酒性”,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很凉,还带着些许竹叶青的苦涩。
  他很热烈地回应着我,带着我倒在篾席上……
  说真的,我们已经不是少年了,没有了那么多的扭捏和害羞。
  他从暗桩密奏里了解我,我也一直在给他做戏,可以说,我们这一年来一直在认识对方,水到渠成,机会合适直接做就是。
  “唔……”
  酒气上来了,再加上不住地前后摇,我胃里一阵翻滚。
  “怎么了?”
  李昭呼吸有些急促,柔声问。
  “喝太多了,想吐。”
  我实话实说。
  他笑了声:“那去吐,门角落里有痰盂。”
  “不要。”
  我勾住他的脖子,指甲用力抓他的背,咬了下他的耳朵,坏笑:“你比他强太多了,再来。”
  ……
  我这话是真的。
  其实梅濂的花样比李昭强多了,大抵是邪念作祟,我竟感觉李昭很强,这十多年来,似乎头一次尝到了女人的欢愉,到后面,我竟给晕过去了,模模糊糊间,看见李昭在穿衣裳,拢头发,他将大氅盖在我身上,吻了下我的额头,轻手轻脚地离去了……
  实在太累,再加上心满意足,我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摸黑将兜肚、亵裤寻着穿好,裹上那件长到拖地的大氅,微笑着从包厢走了出去。
  出去后我发现,酒楼其实昨夜就被清空了,门外此时站着几个屏声敛气的宫人和侍卫,他们给我屈膝见了一礼后,端着水和扫帚等物,进去清扫。
  我略扫了眼,见大福子亦立在一丈之外。
  昨晚动静太大,想必他们都听见了吧。
  蓦地,我脸有些烧,低着头直管往出走。
  “夫人这是要回家么?”
  大福子跟过来,笑着问。
  “嗯。”
  我点点头,摸了下肚子:“有些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想吃馄饨。”
  “好,小人陪夫人去。”
  ……
  清晨的长安很美,阔别十几年,我又能好好欣赏这座古城,台阁耸立,钟声悠悠,小摊贩的笼屉里散发出浓白香甜的雾。
  宿醉过后,我头有些疼,一只热乎乎馄饨入口,烫的我喉咙发紧。
  我看向立在一旁的大福子,冲他招招手:“小兄弟,你也过来吃点。”
  大福子摇头笑道:“小人不敢。”
  “这有什么的。”
  我笑笑,忽然想起昨夜,我叫的声太狠,李昭急得直往住按我的口,大福子估计听了个全程。
  我的脸烧的厉害,尴尬道:“又让你见笑了。”
  “啊?”
  大福子刻意避开话头,笑道:“夫人还要吃粥么?要不要加糖呢?”
  我莞尔,没再说话。
  忽然,我听见街道传来身急促的马蹄声,抬头一看,原来是个穿着华服的太监,他年纪瞧着不大,蛮面熟的,手里提着个食盒,下马后给我见了个礼,上下打量了番我,笑道:“十多年未见,夫人还认得奴么?”
  我细细思索了番,笑道:“你是王爷跟前的胡马公公,那时候,我们都叫你小马。”
  “是,夫人好记性。”
  胡马笑着再次给我见礼:“夫人风采更胜往日哪,依旧倾城。”
  “公公说笑了。”
  我侧着身,让出个座儿,笑道:“这家的馄饨好,您要不要用些?”
  “多谢夫人的盛意,奴待会儿还要回宫伺候太子爷呢。”
  胡马说话的同时,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将里头的药端出来,笑道:“昨晚风深露浓,爷担心夫人受了凉,特叫奴拿些驱寒汤给您。”
  我一愣,驱寒汤,想必是避子汤吧。
  “多谢爷。”
  我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朝东宫的方向行了一礼,端起药,当着胡马的面一饮而尽。
  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不会再喝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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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老狐狸,何必装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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