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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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还拿了她的蓝牙音响。重低音在桌上流泻出辉煌的奏乐,玛利多诺多尔愉快地说:【你再等一下,有中国的音乐了。】
  她在茉莉花柔软的唱腔里瑟瑟发抖地比了比浴室的方向,示意她要去洗漱。公举点点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音乐上。
  贝莉儿默默的路过他的时候瞄到他杯子里是牛奶。……哈哈哈牛奶。她想起他第一天跟她要意大利咖啡的样子。
  玛利多诺多尔没将注意力放在音乐上,这是他听过几遍的,他知道大概的进度,否则他也不必选择音频版。他端着牛奶杯,在音乐声中听着她的动静,她不知道要开水龙头掩饰自己的声音。他安静地听着她洗漱、压抑着咳嗽,捏着鼻子撸鼻涕,用毛巾擦擦脸,还有出来喊着“小黄!走开小黄!”推开狗走到厨房的声音。油烟机的声音响起来了,锅铲清脆。
  他有点懊恼,觉得自己今天还是没有打好第一次的招呼。中国女孩没有意识到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其实玛利多诺多尔自己也知道只是说一句“意大利歌剧”,她怎么会知道他想说什么呢……很正常。他觉得自己有点傻,其实他可以告诉她他是意大利人。
  可是莫名其妙地说自己是意大利人也很突兀。
  玛利多诺多尔有点后悔,他知道自己没有必要跟她表明身份的,……也不是表明身份,贸贸然地抓着人说自己姓甚名谁家世存款,他只是有点后悔……当初应该选择意大利语和她交流。诚然他懂法语,那个翻译软件的第二个语言就是法语,他选择了法语并没有错。他只是突然觉得不自在,好像自己在骗她。
  他本指望能够隐晦地纠正这个错误,毕竟他也从来没有表明过自己是法国人不是吗?但她不懂,而他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又搞砸了,开始生自己的气。他早上还想起《图兰朵》,公主的谜语和王子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听了。金毛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他瞪它一眼,都已经带它吃饭喝水出门遛过,它还想怎么样。狗子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去找对它更友好的临时主人。
  厨房再次传来女孩的笑声。狗在那里成功地获得了爱抚,好像在嘲讽他这个什么也没有地坐在桌前的人。玛利多诺多尔小声地哼了一声。
  然后他听见抽油烟机关了,她要过来了。想了想,把音乐换了,随手点了一个他看不懂的名字。再打开后台运行的word,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说辞。……不知怎么的,有一点紧张。
  等贝莉儿端着两个荷包蛋坐到桌前,玛利多诺多尔已经帮她把她的那杯牛奶也泡好了。他把饼干也端正地摆在她的手边。奶粉刚刚搅完,丝滑的漩涡中完美地融化着香气,热和朦胧的雾向上升腾,在昏暗的光线中摇晃。
  他把盘子帮她摆好,围着桌中心的蜡烛,学她的样子,摆一个漂亮对称的造型。他们并肩坐在桌前,昨夜的蜡烛还有一半,凝脂般的白蜡嵌在桌面上,微微倾斜,仿佛还冒着昨夜的火,点亮屋中的光。
  桌子上摆着佐料,胡椒粉、盐什么的,可以自行取用。贝莉儿头一次觉得自己煎蛋的手艺可能有点差,本来嘛家庭版荷包蛋就是个人心证。她用手机问:【我刚刚想起来你们不吃这样的煎蛋是吗?】她有点忐忑,但蛋已经煎出来了呀,只好硬着头皮端出来。贝莉儿大概记得在旅店里吃的煎蛋是流黄的,好像外国人都吃这种的。而中国人的荷包蛋在他们看来是熟过头的。天哪她用垃圾投喂公举了吗?
  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对着那对现在看起来很友好的绿眼睛说:“if you don’t like it……”说是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还能给他做什么。#论每天早上都想把公举供起来膜拜#
  玛利多诺多尔摇摇头,对她笑了一下说:“no,it’s good,thans莉莉。”他已经学会在每一句道谢后面都加上她的名字,然后拉过她给的任何食物,乖乖的吃。
  他其实不知道中国人到底为什么会吃这样的煎蛋,都不用翻过来就能看到蛋白上斑点的焦黄,两面都煎过了。不过他现在已经能无视这些种种缺点,面不改色地举起叉子。
  旁边忐忑的眼神投过来,玛利多诺多尔也有点不知所措。她总是对慢待他觉得抱歉。其实并不需要的,该是他觉得抱歉才对。……他不知道应该还能怎么表示友好才好,才能让她知道他很希望她不在意。他不敢拥抱她,她这么小,他总是怕把她抱碎。他还能记得她起来的样子,头上的降温贴撕掉了,额上的碎发有点乱,还有的黏在皮肤上,露出一个不透气了一晚而红通通的额头。
  玛利多诺只是看着贝莉儿拿一个瓶子里的黑色液体倒在蛋上,想了想,等她将瓶子放回桌子上,他也拿了,避开他的胡椒,小心地倒一点在蛋上。
  ……这么大瓶拿在手里的感觉像举着把抢,倒着黑色液体的感觉像给自己下毒。不过玛利多诺多尔还是勇敢地吃下去了,感觉……还行吧。有些咸,配着蛋黄的味道,细品一下,倒也有奇妙的口感。
  他们把蛋干净地吃完。早上没有煮饭,两个人默契地吃了两盒饼干,不知是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食物短缺互相着想,像泡泡一样,没人去戳破。吃完饭那种奇怪的气氛就消失了,开始恢复正常的聊天时间。玛利多诺多尔还记得之前听见她在浴室咳嗽了,吃完蛋把碟子收到洗碗机,两个人继续端了牛奶重新坐回桌前喝。他问她:【还发烧吗?】
  他递过来耳温枪,贝莉儿顺手测了测,体温还一点点低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没烧太棒啦,她开心的说:“no!”
  嗯。玛利多诺多尔观察着她的表情,边把电脑拿过来。音响还在放着音乐,女孩拿着手机啪啪啪打字。过了一会儿屏幕就朝气满满地递过来:【等会儿去仓库清点食物吧?】
  贝莉儿是这么打算的,暴风雪下午就来啦,要赶快把事情做好。她想他们早上可以整理一下冰箱,然后去仓库搬东西,赶着把还能用的食材都搬回小木屋里。
  她不知道暴雪是什么样的,她没有见过,不过大概和南方的台风可以类比?他们也可以像暴雨一样地不出门,宅一段温暖安逸的日子。
  贝莉儿还琢磨着要把自己ipad里的漫画电影动画片都分享给他,等他看完赶紧又把手机拿回来继续啪啪打。他们可以休息一下,等会再去仓库。她现在已经立刻进入热情主人状态,开始为难的是他英文不那么好,不知道她有没有法语电影……她在脑中飞速搜索自己的库存。
  【你除了法语还知道什么别的语言吗?】不过好像瑞士有的德法意语,她下载的电影都不多……对了还有圣诞节……公举想必也是过圣诞节的吧?啊想想食物,肉,鸡,蛋!过节呢!抽屉里有特地拿上来的缎带和圣诞帽,太少了,赶紧拿出来装饰起来……
  玛利多诺多尔终于有了机会赶紧把电脑推到她手边。“italian。”
  “诶?what?”贝莉儿懵逼地抬起头来。一个word迎面怼到眼前,公举在电脑屏幕后面期待地看着她,重申地说:“yes,italian!”
  ……哦他的意思是他懂意大利语?还打了一排给她表现?很棒棒。好像这是她知道他会的第三种语言了。对,瑞士人,德法意,没毛病。
  可是意大利语的电影她也没有啊。贝莉儿如是想。_(:3」∠)_黑塔利亚他看吗?等等那是日语。(ΩДΩ)
  玛利多诺多尔看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明白。……想了想,她怎么会明白。那种期待的心情马上就熄灭了,他又开始生自己的气。他干脆抢过手机,打给她看:【莉莉我有事和你商量。】
  贝莉儿讶异地看着他一直推过来的电脑屏幕,终于注意到他是想要她看word的内容而不是语言。他那种语气和严肃的神情配合,看起来是要商量和她一起去进攻地球。然后她看屏幕,放歌页面最小化了,屏幕上是那种据说是意大利语的文字,分行列章一大段,目录大纲重点标题还带页数,认真得像一篇小论文。再往下拉就是对应的中文翻译。
  贝莉儿:“……”她第一反应是他昨晚到底有没睡?
  ……咳死宅学渣的劣根性。_(:3」∠)_
  玛利多诺多尔的小论文还是和她讲搬进别墅的事,具体大概就是别墅还是有暖气,还有壁炉可以烧木头,不怕挨冻,他们还是可以住进去。其实贝莉儿倒没那么强求,她是流浪的野草,屁民随遇而安,但小公举明显就很不甘心,他戳着屏幕要她注意看一段划重点。
  【木头不够我们还可以烧家具。】
  贝莉儿:“……”做到这个份上也太拼了。
  她实际是有一点感动的,因为她知道他这么认真策划去别墅也是为了他们好。小木屋的问题吧也就那样,说没问题是没问题的,只是有问题的可能性也有,而他们赌侥幸的概率是赌命,太危险。老鼠已经弄坏灯,它当然也可以弄坏其他的,甚至它们会咬坏发电机,如果在暴风雪无法出门也没有卫星信号的时候突然失去了暖气,他们能怎么办呢?
  贝莉儿只是更担心他们生了病,病后虚弱体力不足,进去累到跪的话,荒山野岭没有救护车给他们叫。权衡利弊,侥幸毕竟只是一个概率而已。
  她想了一会儿,才拿来电脑,斟酌地打字。她原本想如果后面食物不够再去拿也可以,过了暴风雪以后雪坡会变高也会坚固,那时候他们就可以进更容易进别墅了,在此期间养好病,精力充沛男女双打,吃完了小木屋库存,还不行再过去续摊正好。
  玛利多诺多尔也想了一会儿,他之前没想过,这个考虑也很好,他拉着文档要她看下面。下面是一张在雪坡前到房子的距离,他在上面画了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有点像飞机翼的样子,一个一个的板连接到房子前。又拿过手机来和她说:
  【我算过距离了,公路那边还有三扇车门,五米的长度足够了,我可以爬到二楼,打破窗户就能进去。】
  贝莉儿:“……”你这都想好了啊。他对烧自己的屋子真是无比执念。
  但是好像确实是这个选项听起来更好,她端着牛奶杯发呆的思考。……如果真的要去别墅计划大变千头万绪啊时间紧他想过吗?但是确实很心动,如果能去别墅,起码肯定没有在小木屋那么多的忧虑,蹲在房子里还要提心吊胆,祈祷老鼠牙下留情。
  她还是留着最后一点理智,犹犹豫豫地比划:“but ,the,time,the storm……”下午可能暴风雪就要来了,时间不够。
  玛利多诺多尔头一次回答得这么高兴。“ok!yes!i can!”他总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男人,别什么事都女孩抢着做。别墅和小木屋选哪个谁还不知道怎么选吗?如同图兰朵,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希望。”希望选择哪一边,不言而喻。
  然后他给她加了最后一码:【如果暴风雪持续好几天,我们不出门,门会被冻上,你想过去给发电机加油的事吗?】
  ……我靠,我没想过,台风的时候也是车库进水,谁去地下室修电箱啊!这不是作死吗!贝莉儿立刻神情一凛,放下牛奶杯子,顶着嘴边那一圈白渍同样慷慨激昂地说:【来我们讨论讨论砸窗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写了一堆什么过渡
  继续改继续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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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兰朵是一个隐喻,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中国公主和外国王子【虽然那个王子理论上讲也和公主一样是蒙古族的】
  不过事实上写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哦
  默默在找补的玛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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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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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12月23日·中午
  既然决定要再去别墅试试就要用凯旋而归的气魄去。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贝莉儿和玛利多诺多尔再次利落地收拾好自己出门。外面还在下雪,越来越大了,所幸风还不大,他们还有时间。先保证自己全副武装好, 帽子、手套、围巾, 厚实的羽绒服还有踏实的靴子,彼此看看没有问题, 然后惯例去给小黄拴绳子。
  贝莉儿招呼说:“小黄~”并朝它招手, 小黄就晃着尾巴走过来。它很聪明,虽然不知道它知不知道这个发音是在叫它, 但是她一招手它一定哈哈的走过来。虽然臭是臭了点, 不是不能洗澡吗?小狗也能看出来之前得到的是很好的照顾,贝莉儿摸摸它的头, 它就舔舔她的手套,吐着舌头开心地晃着尾巴,用那双天生爱笑的眼睛依赖地看着她。
  哎呀贝莉儿母爱大发。这么可爱的狗狗, 虽然平常粘人点闹了点,她真担心要是它在路上给人骗怎么办。她蹲着给小黄系绳子,玛利多诺多尔在她身边弯腰穿鞋。他的鞋子本来是皮鞋,皮鞋被他剪成了拖鞋。他脚大,贝莉儿才35码脚,在瑞士买个小平跟都只好买童鞋,对支援他无能为力,还好他在后备箱里找到了一双备用的雪地靴。
  他的衣角朝上翘起来的时候贝莉儿戳了戳他:“玛多!”她用着新学的发音喊他。绿眼珠子回过头来看着她。
  在这样决定一起去别墅砸窗户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又那么近了一层, 绿眼睛的公主是一只精美的玉瓶,触手生温,呵之有雾,贝莉儿现在敢伸手拉扯他的衣角,从他的羽绒服下摆掏出毛毛来。
  “your clothes!”她示意着:“wait!”
  他的衣服破了。羽绒服的面料本来就是比较娇贵的,经不起摩擦,之前贝莉儿拖他回来时衣角在石头上蹭了一片口子,从里面簌簌的往外掉毛,后来玛利多诺多尔每穿一次,就把那些口子蹭得更大。
  再掉毛衣服就不能御寒了,小公举刚生过病,再二进宫,这玩意针线hold不住,贝莉儿去工具箱里翻出胶带来,推着玛利多诺多尔坐下,自己蹲在他身边,给他把衣服下摆的洞粘起来。
  玛利多诺多尔负责拿着剪刀,这个活不需要语言交流,心灵完全可以相通。贝莉儿把胶带扯出来,他比划着或者她比划,粘好了她就把带子贴起来,合上,没问题,拍拍衣服,两边用巴掌按在一起加强粘力。
  小黄凑过来想闻那个被拿下来揉成一团的废弃胶带,被贝莉儿赶紧推开。这狗子真是什么都好奇。她笑眯眯说:“小黄不可以碰哦!”小黄:“汪!”反而凑过来要舔她的脸,贝莉儿哈哈笑着躲,也不知道它有没听懂。玛利多诺多尔戳了戳她。贝莉儿:“昂?”
  公举示意看他怎么做。他们并肩的蹲在地上,玛利多诺多尔在小黄跟前挥挥手,确定它的眼神聚焦在他手上。狗子蹬腿,两个前爪在地上撑了撑,吐着舌头好欢乐,他说:“go!”同时手往房间那边一挥。
  小黄立刻飞着耳朵,拖着绳子,欢快地朝不存在的树枝那边脱缰而去。
  ……这么欺骗纯真善良的狗子好嘛!贝莉儿笑破肚皮地给玛利多诺多尔拖起来,他脸上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比划着和她说:“like……this。”
  丢树枝千日,用骗术一时。贝莉儿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她喊:“小黄~”小黄飞跑了过来,贝莉儿弯腰撸撸它的耳朵,安慰它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受骗了的心灵。
  出门仍然是玛利多诺多尔拽着狗绳,贝莉儿到处找找,在仓库里拎了一把锤子。等会儿拖车门去别墅是花大力气的活,这时能省则省,过了桥直接去公路。她把锤子挂在腰间的工具袋上,朝青年那边飞跑过去,高兴的说:“let's go!”锤子在腰上晃来晃去,发出啪啪的响声,那双绿眼睛带着淡淡的暖意在那里等着她。
  其实那张精致的面孔并不是常常带笑,大多时候他看起来像个货真价实的雪中的王子。但是她现在知道他很多时候只是别扭和不习惯而已。他会逼着她拍协议视频,也会让床给她,他颐指气使地要她给他做饭,也会装作漫不经心地给她倒水、泡奶粉,递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青年背脊挺直,身形优雅,他微侧着头看她,银发柔滑,末梢打着卷儿垂在耳边。这个发型真的很适合他,贝莉儿把他从雪里刨出来的时候就这么想。她跑过去的时候有点不稳,青年老远就举起手顿了顿她的动作。她跑到他的跟前,不小心滑了一下,他轻轻扶住了她,确定她没事后又很绅士地放开手。
  “are you ok?”他问。
  “yes!”贝莉儿觉得这样就很好啦!是她这个冬天最好的奖赏。她救了人并且有了相应的友善的回报。哈哈哈虽然开始他们那么互相讨厌。她现在都只是在心里偷偷的喊他公举,贝莉儿想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个外号告诉他。
  他们是因为这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雪而聚在一起,等雪离开的时候也要彼此分开。这是值得珍惜的回忆。雪从天上落下来,越来越大,刮起的风带着寒意。贝莉儿走过草地的时候用手机给玛利多诺多尔打字:
  【我们中国有一句话叫事不过三!】
  “what’s the mean?”
  玛利多诺多尔看了几秒钟,他觉得自己看懂了又没有看懂。【就是连续发生的坏事不会超过三次的意思啦。】她比划着告诉他:【我们去别墅第三次了!】
  玛利多诺多尔觉得应该不是这样,但是他大概能理解,也能理解为什么她这么高兴。他微笑着说:“yes,it's third time。”他也同样希望这一次会有好运气。无论如何,如果最终还是没法去别墅过冬,玛利多诺多尔是怎样也要让贝莉儿安安心心地度过这次雪灾的。
  他们在栈桥边停留了一会儿,做好过去的准备。悬崖更加地空旷了,刮起了剧烈的风,雪花如利刃,在苍茫的空中飞舞。天上一直在下雪,不停地下,从这边下到世界的尽头,山间是孤独的,仿佛这场雪永生永世不会停歇。玛利多诺多尔告诉贝莉儿:“it's,not,big。”
  他想了一会儿竟然没想起来“雪”是怎么念的。有些郁闷。贝莉儿听懂了,睁大了眼。这还不够大吗?她试着问:“the snow?”玛利多诺多尔就想起来了,他点点头。
  贝莉儿不知道雪还能更大,更大是怎么样的。也像台风那样,吹得人都直不起来吗?不能出门的,纷扬的风雪。现在的雪还能让他们行走,贝莉儿已经觉得有点看不清了。她不太觉得冷,反而觉得有点紧张。防雪眼镜已经让给了玛利多诺多尔,防风镜戴在脸上,雪花啪啪地打上来,有点像雨打在脸上,但又不是那么个意思。她努力想睁着眼睛看清前路,一会儿就会觉得眼花。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浮桥,脚步很稳。贝莉儿甚至都没有心思觉得不好意思。她只能感觉到小黄的尾巴甩在她脚边,一下一啪的,三不五时阻碍她行动。他们这次没有在栈桥上停留,匆匆地路过了浮桥和旗下的湖水。贝莉儿觉得有点像是穿过另一个世界,空中的桥梁仿佛是脚下无一物的,她走在云层之上,穿过风雪,前往的是永寒。
  玛利多诺多尔过了浮桥就把小黄放开,让它去跑。小黄不敢一个狗过栈桥,公路那边堵了,往上就是别墅,中间只此一条路,它丢不了。
  狗有点怕,回头看了看他们,确定人在,然后才开始撒欢,蹦在雪里。对小黄来说雪是一种它还没玩腻的新玩具,雪越来越高,每次它见到的都不一样,每次见到的都是新的玩具。玛利多诺多尔看了看,确定它没有问题,他扯了扯贝莉儿的手,牵她走到远一点的平坦地方去。
  他们在灌木丛边停下来,她还有点呆,张着嘴不说话。他确定她应该是没有在这种雪中走过,这对玛利多诺多尔来说倒是司空见惯,你不可能整个冬天都不出门不是吗?他问她:“are you ok?”
  他有点担心她害怕——而且这个问题真的是经常问,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语言不通就是这样,只能用单调的句子一遍遍重复,思想的通道像被堵住一样地滞涩,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关心。
  这个想法只掠过一瞬间,他看见女孩回过神来的哈哈哈笑,激动的跳起来的告诉他:“good!it's good!”她张着手给他形容,结结巴巴地想让他知道她刚刚有多被震撼:“i ,crossed,the world!”她努力想给他表述她的心情,奈何英文太烂。玛利多诺多尔看着她跳了半天,拼命从脑子里挖词,最后她只能迸出来一个:
  “beautiful!”
  玛利多诺多尔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他觉得看她比看雪好玩。从南方来的没见过雪的女孩子,是这样的吗?他说:“yes,ti’s beautiful。”
  他想到了别墅的话他可以给她读诗,点燃了壁炉的火焰,坐在一起,他可以翻着书教她念,让她学学除了英文之外其余形容美丽的词。他有很多写雪和冬天的诗,可以读给她听。
  他希望她能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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