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恶嫂手册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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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慎的手腕虽凉, 但脉搏依旧沉稳有力,如被击打的鼓面,砰砰响声不断。
  卓琏不由怔愣片刻, 好在她一向情绪内敛,表面上也没有露出什么, 低垂眼帘, 按照钱太医的吩咐, 使尽全身力气钳制住眼前这个男人。
  用刀剜肉到底有多痛苦, 卓琏并不清楚,不过看到青年额面上滚滚而下的汗珠, 她也能猜到几分,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愿再瞧见那副血肉模糊的场景。
  岂料刚一偏头,便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眸子。
  卓琏心跳突然加快不少,她没想到桓慎会醒过来, 神志清醒遭受这样的折磨,比昏迷时更要难熬百倍。
  “钱太医,小叔醒了, 可要给他灌些麻沸散?”
  钱太医摇了摇头,“现在熬药已经来不及了,还请桓将军忍着些。”
  男人低低应了一声,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湿潮,在垫被上留了几道明显的湿痕。
  行医几十年, 钱太医的医术自然不差,下刀极稳,卓琏虽不敢看,但悉悉索索的响动却一直不断,还伴随着青年痛苦的闷哼声,毫无阻隔地传入她耳中,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如同崩裂的碎石,一下下砸在脊背上,卓琏几乎有些承受不住了,阵阵麻意从二人贴合的地方涌来,好似被毒蜂狠狠蛰了。
  不知过了多久,钱太医终于收了刀,将上好的伤药洒在患处,再拿干净的白布将伤口裹住,期间卓琏跟那名小童帮着忙活,掌心沾了滚烫的血液,散着浓浓腥气。
  钱太医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视线渐渐上移,见他没有昏迷,不由赞叹,“桓将军当真勇武过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将来必定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桓慎面色惨白,笑道:“多谢钱太医救命之恩,行之没齿难忘。”
  “都是陛下的吩咐,桓将军不必客气,你身上的伤口虽深,却没有伤到脏器筋骨,只要记得按时换药,避免伤口溃烂,数月内便能恢复如常。”说话时,钱太医坐在桌前,提笔写下了口服的药方,交到卓氏手中,又悉心提点几句,便带着小童离开了。
  等人走后,卓琏站到床沿,发现桓慎仍未阖眼,一双黑眸定定看过来,神情颇为复杂。
  “我受伤的事情,母亲知晓吗?”
  卓琏摇头,“方才琳儿去了趟酒肆,只将消息告诉了我,因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跟娘碰面。”
  她虽是女子,却见不得亲近之人掉泪,只要一想到桓母如芸娘那般,哭得声嘶力竭、满心悲痛,卓琏就觉得浑身僵硬,根本不知该如何劝慰。
  “你受伤颇重,莫要强撑,好生休息吧。”
  卓琏给他掖了掖被角,刚想拿着药方去到厨房,却不防被人死死攥住了腕子,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如此拼命?”
  卓琏不由拧眉,一时间倒是忘了甩开桓慎的手,只见那个气息微弱的男人,唇角微微抬了下,“若我只是个八品的校尉,护不住这个家,也护不住你。”
  纤细的身子颤了颤,她挣开了桓慎的手掌,拿起巾子,擦了擦他额角的汗渍,语气平静的道:“不必如此,与我相比,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的桓家只剩下桓慎一个男丁,他尚未成亲生子,也没有留下一丝骨血,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桓母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我觉得大嫂更重要,比命都重要。”
  卓琏心头一缩,忍不住呵斥:“你怕是流血太多,神志不清才会说了胡话,房中只有你我二人,发发疯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我承担不起。”
  说完,她端起盛满血水的铜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在迈过门槛前,女子顿住脚步,冷冷道:“荣华权柄虽然诱人,却也得活着才能享受,桓谨因护主丢了性命,这样的教训还不够吗?你为了私欲铤而走险时,可曾想过娘跟妹妹?”
  “我想过。”
  “你没有。”
  卓琏不住冷笑,“若你真为她们设身处地考虑过,就该知道,她们母女最希望你平平安安活下去。”
  “我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别自欺欺人了!”
  话罢,她径自推门而去。
  桓慎咬着牙,黑眸中满是不甘,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对一个女人渴望到了疯魔的地步。他为圣上挡刀时,受伤极重,濒死之际,脑海中竟然浮现出卓氏的面庞,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一言一行,桓慎都记得清清楚楚。
  直到那会他才意识到,自己怕是栽了。
  原本只是贪恋那副姣美的皮囊,但到了现在,却想连人带心一并握在手里,不容外人染指半分。
  将卧房的木门紧紧阖上,卓琏只觉得荒唐,就算她只是一抹来自异世的魂灵,甚至都未曾见过桓谨,但依照辈分而言,她却是桓慎的长嫂,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卓琏把血水倒了,不自觉按了按胸口,她心跳得极快,扑通作响,好似擂鼓。
  方才钱太医在屋中处理伤口,由于画面太过血腥,卓琏怕两个小的梦魇,便将她们赶了出去,这会儿桓芸听到动静,盯着一双红肿似核桃的眼睛,急急冲到女人身畔,扯着她的袖笼问:
  “嫂嫂,二哥还好吗?可有大碍?”
  看到小姑娘尽是忧虑的脸,卓琏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了下去。
  “行之运气不错,刀刃没有伤到内脏,养上一段时日便好了。”
  “真的?”
  桓芸颇为怀疑,倒不是她信不过长嫂,而是早些时候二哥被侍卫们抬回家时,浑身都是血,那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仿佛撑不住了。
  “宫里的太医本事不小,你二哥筋骨强健,不会有事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陡然响起。
  卓琏抬起头,便见面色灰白的桓母站在门口,大概是跑得太急,她缓不过气,两手捣着心口咳个不停。
  她快步冲上前,轻轻给桓母顺气,“您莫要着急,太医已经来过了,行之会痊愈的。”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非要瞒我?”
  桓母无奈叹气,走到桓慎房中,卓琏并没有跟进去,反而拿着方子去药铺抓药,免得耽搁了病情。
  房间内。
  桓母抹了抹眼,忍不住骂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省心,去西山前还好好的,回来却受了重伤……”
  伤处的痛楚没有丝毫减弱,但母亲的眼泪却让桓慎更为头疼。
  “您别哭了,儿子也没大事,全是皮肉伤、”
  “胡说!你跟谨儿一样,最是嘴硬不过,小时候挨了打,咬死了也不吭一声,险些没把你爹气出个好歹,你何必这么犟?”
  桓母训了一通,见次子眼眶下方泛起青黑,到底是心疼多过责备,哑声劝说:“你先好好歇着吧。”
  桓慎应了一声,合了眼,躺在软枕上,等房门开了又关后,他才睁开双目,放在被角处的手掌紧握成拳,不知是伤口传来的痛楚太过难忍,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
  桓慎被封为游击将军的旨意,第二日才送到桓宅,宣旨的公公不止带来了陛下的封赏,还领着四名宫女,说她们自小经由管事嬷嬷调.教,伺候人的本事是拔尖儿的,如今桓将军病重,也能派上用场。
  四位宫女约莫十七八岁,五官生得格外标致,名字也格外雅致,分别叫青梅、雪莹、鸳鸯、黄鹂。
  她们对于卓琏而言,比起及时雨也差不了什么了。
  先前桓慎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字句虽不露骨,但心思却明明白白地呈现于眼前,卓琏想要避嫌,又不能在亲人面前露出马脚,只能佯作无事。
  看着站在堂下的丫鬟,青梅雪莹模样清丽,周身的气度与樊竹君有那么几分相似,按照话本中的形容,桓慎对清逸如仙的女子颇有好感,让她们俩伺候着,应该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青梅,雪莹,你二人去将军房里,帮他换药。”
  听到这话,青梅雪莹眼带喜意,忙不迭地福身应声,旁边的鸳鸯黄鹂有些急了,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卓琏,希望这位夫人能帮帮她们。
  这两个丫鬟模样偏艳,身段窈窕,若是桓慎对青梅她们不满意,倒也可以调换过来。
  “桓府不大,杂事也不多,你们只要将宅院整理妥当即可。”
  鸳鸯黄鹂瞪了瞪眼,实在没想到自己竟要做下人的活计,她们从宫里出来,就是为了谋求一个好前程,要是无法在主子身边伺候着,过上几年,与那些粗手粗脚的婆子有何差别?
  心中涌起阵阵不忿,但她们初来乍到,也不敢违逆主子的吩咐,只能委屈地应声。
  等丫鬟们退下后,桓母皱紧眉头,“这些姑娘们模样真俊,普通人家若能娶到这样的正头娘子,旁人定会艳羡不已。”
  “她们既然来了咱们家,就注定当不了正头娘子,小叔已经成了从五品的将军,他的婚事可不能怠慢。”
  在卓琏看来,那日桓慎之所以会满口胡言,不过是一时魔怔了而已,只要他按部就班地娶妻生子,不该有的心思终究会慢慢淡忘。
  “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桓慎躺在床褥上,忽然听到推门的响声,他以为卓琏来了,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待看到两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原本温和的眸光顿时变了,瞳仁染上了几分血色。
  “你们是谁?”
  青梅雪莹自小呆在宫里,鲜少见到如此凶悍的男人,这会儿瑟瑟发抖,屈膝回答:“桓将军,奴婢们是陛下赏赐的宫女,日后会留在桓家,伺候着您。”
  边说着,雪莹柔嫩的颊边浮起一抹绯红,看上去很是动人。
  “滚出去!”
  青梅雪莹俱是一愣。
  床边的矮凳上放着瓷壶,桓慎拎起来,朝着两女脑袋砸去。
  瓷器的碎裂声、女子的尖叫声同时在小院中回荡,卓琏坐不住了,按着婆婆的手臂,强自镇定道:“您先歇歇,我去看一眼。”
  “那小子又犯了浑,你压不住他。”
  “小叔受了伤,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您是长辈,若此刻去见了面,他心里更不舒坦。”
  卓琏说服了桓母,起身匆匆往卧房赶去,甫一进门,就看到跪在地上的青梅雪莹,二人不住流着泪,衣衫湿了一片,地面上尽是碎瓷。
  她抬起头,对上桓慎猩红的双眼,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她们粗手笨脚,把热水倒在我身上。”
  卓琏半个字都不会相信,宫女的规矩可比外头的婆子强得多,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她弯下腰,将两女拉起来,再次开口:
  “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在此处,青梅刚好能将桓慎威胁的目光收入眼底,她浑身僵硬,颤声道:“诚如桓将军所言,都是奴婢们不好,怠慢了主子,还请夫人责罚。”
  原以为伺候在年少有为的将军身畔,是旁人难求的好差事,哪想到此人就是个疯子,今天仅是用瓷盏警告一番,来日说不定就会动真格的了!
  卓琏不愿强人所难,摆了摆手,让青梅雪莹二人退下,待她们走远后,这才转过身,望着倚靠在床头的男人,强压怒火道:“桓慎,你是对她们不满,还是对我不满?”
  “你想多了,是这两个丫鬟粗心大意,我并没有针对的意思。”
  卓琏怒极反笑,几步冲到他跟前,咬牙切齿地道:“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不成?”
  青年没有回答,沉默地将盖在身上的棉被掀开,腹部的白布已经被血水浸透,刺目极了。
  女人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嫂嫂,该换药了。”
  比起照看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东西,卓琏更爱酿酒,但她无法不顾桓慎的死活,只能步步退让。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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