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谋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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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妙的一个好机会,就这么生生被一场雨弄砸了。
  不知贺兰粼此刻还生不生她的气?
  她得想办法,再叫李温直帮她弄一碗长寿面,再给贺兰粼补个生辰才好。
  申姜思绪潮涌,平躺了一会儿,见外边日头已然不早,便匆匆起身,赶去长华宫主殿。
  刚一到主殿内,就听到一件骇人之事。
  就在昨晚,秀女沈珠娘喝了一碗桃汤后忽发恶疾,七窍流血,当场死了,而送桃汤者正是在厨房帮工的秀女李温直。
  华大人已经连夜命人将沈珠娘的尸体拖出来埋了,并且将罪魁祸首李温直收押,幽闭了起来。
  秀女们三三两两地用早膳,气氛甚是悲闷。人人都传言,今日李温直就要被送去处斩,以还沈家一个公道。
  “沈姊姊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就这么死了。李温直这个毒妇,她去厨房帮工,我还道是好心,原是为了害人!”
  “真可怕,昨晚我还和李温直同榻,想想就后怕……”
  申姜直听得牙齿叩战。
  她站在原地如尸,满脸的惊疑,一口气悬在嗓子眼儿,始终下不去。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沈珠娘早已被耶娘用五千两银子赎走,又哪里是毒发身亡了……估计华内侍担心凭空少一个秀女无法交待,才无中生有编出这么一番措辞来,诬陷李温直杀人。
  只是,为何是李温直?
  自从被选为秀女以来,申姜身边也就李温直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两人说好了要一起逃跑,如今还没逃成,李温直却要先一步被处斩……
  申姜慌痛之极,急切地思忖如何救人。
  秀女中有人看到了她,嗤之以鼻。
  “素闻申姜和李温直交好,李温直杀了人,申姜会不会也有份?”
  另一人小声道,“申姜勾上了路大人,她昨晚没和我们呆一块,肯定是找路大人睡觉去了。有路大人护着,就算她杀了人,又怎么样?”
  “可她们为什么要害沈姊姊?就因沈姊姊知晓她和路大人的那点龌龊事?”
  ……
  饶是申姜能忍,听到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话,也按捺不住地躁怒起来。
  她走到那几个窃窃私语的秀女身旁,端起她们手边的桃汤,便泼了她们一脸。
  哗啦。
  她一字一字地说,“李温直不是杀人凶手,我也不是。”
  那几个乱嚼舌根的秀女被烫得哇哇叫,待要再跟申姜算账,后者已经奔出主殿,不见踪影了。
  她们瞧见,申姜直奔路大人所在的宫室而去。
  ……
  路不病去了乱葬岗,掘地三尺翻了一圈,没有找到沈珠娘的尸身。
  按华内侍所说,昨夜命人埋沈珠娘的位置就在此处,尸身应该不至于被大雨冲走。
  难道是被野兽吃了?
  路不病心中发愁,冷冷地握紧刀柄。
  找不到沈珠娘的尸身,仵作便无法验尸。那么李温直毒害沈珠娘的罪名,可就华内侍说什么是什么,死无对证了。
  他回到长华宫,三步两步踏上石阶,深呼一口气,推开门。
  “殿下,”
  路不病抿着唇,半跪下来,头死死地垂着。飞蛾玉佩在他的腰间叮当微响,代表着对主子最纯粹的忠诚和追随。
  “如您所料,属下并未找到沈珠娘的尸身。或者说,沈珠娘的尸体从始至终并未出现在乱葬岗。属下无能,自请责罚。”
  昏暗的房室内,袅袅燃着鳞纹的冷香。
  男子隐匿在薄雾之后,手持一截翠沉沉玉箫,清冷得如树枝上的寒霜。
  “不怪你。华莲舟有心栽赃嫁祸,定然要除去一切痕迹。”
  他挥挥手,叫路不病起来。
  “属下不明白,为何华莲舟要苦心孤诣地加害一个普通秀女?据属下所知,那李温直本是乡野女子,除了性子跳脱些,倒也无其他不妥之处。”
  贺兰粼平静地盯了路不病一眼,如深沉的湖水。
  路不病恍然,“莫非……”
  此时,云鹰卫董无邪忽然进来,见贺兰粼也在,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路大人,刘姑娘来了,说是关于李温直一事,有要证呈给路大人。”
  第6章 告发
  申姜随着侍卫走进门,心情很是忐忑。
  狂奔了这一路,她想明白了,李温直莫名其妙地被诬陷杀人,其实是为她背了黑锅。
  那日她偷听到了华内侍拿秀女赚银两的事,华内侍肯定要杀人灭口。华内侍一定是发现了她摔在地上的食盒和面汤,认定是厨房的人在偷听,所以才顺藤摸瓜地怀疑到了李温直的头上。
  申姜捏着拳头走进内室,左右一瞥,却见贺兰粼也在。她心头一亮,用眼神无声地和他打招呼。后者微微致意,一如既往的温柔。
  有贺兰粼在,申姜放心不少。
  “刘申姜,”
  路不病正襟危坐,轻轻嗓子,喊了声她的名字,“你有什么证物要交给本官,呈上来吧。”
  申姜站在原地,谦卑守礼地说,“大人,我没有物证,但却有人证,证明李温直没有杀沈珠娘。”
  路不病道,“人证在哪?”
  “就是我。”
  路不病眯了眯眼,下意识看向旁边。贺兰粼面色平静,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路不病继续问道,“你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了吗?”
  申姜深吸了一口气,本来她还不敢如此照直地点出华内侍的名字,但此刻有贺兰粼在,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胆气。
  她带着几分赌的成分,将那日听到的全说了。
  路不病性子暴躁,闻此差点把手边的茶杯摔碎。
  “怪不得本官快累吐血了,也没在乱葬岗找到沈珠娘的尸身!”
  贺兰粼轻轻地咳了一声。
  路不病一滞,顿时收敛,“那个,你听得可真切?”
  申姜坚定地点点头。
  “亲耳所听。”
  就是因为听这些肮脏事,她才误摔了长寿面,才毁了和贺兰粼的约定……当然,这些不能在路不病面前讲出来。
  申姜忍不住去看旁边的贺兰粼,见他眉心微低,似被她的话所触动。眸色一抬,泛出点微小的责备之意,仿佛在怪她没早点告知他此事。
  申姜略有窘迫地避开贺兰粼的目光。
  她叩首在地,“还恳求路大人查清事情的原委,莫使李温直平白含冤而死。”
  顿一顿,怜然求向贺兰粼,“……也恳求贺兰大人了。”
  路不病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他的举止口令,都朝贺兰粼看齐。
  贺兰粼礼貌又含蓄地将申姜扶起来。
  他分寸正好,能让外人觉得他们二人毫无关系,却又能让申姜感受到那热融融的暖。
  他低声向她保证,“我会帮你救人。”
  申姜放下心来。
  路不病见此,也正正经经地走上前来,“本官是看送你们的云鹰卫统领,秀女有事,本官自然会主持公道。”
  申姜低眸,“多谢大人。”
  ……
  申姜走后,路不病紧绷的脸皮轻松了许多。
  “潜伏了一个月多,老狐狸的尾巴终于被揪出来了。”
  他凑到贺兰粼身边,追问道,“殿下,咱们要不要借着此事,现在就动手,告到昏君面前,把华莲舟给做掉?”
  贺兰粼喝了口茶,苍白而冰冷的下颌上显出一个很淡的微笑。
  “不必那么着急。”
  路不病失落地哦了一声。
  自从跟了前太子,路不病热血难凉,时常想痛痛快快地杀一场,简直比殿下本人还着急复国。
  偏生殿下是这样淡薄的性子,能忍,凡事又都讲求思虑周全,简直快要急死他了。
  贺兰粼手指轻扣了扣桌面,凉凉慢慢地说,“华莲舟是惠帝身边的红人,借此事拉他下马,或许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到了时机……我会亲自下手。”
  路不病欣喜道,“杀个干净。”
  贺兰粼垂首,眼窝蒙下一片阴影
  “嗯,杀个干净。”
  顿一顿,又说,“以后,莫要再管我叫殿下了。”
  路不病一愣,“那唤您什么?”
  “随便什么。”
  路不病有些犯难,脸上颇为迷茫。
  他知道,今日他和殿下议事,差点被那刘姑娘撞见,殿下不欲让她知道他们的隐藏身份,毕竟是谋反的事,太过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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