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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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市人大主席团主席黄有龙做完关于听取“一府两院”工作报告后,十多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捧着五个木箱,摆上了主席台下方的最前端。
  就在这时,一直在主席台中央左侧一席就坐的孔凡高接过话筒,开声了,“同志们,黄主席的讲话,发人深省啊!大会进行到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团结的,奋进的,成功的。接下来,就是咱们这次会议的重中之重,选举的环节。在这个环节进行之前,我想再强调三点。”
  “第一,是纪律,同志们都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同志,可以说都是身经百战,久经考验的,希望同志们在大是大非面前,要行得正,站得稳,关键时刻,和组织站在同一条线上。”
  “第二,也是纪律,德江地改市,是难得的成绩,也是我们难得的荣耀,但就时间来说,是仓促的,所以,不管是机构上的变革,还是思想上的准备,咱们都不是很充足,所以,这几日,德江很不平静,可谓人心浮动,寻门路,找关系的,络绎不绝。”
  “实事求是地说,同志们想进步,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但这种谋求上进,靠得不是走歪门邪道,靠的是真抓实干,所以,我奉劝某些希图在这次会上折腾出点儿动静的家伙,最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想想清楚,自己是否承受得住,对抗组织所引发的后果。”
  “我要郑重提醒这些心怀异胎,不能跟组织同心同德的家伙,遵守纪律,回归组织温暖大家庭,是你最后的出路。”
  “最后一点,还是纪律。纪律是铁律,是纲,是生命。历数这数十年来,我们执政党人自打诞生的那天起。搞gm,干事业,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令人瞩目的成绩,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靠的不是别的,正是这钢铁一般的纪律,所以,我最后强调一点。遵守纪律,尊敬组织,尊重前途啊!”
  仔细说来,在这样一个永远讲究鲜花着锦,伟岸光正的,孔凡高这番杀气淋漓的话,实在太不合时宜。
  但是,孔凡高不得不做这番强调。
  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这两天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妙了。
  昨夜。在他那故宅的聚饮结束,众人退散后,孔凡高便准备休息。忽地,紧急电话打来了。
  言说,德江市委招待所,发生了聚闹,云锦代表团出了天大的乱子。
  一听到“云锦”两字,孔凡高的酒劲儿就醒了,急匆匆奔了过去。
  果不其然,正是云锦代表团和市人大常务副主任,今次人大主席团的副主席孙林。在孙林传达市人大酝酿的选举名单后,爆发了激烈的反抗和不满。
  若不是孙林孙主席跑得快。估计得死在当场,饶是如此。他孔某人赶到时,孙副主席也正在保卫人员的护持下,满地寻他那颗镶金的假牙。
  昨日,若非云锦代表团团长卫兰同志,觉悟高,立场定,及时弹压住了场面,他孔凡高也决计摆不平那边的乱子。
  正因如此,孔凡高生怕在这最后的关头,云锦的那帮子人,不顾死活,又闹腾开了。
  若真如此,这场大会,非被搅个鸡飞狗跳不可。
  是以,孔凡高才顾不得破坏这祥和,团结的气氛,讲出了这番杀气逼人的话,希图震慑宵小。
  却说,孔凡高讲话结束后,正式进入了选举流程,二十多名工作人员从后方通道入场,开始散发选票。
  始终波澜不惊的场面,终于开始凌乱,李无极擦擦额头的细汗,前后左右瞟了半晌,终于弯下腰来,抓住了那个大号的雷锋包。
  …………………
  上午的阳光很好,薛老三起了个大早,没吃早餐,便背着钓竿出门去了,这几日,他似乎染上了钓鱼的爱好。
  云锦湖东南角,西去百二十米,是汪十余亩大小的水潭,潭水幽深碧绿,水草丰茂,入眼便知,是极佳的鱼家蟹所。
  薛老三做过调查,这往碧潭,不是因为云锦湖渗透而成,而是从颇远的翠屏山上,聚汇涓涓溪流,经年累成。
  潭成三十多年,从不曾干涸。
  到得地头,薛老三寻了块靠着青松的方石坐了,也不见他将钩上饵,随手一挥,鱼线洒出道完美的抛物,便坠入了潭心。
  薛老三的钓具很独特,鱼竿儿很短,不过三米余,小指粗细,是尚见青绿的翠竹制成。
  按理说,此种翠竹根本没有长成,任性和强度,皆不足,更不适合垂钓。
  可偏偏,薛老三就拣了这么根竹竿,做了钓竿,甚至,竹竿上还留着几株翠绿的竹叶,微风鼓来,瑟瑟摇曳,极见风致。
  薛老三的钓竿别致,鱼线也是惊人。
  原本,这般两三米长的钓竿,鱼线三五米即可,可偏偏这家伙的鱼线足足二十米有余,人在离潭还有米余的青松下坐着,偏生鱼钩径直丢入了潭心。
  最离谱的还不是这家伙钓鱼不下饵,而是人家垂钓,连鱼漂也不用,直如顽童嬉戏。
  可见鬼的是,这湖里的鱼好似中了邪一般,极是钟爱薛老三这不带饵的鱼钩。
  十分钟不到,薛老三竟一连气钓上来十余条鲜鱼。
  俱是巴掌长的鲫鱼,肥大异常,条条俱是七八两左右。
  众所周知,野生鲫鱼,滋味鲜美,却生长缓慢,长到半斤就极是不易,似这种七八两大小的,已经算是野生鲫鱼中的极品了。
  一条也就罢了,一连十余条鲫鱼出水,且是被这无饵无漂的鱼竿钓上来的,谁见了都得道声邪门。
  说邪门,也非什么灵异事件,不过是薛老三用了“劲流周身,法御万物”的国术神通。
  鱼钩入水,他便能通过手里紧握的鱼竿,沉心浸神,仔细感悟潭水微弱的流势,只须片刻,鱼钩周围的动静儿,便被其完整的掌握。
  鲫鱼劲力奇大,入水最是欢活,有了前几日的经验,薛老三已经熟悉了鲫鱼在潭里的体征。
  只须细细分辨水势,熟悉体征,鱼钩追去,宛若飞箭,直直插进鱼嘴,无须鱼饵,自能将鱼甩上岸来。
  说来,如此钓鱼,乃是投机取巧,可真细细掰扯,却也一般陶冶情操,修身养性。
  不说别的,光是鱼钩如水,要感悟水势,湾流,分辨不同鱼种的体征,劲力,无一不是高难度动作,无一不要求,沉浸心神,神思合一。
  可以说,这般钓鱼,对薛老三来说,才是真正的趣味。
  也正如此,薛老三才似有了鱼瘾,一连三天,小事不管,大事不问,抛却一切,日日来此垂钓。
  十余条鲫鱼上岸,薛老三便松了钓竿,从青松左侧的草科里,扒拉出个蛇皮袋,从蛇皮袋里竟翻出口大黑锅。
  就近寻了颗枯萎的老树,劈手折断粗壮的枝桠,置了柴火堆引燃,便又将那黑锅入水,翻洗片刻,舀起大拌锅清澈的潭水,便架在了火堆上。
  锅上了水,薛老三便又拎了那十余条鱼,来到潭边。
  双手一撮,鱼鳞似雪,片片飞落,一条鱼儿,片鳞也无,只剩了缎子般的身子,在半空扭动。
  薛老三指甲轻划,鱼肚便似被最锋利精准的手术刀裁过,分裂开来,大手入鱼腹,轻轻一掏,鱼杂尽数而落。
  如是反复,眨眼间,十数条鱼,便被他尽数清理干净,这时,锅里的水刚刚沸腾。
  十余条鱼入锅,大火炖了半拉钟头,鱼汤化作牛奶一般的乳白,薛老三撤去篝火,伸手折断两根松枝,在火上微微炙了炙,便作了筷子,伸进了锅里。
  鱼肉鲜美,极是细腻,鱼汤醇厚,绵香,甜腻惊人,此道鱼汤,没放半粒佐料,甚至连盐也没入,偏生鲜美惊人。
  吃着鲜鱼,品着鱼汤,对着清幽碧潭,沐着湖风,薛老三没想远在百里开外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选举,脑子里念叨的却是,今次的鱼似乎煮得有些老了,若是再早三年分钟撤火,鱼肉想必会更嫩滑一些。
  薛老三正悠哉悠哉,享受着一个美妙的早晨,发足狂奔而来的戴裕彬,照例毫不留情地将这美妙打破。
  “首长,我的大首长,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吃鱼喝汤,您,您……”
  戴裕彬满头大汗,腮部鼓着不正常的红,不及到近前,就喊开了。
  “又怎么了,我说你小子现在可以啊,怎么我在哪儿,你小子都能寻见,福尔摩斯啊!”
  薛老三含笑招手,“来来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尝尝我这锅鱼汤,就数你小子有福气,每次都卡在点儿上。”
  戴裕彬满脸不耐,伸手便来拉薛向,“我说首长,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能静下心来钓鱼,走走,马上去地委,不,去市委。”
  “去市委?去市委作甚?”
  薛老三笑道。
  “江主任来电了,那边出了天大的乱子,说不定咱的事儿,有了转机。”
  话至此处,戴裕彬陡然兴奋起来,“他娘的,谁叫那些人太过猖狂,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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