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高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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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高潮
  第三章
  周日吃过午饭,魏明烨送周子衿去坐地铁,转两趟就能回学校。
  下车的时候,他按住了她解安全带的手,“送你。”
  周子衿拒绝说:“不用。”
  魏明烨没有动,对视很久,终于还是松了手。
  周子衿不愿他送,或者说,是不愿与他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她心里那点心思,魏明烨知道,却从不说破。给自己留后路,是人之常情。
  周子衿回到宿舍,书桌上有一束热烈的红玫瑰。孟小甜噌的一下跳到她面前,神秘兮兮道:“猜猜谁送的!”
  周子衿抱起花闻了闻,不猜。
  孟小甜说:“李学长超甜的。他从大一追你到大三,周周你心真硬。”
  周子衿一下一下地拨着花瓣,“不耽误他,辅导员通知我了,如果顺利的话,下个月就去英国了。”
  “一年而已啦,又不是不回来了。”孟小甜揪了揪她手里的玫瑰花,“谈着呗,潜力股呢,又不是非要结婚,不合适再分开也无所谓啦。”
  大好时光,纵情一点也无妨。
  周子衿没承认也没否定,低头嗅了嗅花香,垂下的眼睫在皮肤上投出两片淡淡的阴影。话题结束后,孟小甜去化妆,周子衿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李学长,“谢谢。”
  那头的短信回复更快,“花很新鲜,路过花店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了你。不送觉得很可惜。喜欢就好。”
  周子衿嘴角微翘,笑了笑。手机刚欲放下,新信息亮在屏幕上:“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好吗?”
  孟小甜正在捣鼓她的眼影盘,一层层的配色往上叠,还哼起了歌。在欢快轻悦的歌声里,周子衿拢了神,回他:
  “好。”
  —
  周一,最后一个会结束已是晚上八点。魏明烨从公司开车去秀林路,车多路堵,一小时后才到。公馆的经理跟在他身后,殷勤招呼:“魏总。”
  魏明烨直接说:“见陈亦扬。”
  经理引路,十楼往上的包间便都是电梯入户式。门划开,声浪滚滚,陈亦扬翘着腿,在牌桌上纸醉金迷。魏明烨走过去,伸手就将他的牌按倒在桌面,“出来。”
  陈亦扬气急败坏,“我都要赢了!”
  魏明烨侧头瞥他一眼,眼神跟刀锋似的,他便立马闭了嘴。
  长廊外有木头搭的古风亭,是供宾客休息用。还颇有雅致的罩了一层薄纱和珠帘。魏明烨把人带到亭子里,往藤椅上一坐,叠着腿,咬着烟,打火机和烟盒咚声扔在小桌上,问:“你吃多了没事干是不是?”
  陈亦扬挨了骂,自个儿心里也明白,挨得不冤枉。
  他倒淡定了,卷了卷衣袖坐在他对面,义正言辞地说:“你搞我妹,我说什么了吗?冲我发什么火?”
  魏明烨薄唇抿着,一口烟慢吞吞的从唇缝里散出,笼住他的脸,云山雾罩看不真切。最后冷笑一声,“少在我面前贴金。”
  陈亦扬拜服,换了个姿势,前倾着身子望着他,“魏魏你怎么想的?别跟我说你丫来真的了。”
  魏明烨只抽烟,不说话。
  “红尘多好,看破做什么?”陈亦扬笑得够坏够作,事情到了这里基本有了答案。过了一会儿,他表情稍稍正经,弯腰勾背,手肘撑着膝盖,抬头抬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魏明烨,说:“周子衿父母双双离世多年,只有一个姑姑帮衬照看,但那姑姑重男轻女,她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考上大学的时候,家里不肯让她上学,还给她介绍了一个瘸腿儿的拆迁户结婚。”
  陈亦扬停了停,下巴冲魏明烨抬了抬,问:“她手腕上是不是有几条印子?”
  魏明烨一个极细微的抬眼动作,依旧不言。
  陈亦扬捕捉到了他这个表情,嗤笑一声,“是我多想,魏魏从不记女人的这些无关紧要。”
  魏明烨掐了烟,看着他。
  这个目光犀利又警示,寒风飒飒,着实把陈亦扬给噎着了。
  魏明烨当然清楚周子衿手腕上的痕印,不新不旧,凸出的新肉带着偏深的粉,一共两道,一深一浅搭在一块儿,无论近看远看,像是一条错搭的手链。周子衿常会戴一块女表,便宜,质感略差,以此来遮挡疤痕。魏明烨从不问,偶尔几次会抓握住不让她挣,他试探的意味显山露水,可周子衿也从没有谈心的意思,魏明烨便作罢。只在去年的圣诞节,买了一块积家的女表,红色的表链细细一根嵌在她的伤疤上,不多不少恰恰遮住。
  后来周子衿查过那块表的价格,十万出头,在这个品牌里不算最好,寓意倒是暖——
  日月相映。
  “她姑姑不愿她上大学,说女孩子嫁人就行了,上学费钱。周子衿割腕自杀,以此反抗。”陈亦扬语气轻松好奇,像在旁白一件随意的社会新闻,“她跟她姑姑睡,半夜老人起来,半身都是血,全是周子衿的。吓得第二天就给她交了学费。”
  魏明烨听后,眉峰无意识的下压,他品相本就冷酷不近人,此刻更显寒冰三尺。
  陈亦扬一直弯着的嘴角陡然定格,凑近了,声音也低了,“她还有一个哥哥,非亲生,二流刺头儿。”
  魏明烨平述:“待她不好。”
  “岂止是不好。”顿了片刻,陈亦扬说:“不做人事儿,试图猥亵过周子衿。”
  足足静默了十多分钟,空气粘稠得像泼满浆糊,越压越紧,撕扯不出半分喘气的空余。连陈亦扬都耐不太住了,喊了一声,“魏魏。”
  之后的谈话又继续了许久,零点将至,魏明烨才从公馆出来。
  今晚来时已晚,车位不够,他勉强把车停在了角落处,这会左右两边都被车子包围,其中一辆大众停得歪七扭八,压线挡住了部分出口。魏明烨是辆进口路虎,本就车宽身长,两把之后倒不出来,他心里邪火骤升,就想着一脚油门把这破车给撞开拉倒。手机这时响起,周子衿打来的。
  一团火迎雨而灭,气焰压得连丝烟都不见冒出了。
  周子衿的声音很轻悦,问:“明天过来么?”
  “来。”
  “那我帮你带芙蓉饼,上回你不是说好吃么,我早点儿去排队买。”
  魏明烨嗯了声,“难排队就不吃。”
  周子衿的语气染了笑,“不难的,反正明天下午没课。”
  第二天,她拎着一袋吃的早早到了艳明山的别墅,魏明烨下午五点到,一进屋就闻见了饭菜香。周子衿从厨房探出头,“正好可以吃饭啦。”
  话未落音,与门口的人大眼瞪小眼。魏童童冲她扬手,“hello,我妈妈。”
  周子衿脸色窘红,局促不安的望向魏明烨。魏明烨好似局外人,自顾自地脱大衣,没有半分解围的意思。
  魏童童窜过来,仰头指着餐桌,“妈妈,我能吃这个饼饼吗?”
  周子衿说:“你别叫我妈妈,就给你吃。”
  魏童童点头,“好的,妈咪。”
  周子衿无言以对,一抬眼就看见魏明烨嘴角含笑的模样。宛若错觉,仿佛这父子俩是故意商榷谋划,引她入瓮。
  魏童童是个能吃的小孩儿,魏明烨却从不给他夹菜,冷淡淡地坐在周子衿身旁,自己吃相风度翩翩。周子衿一口一口沉默扒饭,好几次想主动给小朋友夹鸡腿,都别别扭扭的没敢伸出手。
  魏明烨看出她心思一般,说:“他喜欢吃鸡腿,给他。”
  周子衿如获大赦,顺从之,对魏童童笑了笑,“吃吧。”
  魏明烨冷声,“倒是不挑食了,唯独在幼儿园不吃青菜?”
  魏童童郑重地点了点头,“嗯啊!”
  魏明烨:“……”
  吃完饭后,魏家的司机就把魏童童接走了。走之前,魏童童突然拉了拉周子衿的手,示意她低下头,然后在耳边奶声说:“因为我爸爸太忙啦,我只有在幼儿园表现不乖,他才会来看看我的。臭爸爸拉臭粑粑,魏明烨臭臭的。”
  人被接走后,魏明烨又接了个电话。生意上的事,他谈笑风生,剑眉星目神采奕奕,每一句话都说得游刃有余。周子衿听到的数字都是上了亿,显浮夸,偏偏有的人浮夸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厨房的碗筷收拾到一半,她也有电话。
  周子衿看了来电人,下意识地侧过身,在窗边接听。
  李姓学长对周子衿倾慕已久,三年时间,从坦荡追求未果,到如今默默守候,实在用情且体面。前几日周子衿答应与他吃了顿饭,两人相处尚算和谐自在,或许是同龄同专业,聊天时倒也显得滋润顺畅。
  从周子衿答应吃这顿饭时,李学长便看到了希望,当然得乘胜追击,嘘寒问暖。
  他约她周六晚上看电影,语气委婉,态度虔诚,一字一句都真挚。周子衿考虑良久,半分钟没有吭声。窗外,魏明烨身姿挺拔,单手撑腰闲闲踱步,谈吐成熟自信。转过身时恰与周子衿视线相对。
  不知是天光大好,还是花香蛊人心,刹那之间,周子衿在他眼神里竟看到些许温柔缠绵。
  周子衿转开视线,声音低了低,握着手机答应:“好,那周六晚上见。”
  电话刚断,腰间一紧,就落入男人坚硬的怀抱。
  魏明烨侵略感十足的搂住她,故意做坏,双臂收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周子衿疼得很,推搡他,“没气儿了。”
  魏明烨侧过头,在她左脸亲了一口,沉声问:“周六晚上要见谁?”
  周子衿诚实说:“一个同学。”
  魏明烨没再问,只说:“周六我要出差,不能陪你,自己好好玩。”
  周子衿乖巧点头,神态游离飘飘然,乍一看倒是我见犹怜的模样。魏明烨动了下作心思,把人拦腰抱起就往卧室去。周子衿搂住他的脖颈,抗议道:“欸!我碗还没洗完呢!”
  魏总从不委屈自己的蠢动,踢开门,踹掉鞋,“有阿姨收拾。”
  今天这老男人的兴致特别高亢,白日如鱼得水,甭管窗外天色明亮。
  魏明烨不常过分动情,必是主导者。但此刻不一样了,周子衿肩膀时高时低。魏明烨的呼吸明显乱了,被毯揪出的形状宛如一朵朵张狂恣意的花。
  傍晚黄昏落,娇嗔贪恋也谢了幕。
  魏明烨阖眼养神,揽着周子衿的肩头,手指卷弄着她鬓边垂落的长发。难得的宁静之后,魏明烨侧身弯腰,亲了亲她的耳垂:“今天这么乖。”
  周子衿蔫蔫儿的嗯了声,问:“魏明烨,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呐?”
  语气像撒娇,深得魏明烨的欢心。他以为是上次魏童童离家出走,找她借了一百块打气球,子债父偿倒也说得通。
  “我还。”他答。
  周子衿语气更蔫了,“那你还多少?”
  魏明烨掰过她的脸,翻身向上,接着身体下沉,同时把她破碎的哼吟吻进了唇齿间。他说:“你要多少我都给。”
  次日周六,周子衿醒来已过十点,身边空无一人。
  魏明烨上午有海外的华侨客商要亲自接待,早早便让司机接去了集团。周子衿拔下充电的手机,一条两小时前的银行到款提醒躺在屏幕上,金额吓了她一跳。还有一条魏明烨发的微信,他说:“缺什么了,跟我说。”
  周子衿想了想,转了一笔钱出来,当是魏明烨和她之间,那几次□□后没兑现的等价交换。凑上她之前赚的,已经足够出国留学的费用了。昨日学校告诉她,不出意外,半月后就能去新学校报道。
  李学长订的电影票是晚七点的黄金场次。周子衿到的早,李学长比她更早,男生特意装扮过,风衣得体,身材高大,本就青年才俊,少年气未褪,成熟气质又逐渐加冕,此刻更显玉树临风。
  周子衿大大方方,说:“你请我看电影,我就请你喝奶茶吧。”
  李学长这点好,懂得成全女生的自在,于是欣然同意,点单的时候也很自然的按自己的喜好来,真实且不刻意。电影是一部口碑不错的科幻片,剧情紧凑,节奏炸裂,周子衿自然而然的投入其中。观影完毕后,与李学长讨论观后感有说不完的话题。
  李学长热情活跃,见识丰富,着实有朝气,有魅力。只是他偶尔一记温柔眼神飘来时,周子衿会下意识的回避。可一想到孟小甜的箴言,人生苦短,大好青春,纵情一点又何妨?
  周子衿心里那点道不清的抗拒和排斥便退居次位,她鼓起勇气,坦然的接纳了李学长的好意。
  在一次次的眼神碰撞里,周子衿却更多地想起了魏明烨。
  于理,她与魏明烨只不过是你来我往,人走便茶凉的金钱关系。
  于情,于情……
  周子衿猛然一怔,被这个“情”字怔得神魂惧散,当头一棒。后知后觉自己一定是昏了头,错了神经,竟敢在这段关系里肖想感情。
  在一起一年有余,她从不主动过问魏明烨的一切,但时间久了难免了解个大概。魏明烨三十有七,离婚单身,育有一子,女方姓甚名谁无人知晓。他不是北城人,祖籍西安,出身贫苦,早年b大毕业后,因误入歧途,恃凶伤人而有过一年牢狱之灾。之后靠项目翻身发家,从此顺风顺水跃居人上人。十余年之后,身家在北城成谜。
  魏明烨从不是作风正派的贵公子,自然也用不着争着当人模狗样的伪君子。他贪财好权,花花女色里,也用不着为谁守身如玉。奢淫得理所当然,狂妄得无所畏惧。周子衿从跟他的第一夜起,就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准确的位置——自知之明,从不越矩。
  与李学长逛了一路明安街,在kfc买了份第二个半价的麦旋风之后,两人才告别。陪她等车时,李学长笑着说:“我听教授说,暑假就能去x大学报道了,还有十天不到。周周,加油哦,到时候给你攒个局。”
  周子衿笑得真心实意,“行呀,我请你们吃饭。”
  李学长眨眨眼,“我有机会么?”
  一语双关,周子衿揣着明白,却答得似是而非,“当然,吃饭要请你的。”
  —
  时间还早,打上车后,周子衿让师傅开去艳明山的别墅。
  她把卧室衣柜稍作整理,自己的衣服不多,一个行李箱绰绰有余。魏明烨回来时,就在门口瞧见她小小一只身影跪伏在地毯上,身旁是满了一半的箱子。t恤外套叠得齐整,手心轻压,便又腾出不少空间。魏明烨看了很久,最后走过来,一把按下箱盖。
  周子衿显然吓了一跳。
  魏明烨身上有酒味,饭局上过来的。西装下的白衬衫松了两粒暗扣,喉结连着锁骨的肌理往下延伸,胸型扎实完美。他看着她,眼神深邃不言。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慢慢的,周子衿对视的目光里没有摇摆不定,没有惊慌失措,沉静如水一般。
  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轻轻推到魏明烨面前,说:“早上你给多了,我把剩余的存到这张卡上,原始密码没有改。”
  这生疏的语气让魏明烨不太愉悦地皱了皱眉,连手都没伸,“你拿着。”
  周子衿摇了摇头,“多的我不拿。”顿了下,又说:“这一年多,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魏明烨听明白了。
  他眉间纹路渐深,眸色也随之转浓升温,冷了片刻,开口:“遇到事了,跟我说。”
  这话听着生硬,但细品之下,是有那么几分转圜和妥协的。
  心思如周子衿,怎会不懂。她还是摇头,再抬眼时,眸光水涟涟,平静又柔软,但魏明烨分明阅读出了一丝退无可退与决然。
  她说:“魏明烨,今晚之后,我就不过来了。”
  “可以,我下周去学校接你。”
  周子衿看着他,“不,是今晚之后,是以后的每一天。”
  魏明烨冷声一笑,“这是要跟我断?”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周子衿数月前就打过无数遍腹稿,断舍离,她是有备而来的那一位。这些说辞跟背书一样流利顺畅:“我下学期大四,要忙着毕业和实习,精力没法匀过来。我们这个专业竞争很大,好单位难找。我想心思集中一点,好好把大学读完。”
  魏明烨打断:“就业办的章主任,我会打招呼。我说过,任何事,跟我说。”
  这个男人的耐心创了历史,当事者不自知,如若旁人在场,一眼就能看出魏总凡心动弹,舍与得的天平上,终究是失了砝码。
  沉默许久之后,周子衿轻声说:“魏明烨,这些日子,承蒙你关照,多谢了。”
  一段更长时间的静默。
  魏明烨捏住那张递过来的银行卡,把弄旋转,也终于明白昨晚她那句“魏明烨你什么时候还钱”的本真意图。
  心里明火已起,火苗星焰乱窜,他压着嗓音,语气极致,一个字一个字的问:“账结清了是不是?”
  周子衿望着他,“是。”
  数秒之后,魏明烨失笑,向前一步将人抱住,两人紧紧贴合,他吻了吻女孩儿的耳垂,情绪大开大合,但无奈更多,“周周,听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宁静的木调香窜入鼻间,直通五脏六腑,这熟悉的温存让周子衿一刹鼻酸。
  她闭了闭眼,下一秒,狠心将人推开,眼神清透得不讲丝毫温情,“我申请了交换生名额,资料审核已经通过,下周。下周我就飞伦敦。”
  没有什么比坦诚相待更犀利无情,魏明烨这下是真怒了,他反手握住周子衿的手腕,把人用力往面前一带,面若寒霜降,“早就计划好离开老子了?”
  周子衿默认,不反驳。
  她倔强的眼神笔直明亮,似乎也没料到,魏明烨反应这么大。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你是金主天上月,一早就心知肚明的规则,开始时循规蹈矩,泾渭分明,彼此自在。这场游戏买卖的初衷便是有聚就有离,怎的,曲终了,还不允许人散?这些尖锐想法直冲周子衿大脑,似要掩盖内心的慌乱和迷茫。她以此作盾,倒也短暂说服了自己,将无情无义演得逼真绝伦。
  话头是一茬一茬的刺,合理合据,全往魏明烨脸面上扎,她说:“魏先生,我没有欠你的。你不缺我一个,我自然也不会在你身上付诸一切。今天我周子衿走出这扇门,日后还有更好的走进来。你的人生成功美满,可我,可我的人生……”周子衿逐渐哽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积家女表遮掩,但遮不住她内心的疮疤。她眼里蓄满泪水,轻声说:“我的人生才刚开始。”
  周子衿脆弱又坚韧,这种矛盾的品质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偏又古怪地结合,挠中了魏明烨的某个□□。
  他想起昨晚在公馆,与陈亦扬继续的那场谈话。
  周子衿身世迷离惨淡,成长坎坷不畅,小小年龄寄人篱下,忍常人之不能忍,见过世态炎凉,见过人情淡薄,她敢以身犯险,对抗命运不公,既是绝处逢生的太阳花,也能漠然看世唯我独尊。
  陈亦扬最后一句话,是对魏明烨的忠告:“魏魏,别看她年纪轻,狠起来,你是捂不热她的心的。”
  相遇离别,贪嗔爱痴怨。
  魏明烨恢复了平静,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了周子衿的脸,淡声说: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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