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夜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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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是希望探子能够混在流民中,抓出藏在流民里的小蛇。结果自从流民抵达京城以后,小蛇全部沉默了,连续两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敌人谋划了最少半年甚至更久的行动,不可能这么快就不了了之。敌人肯定还有新的动作,而且能够沉默这么长时间,或许敌人的下一步行动会比之前的所有的行动更暴戾,更疯狂。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杨镡骑马紧紧跟在我的车窗边。
  苏远所有的手下当中,杨镡是最得苏远信任的一个。去年朝廷要发兵剿灭青龙帮时,苏远将兵符交给杨镡,让杨镡带兵提前回京。
  若非苏远对杨镡没有丝毫戒备,苏远定不会把兵符这种双刃剑交给杨镡。要是把兵符交给一个有狼子野心的人,那人随时都可以反过来直接把苏远就地正法了。
  杨镡也是个能力超群的人,从收到皇帝命令到攻上南山,杨镡只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南山上原本设有许多警戒和防御,可是杨镡带兵攻上去的时候如履平地,随随便便就把南山的防御清扫一空。
  “王爷。”窗外传来杨镡的声音。
  我伸头往外面看一眼,见离城门还很远,我便转头问杨镡:“杨副将有何事?”
  杨镡斟酌了一会儿说:“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赐教。”
  “不敢。”我趴在车窗上说:“杨副将但说无妨。”
  杨镡若有所思地说:“王爷为何只派兵力看守目前抵京的四万流民,却不再派些兵力去路上迎接新到的流民?”
  我笑眯眯地反问道:“杨副将今日可还见有大批流民抵京?”
  杨镡摇头说:“今日只有少量流民抵京,人数远少于前几日。”
  “那不就是了。”我说,“前几日是有人故意在操控流民抵京的数量,所以才会一日多过一日。从今天起,新来的流民失去了操控,不仅人数会很少,而且再过几日或许就再也不会有流民来京城了。”
  杨镡还是很困惑,又问:“王爷怎知今以后后便不会再有人操控其他流民。”
  我小嘴一笑,真不知道杨镡是真傻还是装傻。“杨副将行兵打仗多年,应是知道行军最不可缺少的便是粮草。军队征战需要粮草,流民迁徙自然也需要粮草。
  “原本蛇头将赴京的道路布满粮食,引诱流民沿着蛇头预设的途径一路进京。如今蛇头将路上的粮食撤走,还没有抵达京城的流民失去支持,只能就地停留,自然是到不了京城了。”
  杨镡有些不太信任地看我一眼,问:“王爷怎知蛇头已将沿路粮草撤走?”
  我不禁好笑,“杨副将以为蛇头当真财大气粗,能够沿路为十几万流民做慈善?朝廷为了养活这四万流民尚且需要费尽心思,区区一个蛇头为了引诱这四万流民怕是早就穷得弹尽粮绝了。
  “除了粮食供应,人力也是必不可少。一条蛇一次能下一百来个蛋就不错了,一个蛇头又能圈养几条小蛇为他卖命?杨副将可知为何兵部的人赶到鄱阳湖会扑个空,根本找不到连夜运送流民渡湖的艄公?”
  杨镡思索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王爷的意思是……”
  “不错!”我给杨镡的猜测一个肯定回答,“就是因为那些艄公就是小蛇,他早就跟着昨日到达京城的流民上京城来了。所以兵部赶到鄱阳湖的时候,既没有大量流民等待渡湖,也没有发了疯的艄公连夜摆渡。”
  夜幕下,杨镡眉头紧锁。“若是如此,此时城外并非周全之地。”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城楼下面。我跳下车跟着杨镡走到城外。城防戒备森严,每个士兵都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城外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走到密密麻麻的营帐外围,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下官户部主事李幌拜见十三王殿下。”
  李幌肯定是以为我是来向他讨要项上人头的,所以才有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憋住笑,冷声问:“李主事,今日的人数李主事可有清点清楚?”
  李幌恭恭敬敬递过好几本花名册说:“下官已按照王爷吩咐清点完毕,还请王爷过目。”
  我把一叠厚厚的花名册接过来递给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阿龙。我抽出一本,借着营帐外的篝火随便翻看了一下。
  我还是声音清冷地说:“之后还会有流民上京,这统计工作一两天内也做不完。本王向皇上求了个情,让皇上暂且留你活几天,待不再有流民入京再杀你也不迟。”
  李幌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下官谢王爷大恩大德!下官愿为王爷做牛做马,以报王爷大恩!”
  我又换一本花名册阅读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这是皇上的恩德,本王可不敢居功。你若要谢,还是等你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亲自去拜谢皇上为好。”
  李幌又精神了一些,脸上又像哭又像笑地说:“多谢王爷提点!王爷恩德下官永世不忘!”
  我让阿龙把花名册全部还给李幌,然后让杨镡拒着火把带路,我跟在杨镡身后沿着整齐的营帐巡视。
  有几个营帐里的人看到外面有火光,好奇地伸出头来看一眼。看到是一群官兵在巡视,那些人又被吓得缩回营帐里去。几乎每个营帐里都能传出说话声,有些营帐中甚至传出阵阵笑声。
  我问李幌:“可都安排所有流民到河中沐浴更衣?”
  “都安排过了。”李幌说,“按照王爷的吩咐,流民原本穿过的脏衣服都统一用火焚烧了。”
  “甚好。”我继续跟着杨镡往前走,“今日进城务工的流民可都全数出城?”
  “都出城了。”李幌说,“是下官亲自核对的。”
  “甚好。”我又回一句。
  走过几排营帐,我似乎隐约听见不远处的一个营帐中传来细碎的哭声。
  “何人在哭?”我认真朝四周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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