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防风?防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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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了一会儿,她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崔太医,防风性味辛甘,防己味辛平。《本草崇原》有云:风寒之症,藏于肾脏,发为先热后寒之温疟。故此,我以为像太子殿下这般经久难愈的风寒,必用这一副二十二味‘散寒汤’,而这副药里,除了防己,还需防风。”
  防风?防己?
  虽然都是中草名儿,可她离奇的搭配,还是引起了崔良弼的注意。
  “啊唔……啊……”
  他看过来,眼睛里有一抹疑惑。
  夏初七眼睛微微一眯,冲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又写。
  “或者,再加一味……黄连?”
  写完,她顿住了手里的笔,一眨不眨地盯着崔良弼略有惊慌的眼睛。
  那几句话,她可费了好些个心思。
  二十二是指洪泰二十二年,“味”即通“魏”,那么二十二味散寒汤,就是指洪泰二十二年的魏国公案。至于防风和防己,除了引起这位崔太医的医学常识冲突之外,也是要告诉他,如果不说出来,只怕是性命难保,同时,也是要告诉他,小心被人灭了口。
  当然,再加一味黄连,意思就更清楚了——哑巴吃黄连。崔良弼哑了,为什么哑的?他说不出来。如果不告诉她真相,估计也不用“防风防己”了,用不了多久,他会再一次“有苦难言。”
  显然,她句子里的“巧意”崔良弼弄懂了。
  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他像是认出她来了,那一只握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着,就连嘴皮子都颤动了起来。
  夏初七害怕他失态,冲他使了个眼神儿,又写。
  “崔太医以为本驸马这方子如何?”
  垂了下头去,崔良弼颤着手,醮了醮砚台里的墨汁,先写了一个“好”字。迟疑着,额头上隐隐有细汗冒了出来,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或者是在考虑究竟要怎样说……
  夏初七正专注着崔良弼的笔下,突地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在讨论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一入耳,夏初七心里“咯噔”狠抽了一下。
  赵绵泽怎么来了?
  妈的!她低咒了一句。
  好不容易就要得逞了,却被这厮无端端来破坏掉了,她心里不由有些发狠。眼看崔良弼仍然一无所知的在那里发愣,她灵机一动,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儿,“表哥,你怎么过来了啊?”
  说罢她一推面前的砚台,冷不丁的起身转了过去,故意重重地撞在了赵绵泽的身上,带着“杀父之仇”的力道用得极大,撞了他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你……”赵绵泽低呼一声。
  “哎呀……长孙殿下……”
  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是赵绵泽似的,夏初七也大吃一惊,瞪大了铜铃似的双眼,惊叫着,她双脚站立不住地朝他倒了过去,而挥舞中的双手,就着那一支醮了墨的毛笔,“唰唰唰”不客气地画向了赵绵泽的脸孔。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不似人间烟火的皇长孙殿下,一张温润得如同玉质的白皙面孔上,被夏初七乱飞的双手染上了黑墨不说,还非常“巧合”的在他右脸画了一个“x”,左脸画了一个“o”。衣冠楚楚的形象,配上这怪异的“xo”两个字母,显得滑稽之极。
  事情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时间,宫女太监们纷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看着同样愣在了当场的赵绵泽,夏初七想笑却不敢笑,只能憋住了肚子里的笑意,赶紧“惊慌”地丢掉了毛笔,十分“抱歉”的蹙起了眉头,冲他深深作了一揖。
  “对不住了,长孙殿下!我正与崔太医讨论太子爷的病情,没有想到是您过来,您,您没什么事儿吧?哎哟,您下回也出点声儿啊,瞧把您这脸弄得,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赵绵泽看不到自己的脸,自然也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喜剧效果有多么的神奇。微微一怔之后,他优雅地轻咳了一声,没有去胡乱擦脸,只彬彬有礼地回应。
  “是我让他们不要出声儿吵到你们的,这事,怪不得你。”
  “哦。殿下不生气?那就好,呵呵,那就好。”
  在丫头太监们慌乱地喊着赶紧为长孙殿下备水备巾子的当儿,夏初七憋了一肚子的笑意,与他寒暄了两句,见崔良弼收拾妥了情绪,正一脸紧张地跪在那里给赵绵泽行礼,不免小小的遗憾了一下。
  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个该死的赵绵泽——
  心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她脸上仍是带着笑。
  “长孙殿下,找我可是有事儿?”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我父王。顺便也问问你,我父王如今这个身子骨,明日可去得中和节?”
  “太子爷的身子恢复得很好,偶尔出去走一走,透透气也是好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赵绵泽客气的说完,大概见她憋笑的表情有点儿扭曲,终于还是收起了那温润的笑意,敛眉问道,“楚医官,你在笑什么?”
  “噗!”
  憋不住笑了一声儿,夏初七看着赵绵泽脸上那个“x”和“o”,真是快要佩服死自己了。在那么惊心动魄的时刻,还能准确无误的进行艺术才华表演,除了她之外,还有谁做得到?
  “没啊,没什么,就是觉得长孙殿下今日的风采,比之往日更甚。”
  掩饰的咳嗽了一下,她一边笑一边解释,却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到底有多么的灿烂。那不同于惯常的冷笑,嬉笑和皮笑肉不笑,而是整个人就像染指过阳光一般,全是捉弄了别人之后的得意,得意里有小小的狡黠,小小的奸诈,更多的还是一种由心到面的愉快。
  赵绵泽接过丫头递来的巾帕,看她的目光深了一些。
  “楚医官这快活,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他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夏初七歪了歪头,忍住笑意看着他,意有所指的说,“长孙殿下您不要擦脸,一会儿回去照了镜子,相信也会有与我一样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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