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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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挡在路上的是登莱副总兵张可大,前往黄县公干,出城没一会就发现了官道上的这支人马,打头的是一个三十人的方阵。看见这支“家丁”的时候,张可大狠狠的吓了一跳。他可是老行伍了,一眼就能看出这支军队的不同。
  登州营有水营5个陆营12个,登州营共有官兵九千一百九十七人,饷银二十二万二千四百七十九两六钱。这么多银子砸进来,到底有多少兵能打仗,张可大心里很清楚。
  他手下能打的也就是一百多个家丁,其他的士兵当苦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上了战场肯定拉稀。明朝的军队大抵如此,张可大也不例外。为啥会造成这个局面,根子在武将的地位低下上头。登州营所部的饷银,由户部下拨,正常情况没出北京城就得漂没三成。也就是说,二十二万多两饷银,能拿到手的不过十六万左右。
  勒住缰绳,张可大举起手示意,对面走来的三十人方阵,军官口令一声:“立定!”三十人整齐如一人,齐齐止步。就这个阵势,老带兵的张可大知道有多难。
  张可大知道神医陈燮捐了个团练大使的头衔,这事情他也管不了,王廷试收人银子,随便给兵部上一道文书,称登州乡绅兴团练以防寇贼,委任XX为大使。然后这事情朝廷就算知道了,也没人会当一回事。团练嘛,能崩天么?
  别说兵部那些文官无所谓,登莱海防道王廷试,那也是无所谓。谁能想到,不过半年多的时间,陈燮能把一百来团练收拾成这等精锐。张可大倒是不很在意鸟铳,他在意的是这支军队的精气神。就算没有一个人披甲,也不敢小看这支团练。
  所以,好奇的张可大才拦住队伍,要见陈燮。
  “燮见过副总兵大人。”陈燮已经搞清楚了,张可大是副总兵。登莱总兵是杨国栋。
  捐了旌表,陈燮也没穿那身衣服,不过以陈燮在登州的声望,穿什么都不重要了。
  “没想到,神医还是个练兵的好手,只是这些团练,为何不披甲胄?”张可大这话可不是随便问的,带着杀机的。越是老行伍,越知道练一支这样的人马有多难。只要陈燮说有甲胄么穿上,他就可以拿到陈燮的把柄。明朝民间可持有刀枪,但甲胄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你是团练,也不可持有甲胄。
  “张大人,陈某所练者,团丁也。披甲可不是闹着玩的。”陈燮不动声色的回答,张可大脸皮很厚,一点给人挖坑被识破的尴尬都没有。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张可大非但没有罢手,反而抬手指向那些匠户。这时候钱不多上来了,拱手一笑道:“见过副总兵张大人,此间不便说话,可否借一步?”
  张可大敢于刁难陈燮,那是因为知道陈燮身后就一个乡绅张瑶。只要不太过分,张瑶也不会太计较。但是钱不多这种手眼通天的大商人就不好为难了,这些人身后都是谁,你根本就不知道。搞不好就被人惦记上了,哪天找个罪名参一你本,抄家杀头不过寻常。这时候的明朝,军阀还没成型的。毛文龙牛把,明年(崇祯2年)照样被袁崇焕说宰了就宰了。
  钱不多也不知道跟张可大说了什么,走边上一顿嘀咕后,张可大就露出满脸的笑容,连声抱歉道:“原来如此,张某鲁莽了。”
  临行之前,张可大对陈燮道:“神医,听闻神医长于金创,可否帮忙教授登州军医一二?”这不是想找回场子,而是想弥补一下之前的拦路之举。
  陈燮笑道:“此事易尔,可请各营军医往张家庄医院,在下亲自教授。”这个话的意思呢,也不算不给张可大的面子,无非就是告诉张可大,现在的张家庄医院,可都是些什么人才能去看病的。那些人,我也得罪不起,你也得罪不起。
  张可大很清楚,张家庄医院现在是登州官员及其家属的定点医院,在那里看病,都是免费。而且还有一个神医坐镇,真把陈燮得罪狠了,真不是什么好事。要让陈燮去军营,那就免谈了。对此张可大也没往心里去,本来就是弥补一下,别记仇就成了。
  带着手下家丁,张可大策马远去,陈燮默默的看着这个历史上战死在登州的总兵,没有太多的恶意。此人战死于登州之乱,身为总兵,不能带兵保护一方安定,就是无能。而这样的将领,在明朝比比皆是。
  匠户金老实和他的同伴们,被马车送到了一个庄子。这是一个新庄子,专为匠户所修的瓦房,一排瓦房10户,门前都有院子一个。类似的房子还在继续建,已经住进来的工匠有不少,白天工匠去忙活,小孩子要去识字班,留下一些老人和妇女在家看着这些新来的住户。
  “都听好了,男的占左边,女的站右边。还在吃奶的跟着母亲。”
  喇叭遗憾,当兵的就把刺刀亮出来了,到了这里,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金老实被人群裹着,排了一个长队,缓缓地朝前移动,两个儿子金良金善,都没娶妻,跟在他身后缓缓往前。一个木栅栏围墙边上,有士兵端着枪维护秩序,偶尔有人不安的骚动,立刻被寒光闪闪的刺刀指着,呵斥一声:不许乱动。
  总算是轮到金老实了,一张长桌子前,一个衣衫光鲜的中年男子,拿着花名册问:“叫什么名字?”金老实如实回答,对方也不废话,在花名册上找到人,打钩之后在一个表格上刷刷的填下,不时还问他家里还有谁什么的。金老实婆娘没了好几年了,两儿子三十好几都没娶上媳妇,家庭成分还是很简单的。
  表格填好,让父子三人过来按了手印,一人一个木牌,交代一句挂手上别丢了,然后往里一指,进去吧。
  进了围墙内,忐忑不安的心情没有太大的改变,这里头又是另外一张长桌,还是一个男子询问,记录名字后,让他们按手印,领取各自的一份生活用具。东西有点多,梳洗用具一套,衣服鞋子。负责发东西的是个裁缝,眼睛很毒,看一眼就知道穿多大的码子,然后拿衣服,丢兜里,递给金老实:“下一个!”
  金老实就跟做梦似的,拎着自己的东西,麻木的跟着人走进去,来到一个大房子外头时,门口有人检查木牌。进入之后,有人在里头照应着,会告诉你哪个箱子可以放领取东西。
  进了屋子,一排箱子,一条长通铺。墙上都是木箱子,每一条通铺边上都有人指点,该怎么放衣服,怎么拿鞋子,进去之后怎么洗澡。
  后来金老实才知道,这附近有山一座,山上有泉水。神医老爷让人在山上修了水池,把泉水引进水池,层层过滤之后,经水管把水倒入庄子内。
  这里是澡堂子,跟做梦似的,被人扒光了衣服,赶进澡堂子里,然后看见一排喷头,朝一个方向拧就是开,反过来就是关,跟做梦似的,热水淋脑袋上还吓个半死,不停的尖叫。被里头的管事一声呵斥,手里皮鞭差点抽过来才闭嘴安生的洗澡。
  热水加肥皂,身上的一层皮都被搓掉了,头发更是反复的清洗,地板山水都是黑的,又被清水冲干净。整整折腾了半个时辰,一家三口才走出澡堂,回到外有通铺上。外头的管事一顿呵斥:“都快点穿衣服,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撵狗子似的,穿好衣服就被撵了出去,带着自己的东西,沿着一个走廊出了澡堂子,进了一个院子,闻着了一股浓浓的小米粥的味道。
  “拿好各自的牌子,一个牌子一份伙食,没有牌子没吃的。”几个大锅热气腾腾的在煤炉(后来才知道)上坐着,锅里熬好的鱼肉小米粥,一人一碗。
  ……
  浓烟滚滚,恶臭难闻。带着口罩的陈燮,看着一群下人,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将换下来的衣服丢在火堆里烧。整个程序都看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陈燮才满意的离开这个庄子。
  这个庄子专门为安置匠户所建,原来这里就是一片乱石岗,趁着干旱,陈燮招工近千人,把这一代平整下来,然后修路盖房子。银子是花不少,但是现在的陈燮不怕花银子,就怕没安置好,引起不必要的人员损失。
  为了避免有人生病,还给余镰调来了,回春堂的学堂,也来了十几个。
  这个地方的建设还在继续,招来的工人在经过这此工程后,都会成为合格的工人。陈燮继续利用下去,修路,烧窑,修土围子。总之,陈燮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成为了登州著名的缙绅之一。因为拉上了一帮本地的地头蛇一起发财,陈燮的地位暂时是非常稳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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