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要不要再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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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翼明一直举着望远镜没放下啦,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对战争的全部认知。火炮轻便一点就忍了,怎么能做到20息一轮的射速?那种“陈氏火箭”如厉鬼一般的落入敌阵,瞬间扯乱了以牛录为单位的后金冲锋队形。本来是一个品字型,现在便的乱在一起,还有不断的战马脱离本队,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
  乱作一团的冲锋队形,很快就遭到了新一轮的炮击,这一次造成的伤亡更大。急速滚动的弹丸,撕扯着已经不那么齐整的队形,掀翻一匹又一匹战马。
  后金军开始加速了,全力冲刺的战马,看意思是不打算要这些战马了。短短的六七百米距离,留下了一地的血迹,留下了一地的受伤倒地的战马和他的主子们的哀鸣。
  高台上红旗一闪,一下,两下,200步。这个时候还在保持队形往前冲的后金战士,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砰砰砰……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响起,秦翼明看见了这一辈子最惊悚的一幕。突前的后金牛录的队形,就像被巨大的锤子砸回去一截。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
  但是短暂的静止之后,炒豆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线的士兵各自打完两轮枪弹后,立刻成纵队小跑往后,远离身前由浅壕和沙袋构建的一个防线。出现在第二线的士兵身后,并且很快构成了一个更为紧密的两列横队。
  后金马队冲的很快,短短的四轮排枪之后,他们已经冲到了不足百步的距离。但是这个时候,排枪再起响起。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烟雾的腾起,就不难发现,每次射击的不过一百余人,完事后由另外一百余人射击,再由稍稍离开一人距离的另外一个横队射击。就这样,两列横队,打出了四段射击的效果。
  “预备队上!”陈燮的命令听的仔细,秦翼明总算是看见了身前五米之外的士兵已经排成两列横队,在名手持长刀的军官指挥下,整齐的迈步向前,替换下了之前排在第一线的步兵队。这个时候,后金军已经冲到了五十步之内。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前前后后一共经历了十轮的炮击,十二轮的排枪打击。
  嗖嗖嗖,稀稀拉拉的弓箭落在队形里,只有一名士兵运气不好,被射中了脚,叫了一声就摔倒在地,这时候蹲在一旁的两名背着箱子的医护兵,冲上去拖着他就走。
  “掷弹兵举盾,上前!”又是一道命令,之前摆弄火箭的掷弹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列队完毕,两行纵队就站在两列横队的中间的开口处。举着透明盾牌的掷弹兵,快速的小跑上前,有条不紊的列队完毕,他们采取的是蹲下的姿势。
  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后金骑兵,已经到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嗖嗖嗖的弓箭声不断响起,轮到登州团练营伤亡加大了。但是这一轮弓箭并没有产生秦翼明想像的那种伤亡,一些中箭士兵就是简单地往后退了两步,就继续回队形中,落在头盔上和躯干上的箭支,根本就无法给这些士兵造成伤害,只有射中腿部和手脚的箭,才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不是棉甲啊,也不是盔甲,秦翼明差点哭出来了,这仗怎么这样打啊?
  就在这一刻,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木桩构成的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铁丝拦阻网,竟然导致了大批控制不及的战马被掀翻在地,几十骑越过铁丝网的骑兵,却没能逃过壕沟活着矮墙的阻拦,战马摔倒,马背上的士兵飞了起来,刚落地就被几乎顶在脸上射击的铅弹打倒。运气不好的,脑袋被打烂,脑浆飞溅,队列之前很眨眼间多了几十具尸体。反观团练营这一边,真正伤亡主要是被一些投掷出来的斧子和流星锤一类的武器,打翻了五六个人,死不死还是两说。
  一连串的摔倒和翻滚发生的时候,蹲在地上的掷弹兵起立了,整齐的做出了投掷的动作,一片乌黑的影子落在了被拦阻在铁丝网的后金队形中。
  轰轰轰,三十米的距离不算远,皮薄馅大的黑火药手榴弹,整整两百颗,足以让铁丝网跟前留下上百人的性命。这还不算完,短暂沉默的炮兵,再次整齐的开火,就像平地里拦腰吹起的狂风,五十米范围的一个扇形内,所有战力的人马都被扫翻在地,这一次打出的不是实心弹,而是霰弹的小铅球雨,开火的是两门12磅青铜炮。剩下的六门炮,打的是200以外的队形。这一轮沉重打击之后,战场上的惨状已经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读书不多的秦翼明,只能想到“地狱”这个词!
  呜呜呜,后金军吹起了撤退的号角,但是这个时候之前退下来的一个步兵队,却已经开始往前推了,排着整齐的横队,大步向前,冲倒矮墙跟前,就是一轮齐射,追着打翻了一些撤退不及的后金士兵。
  后退的后金士兵,并没有被放过,因为短暂的冷却之后的大炮还在追着打了一轮。三个牛录,九百骑兵,回到本队的人不超过一半,退下去的后金军被打的魂飞魄散。一些伤兵在地上挣扎往回跑,往回爬。浓郁的血腥气味将整个战场变成了人间地狱。
  “预备队清场,其余步兵队列队追击!”陈燮的命令依旧冷静,就像不是人在说话,可惜秦翼明没听过机器人发出的声音,找不到这个比喻。
  “斥候队,注意保护侧翼!”又是一道命令,这时候陈燮翻身下马,抽出战刀,单手斜着持刀。秦翼明下意识的跟着做,陈燮回头道:“带上你的人去斥候队那边,这里不需要你。”
  就这么被无情的打发了,秦翼明还生不出气来。
  三里以外,白杆兵的大队正在行军,隆隆的炮声打断了秦良玉的冷静。不禁策马上了路边一个高坡地上,用望远镜往前看,滚滚的硝烟之外,什么都没看见。
  跑步前进!秦良玉耐着性子,下达了命令。这时候,心里焦虑如翻滚的油锅。这个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说打就打起来了。“满人满万不可敌!”啊,怎么不知道轻重?
  比起秦良玉的焦虑,席特库已经快吓疯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出去九百人,回来的不到一半人,而且这些百战余生的勇士们,一个一个目光呆滞,就跟吓傻掉似的。仿佛魂魄都不在了,就知道翻身下马,往备用的马背上爬。
  更让人惊悚的时,对面的明军居然动了,排成整齐的方队,往前推进。站在这个位置上,都能看见正在向前移动的步兵线,他们哪里来的勇气?这个问题很快就找到了答案,那些跑回来的勇士,已经不等命令就开始跑了。
  后金的军令何其严格,是什么使得这些勇士不等军令就跑?席特库不敢多想,看着剩下的两个牛录,立刻下令:“撤。”回到石门镇,看见大量的车队和留守的一千多披甲奴,席特库似乎又有了勇气。把三个牛录额真叫来时,他们却头也不敢抬的表示:“不能再打了,那些明军根本就没法靠近他们。鸟铳在200步就能破甲。”
  席特库再次看了一眼战场,目睹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明军军官,用手中的刀轻轻一挥,砍下一个正在挣扎爬起的后金勇士的脑袋,更多的后金伤兵,则被随后赶上来的士兵用鸟铳前面的尖刺捅翻在地,这是不打算留一个活口啊。这仗肯定不能打下去了,席特库咬咬牙,转身策马而去。
  秦良玉总算是追上来了,三里地,跑的气喘吁吁的士兵已经没力气再跑了,不过秦良玉也发现不用跑了,战斗已经结束了,登州团练营竟然不打扫战场,而是在整队,留在战场只有医疗队和一些伤兵,炮队都已经挂上了挽马,要跟着一起追击。
  秦翼明策马飞奔而至:“姑姑,思华说,白杆兵打扫战场,他要去追击。”
  “追击,步兵追击骑兵?”秦良玉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秦翼明及时的解释:“是这样的,后金军带了大量的人口和车马,他们跑不快。”
  秦良玉明白了,立刻决定:“骑兵全部交给你,跟着思华一起追。”
  白杆兵也没多少骑兵,总共才五百来人,秦翼明带着骑兵追上陈燮时,步兵队已经全部上了路,就剩下炮兵队和掷弹兵队拖在后面。
  实在是不舍的这些人口和财物,但是不舍的就意味着要回头打一仗,刚刚停下不到三刻,断后的斥候队就回来了:“主子,明军追上来了,距离石门镇不过两里地。”
  小小是石门镇里挤满了人和大车,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跑,也没有可能带上这些东西一起跑。满载的大车速度肯定起不来,抢来的这些人口就更不要说了。还是头一回,不得不放弃这些辛苦抢来的东西,席特库觉得自己都要气疯了,但就是没有勇气再回头打一仗,他又不是瞎子,不是没看见三个牛录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回来的不到一半人。
  “不能就这么撤了,来人,驱赶这个明狗奴才,让他们作为先导,我们在后面,有机会就冲,没机会丢下他们就撤。”席特库做出了最后的决断,也因为这个决断,被陈燮惦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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