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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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岳托手里还有多少人呢?一万不到,奴才朝鲜人和民夫都跑的差不多了,趁着乱的时候,知道战败了,不跑那是傻子。往海边跑,没准有条生路,不行就投降好了,总比跟着继续跑有希望。跟在岳托身边的,就剩下满汉八旗兵了。其中满八旗损失不大,还剩下四千多人,装备都基本还在。都是百战老兵了,冷静下来也比较快。汉八旗兵就差点意思了,不过也还算好的。能剩下五千来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包衣什么的。当奴才当的没了血气,就知道跟着主子跑。
  陈燮这边很快又来了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很懊恼。都怪自己啊,还得打一仗。昨天就不该顾虑什么大火,就该直接灭火追击。说起来,陈燮这支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家都缺乏经验。尤其是缺乏统帅大军作战的经验。基本上陈燮自己就是三板斧,炮击,火箭,排枪。完全是靠着硬实力碾压,这么打仗的看似笨拙,其实很稳当。说白了,陈燮觉得自己输不起,哪怕一次都输不起。
  决心拼死一搏,岳托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早起大家吃了昨天杀的马肉,装备整齐,调转马头往北。两边的斥候各一个十人队,在半路上遇见了,一通交手,后金这边死的剩下俩跑了。真不是后金斥候无能,实在是登州营这帮孙子装备太变态。望远镜是肯定到队长一级的,先发现对手,打一个伏击。上来就是弩,近了玩短铳。两遍一洗,能在马背上呆着的就不多了。防刺服加锁子甲,对上弓箭不说问题没有,至少不射中要害就不会死人。后金的骑射也没那么变态,要射中在策马奔跑中的要害,太难了。
  伤了俩,都是马给射中了,在地上摔的不轻,好在戴着头盔,没死人,断了两条腿一条胳膊。然后还看见后金大队,掉头就跑。跑的时候,还没忘记发信号弹,告诉各路斥候,都跑吧,后金大军来了。
  断断续续的斥候队回来了,陈燮也清晰的掌握了岳托的情况。兵力在一万左右,骑兵能有个五六千的。等到岳托的大军出现在五里地之外时,这边阵型都摆好了。
  岳托一看这队形就发毛了,狗日的绿皮,找了一群端着长枪的士兵顶在前面。并排的是一门一门的大炮,五十门只多不少。沙袋构筑的炮兵阵地,间接的称为了步兵前面的一道障碍,看那间隔,很难从正面直接发起密集的骑兵冲击。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得选择了,跑路是肯定回不去几个。只能硬着头皮玩一波流,冲过去就是胜利,冲不过去大家一起完蛋。这时候的陈燮,手里的牌就很强大了。五个步兵营,步枪就是五千条。攒了这么多年,攒出六千步枪兵,留下五百在南关岛,派了五百去堵路。
  五个耶炮队加一个独立炮营,五个掷弹兵队,加上一个十字枪兵队,这兵力就是不相上下了。要说怂,那是扯淡。看着正在逼近的后金大队,陈燮觉得浑身血都点燃了。
  工兵还在做最后的一些准备,一个一个三脚架摆在阵前,拉起一段一段的铁丝网。不求给你堵死,但求让你减速。这一套,已经玩的很成熟了。当当的锤子打击声,铁制的三角架被砸进地下,就算被马直接冲击都不会倒。
  这个战场不错,难得的地方够开阔,都是托了之前滥砍滥伐的福,大家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决战的地方。呃,不能算决战,陈燮想到的是屠杀。这里不是三里桥,后金军没退路。陈燮觉得,后金军不会伤亡一千多失踪三千多就跑路。
  岳托抽出战刀,策马走在最前面。德格类也一样,拎着手里的刀,也在最前面,两人相距不足五百米。各自的部下都跟在后面,没马的汉军也都摆出玩命的架势,准备跟着冲。在辽东半岛这破地方,没水师没退路,不玩命都的死。
  “杀!”岳托喊了一声,战马开始提速,这就是没打算留余地的意思了。主将冲在最前面,一下就给士气提起来了。剩下的六千骑兵,就跟打了鸡血似得,跟着往前开始跑。这会还没开始冲刺,要冲刺得等待最后五百米。不然战马也受不了。
  “三千米!”机械的报数声里带着点颤音,独立炮营的12磅炮先响了。轰轰轰的开始压制。炮弹落在这个虽然开阔,但是仍然不能跟平原和草原比开阔的战场。实际上所谓开阔,就是一个不到两公里的正面战场。该死的绿皮,还占据了路边的高地。
  密集的马蹄声如同惊雷,由远而近。单单看这个声势就很惊人,正常人要是遇见这个阵势,都得吓软了腿。陈燮也是正常人的一员,不同的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的露怯。
  稳稳地站在原地,手里端着望远镜,带着鱼腥味道的海风吹来,陈燮竟然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如同高潮即将来临那种兴奋。
  各级军官已经不用陈燮指挥了,炮击两轮之后,所有康格列夫火箭弹打光。前方的人仰马翻在不断的上演,炮兵根本就没机会去看,都在机械似得的操作大炮。
  这么点正面的战场的全军突击,注定了队形密集,根本就不用怎么瞄准,炮弹过去就是一路犁地。五千多枚步兵版的康格列夫火箭弹打光了,架子都不收拾,掷弹兵就在指挥官的代领下,在十字枪兵的后面列队整齐。
  要说怕,大家都怕,每人不怕,这是天性。但是当惩罚荣誉等因素的力量大于害怕的时候,当集体的凝聚力强大的时候,害怕就不太能发挥作用了。
  六磅炮数量众多,后金军刚进入一千五百米就响了,三十门六磅炮,二十四门十二磅炮,不停的射击,不停的硝烟,不停的轰鸣。岳托的运气不错,大旗一直在前面。这个时候他已经浑然忘却了畏惧,对他来说,战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飞溅的血和肢体不断的腾空,马背上被炮弹打中的骑兵不断的飞高落地,被击中的战马,很干脆的稍稍凝滞,往地上一倒。但是只要前面的大旗还在,就没人掉头跑路。
  后金军喊杀声震天,相比之下,对面的登州营意外的平静。炮声,火箭发出尖锐的哨音,军官的口令声。只有这三种声音。岳托的视线中,就剩下山岳一般的步兵方队,再无其他。
  也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的伤亡,也不知道多少队形被打乱,岳托就这么往前冲,眼珠子红红的,只剩下对面那些墨绿色。心里就一个念头,冲上去,砍翻他们。
  “举枪!”队官的口令响了,十字枪兵把尾部往地上一撑,身子往后斜,死死的按住枪杆。步枪兵把枪口对准前方,等着开枪的命令。
  “开火!”命令一下,一片一片的白烟升腾,雨打芭蕉一般的枪声之后,噗噗的子弹入肉声不绝于耳。此刻的陈燮,意外的进入了一种空明状态,平静的注视着雨点一般的步枪弹,落在密集的队形中。不断的有人落马,不断的战马扑倒,不断的哀鸣声,不断的惨叫声。
  岳托和德格类,受到了重点照顾。每人都享受到了十几发子弹的待遇,两层棉甲和一层鳞甲,没有能阻挡子弹的破甲。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的推了一把,甚至没感受到痛苦,世界就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
  残余的战马冲到了战前,狠狠的撞在十字枪上,被铁丝网拦住的人马,遭到手榴弹的无情轰炸。这个时空效率最高的杀人机器在正常运转,机械的收割着生命。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去多久。战场上听不到喊杀声的时候,枪声也停了。
  眼前是一个地狱,近两千米的正面,出现了一个死亡地带。残余的建奴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勇气,正在四散而逃,陈燮根本就不关心这个散兵游勇。而是平静的下达了一道命令:“打扫战场,不留活口。”
  “上刺刀!”最后的活,只能是绿皮步兵来干,十字枪兵已经累得不能动了。之前的战斗中,伤亡最大的就是他们,但是他们顶住了最疯狂的冲击,如同海岸边的礁石,惊涛骇浪打来时屹立不动。倒在他们面前的,是不下一千的尸体和战马。
  也就是说,六千多骑兵的冲阵,除掉丧胆跑掉的小一千人,只有一千多人冲到了阵前。不能不说,后金兵玩命的时候,还是能咬牙坚持的。至于步兵,就不说他们了,最后时刻往回跑的人,一大半被排枪留下,估计最多跑掉了三四百。
  陈燮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血腥味,甚至会因此而兴奋。听到身后的马蹄声,陈燮转头看了一眼,信使带来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监军吴直和御史宋广兰到了,王启年都跟着来了,还带来一千滑膛枪兵。
  这时候再看时间,战斗花了近三个小时,为何自己觉得,不过像刚刚打了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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