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明报引发的口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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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霰弹造成的杀戮现场已经不能用血腥来形容了,直径五十米左右的扇形范围内,肠穿肚烂,脑袋开花,缺胳膊少腿,各种惨状汇聚在一起。马背上的陈燮,缓缓的策马在战场间徘徊,胯下的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大概是被地狱一般的惨景吓着了。
  一名伤兵在往回爬,血痕拉的很长,一条腿被铅弹直接打断,拖着伤腿爬了几十米,被打扫战场的士兵追上,刺刀从后心狠狠的扎进去,结束了这断苦难的旅程。
  现场到底死了多少人,陈燮不知道,眼前他看见的是一条视线看不到头的杀戮场。
  “将军,找到岳托了。”一声惊呼之后,陈燮看了过去,一名士兵发现了岳托的尸体。这位后金的猛将,在这个时空提前结束了生命。陈燮策马上前,翻身下马,看清楚岳托的样子。即便是死去,他的身体还是朝前扑倒的,背上有很多马蹄印,踩出血肉模糊的伤痕。
  年轻的士兵抓住他的鞭子往上拉,方便陈燮看清楚他的面貌。嘴巴张的很大,眼睛瞪圆,最后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死不瞑目么?呵呵,那就这样吧。陈燮微微一笑,对发现岳托的士兵道:“你会得到应有的奖赏。”
  回头看见缓缓而来的队伍,陈燮得意的微微一笑。他是故意没去迎接吴直和宋光兰,就是想让他们来。只要是大明体制内的人,这个时候就不会应为血腥和恐惧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吴直和宋光兰的脚步都有点飘,穿过之前的火场时,这俩就吐了个荡气回肠。火场最大的特点,就是烤肉的气味,想到那些是烤熟的人肉,是个人都抗不住要吐。陈燮要不是习惯了这种场面,该吐也得吐。
  已经吐得肚子里没一点东西,就剩下黄水的两位还有他们的随从,走近战场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吴直第一个趴在路边开始吐,宋广兰第二个。其他人也都跟着继续吐,实际上大家都吐不出东西了,干呕而已。
  塔塔塔的马蹄上很慢,陈燮带着亲卫的出现,才算让两人打起精神来。已经吐的没感觉了,吴直这会眼珠子里都是贪婪的光泽。宋广兰还算矜持一点,但是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喘息。
  “思华将军。”吴直缓缓拱手,面带肃然长揖及地。文官出身的宋广兰,看见这一幕,心里不情愿,还是随意的拱手致意。陈燮微微一笑,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来扶起吴直。
  “公公何必如此,陈燮深受君恩,自当马革裹尸,拼死疆场。”仔细看才能发现,陈燮身上除了鞋底,哪来的血迹?不过这个话,在眼前这个战场面前,真是随便他怎么说了。
  尽管骨子里鄙视武夫,陈燮这个家伙还是有个监生的头衔,算是文官队伍里的一员了。宋广兰再怎么看陈燮不爽,这一刻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个家伙,拱手道:“思华不必自谦,当今天下,没哪一个带兵的能做到这一步。”
  这个时候省略了将军二字,就是在提醒陈燮,“哥们,你是监生,算是文官带兵。”这算是一种承认么?必须是啊,大明朝从来都是这样,以文驭武。陈燮立下了不世奇功,他的监生身份必须得到突出。这是政治正确!
  对此陈燮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而是朝北京的方向拱手道:“此番大捷,上赖圣恩庇佑,下靠将士用命。巡抚孙大人调度有方,兵备张大人接济粮饷,吴公公宋御史亲临阵前鼓励士气。至于陈某,不过是尽了一点本分。”
  陈燮这么一说,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个基调定下来了,这一次首功必须是陈燮的,谁都抢不走。现在有好处是大家的,谁来歪嘴必然被整个登莱官场群殴。
  一个时辰后,陈燮领着大家回到了小山坡上的宿营地,空气中随风而来的血腥味依稀可闻,这一仗到底杀了多少人,还没统计出来,但是这个战果,足以让人疯狂了。
  帐篷里正在谈笑,气氛异常和谐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人的脸,陈燮看的清楚,接着解手的理由出来。来人身穿黑衣,附耳低声说了些话,陈燮听着不由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韩山,带他下去休息吧。”
  缓缓回到营帐中,吴直和宋光兰还在商议如何写报捷折子。这俩一个是三榜进士,一个是内书房的出生,要比写明朝的文章,都能甩陈燮好多条街。一番商议,宋光兰亲自执笔,一挥而就,最后拿给陈燮过目。
  陈燮故作大方的一摆手道:“陈某就不看了,还是派人送回登州,请两位大人审阅。”
  这话两人听的舒服,各自客气一番,好话不要钱的乱捧陈燮一番。陈燮请两人下去休息,帐篷内安静下来后,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玩味的眼神。
  有的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黑衣人来自登州,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应娘给自己的组织起了个名字“影子”,眼下之意是一种个人的表白,愿意做陈燮的影子。对此陈燮表示认可,并且在资金上给于了不少的扶持。借着钱庄的发展,“影子”的黑手越伸越远。这次的消息,分别来自南京和京师。
  事情还得从郑妥娘离开南京之后说起,先是顾继坤和归庄兴不服柳如是,坚持要在明报的头条发表一些东林大佬批评朝政的文章。这个事情,直接导致了顾归两人被柳如是炒了。这俩离开《明报》之后,针对《明报》的言论越来越激烈,主要的论点还是那一套。什么哗众取宠啊,什么无视当今大贤啊,什么文字粗鄙不堪等等。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本质上则是江南复社的一些人,想利用明报发表声音被拒绝。张溥给陈燮的信,也没有得到正面的相应。
  江南这帮人,仗着在士林的地位,那是横惯的。如今连续在陈燮跟前吃了亏,如何咽下这口气?于是乎谣言四起,都是冲着明报去的。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毁灭你。这帮人的偏执,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就在三月底,一群读书人去南京六部闹事,要求封了明报。以免明报继续妖言惑众,以正视听。搞笑的是,这些文人的举动,遭到了另外一群文人的不满,两边的人在街上遭遇,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谓跌破了一地的眼镜。包括顾归二人在内的众多文人,其中不乏东林出身的士林名流,遭到了秦淮河所有艺术工作者的抵制。这还不算,一批江南文人,在明报上发表文章,支持明报支持艺术工作者的抵制行为。
  这一下江南文坛吵翻天了,以前舆论界一家独大的复社,在这次的文斗过程中明显落了下风。关键因素,就是明报的发行量现在已经一万份了。南京城里市井之间,处处可见读报拦。一些收了银圆的读书人,为了饭碗每天孜孜不倦的读报。茶楼酒肆,青楼楚馆,商家大户,都是明报的忠实读者。这些人长期受明报的影响,一些观念已经被潜移默化。
  一篇白话文《打着言论自由的旗号反言论自由》,刊登在《明报》的头版头条之后,引爆了这场口水仗。毫无疑问,这篇文章出自陈燮的手笔。文中陈燮再次阐明了办报宗旨,“天下大事,奇闻异事,小说话本,诗词歌赋。”并且一再表示,明报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但是为何有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明报呢?原因很简单,这些人要把天下舆论的话语权掌握在手里,他们说什么,天下人听着就是了,哪怕有一点质疑都不行。不认同他们,你就是奸邪,就是妖言惑众。天下的事情,只有他们说得,天下人却说不得,真是奇哉怪也。文中还说,明报是私人出钱办的,想怎么办,难道还要由外人来指手画脚么?这就好比有陌生人冲进你家的后院,告诉你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难道这个陌生人冲进来,对主人说你要吃屎,难道主人也只好去吃屎不成?
  就这么一篇文章,直接导致江南文坛的口水大战。没少拿明报稿费的文人,纷纷站出来,在明报上发表文章,抨击一些文人,凭借某团体在士林的影响力,把持言路,凡有异己见者,皆以奸佞称呼。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这一场口水仗真是很热闹。江南士林没有被卷进去的文人,几乎没有一个。钱谦益说了一句“鄙俗不堪,君子恶之”,这个深受广大娱乐行业女性工作者喜爱的文坛领袖,因为这句话,被李贞丽下了逐客令,撵出了画舫。
  有趣的是,以往只要复社站出来口诛笔伐,整个江南文坛都会跟着一起骂人的现象,这一次真是截然不同了。东林内部也异常的没有一致,夏允彝,陈子龙等人,就多次在一些场合表示,“明报自有章法,何须他人指摘?”“某些仁兄,过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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