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死的选择,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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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鹿,野外一处叫三宫的地方,卢象升的大营在此。杨嗣昌运作,撤了卢象升的兵部尚书衔,一兵部侍郎的职务继续指挥作战,以山西警报为由,让卢象升往西去作战。目的在于迫使卢象升接受他的主张,议和招抚,大同王朴率部离开,巡抚张其平闭门不纳,更不要说给点粮食的事情了。卢象升不过五千疲惫之兵在此。畿辅南部三府有名望的父老,汇聚在一起,来到大营之外跪求卢象升:“天下动荡不安将近十年了,您出于九死一生的打算,成为天下的先行者。可是奸臣在朝,孤立无援的忠臣自此受到嫉妒。全军捧着出关的檄文,将士怀着西归的心思。漂泊在野外,不知何时能吃上一顿饱饭。脱下头巾狂乱鼓噪,王朴率领大同军队擅自离开驻防地区的事实已经明白告诉我们了。您如果依从我们愚拙的计策,移动军队到广顺,召集义军。三府子弟高兴您的到来,都认为以前要不是您就死于贼寇了,现在要不是您就死于敌军了,同心协力,一声号召而携带粮食随从的人可达十万人。与孤立无援,坐以待毙相比如何呢?”
  卢象升曾在北直隶为官,声望极高,民心向往之。此番三府父老来跪求,卢象升也只能含着眼泪道:“感谢父老的情谊,虽然,自从我与贼寇较量,经历了数十上百次战斗未尝一败。现在,得疲兵五千,敌人在西,援军被阻于东。大局在朝中掌握,粮食耗尽,力气耗尽,将死也,就不要在连累各位父老了。”
  三府父老嚎啕大哭,留下随身带来的口粮,在营寨之外跪地长哭不起。
  卢象升望了一眼鸡泽的方向,杨廷麟去求援兵了,不知道高起潜会如何应对。狠心不去看那些不肯离去的父老,不去看身边的人低头落泪的场面。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的卢象升,还是决心要战斗到底,决不妥协。卢象升,选择了一条死路去走,义无反顾!可惜在历史上,他的死,没有换来任何成果。死后杨嗣昌还要压制他的名声,身体迟迟不得入殓。要说奸相,杨嗣昌的奸,不下于周延儒和温体仁,在王八蛋怎么就没如佞臣传呢?
  北风吹裂了战旗,猎猎作响。身上的寒衣破烂的五千将士,用眼睛追随他们的统帅。断粮已经三日,腹中饥饿,寒衣单薄,就算是死,也没有一个人露出要离开的意思。卢象升偷偷的擦干眼泪,正欲目送父老们的离开时,天边的原野上,出现了一面红旗,在烈烈风中绽放出最耀眼的红光。
  塔楼上的哨兵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的时候,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援兵,援兵来了,援兵来了!”喊罢,激动的嚎啕大哭!
  低头擦泪的卢象升,突然抬起了头,望着来自东方的红旗。嘴巴微微张合几下,竟无声,泪先流。百余骑兵,打着红旗,在华北的原野上起伏,身上们墨绿色的军装,此刻如此的醒目。塔塔塔的马蹄声,就像是吹散阴霾的狂风,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出现在破败的营地上空。
  “来人,牵马,正衣冠!”卢象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尽管眼睛还是红的,手还在发抖。却不疾不徐的整理衣冠,肃立于营门之外。
  战马卷着烟尘,越来越近了,马蹄声越发的清晰,红旗上的“陈”字大旗,能看的清楚了。五千将士发出了欢呼声,谁都希望能活下去,尤其是在绝望中看见生的希望之时。
  “督师何在,山东巡抚陈燮,率部来援。”声音顺着风传来,三十步之外,陈燮翻身下马,身后虎贲整齐下马,跟随其后。陈燮走在最前面,大步流星,随后不过三十余人,整齐的脚步声发出令人心颤的气势,如同千军万马一般的感觉扑面而来。
  营门之外,三府父老犹在,泪眼朦胧的看着卢象升正色肃立,遥遥拱手:“卢象升在此!”
  陈燮大步上前,啪的立正,身后三十余人整齐如一人,立正敬礼:“陈燮见过督师!”
  卢象升面色肃然,盯着陈燮道:“陈思华,兵部的命令是让你奔赴京师,你如何来此?”
  陈燮笑道:“敌在畿南三府,陈某自然要来。朝中无谋之辈,不足令某听名。督师,您不用劝我离开,我也不会离开。陈某来此,就是要让那些奸佞看看,陈某人不但要打败来犯之地,还要在辽东灭其盛京。黄太吉要是识趣,跑的快,还能留下一条性命。”说道这里,陈燮看看东北,加重语气道:“跑慢了,登州营灭其国,要其命,掳其妻子。”
  卢象升闻此哈哈哈哈的放声长笑,良久方止:“好,好,好。好一个陈思华,卢象升就陪着你一起,打败这些贼寇。”这时候,陈燮身后的大地上,马蹄声如惊雷,红旗如血,万余骑兵如长龙,滚滚奔流。
  营地里一片欢笑声,两军合在一处之后,这种笑声就没停过。陈燮出现的太及时了,伤病的士兵得到了医治,饥饿的士兵吃上了登州的炒面,单薄的寒衣被棉大衣取代,脚下船上了棉鞋,头上多了顶难看的像锅一样的头盔。简陋的皮甲,换成了锁子甲,手里拿上了登州营提供的白蜡杆长枪,腰间是登州出产的雁翎刀。
  “督师,本来应该早就到的,携带了大量的辎重和装备,实在走不快。”陈燮和卢象升并排而立,看着士兵们在领取装备寒衣鞋子和炒面袋子。
  卢象升知道陈燮心里明白他眼下的处境,不然不能准备的这么充分。心里的感激不在嘴上,只是肃然拱手道:“同心杀贼!”陈燮肃然回礼:“为大明崛起而战!”
  此刻,就在百米之外,登州营的营地里,传来了震天的军歌,正在扎营的士兵们,放声高唱:“大明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歌词陈燮做了稍微的改动,这个时候唱起来变成了一首当兵打仗要为国为民为中心的军歌。
  “唱的好啊,难怪登州营秋毫无犯,百战百胜。回头让人给兄弟们教一教,都唱这个歌。”卢象升露出微笑,歌词直白了点,但这是给当兵的唱的,让他们牢记军规。
  鸡泽,杨廷麟悲愤而走,高起潜不但不派援兵,粮食都不给一粒。满怀悲怆的杨廷麟,自责的策马而回,正在为不能完成使命而感伤之际,不知如何面对好友卢建斗之时,听到了嘹亮的歌声。身后的护兵惊喜的高呼:“红旗!红旗!”
  听到“红旗”二字,杨廷麟仰面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是涕泪满面。沙哑的嗓音嚎哭:“杨嗣昌,你看见了么?你听到了么?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杨廷麟冲进大帐的时候,听到的是陈燮响亮的声音:“不急,不急。此地距离临清不过两日路程,全军休整三日,等到粮草和后续的炮营。杨嗣昌让山东营守德州,真是愚不可及。陈某早就在德州和临清两处囤积了大量的军需,他从哪来,我就在哪迎战。有大运河在手,来去速度有保证。清军不过十万人,山东营有三万兵力,加上随后来的一个炮营和一个乙字营,一万运河卫所兵,还有督师所部,这就是五万兵力。多尔衮不来则以,来了就别想走。”
  杨廷麟闻声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说的好,说的让人心里痛快。当今天下,也只有陈思华卢建斗有一战建奴的胆色,但是要说能打的赢,还得是陈思华。”
  “伯祥回来了!”卢象升也很高兴,此刻上前拉着杨廷麟的手道:“辛苦了。”杨廷麟露出惭愧之色道:“高起潜不肯增援,粮食也不给。本打算回来一起死的,没想到思华先到一步。”陈燮微笑上前道:“伯祥兄,这可是看不起我陈某人了,我们可是一起战场杀敌的交情。”
  这个时候谈交情,多少有点扯,也是在歪楼。但是却很好的缓解了杨廷麟内心的一点尴尬,人是感情动物,陈燮不计前嫌,危急时刻增援而来。带来的不仅仅是粮食和装备,还有生的希望。这几乎就是救命之恩了,煌煌大明,账面上几百万军队,真正需要救命的时候,赶来的只有一个陈燮陈思华。
  “好,思华,杨某认下这份情谊了。”杨廷麟顺着阶梯下来,心里很是畅快,笑道:“可惜无酒,不能一醉方休。”陈燮笑道:“待打败建奴,辽东捷报传来,一起喝他三天三夜。”
  卢象升和杨廷麟失声问道:“怎么?真的能打下沈阳?”
  陈燮点点头笑道:“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多年。不然就这乌烟瘴气的朝廷,我早就躲到海外去,眼不见心不烦了。此刻,登州营副总兵常时仁,参将王贲,率部八万,民夫不下十万,主力已经推进到辽阳,并且对辽阳之地形成了三面包围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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