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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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皇宫出发的车队浩浩汤汤朝着城外行宫去了, 前头是禁军打头, 中间是皇上皇子, 除去这些人带在身边伺候的, 其余的宫女太监都在后头的马车里待着。此刻的夏幼幼和周书郊, 就坐着后面的马车上。
  “我来也就算了, 你来干什么?”夏幼幼不爽的看着对面坐着的女装大佬, 她费劲扒拉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换来尚言的点头,这人倒好,只一句‘我去照顾夫人’就跟来了。
  周书郊不自在的摸摸头上两个小发髻, 眨眼道:“来照顾你啊。”他平日出来做事喜欢化些美艳的妆,如今突然弄一个如此正经的,感觉非常不习惯。
  “你?你一个养猪的, 还能照顾我?”夏幼幼顶着和他同款的发型嗤笑一声, 眼见他要嘲讽回来,忙道, “敢说一句不合我意的立刻将你丢出去!”
  周书郊立刻闭嘴, 朝她假笑一下。
  夏幼幼斜他一眼, 无聊的看向窗外, 外头除了庄稼还是庄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去皇上行宫,而是去乡下呢。
  “尚言怎么还不来啊。”她眼巴巴的瞅着窗外。
  周书郊思考片刻, 捏着嗓子学方才带他们过来的小太监:“可能是在前面伺候傅公公吧。”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夏幼幼斜他一眼,接他们过来的那小太监没多大, 声音又尖又细, 走起路来比姑娘还妩媚,自打周书郊上了这辆马车,就已经学了他无数次了。
  周书郊忍不住笑了起来:“好玩嘛,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太监长什么模样,真是托你的福了。”
  “哪那么多废话,嘲笑人很好玩吗?你以为他很想当太监吗?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夏幼幼忍不住从桌子上拿了块糕点砸他。
  周书郊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随手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他是不是很想当太监我不清楚,我是很不想当宫女了,这身装扮也太丑了些,根本不利于我之后的行动。”
  “什么行动?露出马脚了吧,我就说你一个人在府内不知有多爽,怎么会想跟过来的,”夏幼幼眯起眼睛,“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接了什么单子,想要在行宫动手吧?”
  周书郊咳了一声:“这几天接的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能随伺行宫的个个身份不低,要真能把这些人当目标,我不早跟你炫耀了。”
  夏幼幼一想也是,最近密语阁的单子质量都不怎么好,饶是前几的杀手也拿不到太厉害的单子,周书郊前几天还在干□□捉奸的活儿,要是他拿到了杀朝廷命官的单子,怎么也会找自己商量。
  “那更不对了,你没单子又说后面有行动,你要干嘛啊?”夏幼幼决心不能被他就这么糊弄过去。
  周书郊讪笑一声:“这不是密语阁没什么好单子,我想自己找一点么。”
  夏幼幼怔了一下,顿时对他的骚操作无语了:“你是想在这些朝廷命官跟皇室里找几个金主?”
  “聪明!”周书郊赞许道,这些人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又有几个没有致命的仇家,只要他加以蛊惑,劝说这人在密语阁指定他下单,只要银子给的足,那积分自然不会差。
  夏幼幼冷眼看着他:“我劝你还是小心点,我们现在是跟着尚言来的,要是你玩得过了,恐怕会连累他。”
  “放心,这种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干了,当然会在看准之后再动手,而且会选在晚上换装之后,不可能会连累他的。”周书郊笃定道,顺便对她这种时刻只为夫君着想的行为表示不屑。
  夏幼幼懒得理他,但看在他是想查清师父死因的份上,还是好心提醒道:“若是中间出了什么麻烦,一定要来找我,我帮你想办法脱身。”
  “知道了,对了……”周书郊刚想说什么,察觉到马车前有人后立刻闭上嘴,二人几乎同时闭上眼睛假憩。
  下一秒刘成撩开车帘:“夫人?”
  “嗯?”夏幼幼‘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他身上的青色圆领窄袖长衫愣了一下。这不是太监衣裳吗?
  “……哦,为方便保护督主,所以我换了这件衣裳,以免外人怀疑。”刘成讪笑着坐进马车。
  夏幼幼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哦,那尚言也穿这件衣裳?”
  刘成刚想说是,就被‘悠悠转醒’的周书郊打断:“怎么可能,老爷他是天下第一才子,又是程大人的嫡子,那些朝廷命官肯定都认识他,他要是穿这样的衣裳,岂不是要乱套了?是不是呀刘管事?”
  刘成憋屈的看了多事的周书郊一眼,他本想回答说是,这样一来即使夫人不小心撞见了督主,也不会怀疑什么,结果周书郊这么一说,他便只能点头了。
  谁让督主在夫人眼里,是天下第一才子的程宴。
  夏幼幼松了口气,心里庆幸尚言不用生活所迫来穿这种衣服,虽然她觉得只是衣裳而已,可到底不是真太监,在一群正常人面前扮太监内心得多痛苦啊。
  这么想着,她便越来越同情刘成:“刘大哥,真是辛苦你了,没人为难你吧?”
  “……暂时还没有。”皇上之下,督主最大,督主之下他最大,为什么会有人想不开来为难他?
  周书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恭维刘成:“刘管事,你还别说,你穿这件衣裳比一般的太监可好看多了,仿佛是天生为你订做的一般。”
  “……谁夸人当太监夸啊?!”夏幼幼忍无可忍的朝他砸了一块糕点,在刘成面前不敢暴露身手,周书郊只好磨着牙被她砸到。
  刘成一听这话就不满意了:“夫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为何夸人不能当太监夸?据我所知,好多太监比一般男人英俊多了。”比如他们督主,比如他。
  夏幼幼嘴角抽了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会不喜欢。”
  “为何不喜欢?就因为娇娇说我像太监?在夫人眼里像太监就是骂人的?那夫人是看不起太监了?都是爹生娘养的,太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夫人为何看不起……”
  “行行行,我错了行不行?”夏幼幼头疼的求饶,她只是觉得正常男人被说像太监不都当被羞辱了么,谁知道这位刘大哥偏偏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或许是因为他一直跟着太监做事吧。
  刘成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立刻朝夏幼幼道歉,他也是这几日憋得久了,一想到督主听说程宴进私宅后就没日没夜赶回来的样子,他就心疼得不行。
  可是碍于督主的意愿,他偏偏不能将此事详细的告诉夫人,甚至连身份都不能朝她透露半分,此刻看到夫人话里话外嫌弃太监的意思,想到督主这么久以来对她无底线的宠爱,他便有些忍不住了。
  夏幼幼朝他摆摆手:“理解理解,是我考虑不当,刘大哥莫见怪,对了,你这会儿来是做什么?”
  提及正事,刘成这才想起来,忙道:“老爷这段时间要忙正事,让奴才来告诉夫人一声,夫人若是无聊了,就在他为你准备的住处转转,需要什么就找身边伺候的太监说,他尽量每晚都回住处寻你。”
  夏幼幼乖巧道:“好的,知道了。”
  “还有,夫人,奴才也有话想对夫人说,这次皇上去行宫修养带的都是朝廷重臣,夫人最好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冲撞了其他人,到时候会给老爷惹来大麻烦。”刘成劝道,督主有夫人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在二皇子继位之前,还是不能让人抓到督主的软肋,所以最好一直将此事瞒着。
  夏幼幼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这次行宫之行是她死缠烂打换来的,出来的时候就想到可能会让尚言为难,但是实在是不想和他分开了才咬牙跟来,现在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自然要小心一些不给尚言惹麻烦。
  刘成说完又留了会儿,直到前方有人来催,他才从马车离开。
  刘成一走,周书郊立刻八卦的凑到夏幼幼身边:“刘成刚刚怎么这么生气,好像他就是太监一样。”
  “能不能别胡说八道?”夏幼幼斜他一眼。
  周书郊失笑:“我没胡说八道,你想想他平时的样子,一激动声音就又尖又细,走路也跟一般男人不一样,更重要的是,我从来没看见过他长胡子。”
  “……我还没见过你长胡子呢,人家那叫干净,怎么到你口中就成太监了?不准再讨论这个问题,要是刘大哥再生我气了,你负责替我道歉。”夏幼幼警告道。
  “我那是生活所迫,演女人的时候怎么可以一脸胡子,他又不一样。”周书郊小声嘟囔一句。
  “你再说?“夏幼幼眼睛眯了起来。
  周书郊假笑一声,在嘴上做出一个粘住的动作。
  二人再是无话,各自倚着车壁发呆。
  去行宫的路程差不多得两日的时间,因为皇帝的身子虚弱不宜长时间赶路,这两日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五六天,这期间傅明礼一次都没有去过夏幼幼的马车,偶尔有好吃好玩的也只是让刘成转交。
  在马车快靠近行宫时,夏幼幼已经被这几日慢腾腾的马车快折腾疯了,眼巴巴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叫苦:“早知道跟来也要跟尚言异地恋,那我还跟过来干嘛啊!还不如留家里天天睡懒觉呢!”
  周书郊也没什么精神,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随口符合一句:“应该快到了。”
  “但愿吧……”夏幼幼不报希望,这已经是他说的第五十几遍了。
  好在这一次周书郊没有骗她,当天晚上,他们便到了行宫之中。在前头的马车挨个安排住处时,他们的马车被人趁乱直接带进了宫里,停在了一个清净又奢华的别院。
  夏幼幼如满血复活了一般从马车里跳出来,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真的是憋死我了……”这几天她几乎没从马车里出来过,就连这样畅快的懒腰都没能伸过。
  引路的小太监笑了一声,谄媚的朝她行礼:“这里的别院是督……程公子特意为夫人准备的,跟那些皇子大臣离得比较远,很是清净,这后边就是竹山,里面有温泉,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夫人若是想去了大可直接去。”
  “多谢小公公。”夏幼幼忙道,心想看来有时候真的是她带偏见了,这些小太监她接触的不多,却每个都是温和懂礼貌,跟民间所说的宦官不太一样。
  “夫人客气了。”小太监忙行礼,接着在前头引路,带她去了主屋,将夏幼幼安顿好了之后,又去给周书郊安排住处。
  等其他人一走,夏幼幼立刻将手里的小包袱一扔,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多日来的疲惫让她这一觉睡得死沉,连刘成来给她送饭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就已经是后半夜了,她醒后摸了摸旁边的床,心里失望了一瞬。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她缓了缓神便起来找吃的,幸好刘成怕她半夜醒来饿,所以还放了几碟凉菜糕点在桌上,让她起床后还能吃些东西。
  吃完饭跑回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大床内心更空虚了,突然想到小太监今日说的温泉,左右是睡不着,干脆就起身拿衣裳去找温泉了,走之前担心尚言万一回来找不到她的人,于是用被子把枕头盖上,在枕头最显眼的位置放了字条。
  她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是在朝周书郊的房间走,忍不住失笑:“真是糊涂了。”她竟然将周书郊当成女的,还想领他一起去泡温泉。
  “糊涂什么了?”
  夏幼幼一顿,抬眼便看到周书郊‘风情万种’的站在自己面前,看到他错落有致的身材及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化的那种妆,无语了片刻道:“你这是半夜准备去勾搭人?”
  “是啊,我这扮相如何?”周书郊朝她抛了个媚眼。
  夏幼幼抖了抖,恶寒道:“要不是知道你脖子以下肚脐以上的位置是装的馒头,我应该会觉得你很漂亮。”
  “今日不是馒头,”周书郊朝她眨眨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糖瓜,“馒头太小了。”说完暗示性的看了眼夏幼幼。
  夏幼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想自己真是把他当没性别的人了,否则就他现在这个调戏的态度,自己早就把他打得屎都出来了。
  “你今日就开始找猎物?怎么这么勤快?”夏幼幼挑眉,“还是你早有目标?”
  “目标么,有那么一个,我现在就是过去探探情况。”周书郊懒洋洋道。
  夏幼幼蹙眉:“怎么这么急?”
  “下午睡多了,现在失眠。“周书郊干脆道。
  “……”嗯,跟自己出来溜达的原因一样,夏幼幼无奈道,“那你多小心,今日不要做多余的事,熟悉完行宫的路线就回来好了。”
  “我做事,你放心。”周书郊把瓜塞了回去。
  “……就是因为你总这幅德行我才不放心。”夏幼幼白他一眼,不愿与他多说废话,抱着自己的衣裳毛巾就走了。
  她离开之后周书郊也很快猫着腰跑了出去,方才还有人说话的院子此刻一个人也没有了。
  月黑风高,路上又都是黏糊糊的土,夏幼幼穿着小巧的莲花鞋去走竹山的路,不一会儿脚上就粘满了泥,她郁闷的跺了跺脚,继续往前走。
  因为小太监今日只给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她只能一个人摸索着过去,找了许久才闻到温泉硫磺的味道,她心中一喜,抱着东西就往味道来源去了。
  小太监果然没有骗她,前方是一片极好的温泉,周围被鹅卵石围着,像是做了简单的修饰,看起来精致又天然。她兴致上来了,仔细的巡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人后将外衣褪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肚兜挂在身上,用脚尖试了水温后小心的滑坐进去。
  舒服……
  夏幼幼长长的出了口气,夏天泡温泉什么,竟然比冬天还爽快。她泡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在水里撒起欢来,十分开心的游来游去。
  一声轻笑自竹间响起,夏幼幼一惊,猛地贴近鹅卵石墙壁,借此遮挡自己的身子,厉声道:“是谁?!”
  怕吓到她,早就在此看了半天的傅明礼忙从竹间出来:“是我,莫怕。”
  “尚言!”夏幼幼惊喜的看着他,随后产生一丝疑惑,“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并非粗心大意之人,在水里撒欢的时候也一直有在注意岸上的动静,除非身手比她好,否则不可能瞒过她。
  “刚到,这里好玩吗?”傅明礼轻笑。
  夏幼幼点了点头,还是奇怪:“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都没发现你?”
  “可能是竹山的泥地踩上去没什么声音吧。”傅明礼随口道,他走到温泉旁坐下,朝夏幼幼伸出手:“想我了吗?”
  夏幼幼立刻如猫儿一般抱住他的手,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想你了,你都不来看我。”这都几天了,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傅明礼安慰的摸摸她的脸:“这几日实在走不开,不过以后就好了,空闲的时间会多些,我会好好陪你的。”
  “嗯,你说的啊。”夏幼幼立刻道。
  傅明礼眼底带笑:“我说的,放心吧。”
  他此刻身上穿着一件月白的外衫,在水面微微光亮的衬托下,如谪仙一般淡薄清朗。夏幼幼怔了一下,羞涩的将脸埋进水里,暗骂要是第一次见被他晃了心神也就算了,这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被他的脸惊到,真是太没出息了。
  “你说什么?”傅明礼见她碎碎念,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夏幼幼讪笑一声,讨好的看着他,“你要不要下来泡会儿,真的很舒服。”
  傅明礼的指尖一顿,目光顺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她紧紧贴着身体的肚兜上。
  “好啊。”
  “……”为什么浑身一凉,好像被猎人盯上了一样?
  ******
  这边周书郊沿着宫墙往前走,他本来想去找那个快死的皇帝问问,要是能接到皇帝的单子,那可就成了密语阁的首例了,到时候积分不就哗哗往上涨了?
  可他到底没有为了积分什么的失了智,这种好事也只是想想而已,皇上再病的要死也不可能需要一个杀手替他解决什么人,反倒是他的两个皇子……
  这便是他一定要跟来行宫的原因,若是只是朝廷重臣的单子,想来也不会涨太多积分,可皇室的单子就不一定了,尤其是一直以来争储位的那两个,自己随便找一个,都有一半的概率找到未来的皇帝。
  周书郊一边思索一边去禁军头子那偷了一份行宫布防图,接着直奔两个皇子的住处去了。
  皇子的住处还算好找,皇帝行宫旁那两座最好的宫殿就是了,右边住的是二皇子徐延,左边住的是大皇子徐舟。
  这个大皇子真是失宠了,若是以前,右边的宫殿怎么也轮不到二皇子住,想来是他外家那事,让皇帝对他也有了戒备。
  周书郊坐在人生的岔路口,认真思索该往哪个方向拐。远方突然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他立刻隐了气息,躲在了宫墙拐角处。
  “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清早还得去伺候大皇子呢。”两个宫女从远处走来,其中一个小声道。
  另一个抹了抹眼泪,委屈道:“姐姐,我不想去伺候他,大皇子实在是太……我先前两个姐妹,都被他杖责至死,我若明日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
  “这是咱们的命,岂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再说大皇子这几日也是心情不好,陆大人出了那事不说,皇上还因此有些怪罪他,平白让二皇子压了他一头,咱们做奴婢的,还是要顺着他,免得让他再心生烦躁……”
  交谈声越来越远,脚步声也从有到无,直到她们彻底走远,周书郊才从黑暗中出来,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们消失的方向。
  看来大皇子如今的生活很不好过,否则也不至于拿宫女撒气,也是陆金堂一死,陆家虽然没有满门抄斩,但也跟彻底没落差不多,大皇子如同失去了一条腿。
  最糟糕的是,陆金堂做的事虽然没有查出与他相关,但陆家若不是因为他想必也不会囤积私兵,皇帝此时必然不会再信任他,没了信任,皇帝纵然再宠爱他,也不敢将储位交给他。
  这么一推测,二皇子登基不就是早晚的事了?
  周书郊摸摸下巴,最后笑了一声,朝着左边的宫殿去了。
  小心的绕过守在外面的禁军,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层侍卫,周书郊心生古怪,方才他经过皇帝住的地方时也不见这么多守卫,这个大皇子为何要安排这么多人?
  等到他摸进去时便知道了,殿里灯火还亮着,里面有几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话,周书郊蹙起眉头,几步跳到了屋前,将窗纸捅开往里面看。
  里面只有三个男人,其中两个都是熟人,一个是大皇子,另一个是柳连声之父柳泉,还有另一个陌生面孔他完全没有见过,尖嘴猴腮老鼠眼,还留了一大把胡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好人。
  这人身上的衣着十分特殊,一看就是道士打扮,可这皇帝的行宫之中怎么会有道士?周书郊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最近传闻中那个深得皇帝信赖的道士。
  周书郊将耳朵贴进窗户,仔细听里面的声音。
  “那些兵甲已经准备好,都在距行宫三里地的村落里隐藏着,只要大皇子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行动。”柳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周书郊眼睛一亮,他这是撞上谋反现场了?
  接下来他们的对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急,我们只有一千人马,身手还不及禁军,若是这么贸然出击,只会兵败。”徐舟皱眉道。
  那个老道士立刻弯腰:“大皇子莫急,老夫有办法。”
  “先生怎么说?”徐舟眼睛一亮。
  老道士咳嗽一声:“老夫这几日要为皇上祈福,可行宫中兵甲太多会有戾气,为保皇上福寿不受冲撞,要将这些禁军赶出去一部分,再收了他们的兵甲。”
  “好主意,那就多辛苦先生了。”徐舟立刻扶住他。
  老道士笑着抚了抚胡子:“大皇子为天命之人,老夫也只是听天命行事而已。”
  “多谢先生,待事成之后,本王定赐先生国师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徐舟感激道。
  周书郊心想得,人家都准备造反了,估计也不用他帮着杀谁了,与其再进去跟他谈生意,还不如趁现在将此情报卖给二皇子,还能借此赚点银子。
  打定主意的周书郊转身就走,却没有注意到脚下一颗小石子,一时差点滑倒,但即使这样也没发出一点声响,他刚站稳松了口气,便听到屋里一阵怒喝:“什么人?!”
  话音还没落便有身影冲了出来,周书郊心里一惊,忙伸手去挡,结果被反震得朝后退了两步。
  老道士收掌,注意到周书郊眉间点的花钿后冷笑:“不知密语阁狐狸精来此有何贵干?”
  周书郊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轻笑道:“不过是路过而已,这位夫子何故这么狠心,如此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他现在慌得要死,没想到这人武功这么高,他根本没办法逃走,而且他到现在都没看出这人的身份,却被第一时间揭穿。
  “你是密语阁的狐狸精?就是那个杀武遇的女人?”徐舟匆匆追了出来,看到他的脸后心神一晃,想起正事又忙沉下脸,“你听到多少?”
  “回大皇子,奴家正是狐狸精。”周书郊娇娇柔柔道,眉目流转间朝徐舟怯怯一笑,“奴家什么也没有听到呀,只是刚走到这里就被这位夫子发现了。”
  “你觉得我们会信?”后面守着的柳泉忍不住道。
  “奴家真的什么都没听到,这位夫子武功比我高这么多,我哪有那个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听啊。”周书郊娇滴滴的喊冤。
  徐舟被勾得心痒难耐,几人的关注点立刻都转向老道士,老道士不愿在徐舟面前自降本事,想了一点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听到那他就放心了,徐舟忍不住上前一步:“为何会来此处?”
  “回大皇子,奴家是……”
  “大皇子,她是杀手,不管到什么地方都只会有一种可能,就是杀人,现在她出现在您的宫殿里,想必就是冲着您来的。”道士忙拦在徐舟面前。
  一听是冲自己来的,徐舟立刻清醒了,沉着脸看向周书郊:“是谁派你来的。”
  “我若说是自己愿意来的,大皇子肯信我吗?”周书郊无辜的看着他。
  大皇子被他看得唇齿发干,正要说话时老道士冷哼一声:“密语阁的单子都是靠自愿,你自然是自己愿意来的,休想在此蛊惑大皇子,有我在,你不会成功的。”
  “……你对密语阁的事情这么清楚,莫非夫子也是那里出来的?”周书郊眨眨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徐舟立刻也看向道士,道士顿了一下,眯起眼睛对周书郊道:“老夫自幼在天山修道,怎么会是你们密语阁的杀手,不过是下山后认识几个朋友,他们告诉我的这些事。
  懂了,周书郊笑得灿烂:“密语阁杀手不能自相残杀,每一个杀手死后阁里都会派人查死因,若夫子想证明自己不是密语阁的人,不如杀了我呀?”
  密语阁至高条例,若是自相残杀,活下来的那人就要接受整个密语阁的追杀,任何人都不例外。
  道士冷笑一声:“一个杀手会自己求死,你觉得我会信吗?大皇子,她定是有什么阴谋。”
  “我真没阴谋。”周书郊无辜道,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他方才也只是赌而已,这人不敢下手,看来是密语阁的没跑了。
  “那你为何来此?”徐舟皱眉道。
  周书郊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在他们警惕之前停下:“因为我听说大皇子近日过得不甚愉快,所以想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有。”
  “你?帮我?”大皇子嗤笑,“你能帮我做什么?”
  “我能做的可多了,比如帮你杀个仇人什么的,”周书郊看他们又开始怀疑,立刻道,“你们也别信,既然这位夫子对密语阁十分了解,就该知道近日的单子都不怎么样,所以我就寻思自己找点事做,好让积分快些上升,若是接了皇室的单子,那可就赚大了。”
  “哦?那为什么选择我,旁边的二皇子不是更合适?”徐舟眯起眼睛。
  周书郊笑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二皇子此刻正春风得意,有的是人帮他扫除障碍,又怎么会轮得到自己,反倒是大皇子,秋后的蚂蚱,但凡招子亮一点的都不会再跟着他,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
  更何况这次陆家一倒,他又经此一事,想必有很多看不顺眼的人吧。
  周书郊想得挺好,只是没想到这厮胆子已经大到敢造反了,他现在这么说也没指望真能挣个单子,只是想表示他对徐舟并无恶意,想让他们放自己走而已。
  “先生,她说的可对?”徐舟向道士求证。
  道士顿了一下,还是如实点了点头,周书郊在心里嘲笑,还说自己不是密语阁的人,给你根杆子你还真往上爬了,最近不景气的事都知道,还在这儿装大尾巴狼。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嗯?”还在脑补的周书郊一时没有回神。
  徐舟的目光轻挑的在他‘胸’上巡视:“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帮我杀了徐延和淑妃如何?”
  “……”所以说他不仅撞见了皇子造反,现在还要被拉进来一起造反了?周书郊舔了舔唇,觉得这事儿好像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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