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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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有点胸疼,被萧震气得,这人凭什么不许她出门赚钱?她不赚钱,哪来的银子花?别说她手头只有二十多两真正属于她的家底,就算她有座金山,她也照样要赚钱,摆摊做生意她快活,与钱多钱少没关系。
  萧震不屑多费唇舌,苏锦也懒得与他计较,睡了一觉,第二天吃完早饭,苏锦照旧领着如意往外走。萧府门外立着两个侍卫,都是千户府那批老人,经常吃苏锦的大肉包子,与苏锦、阿彻都十分和善。
  但今日,两个侍卫拦在了苏锦面前。
  苏锦挑眉。
  两个侍卫一个长脸,不善言辞面相严肃,另一个圆脸的侍卫很爱笑,油腔滑调的。
  “嫂子,您看您怀着身子,大人也是怕您做生意辛苦,您就听大人的,在家歇着吧?”圆脸侍卫微微弯着腰,赔笑道。瞧瞧,小伙子多会说话,硬是把萧震对苏锦的禁足令说成了花儿,仿佛萧震下令时也是一副关怀备至的笑脸。
  苏锦信了才怪,瞪着他道:“这事与你们无关,痛快点让开,明早还有包子吃。”
  圆脸侍卫苦了脸,央求地道:“嫂子,我今儿个真让开了,往后您就再也看不着我了,大人对我们素来说一不二,您别为难我们行吗?”一边是包子,一边是大人的板子,侍卫们更怕打啊。
  苏锦还有三个月才生呢,今日若让步,岂不是接下来的三个月都不能出门?
  瞅瞅两个侍卫,苏锦突然捂住肚子,扶着如意哎呦起来:“哎,我肚子疼……”
  俩侍卫吓死了,急忙问她怎么回事,要不要请郎中。
  苏锦摇头,手还搭着肚子,脸上的痛苦却不见了,丹凤眼威风凛凛地瞅着二人:“你们不让我走,我就生气,我一生气肚子就疼,万一出了事,我看你们怎么向大人交待。”
  侍卫们立即懂了,小娘子这是威胁他们呢!
  圆脸侍卫机灵,弯腰给苏锦作揖:“嫂子,好嫂子,您就别折腾我们了,求您回屋歇着吧!”
  苏锦就不歇,昂首往前走。
  长脸冷侍卫刚要拦,苏锦便使劲儿朝他一挺胸:“来啊来啦,我看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二十岁的小妇人,本来就腰细胸鼓,怀孕后长得更厉害了,这么一颠一颤的,直晃得长脸侍卫满脸通红,顿时退兵四五步。
  吓退了一个,苏锦再看圆脸的。
  圆脸侍卫耷拉着脑袋,不敢乱瞅。
  苏锦哼了哼,撑开伞,遛弯似的出发了。
  两个侍卫互视一眼,无可奈何,只能派人去军营通知萧大人。
  萧震没想到苏锦一个小妇人居然连他的侍卫都不放在眼里,当时脸就黑了,奈何他军务在身,不可能天天因为这事提前回去。
  黄昏时分,萧震骑马回府,换下汗淋淋的官服,稍稍休息片刻,便让人去后院请苏锦。
  苏锦晌午睡了一个好觉,这会儿在听阿彻背《三字经》,秀气漂亮的男娃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声音朗朗,苏锦看着儿子,就好像看到了儿子高中状元的那幕似的。
  “嫂子,大人请您过去一趟。”春桃战战兢兢地来传话。
  阿彻停止背书,桃花眼疑惑地看向娘亲,总觉得娘亲与萧大人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苏锦往炕头一歪,吸着气使唤儿子:“阿彻啊,娘这边腿好像抽筋了,你快给娘揉揉。”
  阿彻信以为真,立即跪过去,轻轻地替娘亲捏腿。
  苏锦爱莫能助地对春桃道:“你去回大人,如实相告就行,倘若大人有要事,你帮我捎话吧。”
  十三岁的春桃单纯质朴,与阿彻一样都没看出苏锦是装的,所以到了萧震面前,她神色正常,萧震听说苏锦腿抽筋了,抽完筋或许还要不舒服一阵,怕影响她腹中的孩子,便打发了春桃,只等明早见了再谈。
  苏锦不想跟他谈,早上故意躺在被窝装睡,萧震要去军营,等不起,不得不出发了。
  他前脚才走,后脚苏锦就起来了,洗脸吃饭,神清气爽地去了包子摊。到了傍晚,听到熟悉的马蹄声,知道萧震回来了,苏锦立即吩咐春桃备水,她要沐浴。等萧震简单擦拭一番身体,苏锦才刚刚脱了衣裳。
  “大人,嫂子在沐浴。”春桃继续如实回禀。
  女人头发长,沐浴完打理费时间,萧震今日与苏锦谈话的计划再次泡汤。
  如此几天,萧震再傻,也回过味儿来了,小妇人在跟他耍心计!
  一口气梗在胸头,萧震一晚没睡!
  以前苏锦与冯实过日子,萧震身为外人,虽然觉得苏锦某些言行均与妇道相悖,但冯实甘之如饴,他没资格搀和。如今冯实去了,苏锦是阿彻的母亲,他是阿彻的义父,萧震是真心把苏锦当成他有照顾之责的弟妹看待,而他身为一家之长,苏锦公然与他对着干,成何体统?
  萧震很生气,如果苏锦是他媳妇,他非得严厉的教训她一顿不可,但,弟妹就不行了,只要苏锦躲在后宅,他一个大男人为了避嫌,就不能过去!毕竟就算是亲大伯子,也没有去弟妹屋里的道理。
  见不到面是一难,见了面苏锦不听劝,他也不能动手,又是一难!
  人在军营,萧震的心却不在这边,必须想个办法治住这妇人!
  苏锦有孕动不得,那就……
  萧震笑了,真叫他想到一个办法。
  傍晚回府,萧震派春桃去请阿彻。
  “阿彻?”春桃愣了愣,以前不都是请苏锦吗?
  萧震颔首。
  春桃稀里糊涂去了后院,苏锦早就想好今日用什么借口了,未料萧震叫的是她儿子。
  阿彻不想喊萧震义父,但他知道萧震是好人,乖乖地跳下地穿鞋。
  苏锦动了动嘴,忍住了,她也好奇萧震要与儿子说什么。
  阿彻去了前院。
  萧震问他:“以后,你想读书考功名,还是想学武立战功?”
  阿彻才六岁啊,男娃并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但他知道他的生父是个坏书生,养父是个好武夫。
  “我想学武。”阿彻很快做了选择。
  萧震喜武,自然满意阿彻的回答,招招手,叫阿彻来他身边。
  阿彻敬畏他,略显紧张地走了过去。
  萧震扶着男娃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据我所知,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四五岁就会离开母亲,搬到前院单独住,所以男孩大了能够自强自立,只有女孩才会一直留在母亲身边,跟着母亲学针线规矩。阿彻六岁了,晚上再与你娘同睡,多有不妥,我想安排你到前院厢房住,你觉得如何?”
  阿彻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明显浮上了不舍。
  萧震叹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阿彻立志要当男子汉保护娘亲的,他想像别人家的儿子一样有出息,不想当黏着娘亲的姑娘。
  “我愿意。”握住小拳头,阿彻坚定地道。
  “好,那你去知会你娘一声,她也同意的话,明早你便搬过来。”萧震鼓励地拍了拍男娃。
  要开始学功夫了,阿彻很兴奋,蹬蹬蹬跑去找娘亲。
  苏锦看着自己比女孩还漂亮的儿子,半晌没有吭声。
  “娘,你不高兴了?”阿彻担心地爬到炕上,跪在娘亲身边问。
  苏锦摇摇头,摸摸儿子脑袋,她目光复杂地问:“阿彻跟娘说实话,你喜欢读书还是练功夫?”
  阿彻抿抿嘴,道:“我想当将军。”
  苏锦还是摇头,强调道:“娘问你喜欢做哪个。”喜欢的,与想要的,未必一样。
  阿彻望着娘亲,慢慢地低下了头,他喜欢读书。
  苏锦心疼地搂住儿子,柔声道:“书生有好人也有坏人,将军有保家卫国的忠臣,也有贪生怕死的窝囊废,阿彻不能因为娘遇到个坏书生,就看天下所有书生不顺眼。而且啊,你喜欢读书,因为喜欢,所以能做好学问,将来做文官施展抱负有出息,学武的话,你未必是那块儿料,万一功夫不行,到了战场也是被敌人打的命,到最后一事无成。”
  将军哪是那么好当的,多少人都有去无回,无论出于阿彻的资质考虑还是为母之心,苏锦都希望儿子读书,走科举之路。
  阿彻眨眨眼睛,想到了齐知县。
  他想当断案的官,当为民做主的官。
  苏锦笑,解释道:“知县是文官,得读书才行。”
  阿彻懂了,看看窗外,男娃皱起眉头,不安道:“可我答应大人,要跟他习武。”
  苏锦还是笑:“娘去跟大人说。”
  一刻钟后,苏锦主动求见萧震。
  萧震料定她会来闹,脸色严峻地来堂屋见客。
  苏锦规规矩矩地朝他行礼,垂眸道:“大人考虑周全,阿彻确实到了单独住的年纪,民妇见识浅薄,一直疏忽了这点,劳大人费心了。”
  苏锦的言行,完全出乎了萧震的预料。
  短暂的错愕后,萧震咳了咳,落座道:“我是阿彻义父,教养他乃分内事,弟妹无需多礼。”
  苏锦道谢。
  萧震请她坐。
  苏锦没坐,抬起眼帘,从容地直视他道:“大人,阿彻生父是个书生,当年他有负于我,阿彻知晓后,便对书生有了抵触之心,但阿彻天资聪颖,好读书,刚刚我问他究竟喜欢读书还是习武,他说,他喜欢读书。”
  她明晃晃提及阿彻生父,萧震还当冯实把当日两个男人的对话告诉苏锦了,故现在听了,也没多想,肃容回道:“小孩子懂什么?今日阿彻喜欢读书,明日或许就会喜欢练武,我自会教导他,弟妹安心卖包子罢。”
  苏锦心中冷笑,这男人,真以为她会用儿子的前程与他斗气吗?
  小手放到肚子上,苏锦淡然道:“只要大人答应我两件事,老二出生之前,我不会再去摆摊。”
  视线自她小腹扫过,萧震扬眉道:“弟妹且说。”
  “第一,请大人许诺,孩子平安出生后,不再限制我出门做生意。”
  这个,萧震不太情愿,看着地面道:“女人抛头露面,终究不妥。”
  苏锦嗤了一声,讽刺道:“若不是可以抛头露面挣钱,我早被家人卖进窑子了。”
  萧震沉默,苏锦的家世,冯实对他说过。
  苏锦继续说第二桩:“大人传授阿彻武艺,我感激不尽,只是阿彻去学堂读书后,应以学业为主,大人不能强迫他只习武。”
  这两样,是苏锦的底线,如果萧震不同意,苏锦马上带阿彻离开,免得日后两人争吵不休。
  萧震从小妇人冷静的眼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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