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重生了 第1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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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阳与陈敬宗同席,席位离戚太后、元祐帝很近,他们对面,便是陈廷鉴这个首辅大人。
  陈敬宗靠近华阳:“看,老头子辛苦几十年才坐到这个位子,我才二十七就坐到了。”
  华阳:……
  陈廷鉴无意间看过来,恰好看到老四不知乱说什么,挨了长公主的眼刀。
  陈廷鉴收回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元祐帝也注意到了,突然有点同情驸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被姐姐那般疼惜吧。
  宴席开始不久,教坊司那边的歌姬伶人陆续上台献艺,有一群壮士模拟龙舟塞挥汗如雨的阳刚鼓舞,亦有歌姬彩裙飘飘仿佛仙女下凡的曼妙舞姿。
  壮士们献舞时,陈敬宗偷偷捏华阳的手腕,不许她盯着那些露着肩膀手臂的男人看。
  华阳用指甲掐了他一下。
  轮到歌姬们献舞,华阳瞥向一旁的陈敬宗,就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亦或是打量对面与吕阁老低声交谈的公爹。
  华阳:……
  她再看向坐在主位的弟弟。
  说起来,母后对教坊司的歌舞规定很严,不许出现那种容易蛊惑弟弟的靡靡之音,献舞的歌姬也都衣裙整齐,若弟弟是个好色的,对眼前的这些歌姬怕是生不出多少兴致。
  元祐帝本来在欣赏歌姬们的舞姿,发现陈廷鉴、吕阁老歪着身子在谈论什么,元祐帝忍不住就猜疑,地方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乱子。
  吕阁老忽然面露笑容,陈廷鉴也摸着胡子笑了笑。
  元祐帝:……
  什么事那么好笑,也说给他听听啊!
  第176章
  元祐帝接连喝了三日清热去火的汤水, 终于让嘴角的火泡消掉了。
  可各地抱怨新政的折子依然不断。
  上午元祐帝有三刻钟的休息时间,心情烦躁时,元祐帝就带着几个小太监, 去御花园打麻雀。
  这习惯还是前年秋天跟陈敬宗玩了一次射麻雀之后养成的,戚太后担心他的箭不小心伤到宫人, 叫改成了弹弓。
  跑上跑下的活动一番筋骨,心情也好多了,元祐帝再回去上课。
  转眼华阳已经在宫里住了十日,天气也越来越热了。
  这日晌午,元祐帝再次丢下母后, 跑去栖凤殿陪姐姐一起用饭。
  华阳:“这么远, 你也不嫌折腾。”
  从乾清宫到栖凤殿, 要走一刻多钟, 更不消说现在的晌午日光有多晒。
  元祐帝接过朝云递来的巾子擦了手脸,坐到姐姐对面, 端起碗连喝几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汤, 只觉得全身爽快。
  “你不懂, 我宁可挨晒,也不想陪母后用膳。”元祐帝扫眼朝云、朝月, 略微压低声音对姐姐道。
  两个丫鬟一听, 识趣地退了出去。
  华阳瞪弟弟:“母后若听见你这话,该伤心了。”
  元祐帝:“你太小瞧母后了,父皇去世都没见她多伤心。”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怨气。
  华阳也不可能事事都顺着弟弟:“母后对你的关心肯定甚过我, 你敢这么嫌弃我, 我都要哭一场, 更何况母后。你也不用拿父皇类比, 对一个女子而言, 子女肯定要重于丈夫,好比你跟父皇如果一起掉进河里,母后肯定会先救你。”
  元祐帝被姐姐的比方逗笑了,顿了顿,叹口气:“道理我都懂,可我一看到母后就没有胃口,不信你去问问驸马,让他天天陪陈阁老吃饭,他高兴不。”
  华阳笑道:“不用问,他大概宁可绝食。”
  元祐帝直接笑出了声。
  饭菜摆上来,姐弟俩边吃边聊。
  华阳:“快了,明年礼部就要为你选秀,母后也会搬去慈宁宫,等你的后宫充盈了,身边都是美人,你胃口自然好了。”
  未出阁的女孩子被人调侃婚事,多半要脸红,男孩子又是另一番态度。
  元祐帝便不以为意:“从小看着你跟母后长大,哪个女子敢在我面前自称美人,她们进宫,也都是占我的便宜。”
  华阳险些笑岔气。
  元祐帝十分自信:“姐姐笑什么,你敢说你见过比我更俊美的男子?”
  华阳认真端详弟弟,点点头道:“比你高大健硕的有,论俊美,我的弟弟确实当属第一。”
  元祐帝老气横秋:“我只希望她们都安分点,不要给我添乱。”
  华阳:“那就得看你的皇后管理后宫的本事了,这方面姐姐是一点也帮不上忙,也不想掺和。这次我为何进宫长住,就是想着趁你还没大婚再任性一段时间,等你大婚了,既要操心国事又要平衡后宫,哪里还有时间招待我这个泼出去的姐姐。”
  元祐帝:“那不能,在我心里,全部后妃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姐姐。”
  明明是甜言蜜语,华阳只觉得牙酸,睨着弟弟道:“留着这话哄你的妃嫔吧,我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轻易上你的当。”
  元祐帝正色道:“怎么就是哄了?妃嫔都是外人,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姐姐。”
  华阳:“行吧,我记住你这话了,将来你若是偏心哪个欺负我的妃嫔,我就去父皇的皇陵大哭一场。”
  元祐帝想,姐姐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华阳并没有将弟弟的话放在心上,对于弟弟的婚事,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弟弟不要学父皇那般纵欲伤身。
  元祐帝在姐姐这边用了午饭,休息两刻钟,便坐着步辇回去了。
  华阳去内室歇晌。
  后半晌天气凉快些,华阳陪母后去御花园里散心。
  母女俩走在前面,宫人们远远地跟着。
  “你们姐弟俩经常凑在一块儿,都聊些什么?”戚太后看看女儿,问。
  华阳笑道:“母后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戚太后也笑:“随你。”
  华阳不语。
  戚太后也不催。
  经过一处凉亭,华阳扶着母后走过去,让宫人们远远地候在外面。
  亭内有石桌石凳,华阳却拉着母后在东侧的美人靠上坐下,然后凑在母后耳边道:“平时就是闲聊,今天晌午,我问弟弟为何非要绕远去我那边吃,他说,他见了您就没有胃口。”
  戚太后想要保持微笑,可心里就像被儿子的话扎了一刀,扎得她毫无准备。
  她看向女儿。
  华阳也在看着母后,她不知道母后在想什么,却在母后眼里看到一丝难过。
  华阳也很难过,母后明明对弟弟掏心掏肺的,只是因为爱子的方式出了问题,才致使弟弟积攒了那么多的怨气。
  华阳抱住母后的胳膊,靠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娘,我知道您一直把我当小孩子,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政事我确实不懂,可家事我有自己的体会。为什么我跟弟弟都更亲近父皇,不是因为父皇做的比您好,而是他肯纵容我们,小孩子最好哄了,当然都喜欢父皇那样的慈爱家长。”
  戚太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亭子对面。
  女儿的声音继续传入她耳中:“可能我是女儿,您对我没有太高的期许,管我没那么严,我自然也没有那么抗拒您。弟弟呢,他就像小时候的驸马,我每次看驸马对陈阁老冷言冷语,对婆母有说有笑的,还曾一路将婆母背回院子,我就想到咱们一家四口。”
  “娘,女儿大了,能理解您的含辛茹苦,能理解您是希望弟弟长成一代明君。以前弟弟小,性子未定,您确实该严格,您的心血也没有白费,看看弟弟现在做得多好,自己早起晚睡地用功,也主动跟着阁老们学习处理朝务,他有勇气推行新政,召见那些藩王们时也毫不怯弱,沉稳有度。”
  “娘,这些都是您的功劳,您是聪明人,可有些事旁观者清,女儿真心觉得,弟弟越来越大了,您也该慢慢地放手了,您再那么严厉地插手弟弟的一举一动,他会累,会烦躁,会越来越抗拒您。娘,难道您真想你们母子之间越来越难以交心,最后只剩下表面上的孝道吗?”
  都是她的家人,华阳不希望看到母后与弟弟变成上辈子那样。
  华阳记得,她去找弟弟替陈家求情时,弟弟不肯见她,华阳无奈,只好去求母后,可那时的母后,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充满了对此事的无奈。母后没有多说,母后身边的宫人流着泪告诉她,说母后早就去见过弟弟了,被弟弟语气冰冷地告诫后宫不得干政。
  语气冰冷,该有多冰冷?
  那时候华阳想不出来,也没有心思想为何母后与弟弟变成了这样,可随着这辈子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她重生的那个时候,华阳曾经的所有不解,也都得到了答案。
  公爹的第七罪,是欺君犯上。
  但这条罪名其实不能完全算在公爹的头上。
  起因便在上辈子的这个五月,端午过后不久,有一天弟弟在西园设宴,并不是什么正经宴席,就是他心血来潮叫宫人将他的午宴摆在了那边,一顿饭罢了,母后也没有管他。
  就在那顿宴席上,弟弟贪杯喝醉了,他叫来两个教坊司的歌姬,要她们唱民间乐坊时兴的新曲给他听。可是母后早给教坊司定了规矩,不许她们用靡靡之音诱导弟弟,偏偏民间的新曲都偏媚俗,两个歌姬都不敢唱,弟弟便生气了,取剑要杀了两人,被曹礼等人拦下才作罢,然死罪可免,弟弟仍然削了两个歌姬的头发。
  其实这样的事,民间纨绔可能都做过,甚至更恶劣的行迹都有。
  但一心要弟弟成为明君、自幼对弟弟严加管教的母后,绝对不能容忍。
  消息传到母后耳中,母后勃然大怒,叫来弟弟罚跪,且要公爹为弟弟拟写罪己诏,命令弟弟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自己的过错,还要通晓天下官员。
  盛夏时节,当时的华阳在长公主府悠哉避暑,等她得到消息时,弟弟早在朝会上当众认错了。
  华阳急急地进宫。
  以前弟弟有什么烦心事,都会跟她抱怨两句,那一次,弟弟闭口不提,她想问,弟弟拂袖而去。
  母后则认为弟弟咎由自取,必须用这种方式让他知晓利害,以后弟弟才不会再做那等昏君之举。
  母后一直都擅长讲大道理,华阳无法反驳,而且没过多久弟弟又恢复了从前的开朗,华阳便没有多想。
  现在华阳才明白,弟弟当时就恨上母后与公爹了。
  他是儿子,他永远都不可能责罚母后,他只能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在一直都配合母后严厉待他的公爹头上。
  欺君犯上,欺是指欺骗蒙蔽,犯上是指严重冒犯了皇上。
  首辅张磐等人没有提到罪己诏事件,他们罗列了公爹对弟弟瞒下的很多地方官的折子,他们诟病公爹教导弟弟读书时经常为一些没必要的小事高声呵斥弟弟。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条罪真正的罪因,便是那道公爹亲手拟写并监督弟弟在朝会上宣布的罪己诏。
  这次华阳进宫,就是想看看弟弟还会不会喝酒,会不会逼着教坊司的歌姬唱曲,万一再度发生,她会拦住母后。
  可早过了上辈子此事发生的时间,弟弟也没有想听曲的意思,他最喜欢的消遣方式竟成了打麻雀。
  华阳相信弟弟已经变了,不会再犯那样的过错。
  但人总有烦闷烦躁的时候,总有会冲动犯错的时候,华阳希望母后能变一变,明明有更好的劝说方式,不要再那么严厉了,不要再伤弟弟的心,也不要让弟弟彻底将母后视为太后,一个他必须孝顺却不想孝顺的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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