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妮儿磨墨香味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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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给赵家老太爷最后一次针灸后,眼见效果还不错,真是松了口气,毕竟完成了一件大事。∮頂∮∮∮,..
  如果在家中,这样的病人即便他父亲也要慎重对待,不定比他用的方法还要保守。
  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者当时也只有针灸是唯一可用的方案,毕竟他在药物学上跟父亲相比还是差些火候,力有不逮。
  眼下,他开始考虑多使用药物治疗,效果会更好,哪怕治疗周期长一些,后期副作用会很多,尤其是对于垂暮之年的老人。
  老爷子身体恢复的状况堪称完美,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想,这跟赵家老太爷壮年时身体底子好有关,但他还是担心后期会有一定的副作用,在一般病人而言可能没什么,但对老太爷这个年纪就难了。
  况且对针灸治疗的大胆尝试,成效是明显的,大家都看到了,但结果却无法掌控。如果就这样离开镇,况且心里不踏实,这是行医的大忌。
  为了防止出现不测,况且留下了药方,不是一张,而是三十多张,头一年是半个月换一次药方,第二年后一个月换一次药方。
  两年之内的情况他还大略能把握得住,无法测定的就是两年后的事。那时他还能否回到这里,给老太爷治病,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医治若干病人后,况且发现一个问题,他只能测算出病人在一定年限内的病情发展,以及好转情况,之后就模糊不清了。
  难道,这涉及到了病人的寿命问题?
  国医圣手完全能测算一个人的寿命,这是肯定的。况且当然没有自视为神医,更为达到圣手的水平,但对内心出现的模糊现象,还是感到几分新奇。
  从脉理上,不应该出现这种现象,这种推算虽然精微神妙,总是可以推算出来的,就如他悬测老太爷前二十年的病情一样。
  然则,为何两年后的情况他却感到模糊,无法测出了呢?
  难道两年后是命定而非病情,所以他测算不出?
  此事他已经想了多日,总是一头雾水,最后索性不想了。病可以诊断,命却不行,或许还有更多的无法测算的事,谓之天有不测风云。
  不过有件令他极为欣慰的事,就是吕郎中这位徒弟。
  吕郎中并不聪明,年岁也不了,不过他却有一般医生无法相比的地方,他有几十年丰富的临床经验。
  所以教这个弟子,他感到格外省力,而且神速非凡,许多时候不过是帮他捅破一层窗户纸,虽然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若是无人捅破,也许这辈子就无法再进一步,捅破了就会登上一层楼。
  禅学如此,其他学识也是一样。
  吕郎中这些日子天天都在无比激动中度过,况且不免有担忧他的心脏承受力。吕郎中感到自己好像被刮开一层眼翳,得以看到真正的医学世界。
  医学真的如此神妙,医道竟然如此广阔无边。
  限于时间,况且除了与他探讨那些药方外,就是填鸭似的把许多东西灌给他。这些都跟家传的医道无关,而是他父亲跟它讨论时讲述的一些普通道理,他不管吕郎中能理解多少,反正先灌下去再。
  吕郎中竖着耳朵听,用笔记下来,晚上回家还要用恭楷誊录一遍,这可是能做传家宝的宝物啊。
  况且有时看着吕郎中惊喜若狂的样子,心中都感到愧疚,这就像富豪子弟见到赤贫人家的孩子一样,跟人的天分、能力无关,纯粹就是家世的关系,生在况家,只要不是白痴,也没笨到家,再能勤奋些,想不成为名医都难。而一般人想得到这些知识根本就是做梦了。
  不管你怎样拜师,怎样苦学,也没用。靠自悟,在医学上根本不可能,医学必须由临床实践作为基础。
  所以不管镇上的人跟吕郎中怎样膜拜自己,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外面的世界广阔无边,真正的神医也不是在御医堂,往往是在民间。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在朱元璋身上。
  开国之初,朱元璋以残酷的手法对待医生,尤其是那些名医,比对文人的残酷有过之无不及。
  凡功臣生病,他就会派去御医,而且不止一个。如果能治好这些功臣的病就算了,一旦功臣病殁,所有医生一律斩首,无一例外。
  这种政策的制订让人匪夷所思,显然朱元璋从来也不跟人讲道理。所以名医国医都逃命似的四处躲藏,唯恐被朝廷征去。
  这段历史并非后人污蔑。
  就连朱元璋的结发妻子马皇后也不能接受,她在病重时坚决拒绝给她请医生,朱元璋问她原因,马皇后坦言:我不能因我之故让你去杀那些医生!
  不能请医生,就改请和尚道士,好在朱元璋对和尚道士还算开恩,马皇后虽然病薨,这些和尚道士没杀一个,真是要谢主隆恩了。
  那么,朱元璋为何如此痛恨医生,却也找不到依据,历史上只有秦始皇如此对待医生。始皇时期,医生如果不能一副药治愈他的病,马上就被砍头。相比之下,朱元璋还算宽厚了,毕竟是秋后算账。
  朱棣之后,这种政策废除了,但余威所慑,还是没有名医愿意在朝廷当御医,御医堂里基本都是当初不得已入宫,从朱元璋刀口下侥幸逃出命的人的后代。
  况且想到这些,是因为他祖上就是开国初的名医,后来逃入民间,这些事他父亲都跟他讲过。
  现在有人要抓我,是不是跟此事有关?
  他忽然心头一震,好像找到了一个解开自己身世之谜的突破。但转念想想又放弃了。难道朱元璋对他祖上下过必杀令?即便如此,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朝廷做事再认真,也不可能还有人现今还再执行太祖的旨意吧。
  然则,自己祖上还能犯什么事呢?况且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是自己年轻时闯的祸事,留下了祸根。况且对此根本不信。父亲的为人他很清楚,父亲完全是一个彬彬君子,决不会得罪什么人,更不会惹出这等被人四海追杀,甚至牵连到皇家的祸事。
  世事自有原委,花开自有芬芳。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两天后,况且订的笔墨纸砚到了,他迫不及待地铺开纸、磨起墨,眉笑颜开。很显然,他对这次送来的货比较满意。
  这些日子,他一直用劣质的笔跟粗墨写药方,感觉不是带着镣铐跳舞,而是饥饿难耐时大嚼木头。
  他知道有的书法宗师不挑笔纸墨砚,他却不行,只有自己用惯的东西才能得心应手,写出最好效果。
  王爷师兄曾经送他几管贡品紫毫,笔杆镀金,上面还有蛟龙盘柱,看上去富丽奢华,当艺术品供着倒是不错,真正用起来并不称手,倒是陈慕沙送他的紫毫才真是好笔,比他日常所用的不知好多少倍。
  况且并不单纯追求上乘的笔,制笔宗师的作品,在市面上基本买不到。那也就罢了,起码拿在手上自己的感觉要对。
  “你怎么不等我,这活是我的,别抢!”
  萧妮儿一阵风似的闯进来,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墨块,然后细心磨起来。
  况且苦笑一声,这都有人抢,磨墨而已,难道这也能上瘾不成?
  “跟你,以后你要写字,就叫我一声,一定要我来磨墨。”萧妮儿抬头道。
  “为什么?磨墨难道是你的职业,你磨得一定比别人好?”
  “我不会干别的,就会干这个,谁让咱是丫环的命,只能干丫环的活。”
  “得如此可怜,倒是我的不对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当丫环。”况且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这这动作还真有“老人家”的味道。
  “那还能当少奶奶啊,哥,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是别哄我了。”萧妮儿安之若素地干着这丫环的活。
  况且一阵头痛,这几乎是无解的问题。但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个底线,绝不可能真让萧妮儿给自己当什么丫环,究竟把她什么位置上,他现在也不知道,只能等到以后再想出办法来再。
  不过,萧妮儿磨的墨还真是有一股奇特的香味。
  “这两天没见你,都在忙什么?” 况且赶紧转换话题。
  “我还能忙什么,什么也做不了,在屋里呆着呗。”萧妮儿幽幽道。
  这两天况且把病人都交给吕郎中了,镇上几乎没有新的病人来问诊,都是来复诊治疗的,这些人的病情吕郎中也很清楚,治疗方法自然也知道。
  况且就专门在自己的屋里给吕郎中上课,真像教徒弟一般,把要传授的医道一股脑讲述出来。他也没什么教材,就是先跟吕郎中探讨一些脉案和药方,遇到问题,现场开讲,凡是涉及到的问题一律不放过。
  吕郎中那是如醉如痴,天天都跟吃了仙丹人参果似的,人都年轻了不下二十岁,恨不得况且一直讲下去,讲到天昏地暗,地老天荒。
  萧妮儿却不愿意了,况且不给病人治病,她就不好人前人后跟着。况且给吕郎中讲课,连端茶倒水的活儿也抢走了。本想耐着性子听听况且讲课,不定自己也能学些,可是听着那些药材乱七八糟的名字,她晕死了,只好怏怏退出去。
  所以今天一看到药铺送货来,知道是订的笔墨纸砚到了,赶紧过来要抢些活儿干,不成想况且自己先磨上了,她焉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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